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一大清早的,本宮可是錯過什麼了嗎?”姜繡繡話音剛落,外間便有人聲響起。
姜繡繡這才注意到,合歡殿中不知何時進了人,此時正有腳步聲響起,漸漸靠近裡間。
姜繡繡聞聲,緩緩站起身,復又看向外間。
放眼望去,正望見了一個華貴女子,倚着身側嬤嬤的手,盡是玩味地看着她。
見姜繡繡望來,那女子面上笑意更甚。只是那笑,嘲諷多過喜色。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夜未眠,前來打探的皇后戎婉兒。
шωш▲ t t k a n▲ co
“邵嬤嬤。”
“是,娘娘。”聽聞戎婉兒出聲相喚,侍候在身側的邵嬤嬤立時應聲。
“本宮早前就遺憾,身側沒個親姊妹,你瞧人家姜貴妃,竟如此姐妹情深。”戎婉兒擡手撫了撫雲鬢,一臉欽羨地嘆道。
“怪道貴妃妹妹,深得龍心。”說罷,戎婉兒擡首,衝姜繡繡眨了眨眼,一邊向姜繡繡身前走,一邊嗤笑着道:“妹妹對誰都這般,怎能不叫人憐惜呢。”
“你…。”姜繡繡聞言,心下不由一滯。立時便想到,剛纔她與姜素素的話,極有可能已被戎婉兒盡數聽了去。
似是因着被他人發現了自己藏在暗處的一面,姜繡繡心中一陣慌亂,呆愣地站在了原地,久久不曾發聲。
“放肆。”立在戎婉兒身側的邵嬤嬤見狀,橫眉冷豎,伸手一指,繼而喝斥道:“見到皇后娘娘前來,怎得不行禮?”
姜繡繡被邵嬤嬤如此一震,立時醒過了神。見那邵嬤嬤正滿臉冷漠,用手指着自己,不由大怒道:“放肆,你一個奴才,怎敢在本宮面前大呼小叫?”
戎婉兒聞言,將邵嬤嬤向自己身後拉了拉,又勾脣笑問道:“哦?那不知本宮可能在你面前大呼小叫?”
她稍頓,仰了仰下頜,“別忘了,本宮如今,仍是皇后。”
姜繡繡聽罷,嗤笑道:“不得寵的皇后嗎?”
此話一出,戎婉兒心中雖氣,可仍未將氣勢減下。
她捏了捏隱在暗處的手,待情緒平定下來後,這才仰首說道:“本宮就算不得寵,亦是這後宮之主。你見着本宮就得跪,就得行禮。”
此時,姜繡繡的近侍瑤嵐眼見自家主子被如此欺壓,立時護在了姜繡繡身前,先向戎婉兒行了一禮,這才拱手提醒道:“回稟皇后娘娘,我們家娘娘已有身孕,不宜下跪行禮。”
“哦?”戎婉兒聞言,面上略有驚訝。沉吟了片刻,又看向姜素素。
“身孕啊。”
“這麼快就有了?”
戎婉兒一邊說着,一邊行至瑤嵐身前。探手緩緩尋至瑤嵐拱在身前的手,手猛然一緊,便將瑤嵐的手腕攥在了手中。
瑤嵐剛要驚呼出聲,卻被戎婉兒手一揚,瑤嵐便被甩在了地上,連帶着那呼聲,亦跌落在了地上。
突來狀況,讓姜繡繡亦是一驚,還不待她上前理論,戎婉兒卻率先走上。
“不過妹妹可聽過,來得快,去得亦快?嗯?”戎婉兒一邊說着,一邊逼近,而面上又笑着與姜繡繡相視。
她雖在笑,可看在姜繡繡眼中,竟是毛骨悚然。
姜繡繡的手,不知何時已護在了身前,而她的身子,則隨着戎婉兒的逼近,步步後退。
不覺間,便已退到了一側的角落處。
那處此時正擺着個落地衣櫃,而姜繡繡自然便被抵在了衣櫃上,身後再無退路。
她看着仍在笑的戎婉兒,吞了吞口水,“你…。”
話還未出口,姜繡繡的腹上卻又多出了一隻手。
那手蔥白纖細,十隻丹蔻,正是戎婉兒的手。
那手此時正在一下下地輕撫着姜繡繡的小腹。
那動作雖是溫柔,可看在姜繡繡眼中,則似一隻將要破腹而入的奪命之手。
姜繡繡身體有些顫抖,她本能地向後撤着身子,可戎婉兒的手,好似貼了漿糊般,緊緊地跟隨着。
“你…。”姜繡繡瞪着眼,看向戎婉兒,出言警告道:“把你的手拿開。若本宮腹中皇兒有個三長兩短,皇上定饒不了你。”
聽見姜繡繡提起蕭汕,戎婉兒不禁挑了挑眉,偏首探問道:“姜妹妹這般說,可真是要你腹中的皇兒有個三長兩短?”
戎婉兒的話音落下時,姜繡繡只覺那覆在她腹上的手,更緊了幾分。
她不由怒斥道:“你…”
“戎婉兒,你敢。”
戎婉兒見狀,一步上前,貼在了姜繡繡身前,又伸出一隻手,將姜繡繡的下頜挑起,挑釁的問道:“不若妹妹你便試試,本宮敢還是不敢?”
說罷,戎婉兒在姜繡繡的怒視下,低下頭,掃了一眼姜繡繡還未隆起的腹,繼而擡眼道:“還不行禮嗎?本宮覺着,這腹中的皇兒甚是可愛啊。”
姜繡繡眼見戎婉兒的手仍在,且並無離去之意。她心中雖不忿,可是如今已沒有什麼比她腹中的胎兒更重要了。
她暗自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氣,在戎婉兒的壓迫下,微微福了福身子,行禮道:“臣妾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安。”
戎婉兒看見這般的姜繡繡,心中一夜的陰霾,也掃去了不少。
她俯視着她,宛若一隻孔雀,看着一隻鬥敗的母雞,甚是欣喜。
“姜貴妃,客氣。”
戎婉兒說罷,偏了偏頭。卻在側目時,瞥見了地上的錦被,不由皺眉問道:
“嘖嘖嘖,怎得這上好的鴛鴦錦被,不給人蓋,倒給地蓋了?”
姜繡繡隨着戎婉兒的視線望去,立時冷哼一聲。
正是這一聲冷哼引得,戎婉兒這纔想起,今日前來合歡殿的目的。
她旋即便向着那錦榻處望去。只是入眼之景,讓她不由訝然。
“呀,瞧瞧,榻上這孩子,怎得一絲未着啊。”
“這殿中雖有炭盆,但也不能這般,早春寒涼,還是要多注意些身體。”
話盡,戎婉兒已走至錦榻前,眸中攜了憐惜,將如今蜷縮在錦榻之上,一絲未着的姜素素好生打量了一番。
她自然也看到了那滿身遍佈的痕跡,可此時,她心中卻盡是痛快。
戎婉兒淺笑着,一副柔嘉淑順地伸手解下了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手一揚,便將姜素素袒露的身子,掩了個嚴嚴實實。
突來的溫暖,讓姜素素心中一軟,出聲道:“多謝皇后娘娘。”
戎婉兒聞言,衝着姜素素莞爾一笑,繼而在牀邊坐下,問道:“你可是素素?”
姜素素微頷首,咬着脣應道:“回皇后娘娘,正是。”
戎婉兒探手將姜素素的臉稍稍挑起,沉吟了片刻,點頭道:“嗯,長得果然是極好的。”
她略頓,又似想起了什麼,轉首說道:“除夕之夜的舞,跳得亦是不錯。”
“多謝娘娘誇獎。”姜素素一愣,繼而淡笑着躬了躬身,只是那笑微有些常人察不出的酸澀。
“聖旨到。”正在殿中三人各懷心思之時,外間突然傳來一聲尖細之聲。
裡間三人聞言,均是一愣,戎婉兒看了一眼身側的姜素素,又看了一眼仍在角落處站着的姜繡繡,哼笑了一聲,率先走下錦榻,由邵嬤嬤扶着行向了外間。
而姜繡繡站直身子,整了整有些褶皺的衣衫,怒瞪了一眼牀榻上的姜素素,便由瑤嵐扶着一同行向了外間。
戎婉兒和姜繡繡走出時,那傳旨的太監已身至外間。
見到姜繡繡和戎婉兒一同出現,不由一頓,繼而拱手行禮道:“老奴見過皇后娘娘,見過貴妃娘娘。”
“齊公公無需多禮。”戎婉兒說着,便由邵嬤嬤扶着,跪在了殿中。
待齊公公起身後,便探着身子在正殿的各處張望了起來。
姜繡繡見狀,不由皺眉問道:“齊公公這是在找什麼?不是來傳旨的嗎?”
齊公公身子一怔,繼而訕笑着問道:“敢問那姜娘娘可在?”
聞言,姜繡繡不耐地說道:“本宮不是在此嗎。”
齊公公一頓,連忙擺手道:“哦,不是貴妃娘娘,是貴妃娘娘的妹妹,姜素素姜二小姐。”
“她?”姜繡繡譏笑着道:“本宮的妹妹如今是下不了榻,如何接旨?”
聞言,齊公公心中笑得曖昧,面上卻道:“這,無礙,皇上囑咐過老奴,不需姜小姐下跪接旨。”
說罷,他又問道:“不知姜小姐現下身在何處?”
戎婉兒戲謔地掃了姜繡繡一眼,然後說道:“自然是在裡間。”
“哦,那老奴便近門前去宣旨。”齊公公向戎婉兒和姜素素拱手行了一禮,便帶着人走近了裡間。
在一屏相隔之處,低聲喚道:“姜小姐。”
身在裡間的姜素素聞言,遲疑了片刻,才答道:“我在。”
齊公公聽罷,說道:“那便請您接旨罷。”
說罷,他又補充道:“您身子不適,便不用跪了,且聽老奴宣旨便是。”
齊公公斂起面上的笑,將手中握着的黃卷拿到身前,待打開後,朗聲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姜家二女素素,靜容婉柔,麗質輕靈,風華幽靜,淑慎性成,柔嘉維則,深慰朕心。着即冊封爲貴妃,特賜號爲淑,賞朝荷宮。欽此。”
齊公公念罷,將手中黃卷收起,繼而躬身道:“恭喜淑貴妃娘娘,還請您接旨。”
此時,裡間的姜素素已然怔在了牀榻之上,她從未想到,自己的賞賜竟來得如此之快,她只當蕭汕此時對自己,不過是一時興起,並不會給她什麼名分,也好在日後生了厭,將她隨意丟去個什麼地方。
卻不想…。
“娘娘?”正在姜素素出神之際,外間的齊公公見久候未見答覆,便催促道。
姜素素這纔回過神,連忙道:“素…。臣妾接旨。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齊公公聽罷,將手中的黃卷,交於身後隨着的幾個婢女手中,又衝着裡間說道:“貴妃娘娘,外間有幾個下人,是老奴爲您親選的。”
“此時,便叫她們進去伺候娘娘梳洗。”
“老奴便候在殿外,等着娘娘。”
“好。”姜素素聽罷,應道。
齊公公頓了頓又道:“皇上讓老奴轉告娘娘,皇上今日政務繁忙,不能立時來看望娘娘,今日便由老奴接娘娘回朝荷宮。”
“皇上說了,事情處理好,便去朝荷宮尋娘娘。”
齊公公說罷,過了片刻,才聽姜素素應聲道:“本宮省得了,有勞公公。”
聞言,齊公公立時訕笑着道:“哪裡,哪裡,都是老奴該做的。”
他輕咳一聲,繼而又道:“軟轎此時已等在殿外,娘娘儘快梳洗吧。”
齊公公說罷,不等姜素素回話,便側首看向了身後隨着的幾個婢女,拈起蘭花指,吩咐道:“你們幾個,進去都好生伺候着,日後,那便是你們的主子了,千萬莫要怠慢,若有怠慢,仔細你們的皮。”
“是,齊公公。”婢女們聽罷,立刻福身應道。
齊公公見狀,滿意地笑了笑,繼而拱手朝着裡間說道:“那淑貴妃娘娘,老奴便先去殿外了。”
說罷,又轉身,看向身後已經站起的戎婉兒和姜繡繡,拱手行了一禮,“皇后娘娘,姜貴妃娘娘,無事,老奴便先行告退了。”
待見戎婉兒衝他頷首示意,齊公公才攜了拂塵,退出了合歡殿。
此時外間只剩下戎婉兒和姜繡繡兩人。
戎婉兒轉首,將視線在姜繡繡面上掠過,只見姜繡繡此時面色鐵青,眉頭緊蹙,便是那牙亦緊緊地要在一起。
哪裡還有平日裡的嬌弱可人兒之態。
見狀,戎婉兒不禁嗤笑出聲:“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可不像妹妹你的做法。”
“與你何干?”聞言,姜繡繡擡眼怒瞪向戎婉兒。
戎婉兒面色一變,似是因着姜繡繡突來的表情,收到了驚嚇,卻又在下一刻勾脣笑道:“自然與本宮無關,本宮只是勸妹妹你啊,還是快些將臉上的表情收起罷。”
她在姜繡繡的臉上掃視了一眼,繼而搖頭道:“不然,妹妹離那失寵之日亦是不遠了。”
“本宮失寵。”聞言,姜繡繡冷哼一聲,眯起眼盯着戎婉兒嘲諷道:“本宮即使失了寵,腹中還有籌碼,你呢?如今你失了寵,可有什麼迴旋之地?”
聽罷,戎婉兒面上的笑一滯,繼而向姜繡繡身前踱了幾步,探手將她的手腕攥在了手中,淺笑着道:“妹妹你急什麼?本宮說過,你腹中那胎兒,能不能生下來,還說不準呢。”
說着,便將姜繡繡的手,用力甩了開去。
“你…”姜素素聞言,嘴邊的話一頓。繼而伸手指着戎婉兒怒罵道:“戎婉兒,你休要打本宮腹中胎兒的主意。若是你敢打,本宮定不會饒過你。”
戎婉兒聽罷,哼笑一聲,咂了咂嘴道:“嘖嘖嘖,那便讓本宮來看看,妹妹你是如何饒不過本宮的。”
說罷,戎婉兒冷冷地掃了姜繡繡一眼,繼而從她的身側走過。
便在那擦肩而過時,戎婉兒狠狠在姜繡繡的肩上撞了一下,險些將姜繡繡撞倒在地。
待姜繡繡穩住身形時,戎婉兒已然重新進入了裡間。
此時,裡間的姜素素依然穿上了衣衫,此時正在幾個婢女的簇擁下,梳着妝。
戎婉兒走近,從婢女手中接過了眉筆,俯身湊到姜素素身前。
淡描了幾筆後,打量了半晌,讚道:“素素妹妹果然好姿色。”
姜素素聞聲一怔,睜開了原本閉着的眼,待看到戎婉兒時,驚呼道:“皇后娘娘。”
戎婉兒見狀,一邊拿過身後的銅鏡遞給姜素素,一邊淺笑着道:“恭喜素素妹妹,入宮一夜,便當了貴妃。”
“這…”姜素素面色微白,咬了咬脣。
“你莫怕,本宮是來給妹妹道喜的。”戎婉兒見狀,探手在姜素素的發上撫了撫,說道。
“今日出來時也是未想到,身上也不曾攜帶什麼。”戎婉兒說着,將自己右手上帶着的一支鐲子取下,遞到姜素素手中,“便將這隻秋紋血玉鐲贈與你罷。”
姜素素垂眼一看,立時推拒道:“這…素素不敢要。”
“怕什麼?給你,你便拿着。”戎婉兒探手將姜素素的手腕握在了手中,又從一側撿起一瓶花油,在手上倒了幾滴,塗在了姜素素的手上。
然後將鐲子在了姜素素的手腕上。
“這…。”姜素素看着已在腕上的鐲子,略有些躊躇。
戎婉兒卻只當未見,輕笑着到:“瞧瞧,帶着正合適呢。”
姜素素見這禮必是要收下,便只好躬身道:“那便多謝皇后娘娘了。”
戎婉兒見狀,出手扶住了姜素素躬下的身子,沉思了片刻,道:“謝倒是不必了,只是日後你可要去本宮那裡常坐坐。”
“宮中煩悶,本宮自己待得也無趣。”說罷,戎婉兒看向姜素素,詢問道:“不知可好?”
“是,待素素身子好些時,定去娘娘宮中拜訪。”姜素素雖有躊躇,卻仍衝着戎婉兒莞爾一笑,說道。
“這便對了。”戎婉兒合掌說道。
她倚着邵嬤嬤的手站起身,整了整衣衫,“罷了時辰也不早了,本宮便先走了。”
姜素素聞言,欲要起身,卻被戎婉兒止在了原地。
她只好坐在椅上躬身道:“素素恭送皇后娘娘。”
戎婉兒見狀,與姜素素相視一笑後,轉身向外間走去。
------題外話------
手速渣是難題!
求乃們不嫌棄!
麼麼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