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瑜啊的一聲,極其意外。“你確定?”
掌櫃點頭,“此事千真萬確。三日前,鋪子裡來了一對主僕,購買新到的珠寶。最初是下面的活計見着宋子秋面熟,於是請了小的出來認人。小的一眼就認出那個婦人定是宋子秋,千真萬確。小的本以爲宋子秋會同大少爺在一起,想知道他們住在何處,於是派了人偷偷的跟在宋子秋身後,親眼看到她進了一個京官的府邸。小的派了人在那府邸門口守了三天,今兒又看到宋子秋出門。小的就派人去打聽這家的情況,並沒有一個叫蕭明琿的人。還說那京官半年前來的京城,來的時候,宋子秋就跟在京官的身邊。人人都叫她宋姨娘,據說十分得寵。”
蕭明瑜微蹙眉頭,這掌櫃是從中州跟着來京城的老人。宋子秋不認得這人,這人卻是認得宋子秋的。除非世上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不然掌櫃的肯定不會認錯人。宋子秋竟然嫁給了一個京官做姨娘,這事情有些玄妙。既然宋子秋離開了蕭明琿,那蕭明琿又去了哪裡,爲何蕭明琿沒有來京城,莫非遭遇了什麼不測嗎?還是說蕭明琿沒臉來京城見所有人。
蕭明瑜謝過掌櫃,讓掌櫃的以後若是再看到宋子秋,記得通知一聲。
送走掌櫃,蕭明瑜就派人去調查這個京官的情況。
兩日後,詳細的資料擺在案頭。京官姓陳,官居五品,不怎麼起眼。這陳大人年過四十,還不曾有兒子。他的正妻倒是生了三個閨女,可惜不曾生下兒子。姨娘們也都是生的閨女,同樣不曾有人生兒子。很多人都說,陳大人註定是命中無子。直到去年,陳大人納了宋子秋做妾,宋子秋一舉得男,在今年上半年生下陳大人的庶長子。頓時宋子秋就成了陳家的功臣,那陳大人將宋子秋寵到了天上去了,就差讓宋子秋當正妻。
至於陳夫人,這兩年身體不好,據說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等那位陳夫人一過世,陳大人就要將宋子秋扶正,讓庶長子成爲名正言順的嫡長子。資料上還有那位陳夫人喝藥的藥方,藥量很重,看樣子的確是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這麼說起來,等陳夫人一過世,宋子秋就要做官太太。
蕭明瑜還了解到,雖然宋家已經到了京城,但是宋子秋一直沒有上門聯繫,就好像已經忘記自己出身宋家一樣。蕭明瑜懷疑,宋子秋是在等,等陳夫人過世,她被扶正後,就要找上宋家,認回宋家這門親戚。屆時宋子秋已經是官太太,過去的事情也就可以一筆勾銷,宋家自然不會將宋子秋往門外推。說不定還會出錢支持陳大人,讓陳大人在仕途上更進一步。
好一個宋子秋。算時間,宋子秋同蕭明琿離開沒多久,宋子秋就跟着這位陳大人。雖然不知道宋子秋同蕭明琿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依着蕭明琿的癡情,肯定不會拋棄宋子秋。再說了,她一個女人都活的好好的,沒道理蕭明琿就死了。這兩人之間,肯定有問題。宋子秋怎麼會成爲陳大人的妾,這是一個謎。
蕭明瑜雖然很好奇,不過並沒有動作。而是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了蕭明楨知道。
蕭明楨知道此事後,先將自己關在書房裡,想了半天,過後誰也沒透露,而是派人去打聽陳家的情況。從何處來,祖籍又是何處。一年多前在何處做官,同宋子秋在何處遇見。等等等等,打聽清楚後,蕭明楨長嘆一聲。這才帶上所有資料找到了蕭茂林,同時也派人將消息透露給了譚氏知曉。
譚氏激動無比,大罵了宋子秋是賤人後,就要讓人去陳家問宋子秋打聽蕭明琿的消息。
蕭茂林對蕭明琿這個真正的嫡長子,其實一直放在心上。他的意見也是要找到蕭明琿,總之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其實大房這邊,最激動的莫過於陸四。
陸四咬牙切齒,好一個宋賤人,兩面三刀的狗東西。等找回蕭明琿,她倒是要親口問問蕭明琿到底後悔不後悔。愛上這麼一個女人,蕭明琿真是瞎了眼。她陸四同樣是瞎了眼,以前竟然還覺着蕭明琿很好,是個好丈夫。等宋子秋被放出來後,她才知道,所謂的好,不過她想出來的。那對狗男女,就是豬狗不如的東西。只是蕭明琿畢竟是康哥兒的父親,既然蕭明琿離開了宋子秋,陸四表示看在康哥兒的份上,她可以大度一點重新接納蕭明琿。再說了,沒她同意,蕭家也會將蕭明琿找回來。到時候該怎麼過日子還是怎麼過,何必爲了一個男人弄得自己不痛快。大度一點,大家還念着她的好,知道照顧她。不大度,如今離着孃家幾千裡,受了氣誰能給她出頭。
這日子啊,忍一忍就過去了。同理,這男人啊,忍一忍,也就那麼回事。
蕭家大房想要尋蕭明琿的下落,問宋子秋是最直接的。不過蕭家不好直接衝到陳家去嚷嚷。沒得將那點破事嚷嚷得全京城都知道,讓蕭家成爲全京城的笑話。於是蕭明楨找到蕭明瑜,想請蕭明瑜幫忙。
既然宋子秋那麼喜歡逛街買東西,很可能以後還能遇見。要是宋子秋到了鋪子上,還請鋪子上的人將她拖住。屆時蕭明楨會親自去問宋子秋,蕭明琿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蕭明瑜答應下來,她也很想知道蕭明琿此刻在什麼地方,又是怎麼同宋子秋分開。
這事自然沒瞞着韓氏,韓氏得知後,感慨了幾句,“蕭明琿是自作自受,宋子秋這人,早就看出是個不簡單的女人。也就是蕭明琿糊塗愚蠢,被所謂的愛卿矇蔽了雙眼。豈不知,這世間哪有純真的感情。在利益面前,感情什麼都不是。正所謂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蕭明瑜奇怪的看着韓氏,韓氏這番感慨,怎麼聽都像是在說她自己的過往。蕭明瑜有心探知,結果韓氏不開口了,還將蕭明瑜打發了出去。蕭明瑜無法,只能暫時丟開此事。
臘月中旬的時候,珠寶鋪子來了消息,說是宋子秋這會正在鋪子裡選購珠寶,掌櫃的已經想辦法將人拖住,讓蕭明瑜還有蕭明楨趕緊過去。
蕭明瑜二話不說,換了身男裝就直奔鋪子。蕭明楨也以最快的速度找了過來,就怕宋子秋跑了。
宋子秋在鋪子後院的廂房裡等候,看到蕭明楨同男裝打扮的蕭明瑜,一點都不意外。蕭明瑜挑眉,“你知道我們要來?”
宋子秋笑笑,“我第二次來這裡的時候,看到一個夥計很面熟。回去想了許久,纔想起來那夥計是蕭家人。後來又讓人打聽了一下這鋪子的東家,果然是五房。既然今兒見了面,有什麼想問的,你們都問吧。”
蕭明瑜看着蕭明楨,這是大房的事情,按理說該蕭明楨出面。蕭明楨一臉冷漠的看着宋子秋,問道,“蕭明琿在哪裡?”
宋子秋似笑非笑的看着蕭明楨,“我聽人說,蕭家開了祠堂,你如今已經是蕭家的嫡長子。蕭明琿雖然沒被劃出族譜,可是如今的情況同住開出族譜也沒多大的區別。你這麼急切的找蕭明琿作甚?讓他回來同你搶嫡長子的位置嗎?”
“我是怎麼想的,不需要你來關心。你只需要告訴我,蕭明琿人在哪裡?你同他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害了他?”蕭明楨冷冷的看着對方,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宋子秋嘲諷一笑,“哼,我害了他?你們可真會顛倒是非黑白。明明是你們蕭家心狠手辣,將他趕走,憑什麼說是我害了他。我告訴你們,要是當年你們蕭家同意我和蕭明琿在一起,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說不定我已經給明琿生了三四個孩子。”宋子秋的眼中全是怨毒之色,她是真的在恨着蕭家。就是不知道,她有沒有在恨着宋家。
蕭明楨冷漠的說道,“今日你是要同我們討論誰害了誰的問題嗎?宋子秋,你最好搞清楚一點,我們不去陳家找你,不是怕了你。只是不想將事情鬧大。你該知道,事情鬧大了,對你可沒半分好處。你想扶正做正房太太的希望,也會落空,你可要想好了。”
宋子秋仇恨的盯着蕭明楨,轉眼又是一笑,笑容吹散了臉上的陰沉。“好,我就告訴你們。蕭明琿死了。”這話說的斬釘截鐵,不容人辯駁。
“不可能。”蕭明瑜首先反駁,“你都沒死,蕭明琿怎麼可能會死。你到底在隱瞞什麼?”
本來因爲蕭明琿死了的消息,而在發愣的蕭明楨,被蕭明瑜的話提醒。是啊,宋子秋都沒死,蕭明琿又怎麼會死。蕭明琿可是個大男人,力氣有,能力有,想法也有,怎麼會死。
宋子秋轉眼,又是陰沉着一張臉,“我說的都是實話,信不信在你們。反正蕭明琿已經死了。”
蕭明瑜大皺眉頭,見蕭明楨心神不寧,蕭明瑜站出來問道,“怎麼死的,哪裡死的,骸骨在哪裡?”
宋子秋冷漠的看着蕭明瑜,“想來你們也經歷過我們遇到的事情。我們出了山,離開了金州,本想去南方的,可是半路上卻遇到流民,我們被搶了。”宋子秋深情微動,似乎是回憶起當初的事情。
“我們沒錢,也沒有糧食。明琿爲了我去找吃食,結果被人打了。後來我們兩人都生了病。他因爲捱了打,受了內傷,病情比我重,我的病好了後,他還病着,而且越來越嚴重。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遇見了陳大人。他不嫌棄我,讓我跟着他走。我那時候都快餓瘋了,別說是陳大人,就是一個阿貓阿狗,肯給我一條活路,我也會跟着他走。我跟着陳大人走,去做他的姨娘。走之前,我從陳大人那裡要來了二十兩銀子,交給當地的老鄉,讓他們照顧明琿。”
宋子秋說到這裡,自嘲一笑,“幾個月後,我懷了身孕,也算是在陳家站穩了腳跟。我派人去找明琿,想看看他現在過的好不好。可是派去的人找了一圈,當年託付照顧明琿的那家人,已經不在了。打聽過後才知道,遭了災,又被流民搶劫,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不知道去了哪裡。那家人都遇到這樣的情況,蕭明琿又能好到哪裡去。他死了,肯定是死了。除了死,我想不出還有別的結果。”
蕭明瑜冷笑,“這麼說來,你根本不知道蕭明琿的下落,你憑什麼說他死了。不過你倒是夠心狠手辣,蕭明琿丟棄了身份地位和家族責任,只爲了同你在一起。結果大難臨頭,你卻乾脆利落的將他拋棄。果然是個狠毒的人。”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宋子秋大吼,“蕭明瑜,你沒資格這麼說我。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我們當初那麼苦,那麼慘,你們人又在哪裡。我們最苦的時候,你們不在,那麼你們就沒資格說我做的不對。我想活命,我沒做錯。”
蕭明瑜嘲諷一笑,露出譏諷之色。做了婊子還想立牌坊,果真是人至賤則無敵。“你有沒有做錯,每個人心裡頭都有一杆稱。不過你最終是辜負了蕭明琿對你的情誼,背叛了你們之間的承諾。”
“是蕭明琿先背叛我,你們怎麼不指責他,都來指責我。我這樣做有過錯嗎?爲了活命,有過錯嗎?蕭明琿承諾要娶我爲妻,可是他做到了嗎?從一開始,蕭明琿就做錯了,他害了我害了我一輩子。”宋子秋深情悲慼又是怨憤,“我本來想要原諒他,想要同他好好過日子。可是你們蕭家人無能,竟然惹了王府,害的一家子人全都要逃命。明琿只是對我好一點而已,你們就忍忍喊打,好像他十惡不赦一樣,還狠心的將我們趕走。要是你們不把我們趕走,又怎麼會有後面的事情。蕭明瑜,我們沒錯。要說錯,是蕭明琿想做錯,後來我離開他,不過是因爲我對他已經沒了想法,我已經不想同他在一起。我要過好生活,我選擇自己要的,我不後悔。”
蕭明瑜譏諷一笑,“你總算是說出來了。既然你不想同蕭明琿在一起,又爲什麼要害的蕭明琿失去一切。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宋子秋哈哈大笑起來,“我是故意的又怎麼樣。蕭明琿害的我那麼慘,我回報一二,不過分吧。但是他本趕出蕭家,並非是我想要的。我沒想到他會那麼蠢,會將事情辦成這個樣子。你們真要怪,就怪蕭明琿愚蠢。”
蕭明楨站出來,冷漠的說道,“你也不見的就比他聰明。”
宋子秋怨毒的看着蕭明楨,“蕭明楨,別人可以說我,唯獨你沒有資格。要不是因爲我,蕭明琿就不會離開蕭家。我帶着蕭明琿離開,你猜能有機會做蕭家的繼承人。你該感謝我纔對。”
蕭明楨冷冷一笑,“愚蠢的女人,你當我同大哥之間是什麼?如同你一樣兒戲嗎?不管他做錯了什麼,他始終是蕭家的大郎,蕭家的門永遠都會爲他敞開。”
宋子秋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夠了,今日你們就是來奚落我的,對嗎?事情我已經說清楚了,恕不奉陪。”
宋子秋走了,蕭明瑜同蕭明楨都沒有阻攔。
蕭明瑜直接問蕭明楨,“三哥打算怎麼辦?”
蕭明楨微蹙眉頭,“不管宋子秋說的是不是真的,我都要派人去尋找。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算是盡了心。”
蕭明瑜點點頭,“行,若是需要什麼幫助,儘管找我。”
回到蕭家大房,蕭明楨如實的將情況稟報給蕭茂林和譚氏知曉。譚氏痛哭失聲,拉着蕭明楨的手,一個勁的說道,“明楨,你一定要找到你大哥。都怪娘,當初若是堅持留下他們二人,你大哥也不會遭此劫難。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度過難關,到底是生是死。”
“不管大哥是生是死,我都會將他帶回來。”蕭明楨鄭重其事的說道。
譚氏傷心不已,爲此,身上的傷勢又加重了兩分。
蕭茂林唏噓不已,好好的一個兒子,竟然爲了一個女人,落到如斯境地。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蕭茂林對宋子秋深恨之。等他起復後,一定要不遺餘力的打壓那位陳姓官員,好讓宋子秋知道什麼叫做後悔。竟然敢丟棄他的兒子於不顧,跟着別的人男人跑了,那麼她就該死。
又是一年春節,這一年對於蕭明瑜來說,是豐收的一年。
早在年底的時候,蕭明瑜就結算了一年的賬目,分紅的分紅,發獎金的發獎金。總之在蕭家五房做事的人,在蕭明瑜手下做事的人,人人都得了一個大紅包。人人都喜氣洋洋,這個新年過的格外的喜氣。
公中的賬目,蕭明瑜也盤點清楚,盈利的銀子,全都交給韓氏。而韓氏又拿出一部分另外存放,這部分銀錢是打算用來給蕭明瑜置辦嫁妝的。
開了年,又是新的一年,開始繼續忙碌。香皂已經有了樣品,蕭明瑜先是給韓氏試用效果,又給韓家送去了幾個。韓家那裡,因爲來往的人多,親戚朋友也多,香皂這玩意就給提前透露了出去。
這還罷了,關鍵是消息傳到了宮裡面去,宮裡面的娘娘們都對香皂很好奇。於是這一日,有宮中內侍來到蕭家五房,讓蕭明瑜獻上香皂。這件事情來的很突然,之前韓家那邊都沒能得到消息。
虧得宮裡面要的是香皂樣品,而不是香皂的方子,不然蕭明瑜真的要抗旨不尊。家裡統共就幾個樣品,蕭明瑜一股腦的全給了。並且同宮裡的內侍說明白這點,目前就這麼多,想要更多的沒有。潛臺詞就是這東西很難生產,大家都省着點用,不然用完了,很可能就沒了。
然後又送上一張兩百兩的銀票,總算是將宮裡的人給打發走了。
接着蕭明瑜就給韓家那邊去了消息,讓韓家幫忙打聽一下,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後來是韓澈過府,同蕭明瑜說了其中的情況。後宮的娘娘們聽說了香皂,就給皇上進讒言,說是韓家好生了得,用的稀奇東西,連宮裡面都沒有。韓家分明是沒將皇上放在眼裡。好東西都不知道先給皇上用。
或許是讒言起了作用,於是宮裡面就來了人,直接找到蕭明瑜索要香皂。而韓家這邊,韓閣老得知後,當場給皇上表態。因爲這些都是剛做出來的樣品,也不知道用了效果好不好,對人有沒有傷害。在沒有確切的結論出來前,韓家如何敢將香皂敬上。至於進讒言的人,分明就是小人。最後表達了一下韓家對皇帝的忠心,三呼萬歲,磕頭請皇上恕罪。
韓閣老都表態了,皇上自然不會因爲這麼件小事情就不依不饒。不過皇上也表態,以後但凡弄出什麼新鮮東西,記得先給宮裡送來。效果如何,宮裡面自會派人驗證,無需韓家來做這樣的事情。韓閣老連稱是,表示一定會按照皇帝的意思做。絕對不會辜負皇帝的期望。
事情算是了結,蕭明瑜卻出了一身虛汗。尼瑪,在京城做點事情,真是三步一個坑,五步一個坎,十步一個炸彈,要不要這麼坑爹,要不要這麼兇殘。她僅僅是想做一點生意,賺點銀錢花用,順便改善一下大家的生活方式,讓大家的生活更方便。這麼美好的願望,滿滿的正能量,竟然還被人各種栽贓陷害。連韓家這樣的大靠山,都差點着了道。
蕭明瑜揉揉眉心,韓澈關心的問道,“明瑜妹妹,是不是在爲此事煩心?你放心,事情已經解決了,以後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情。”
“多謝表哥親自走一趟,是我考慮不周,給大家添麻煩。”蕭明瑜抱歉的說道。
韓澈笑道,“這算什麼。年年都有那麼幾回。我們韓家就是那出頭的鳥,只要有機會,人人都想在我們韓家頭上踩一腳。你道爲什麼我們韓家的祖訓,就是堅決的分家甚至是分宗。因爲家族大了,難免良莠不齊。除了分家和分宗外,沒有更好的辦法。如此做,顯得很無情,但是至少能保全韓家的嫡出一脈,保證韓家的香火傳承下去。明瑜妹妹要明白,再嚴格的教養,也會養出紈絝子弟,養出惹禍的敗家玩意。你看,一個家族都是如此,做生意就好比一個家族的成長,肯定也會有更多的問題。有了問題沒關係,將問題剔除就行。不要心軟,該下狠手的時候就千萬不要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蕭明瑜笑了起來,“沒想到表哥還有這麼多道理可講。你說的我都明白。以後我會更用心的,也該多培養幾個能幹的人出來幫我分擔一二。”
韓澈笑道,“如此甚好。你畢竟是姑娘家,很多事情都需要下人去辦。多培養幾個得用的人,你也能輕鬆一點。”
“嗯,我都明白。”
送走韓澈,蕭明瑜給工廠那邊去信,香皂先不要上市。緩一緩,先看看情況再說。至於羊毛紡線織布的事情,則需要加快。像這樣的民生,朝廷肯定是支持的。多做這些事情,朝廷和宮裡對她的非議肯定會少很多,也能獲取更好的名聲。而且這東西的利潤也很可觀,不比香皂賺的少。做好了,說不定比香皂肥皂之類的還要賺錢。畢竟穿,是除了吃以外最重要的民生。
蕭明瑜在忙着自己的事業,同時也沒忘記關注中州那邊的情況。
三月,朝廷大軍連下三州,四月,中州城外,數個世傢伙同暴民衝擊王府。王府用血腥手段鎮壓,凡是參與暴亂的暴民,全部處死,世家全部被抄家。
五月,中州的防線已經搖搖欲墜,很可能下一刻朝廷大軍就會打進來。
世子周啓望着窗外的景色,張風雲一身殺氣外露,不過看到周啓的那一刻,瞬間收斂了全身的氣息,就怕驚擾了對方。
世子周啓回頭看着張風雲,“外面情況如何?”
張風雲先是搖搖頭,然後才說道,“不好。”
“呵呵,本世子想也想得到,情況很不好。”說着,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面,世子周啓表情猙獰,心中暗恨,“韓東學這個老匹夫,竟然敢拖延本世子的大事。”
張風雲張了張嘴,說道,“韓閣老他……或許這裡面有什麼誤會。”
“誤會?本世子三月去信,讓他幫王府在朝廷周旋一二。結果他都做了什麼,只差直接落井下石。實在是欺人太甚。本世子很清楚他在打什麼主意,無非就是想兩頭撈好處。在朝廷那裡要樹立威望,狠狠的同首輔大人別矛頭。等到我們王府支撐不住的時候,他再出面幫我們王府說和,如此一來,即便本世子對他的用心心知肚明,卻也不得不感謝他關鍵時刻伸手幫忙。而他則是利用我們王府,在皇上面前鞏固地位。果然是老奸巨猾的東西。當年本世子就不該上蕭明瑜這死女人的當,結果入了韓東學的套,如今就是想要退出,也是不能。”
世子周啓心頭恨得不行,卻又無可奈何。秦王府的情況,可謂是危在旦夕,別人看不到,他卻看的清清楚楚。他要保全王府,不得不同朝廷妥協。與此同時,還要防備中王府中有人拖他的後退,在王爺跟前進讒言,比如二公子周治。這個愚蠢的人,爲了同他鬥,竟然不顧王府的死活,實在是愚蠢透頂。
“王爺,有信送來,京城來的。”一個其貌不揚,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突然出現在屋裡。
張風雲眼觀鼻鼻關心,心知肚明,這人是世子周啓培養的暗衛,也是他真正放心的人。像是同京城通信的事情,都是交給這些黑衣人來做。
黑衣人送了信就消息不見,世子周啓拆開信封,發現自己竟然緊張到手都在發抖,真是沒出息。
信是韓閣老派人送來的,但不是以韓閣老的名義,也不是韓家的人送信。信中的內容也很簡單,貌似就是問候。世子周啓心知肚明,這是一封密信。對照密碼,世子周啓很快知道這封信的真正內容。一切都準備妥當,只等中州這邊發動。另外還要求世子周啓將認罪書送出,屆時自可保全王府一脈。至於什麼二公子,王爺之類的,自然不在保全的範圍內。
世子周啓頓時鬆了一口氣,等了這麼久,擔心了這麼久,總算等到了今日。
在世子周起看信的時候,張風雲已經退了出去。低頭看着自己腰間的佩刀,上面沾染了無數的鮮血,如今他就是一個殺神。回頭又看了眼世子,隔着一道門,什麼都沒看到。張風雲卻笑了,他不後悔自己的選擇。既然選擇了跟着世子周啓,這條路他就會堅定的走到最後。即便最後的結果是萬劫不復。
五月二十,就在戰爭僵持的關鍵時刻,司馬兆突然帶領手下的軍隊叛出王府,投靠朝廷軍隊。司馬家被王府抄家滅族,凡是住在中州城的司馬氏一族的人,都沒能逃過王府的血腥清洗。
司馬兆隔着一條河,遙望中州。那裡殺聲震天,他知道王府正在清洗司馬家。司馬兆面色如霜,但是他不後悔。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切。那些家人,是他特意留在中州城內,就是爲了麻痹王府。其中包括他的妻子,他的女兒,還有他的兩個不滿週歲的小孫子。
司馬兆噴出一口血,王府滅他一族,那麼從今以後,他同王府將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將殺光王府中人,司馬兆在心頭暗暗發誓。
周乾拍着桌子狂笑,哈哈,這麼多年的運作,在今日總算見了成效。司馬家叛出王府,王府的末日指日可待。這一功,誰也不能跟他搶。
而遠在京城的蕭明瑜,並不知道司馬家的叛出,同她還有點關係。當年她同韓閣老討論中州的局勢。蕭明瑜曾經說過,宋家和司馬家都可利用。蕭明瑜用心說,韓閣老也用心聽,並且將這番話付諸實踐,到了今日開花結果,給了王府最重要的也是最狠毒的一擊。這份功勞要算在周乾頭上,同樣韓閣老也是居功至偉。因爲這個計劃本身就是韓閣老提出來的。爲防消息走漏,還是韓閣老同皇上單獨奏對的時候,提出來的。皇上當場拍板決定。當皇上問韓閣老,誰來執行這個計劃的時候,韓閣老提了周乾。周乾臨危受命,宋家被太子門人半路劫胡,但是司馬家的叛出,卻實實在在的完成了。而且效果是驚人的好。因爲司馬家正是在戰事最關鍵的時候叛出,給了王府最嚴重的打擊。接下來的戰事,已經毫無懸念。朝廷軍隊已經做好了打進中州城的準備。
朝堂上,在司馬家叛出的消息送來的時候,韓閣老適時的拿出了世子周啓的認罪書,懇請皇上恕秦王府死罪。
此事猶如一顆炸彈,頓時朝堂上就炸開了鍋。有說不赦的,理由是秦王府亂成賊子,必須斬盡殺絕。有說要赦罪的,理由是秦王府必定是先帝血脈,即便被過繼給了老秦王,也不能否認這一點。而且秦王是葉太妃的兒子,葉太妃是誰,那是將皇上養大的人,豈能不顧念天家骨肉親情。既然王府認罪,何不寬赦,也顯得皇上大度。
皇帝沒表態,下了朝後,卻將韓閣老叫去,劈頭蓋臉一通臭罵。他早就想趁此機會徹底解決秦王此人,結果韓閣老臨時來這一出,這根本就違背了皇帝的意願。皇帝沒讓人砍韓閣老的頭,就算是客氣的。
韓閣老早就預料到了今日情況,在朝中,皇上同秦王之間的恩怨情仇,沒有人比韓閣老更清楚。因爲他是見證人。韓閣老自然敢應下世子周啓的請託,自然是有絕大的把握能夠說服皇帝。於是就在暖閣裡,藉着君臣二人私下見面的機會,韓閣老以三寸不爛之舌,一二三的分說清楚,將其中的利弊都攤開在皇帝的眼前。皇帝想要秦王死,辦法多的是,沒必要明刀明槍的來。
說了將近兩個時辰,皇帝幾乎被韓閣老說服了。之所以說是幾乎,因爲皇帝這人記仇,還記恨着韓閣老今日的事情。皇帝直接問道,“愛卿直接說吧,你收了秦王府多少銀子,這麼不遺餘力的幫他們說話。”
韓閣老笑道,“皇上明鑑,臣豈是銀子能買通的。臣一心爲國爲民,天地可鑑。”
皇帝幾乎要嘔吐,這個老東西,忒不要臉,明明收了好處,還敢做出這副正義凜然的樣子來。明明是他這個做皇帝的下令大赦秦王府,憑什麼他做皇帝的一分錢的好處都沒有,好處全被韓東學這老匹夫拿去,順便還賺了個好名聲。豈有此理。於是皇帝說道,“韓閣老一心爲國爲民,朕深感欣慰。正好,今年開春,有好幾處州府就報來災情。籌集賑災銀兩的事情,朕就交給愛卿來辦。對了,愛卿的家人辦的那個肥皂廠,日進斗金,不如就讓肥皂廠拿出幾個月的收益來支持朝廷賑災。”
夠狠,皇帝這招太狠毒了。果然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偏偏韓閣老還得笑着應下此事,說一通忠君報國的話。將皇帝肉麻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蕭明瑜招惹這無妄之災,氣的要吐血。肥皂廠數個月的收益,皇帝還真敢開口。數個月的收益,少說也要給三個月,多則半年的。三個月的收益,也有一二十萬兩。半年的更是恐怖。無奈,皇帝都發了話,韓閣老也應承下來,蕭明瑜只能忍痛割肉。心裡頭則是將皇帝還有韓閣老罵的個遍。這些人統統都是強盜,還是光明正大的搶劫,簡直太不要臉了。
後來蕭明瑜得知此事的前因後果,又將世子周啓算上了。要不是爲了幫他,皇帝怎麼會敲詐肥皂廠。這筆賬,蕭明瑜算在了世子周啓的頭上,等到下次同周啓見面的時候,蕭明瑜就準備朝他討要。總歸她的日子不好過,周啓也別想過好日子。反正有韓閣老出面,周啓的性命肯定是保下了。只要人在,不愁那銀子收不回來。
六月,王府內亂。世子周啓領人斬殺葉側妃同二公子周治。用假消息將秦王騙回來,趁機發動埋伏,斬殺秦王護衛,將秦王囚禁。同時,親自去青雲觀,將老王爺請出來。老王爺一出山,局勢頓時被控制了下來。那些打着爲王爺報仇雪恨,爲二公子報仇的旗號,全都乖乖丟下軍械,跟着老王爺的吩咐走。
秦王府打開城門,向朝廷大軍投降。朝廷大軍早就得到朝廷的命令,自然不會對望府大開殺戒。進了中州城後,也以安撫民衆爲主。同時運來大批的糧草,解決中州缺料的問題。糧食一運來,原本對朝廷大軍還很牴觸的老百姓,頓時就接納了朝廷大軍,將王府丟在了腦後。
同月,葉太妃選擇斷藥,半月過後,葉太妃病逝。葉太妃病逝前,皇帝親自去看了葉太妃最後一眼。那個時候,葉太妃已經說不出話來,眼中流淚,巴巴的望着皇帝。皇帝心知肚明,想起過往的歲月,心頭也是感慨萬千,鄭重的對葉太妃承諾,“母妃放心,我定不會取他性命。最多就是將他圈禁,就在京城圈禁。如此母妃離着他也就近了。”
葉太妃流了很多的眼淚,傷心難過解脫嘆息,複雜無比。
葉太妃去了,皇帝親自合上葉太妃的眼睛,輕聲一嘆。何必非要走到這一步,你就算活着,朕也不會要了他的性命。即便朕恨不得扒了他的皮,但是他畢竟是朕的兄弟,朕同他一起長大,那份情情義一直都記在心上。
罷了,罷了,你既然選擇了走這條路,朕自然會成全你。朕答應了你,不會殺他,自然不會殺他。
皇帝一番心理活動要是讓韓閣老得知,韓閣老定要唾棄一聲。說老夫不要臉,皇帝你更不要臉。前陣子究竟是誰急赤白賴的同老夫辯解,一副不殺秦王不足以泄憤的樣子。這會又在說什麼兄弟情義,不過騙騙別人而已。就連葉太妃這個婦人都不相信,老夫人老成精,又怎麼可能被皇帝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