福王走了,韓氏坐在位置上動也不動一下,表情顯得極爲難看。似乎在糾結着什麼事情,又似乎是在回憶過去。
蕭明瑜衝進來,就看到這一幕。蕭明瑜小心翼翼的走到韓氏身邊,“娘,你還好嗎?要不要去請大夫?娘,你的臉色很難看,要不先去牀上躺着吧。”頓了頓,蕭明瑜又說道:“福王已經走了,不過那些禮物又被福王送了過來。那些禮物顯然是退不回去,娘,我們該怎麼處置那些禮物?”
韓氏擺擺手,說道:“我不要緊,我只是需要冷靜一下。今日的事情,肯定瞞不過你父親那裡。哎,福王真是給我找麻煩。至於那些禮物,既然退不回去那就收下吧。正好明的嫁妝還差了點好東西,那些禮物倒是可以派上用場。”
韓氏表現得很平靜,蕭明月卻更擔心,“娘,你真的沒事嗎?我還是讓人去請大夫吧。”
“不用,我真的沒事。”韓氏站了起來,雖然臉色很難看,不過瞧着比早上同蕭茂楊對峙的時候是要好上一點。
“明瑜,府裡你來安排,這些天娘想要好好靜一靜,想一想。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就不要來打攪我。”韓氏看也不看蕭明瑜一眼,直接朝臥房走去。
蕭明瑜跟在後面,很是擔心的問道:“娘,成哥兒那裡娘不擔心嗎?”
韓氏的腳步一頓,然後就聽韓氏說道:“你讓常嬤嬤和奶孃好好照顧成哥兒,若是成哥兒有什麼不好,就來找我。”韓氏嘆氣一聲,將臥房的門關上,蕭明瑜被擋在了外面。
蕭明瑜有些垂頭喪氣,韓氏這個樣子也能理解。換了誰,遇到過去有交集的人,還是有那樣的過去,又是在對方如此強勢的情況下見面,心情都不會平靜吧。蕭明瑜看了眼臥房,還是讓韓氏冷靜冷靜吧。此刻蕭茂楊同韓氏都需要冷靜。
蕭明瑜出了上房,水仙來稟報,“姑娘,府上的人都安撫好了,也下了封口令。不過命令下的有點晚,而且福王爺衝進來的時候,很多人都看到了,此事怕是瞞不住外面的人。”
蕭明瑜擡手,說道:“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語不用管他。先將王爺送來的禮物收起來,另外登記造冊,不要同庫房的東西混在一起。我先去看看成哥兒,之前成哥兒似乎受了驚嚇,可別將成哥兒嚇壞了。”
成哥兒的確受到了一點驚嚇,不過常嬤嬤同奶孃將成哥兒照顧得很好,成哥兒已經入睡,神情很平和,睡夢中都還笑出聲來,不知道是不是做到好笑的夢。不過這麼小的孩子會做夢嗎?
成哥兒沒事,蕭明瑜也放心下來。
找到蕭明,同蕭明交代了一下事情,兩姐妹溝通了一番,各自去忙了。
過了兩天,蕭明瑜估摸着韓氏也冷靜下來了,於是去見韓氏。
韓氏氣色好了不少,好歹是開門讓蕭明瑜進了屋。韓氏說道:“這兩天辛苦你還有明兩人。都是孃的錯,將你們做孩子的也都牽連了進來。”
“娘有難處,女兒自然要爲娘分擔。看到娘好了起來,女兒的心就放下了。”蕭明瑜笑着說道。
韓氏也跟着笑了起來,“你是個好孩子。放心吧,這兩天,娘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以後遇到事情不會再將自己關起來的。你爹那裡可有消息,你爹要緊不要緊?”
蕭明瑜神情有些黯然,“韓八來了消息,爹就住在書院裡,身邊有小廝長隨照顧,生活沒問題。就是爹這幾天脾氣很暴躁,爹也知道福王衝到府上見孃的事情。聽韓八說,爹將一個屋子都砸了。要不是韓東拉住了,爹都有可能傷了他自己。”
韓氏面容苦澀,“都是我惹來的麻煩,明兒我就去見他。”
“娘,你這個時候去的話,爹肯定不會好好說話的。要不再等幾天,我同明一起去探探爹的口風。要是爹沒事了,我就同明一起說服爹回來。要是爹執意不肯回來的話,那娘再去見爹也不遲。”蕭明瑜小心的建議道。
韓氏點點頭,“你想的比娘更周到,那此事就照着你說的辦。”
蕭茂楊住在書院裡,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家。蕭明瑜同蕭明主動去書院見蕭茂楊,想勸蕭茂楊回家。
一路順利達到書院,這還是蕭明瑜第二次來書院。上一次來,書院剛剛建好,那時候一點人氣都沒有。這次來,卻見到一副欣欣向榮的場景。書院裡頭的人各司其職,人人都彬彬有禮,就算是掃地的老大爺,也能說上幾句之乎者也。來到這裡,感覺上頓時就有種高大上,讓人忍不住收斂所有的脾氣,如同學子一般與人交談。
蕭明瑜先是見了韓八,詢問道:“我爹如何?這些日子都還好吧。”
“兩位姑娘放心,老爺埋頭教學,外面的事情也不怎麼理會。唯一的就是瘦了一點。”
蕭明瑜看看天色,正是酷暑季節,這個時節里人有些消瘦也是能理解的。蕭明瑜問道:“我爹可有問起我孃的情況?家裡的情況他有詢問嗎?”
韓八很想順着蕭明瑜的話說,只可惜蕭茂楊是個絕情的人。韓八隻能搖頭,“回到書院後,老爺嚴令我們不準提起府裡的事情。就是外面一些流言蜚語傳到老爺耳朵裡,老爺也不肯同人說,只是將自己關在屋裡,一個人發脾氣。幸虧有韓東在老爺身邊伺候,不然老爺的脾氣誰也勸不住。”
蕭明瑜同蕭明紛紛嘆氣,這真是沒辦法的事情。
蕭明瑜說道:“走吧,我們去見爹。無論如何總要勸爹回去。老是住在書院裡也不是個辦法。”
由韓八帶路,蕭明瑜同蕭明來到蕭茂楊的書房。韓八說道:“那裡屬下不好進去,兩位姑娘自己進去吧。若是有什麼難題,找韓東,他比屬下懂得更多。”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適當的時候你也回去吧。”蕭明瑜回頭同韓八說道。
韓八笑着搖頭,“這是屬下的本分,當不得姑娘這麼說。”
蕭明瑜同蕭明進了書房大門,屋裡面都堆滿了書籍,蕭茂楊就埋首在書堆裡,一臉認真嚴肅的樣子。韓東在旁邊伺候着,先發現了兩人。然後趕緊示意兩人不要出聲,不要打攪蕭茂楊的工作。
蕭明瑜同蕭明屏住呼吸,微微點點頭,悄聲的走到角落,找了個地方坐下。
蕭明瑜是頭一次見到蕭茂楊埋首工作的樣子。難怪說男人認真工作的時候最帥。蕭茂楊本來就長得好,即便爲了看上去更有威嚴,蓄了鬍鬚,那也是個帥大叔。埋首認真工作的時候,別有一番魅力。其實蕭茂楊除了脾氣不好,有些憤世嫉俗,不合時宜外,別的大毛病也沒有。雖然同別的書生一樣,也會去青樓喝花酒,但是從不流連,也不會將外面亂七八糟的事情帶到家裡來。當然蕭明瑜是以古代男人的標準來衡量的。若是以現代社會對男人的標準,蕭茂楊除了長相中上外,其他都不合格。單是一個喝花酒,就要被釘在對婚姻不忠的恥辱柱上。
蕭茂楊似乎忙完了,擡頭挺胸,伸伸懶腰,吩咐韓東將桌面上的資料都收拾好,分門別類的放置。
一回頭,蕭茂楊後知後覺的看到蕭明瑜同蕭明兩人。那一瞬間,蕭茂楊眼中分明流露出欣喜之色。不過轉眼即逝,蕭茂楊板着臉,對兩人說道:“你們怎麼來了?”
“父親,你好些日子沒回去了,娘和女兒們都很擔心你,就是成哥兒也很想念父親。父親的工作要是忙完了,不如就同我們一起回去吧。”蕭明瑜站起來,走到蕭茂楊跟前,“父親,娘很想你。”
蕭茂楊冷哼一聲,“回去告訴你們娘,我在書院吃得好住的好,別提多自在了。讓她別再說什麼假惺惺的話,聽着噁心。”蕭茂楊不假辭色。
蕭明瑜微蹙眉頭,“爹,你還在生孃的氣嗎?那些事情都是誤會。”
“誤會?有哪個婦人會同外男在臥房裡見面?又有哪個男人會爲了一個女人強行衝到別人的家裡。他們二人做出那樣的事情,明明關係匪淺,卻騙我說什麼關係都沒有。當我是蠢的嗎?明瑜,明,我不是針對你們兩人。總之我不會回去。你們回去見了你們娘,就同她說,讓她死了這條心吧。”蕭茂楊義正言辭,心頭怒火滔天。一想到那些流言蜚語,蕭茂楊就恨不得提着劍去砍人。
蕭明瑜深吸一口氣,問道:“父親讓娘死了哪條心?父親打算一輩子住在書院嗎?打算一輩子都不同娘見面,也不同娘說話嗎?那我們那個家還能稱之爲家嗎?”
“你這死丫頭,竟然來教訓我。我就知道你們都是站在你們娘那一邊的。”蕭茂楊不滿的看着二人。
蕭明瑜搖頭,“父親誤會我們了,我們沒有站在誰哪一邊。孃的確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是人都會生氣。可是爹也不能一走了之,連家也不回吧。不管有多大問題,不管將來要如何,爹總該給娘一個機會,你們二人坐下來好好說說話,將誤會說清楚,這將每個人的意思表達清楚,然後一起商量一個方案出來。爹,你說這樣好不好?”
蕭茂楊嚴肅的說道,“明瑜,你爲你娘着想,你是個孝順的孩子,我不會說你什麼。不過我同你孃的事情,你們小孩子就不要參合進來。我自有主意。”
“父親,女兒十月就要出嫁爲人妻,女兒已經不是小孩子。”蕭明站出來,“父親住在書院裡,對外面的事情,對府中的事情不管不問,這樣真的好嗎?這樣就能解決問題嗎?難道父親想一輩子這樣?父親明知道有人在消想母親,不想着如何抓緊母親的心,卻生生的將母親往外面推,父親這樣做不會後悔嗎?”
蕭茂楊嚴肅的表情有絲絲的碎裂。轉眼蕭茂楊冷哼一聲說道:“怎麼,那個福王還在騷擾你娘嗎?你們娘難道動心了嗎?”
蕭明瑜說道:“父親,福王要怎麼做,我們管不了。可是母親的心肯定是在父親身上,對於福王,母親肯定是沒動心的。真要動心的話,何至於等到爲父親生兒育女之後。父親,你可千萬別被衝動迷糊了雙眼,我相信娘自始至終對父親都是一心一意。”
蕭茂楊神情有些鬆動,疲憊的嘆息一聲,“此事我還需想想,你們先回去吧。路上小心一點。”
蕭明瑜見蕭茂楊明明有些鬆動,於是再接再厲,“父親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嗎?娘在家裡等着父親,成哥兒也會叫爹爹了。”
蕭茂楊臉上露出欣喜之色,“真的嗎?成哥兒會說話呢?”
“會開口了,不過很少說,也說的不清楚。嬤嬤說,下一次什麼時候能聽到成哥兒開口,可就說不定。父親真的不回去看看嗎?”
蕭茂楊依舊擺手搖頭,“暫時不回去,我先想想。明瑜,明,你們都是好孩子。放心吧,爹會想清楚的。等想明白後,爹會回去的。”
蕭明瑜嘆氣,看來蕭茂楊的心結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開的。
蕭明瑜拉拉蕭明,兩姐妹出了門,蕭明問道:“明瑜,父親不回去,我們就這樣放棄嗎?說不定再努力努力,父親就會答應我們,跟我們一起回去。”
“你沒看到父親的眼神嗎?那麼掙扎,那麼猶豫,即便今日說服父親跟我們回去,也不是心甘情願,而是看在我們的面上妥協的。這樣真的就能解決父親同母親之間的問題嗎?”蕭明瑜直接的說道。
蕭明面露猶豫之色。
蕭明瑜則是繼續說道:“我認爲,這種事情還是需要父親自己想明白。只有他想明白了,心甘情願的回去,如此父親同母親才能平靜的坐在一起將話說開,將矛盾解決。我們通過親情來強求,是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
蕭明跟着嘆氣,“你說的對,凡事都不能強求,更何況是關乎感情的事情。那我們現在就回去吧。娘在家裡還等着我們,我擔心娘等着急了。”
“好,我們回去。”
兩人出了書院,坐上馬車回城。知行書院建在城外,離着城門只有幾裡遠。
進了城,馬車突然停下。蕭明瑜挑起簾子朝外看去,原來是清河郡主。
蕭明同蕭明瑜說道:“既然是清河郡主找你,你就去吧,我就先回去了。”
蕭明瑜關心的問道,“這樣好嗎?要不你等我一會。”
蕭明搖頭,“不了,我同清河郡主談不來,我就不去湊熱鬧,免得清河郡主嫌我煩。我先回去給母親報信,也好讓母親放心。你也早點回來,知道嗎?”
“好吧,那我就過去了。”
蕭明瑜去見清河郡主,上了清河郡主的馬車。清河郡主笑道:“明瑜,上次王府宴席,你怎麼沒同韓夫人一起來。”
蕭明瑜笑道,“福王那樣的兇殘,我怎麼敢去。”
“哈哈……”清河郡主大笑起來。“抱歉,我不是在笑話。只是福王做的那些事情,想起來還真是讓人除了發笑外不知道該做什麼纔好。你不知道吧,福王妃這些天,天天在發脾氣。不敢對福王發脾氣,就對身邊的人撒氣。要不是福王在,我看福王妃很可能會去找韓夫人的麻煩。”
蕭明瑜輕聲一笑,“福王妃的心情,我能理解。換了誰,估計也無法做到心平氣和吧。”
“你說的沒錯。明瑜,我最喜歡的就是你的冷靜和理智,看待問題總是這麼客觀。要是換做別的人遇到這些事情,這會已經開口大罵了。”清河郡主笑道。
蕭明瑜嘆氣,“大喊大罵也解決不了問題。好在福王沒繼續來騷擾我娘。不然我們家真的要家宅不寧。你也該聽說了吧,我爹同我娘大吵了一架,然後住到書院去了。今兒我同明姐姐一起去書院見父親,只可惜父親不聽我們的,不肯跟我們回來。”
清河郡主說道:“明瑜,你別擔心。我相信蕭老爺一定會想明白的。”
“嗯,我也相信。對了,還沒問郡主近來可好?”
清河郡主要笑不笑的樣子,“還算不錯。”
蕭明瑜頓時笑道,“讓我猜猜,莫非郡主同寧少堂直接,嗯?”
“你別胡說。我同他之間能有什麼。”清河郡主口上說着沒什麼,不過神情可不是那個樣子。
蕭明瑜大笑起來,“我說難怪了,這次怎麼沒聽到郡主說寧公子如何如何的不好,如何如何的混賬。原來郡主殿下這段時間對寧公子已經有了新的認識。如今總算知道寧公子的好處,不會再說人家是混賬東西了吧。”
清河郡主微微紅了臉頰,“明瑜,你這壞蛋,就愛取笑我。”
蕭明瑜大笑,“郡主饒命,我只有祝福的,怎麼會取笑郡主殿下。要是郡主殿下同寧公子不好,我倒是要擔心了。”
清河郡主羞澀一笑,說道:“說實話,我以前真的當他是混蛋玩意,以前小時候每次見面,我都要被他欺負。不過時隔這麼多年,再次見面,除了人長高了更好看了外,我發現他也沒那麼討厭。說話彬彬有禮,做事也極有條理。寧璐做錯了事情,他也不會偏袒寧璐,反而會更嚴格的要求。他對下人也比較和善,不過我沒見過他帶兵的樣子。我聽人說,他帶兵極爲嚴格,幾乎到了苛刻的地步。在軍隊裡,有小閻王的綽號。不過怎麼看我也不覺着他是個小閻王。”
蕭明瑜差點沒忍住,又笑了出聲。“恭喜郡主殿下,得一如意郎君。王妃同王爺的眼光肯定是沒錯的,所以郡主完全不需要擔心。”
清河郡主笑着點頭,“你說的沒錯。不管父王如何,母妃總不會害我的。那人,我覺着還行。既然已經定親了,我也就認定他了。只要他以後對我好,我也會處處尊重他,不會給他難堪的。”
“郡主能這樣想,以後的生活肯定能夠過的幸福無比。我相信郡主一定能行的。”蕭明瑜笑着說道。
清河郡主笑道,“謝你吉言。”頓了頓,又說道:“明瑜,福王做的那些事情,我也幫不上忙,就連我父王也管不了福王的事情。你別在意,好嗎?”
“郡主說這話就太見外了,這些我都明白,我從沒有怪過郡主。”
清河郡主笑道:“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關於福王的事情,我父王管不了,也不好插手過問。不過我父王有提起,說是福王一家不好在中州久留,正在趕他們一家走了。估計再過幾天,福王一家就會啓程去京城。要知道福王再跋扈,也不能忤逆皇上的命令。皇上讓他什麼時候進京城,他就必須在那個日子之前進京。明瑜,等福王一家走了,你家裡也能安靜下來。我想那時候蕭老爺就會回來了。”
“多謝郡主殿下告訴我這個消息,就是不知福王離開的確切日期。”蕭明瑜小心的問道。
清河郡主說道:“你放心,最多五天。我聽我娘說的。福王一家不敢在路上耽誤太長時間,怕耽誤了進京城的日子。所以五日內,他們肯定會出發的。”
聽到還有五天的時間,蕭明瑜鬆了一口氣,五天很快就會過去的。
清河郡主一臉八卦的同蕭明瑜說道,“你知道我姑母看上了歐陽家的小子嗎?”
蕭明瑜搖頭,裝作不知。
清河郡主笑道:“只可惜歐陽家沒看上寧璐,嫌棄寧璐的性子不好。寧璐這人明明沒看上歐陽公子,卻因爲歐陽家拒婚,還在屋裡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將屋裡全都砸爛了。歐陽家怕得罪我姑母還有老王妃,請我母妃出面說和。老王妃倒是沒說什麼,只說婚姻之事,要講究你情我願。可惜我姑母心頭不高興,想要找機會給歐陽家一點好看。不過有我母妃還有父王護着,歐陽家出不了大事。哼,這一次我倒是看了一出好戲。寧璐那人跋扈的很,以爲她是郡主的女兒,好像所有人都得讓着她,捧着她,順着她一樣。如今區區歐陽家就直接不給他們面子,寧璐哪裡還有臉出來見人。所以你告訴明,讓她放心,寧璐這段時間肯定沒心情出來找麻煩。”
蕭明瑜卻沒這麼樂觀,“寧璐受了這麼大的打擊,說不定會將一腔怒火都發泄在明身上。”
“不會吧。她哪裡有那麼大的膽子。你當人人都是周蓉那蠢蛋嗎?”清河郡主不贊同的說道。
蕭明瑜苦笑一聲,“或許吧,但願郡主一家能早點離開中州。”
“你怕不能如願了,我姑母明着說了,至少要住到九月纔回去。”
蕭明瑜微蹙眉頭,“要那麼久?”
“對啊。中州這裡的氣候和飲食都比涼州那邊好,我姑母很嫌棄涼州那地方。以前還嚷嚷過讓姑父換一個地方。後來被我父王說通了,她才忍了下來。不過這次好不容易來中州一趟,她肯定不會這麼快就回去的。”
這不算個好消息,不過只要蕭明不出門,寧璐總不能衝到蕭家來找明的麻煩吧。所以蕭明瑜也沒太擔心。
蕭明瑜辭了清河郡主,回到家,去見韓氏。
韓氏鬆了口氣,“你們兩姐妹一起出門,老不回來,娘心裡頭擔心的不行。”
蕭明瑜笑道:“娘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在路上遇到了清河郡主,所以耽誤了一會。對了,父親的事情,明有同娘說吧。”
“明不是同你在一起嗎?這個丫頭,回來了也不知道來打聲招呼。她去幹嗎了?”韓氏笑着問道。
蕭明瑜的臉色卻立馬變得煞白,“娘,你說什麼?明比我先回來的,娘沒見到嗎?”
韓氏糊塗,“明不是同你在一起嗎?”
蕭明瑜顧不得解釋,立馬衝了出去,問門房的人,“四姑娘可有回來?”
門房的人回答道:“回稟七姑娘,早上四姑娘出門後,就沒見到四姑娘回來。奴婢們只見到姑娘一人回來,還以爲四姑娘是在後頭,有事情耽誤了。”
蕭明瑜知道出事情了,先在不能亂。叫來韓十,讓韓十帶着人立馬沿着來路去找蕭明。而此時韓氏也追了過來,“明瑜,明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娘,明姐姐走在我前面,她早該在半個時辰前就到的。這會還沒回來,不知道是不是被什麼事情耽誤了。娘,我已經派人去找了。我現在也帶一隊人,從另外一條路找去。或許明是繞了遠路。娘你放心吧,明不會有事的。”蕭明瑜剋制着內心的緊張,不敢讓韓氏看出什麼來。
韓氏寒着一張臉,“我也去。你這丫頭,出去一趟,竟然將人給弄丟了。”
“娘,我們全都出去不好吧。萬一中途明回來了,家裡一個人都沒有,那如何是好。娘身體不適,不如娘你在家裡等着消息,等明回去。我帶人出去。”蕭明瑜阻攔道。
韓氏板着臉說道:“廢話一通。明是我女兒,沒能回來,我能不擔心嗎?既然韓十已經帶了人出去,我同你再另外帶人,我們分三路去找,總能找到那個丫頭的。要是讓我知道那丫頭在外面玩耍耽誤了回家的事情,我定要扒了她的皮,讓她知道一點好歹。”
蕭明瑜眼看勸不住,只能讓人去叫韓六。有韓六在韓氏身邊保護,蕭明瑜就不擔心韓氏出事。
全家人出動,沿途尋找蕭明的蹤跡。蕭明瑜一開始以爲蕭明會不會是去購買東西,所以才耽誤了,不過問了幾個店鋪,都說沒見到蕭明這個人。蕭明瑜大皺眉頭,此刻韓氏那裡傳來消息,同樣沒有蕭明的蹤跡。
蕭明這是到哪裡去了。難道一個人會憑空消失嗎?
蕭明坐着馬車回家,因爲蕭茂楊不肯回來的緣故,蕭明心情不太好。爲了早點回家,蕭明讓車伕抄近路,走小巷子回去。剛進小巷子,外面傳來一聲巨響,接着馬車翻倒,蕭明悶哼一聲,還沒從馬車裡爬起來,後脖頸就傳來劇痛,瞬間就沒了動靜。
等到蕭明醒來後,她發覺自己手腳都被人捆了起來,嘴巴里還塞着破布,擔心她叫嚷出聲。身體搖晃顛簸,分明是在馬車上。可是馬車四周都是厚厚的簾子,一點光線都沒有。蕭明根本沒辦法看到外面是個什麼情況。
蕭明嗚嗚的叫嚷,努力動着身體,想要驚動外面的人。以此確定自己處於什麼情況下,究竟是誰在對付他。
馬車沒有停下,可是車門被打開了。一個疤臉大漢走了進來。
蕭明恐懼,這個人她從來沒見過。或者說,她從來沒見過這麼恐怖的臉。蕭明瑟縮,她後悔了,她不敢驚動外面的人。她往角落靠去,警惕的看着疤臉大漢。
疤臉大漢呵呵一笑,伸手在蕭明的臉上摸了一把,蕭明只覺噁心想吐,恨不得死了算了。
可是蕭明表現得越難受,那疤臉大漢就越興奮。手裡拿着一把刀,在蕭明眼前比劃來去。蕭明感覺這一次肯定要死了。
“疤老二,給我住手。規矩都忘了嗎?”車外傳來男人的說話聲。
蕭明猶如聽到天籟,無論是誰,趕緊將這個疤臉趕走,她就謝天謝地。
疤臉啐了一口,說道:“這麼好的貨色,光看不能吃,可真夠燒心的。”
車外的男子怒吼,“疤老二,你給我出來。這單貨物不是你能動的。”
疤老二惡狠狠的瞪了眼蕭明,然後不甘心的走出馬車。
蕭明長舒一口氣,她不是小姑娘,她聽的分明,也看的清楚,她知道疤臉的意思是什麼。所以蕭明纔會感到如此的恐懼,究竟是誰要害她。那些人說她是貨物,這麼說來,車外面的人是在幫人做事。
蕭明頭很痛。她嘗試着努力,可是綁她的人分明是專業人員,根本不是她能夠掙脫的。
蕭明絕望,難道今日要命喪此地嗎?
馬車停下,馬車門被打開,一個大鬍子走了進來,提着捆綁蕭明的繩子,就將整個人給提了起來。蕭明渾身難受,本能的要掙扎。大鬍子呵呵一笑,“掙扎吧,趁着還有一口氣的時候多掙扎一下。不過你不要想着逃走,我們兄弟二人接的活還從來沒有失手過。”
蕭明恐懼。嗚嗚的叫嚷。
大鬍子不再理會蕭明的掙扎和叫嚷,提着人,直接將人扔在地上。地上都是煤渣,蕭明臉朝地,立馬臉上就被煤渣劃了兩個口子。蕭明顧不得臉上的疼痛,擡起頭來打量周圍的環境,這是一個廢棄的煤礦,或者說是一個停工的煤礦。蕭明看到遠處被堆積成一座山一樣的煤炭山,還有遠處的山峰。可是單憑這些,她根本判斷不了這是誰家的煤礦,這裡具體是什麼地方。她只知道肯定已經出了中州城,這裡很荒僻,估計周圍都沒有人居住。怎麼辦,她連求救都找不到人。
身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顯然來人不止一個。蕭明動不了身體,無法回頭去看來人是誰。
就聽到那個大鬍子說道:“人在這裡。驗貨給錢。”
一個陌生的男人說道:“來人,去驗貨,看看人是不是對的。”
大鬍子笑道,“放心,我們兄弟二人出手,從來就沒失手過。”
陌生的男人說道:“小心無大錯。”
驗貨的人是一身下苦力的打扮,臉上髒兮兮的,將蕭明的頭擡起來,點了點頭,對陌生的男人說道:“貨沒錯。”
大鬍子笑道:“如何,我就說過我們兄弟二人做事從來都不會出錯。”
“這一路上沒被人發現吧。”陌生男人依舊不放心。
“放心吧,我們做事歷來小心謹慎,看到這人落單了,我們才動的手。而且是在僻靜的巷子裡,前後都沒有人,根本就沒人發現。”大鬍子篤定的說道。
陌生的男人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手一揮,後面的屬下拿出一個布袋子。陌生男人將布袋子交給大鬍子,“這是你們的報酬,點點吧。接下來要怎麼做,別人問起該怎麼說,你們兄弟二人都知道吧。”
大鬍子笑道:“放心,道上的規矩我們都懂。我們從來不透露客人的信息,否則我們也活不到今日。”
“行了,你們趕緊走,我們要做事了。”
“好嘞。”
大鬍子同疤老二駕着馬車離開煤礦。疤老二翻開布袋子點銀子,還拿出其中一塊銀子放在嘴裡咬了一口,然後哈哈大笑,“這一單可發財了。本以爲這次的任務很難搞定,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將人綁了來。”
大鬍子笑道:“一個大家閨秀,身邊那些護衛都是些酒囊飯袋,只需一包藥下去,全都倒下了。這樣的事情能有什麼難處。不過對方肯給這麼多銀子,看來這事情不一般。走,我們先離開中州到外面躲幾天風頭,等這件事情了卻了,我們再回來。”
“聽你的。”
二人都是一臉興奮,暢想着拿着這些銀子,又可以瀟灑多久。突然大鬍子覺着臉上溼熱,眼前模糊,好像是被糊了一層。摸摸臉,手上血腥,怎麼看上去那麼像血,難道是天上下血雨了嗎?轉頭問疤老二,就看見鮮血從疤老二的脖頸噴濺出來,噴了大鬍子一頭一臉。
大鬍子啊的一聲尖叫,抄起傢伙,恐懼的大叫,“誰,誰,給我滾出來。”
砰!
大鬍子被踢翻在地,馬車停在旁邊。大鬍子趴在地上裝死,可是這樣沒能騙過來人。一刀砍在大鬍子的腿上,大鬍子痛呼出聲,“好漢饒命,好漢饒命。不知我們兄弟得罪了哪路好漢,車上的東西全歸你們,就當是賣命錢,求你們放過我的命。”
人一步一步走到大鬍子的面前。大鬍子到此刻纔看到殺了疤老二,而他連還手之力都沒有的人究竟是誰。只可惜來人一身黑衣,臉上蒙了黑布,除了一雙如燦星般的眸子外,什麼也看不到。
蒙面人手裡拿着一張手絹,這是從馬車上翻出來的,手絹上分明繡着一個字。蒙面人沒有廢話,直接一刀插在大鬍子的手掌上,匕首的一頭沒入地面下,大鬍子滿頭冷汗,慘呼出聲。
蒙面人冷酷的說道:“我問你答。若是敢說一句假話,我就割了你的耳朵。敢說兩句假話,我就割了你的鼻子,然後是眼睛,嘴巴,還有十根手指頭。總之我很有耐心,會幫你一點點的割完。”
“好漢饒命,我都說,我全都說。”
“好。我來問你,今日你們綁的人送到哪裡去了?”
“三家凹煤礦。就在那裡面。好漢,我不敢說謊,你看我們的車輪子上還沾着煤渣子。”大鬍子倒葫蘆似得倒出來。本以爲今日這一單很簡單,卻沒想到碰到了硬手。果然那些大戶人家不好惹,這麼快就找了過來。
“是誰出錢讓你們綁人的?”
“那人我們不認識,對方說是慕名找到我們兄弟,要我們綁一個人。啊……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不過我,我猜出來,那人肯定是當兵的。那人和他的手下,帶的武器全是制式武器,而且腳上穿的也不像是我們跑江湖的人,穿的都是牛皮靴子。真的,我沒騙你。”
蒙面人冷哼一聲,“你們對那個姑娘有沒有做什麼?”
“沒有,真的沒有,我敢發誓。對方也說了,要全須全尾的送過去,我們除了將人捆綁堵住嘴巴外,就沒再動過她。”
“是嗎?看在你交代得還算痛快的份上,今日我就給你一個痛快。”蒙面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快速利落。大鬍子還沒叫出來,已經一命嗚呼。
“將軍,接下來我們要如何做。”
蒙面人說道:“去三家凹煤礦。”無論是誰,膽敢綁架蕭明,他都會讓那些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蕭明被大鬍子丟在地上,然後就沒人再來關注她。那些出錢綁架她的人,也沒管她。瞧這情形,這些人似乎是在等誰到來。
蕭明很恐懼,很緊張,可是並沒有放棄逃脫的希望。她一直在努力的掙扎,可是無奈繩子綁的很專業,她根本就掙脫不開。那個陌生男人,一腳踢在她的背上,然後平靜的說道:“你若是再動,我就讓人劃花你的臉。”
蕭明嗚嗚的叫着,拼命搖頭。然後趴在地上,不敢動了。
陌生男人冷哼一聲,“如此纔好。”
蕭明耳朵裡聽到跑步聲,很快聲音近了。一個小子站在陌生男子面前說道:“厲老大,二姑娘來了。”
蕭明猛地明白過來,恨恨的瞪着被稱呼爲厲老大的陌生男子。
厲老大冷笑一聲,“再瞪,就挖出你的眼睛。”
蕭明轉過頭,能被稱呼爲二姑娘的,還有這些人幫忙賣命的,除了寧璐還有誰。當初蕭明瑜提醒她要小心寧璐報復,她沒放在心上。以爲寧璐的報復,也就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卻沒想到,這個人竟然如此瘋狂。
馬車來到煤場,寧璐從馬車裡走下來。厲老大走上前,“二姑娘,人就在前面。二姑娘要如何處置。”
“辛苦厲將軍,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我會辦到。”
“多謝二姑娘。”厲老大退到一邊,護衛着寧璐。
寧璐手裡拿着一把匕首,慢悠悠的走到蕭明身前,將堵在蕭明嘴裡的破布拿出來,匕首在蕭明的臉上滑動。“蕭明,沒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吧。”
蕭明冷笑說道:“是沒想到。不過你就是殺了我,柴自修也不可能娶你的。你們寧家要是真的能同柴家結親的話,也不用等到現在。而且柴家擺明了不待見你們寧家人,尤其是你寧璐。”
“你知道嗎,我最討厭你的就是你這張嘴。”寧璐惡狠狠的說道,匕首輕輕一動,就在蕭明的臉上劃出一道痕跡出來。“你嘴巴要是再不放乾淨點,我就劃花你的臉。你說你頂着一張醜臉,柴自修還會娶你嗎?就算柴自修出於道義將你娶回去,你覺着你同柴自修之間還能做夫妻嗎?想想看,滿是疤痕的一張臉,白日裡看了都跟見鬼似得,到了晚上豈不是要將人給嚇死。哈哈,等到那個時候,蕭明你還有什麼臉見人,你趕緊死了纔好。”
“哪又如何。我就算頂着一張滿是疤痕的臉,柴自修難道就會娶你嗎?寧璐,你別癡心妄想了。”蕭明根本不受寧璐的威脅。
寧璐冷笑,眼神惡毒,“那又如何。柴自修娶不娶那是我的事情,同你有關係嗎?我現在最恨的人就是你,是你讓我成了笑話。我要劃花你的臉。不過我這人做人最有原則,在劃花你的臉之前,我給你一個機會。”
寧璐乾脆利落的割斷綁着蕭明的繩子,然後從兵士手中接過一把弓箭,箭頭上閃着幽幽藍光,分明是樂了劇毒。蕭明頓時明白過來,寧璐所謂的機會是什麼。甩掉纏在身上的繩子,就朝遠處跑去。
咻!
箭矢脫離弓箭,直接朝着蕭明射去。
蕭明聽到箭頭破空的聲音,來不及躲避,乾脆利落的撲倒在地上。箭矢就落在她的前面,沒入地表,箭尾還在晃動。
寧璐一臉笑眯眯的說道,“蕭明,這是第二箭,你還能躲過去嗎?”
蕭明站起來就跑,拼命的跑,就算肺部痛得要死了,她也不敢鬆懈。前面就是煤礦堆積的山,她只要躲到煤礦山後面,就能躲過寧璐的弓箭射擊。
可是明明看上去那麼近的地方,爲什麼跑了這麼久還沒到。身後再次傳來空氣的破空聲,蕭明不敢大意,立馬趴在地上,打了兩個滾,堪堪躲過寧璐的第二箭射擊。這個寧璐,不愧是出身將門世家,射箭功夫竟然如此厲害。
寧璐嘻嘻一笑,大聲喊道:“蕭明,你躲過了我兩箭。接下來就要看你能不能躲過我的第三箭。看看是你厲害,還是我更厲害。蕭明,你準備好了嗎,我可要來了。”
瘋子,寧璐就是個瘋子。周蓉跟寧璐比起來,真是弱爆了。蕭明感覺再來一次,她肯定會死的。心口砰砰的跳着,張大了嘴拼命的呼吸。她今日就要死在了這裡嗎?
咻!寧璐的第三箭來了,蕭明感覺到了,那箭頭上肯定還帶着藍色光芒,那是劇毒。蕭明拼命的跑,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在寧璐的手上,她一定能活着回去,肯定的。她撲倒在地上,翻滾,打轉。可是這一次寧璐似乎預先就知道了她的動作方向和幅度,那箭頭竟然直接朝着她的面目而來。
蕭明睜大的眼睛,完了,這一箭肯定躲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