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出去講。”
蔚青山沉默了一會兒, 這樣說道。蔚乘風沿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是衛生間的方向,便點點頭, 兩人來到房間外, 站在空曠的走廊上俯視下方。
“沒有的事, 你別多想。”
蔚青山有些漫不經心地說。
蔚乘風翻了個白眼,
“哥你從小到大都是最妥帖的, 一出亂子,就是這麼大的亂子,你讓我怎麼能不多想?何況, 若不是垚垚的身世有問題,他怎麼可能現在還沒上族譜?難道你真要他一輩子背個私生子的名頭?”
蔚青山卻顯然沒有關注他後面的話, 他臉色一緊, 沉聲說:“他身世沒有問題。”
蔚乘風嘆了口氣, 他這個樣子,誰還看不出來他的欲蓋彌彰?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說:
“我們家的情況你清楚,最開明不過的,就算垚垚他媽媽身份有問題,只要品性過得去,沒人會反對的, 何況, 垚垚他也需要一個媽媽。”
蔚青山並未立即回話, 只是沉默地平視着前方。
他遺傳了父親的相貌, 五官深刻, 身材高大,面上常年不露笑容, 有如一座厚重沉肅的高山。
而他此刻的沉默,卻無端讓那座山蒙上了一層陰影,迷霧一般,讓人捉摸不透。
蔚乘風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
父親體弱多病,蔚青山很早就一肩承擔起蔚家的重任,他從來都是沉穩,自信,強大的人,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情緒流露出明顯的低落。
蔚乘風嘆了口氣,在猶豫一下自己要不要給大哥一個擁抱,想了想,還是一身雞皮疙瘩的算了,只說:
“大哥,無論如何,我們都支持你!”
蔚青山身形僵了一下,而後突然問他:“你知道我爲什麼叫‘青山’,而你叫‘乘風’嗎?”
蔚乘風嘴角剛剛提起的笑容消失了。
他五官長得精緻,臉部線條卻略顯凌厲,平日笑起來的時候,典型花花公子的玩世不恭,而他此刻不笑了,像脫了層狐狸皮似的,不再彎着的嘴角顯得有些冷漠。
他說:“不要欺負我學渣。”
蔚青山:“……”
他說:“你不要鬧,我這是很認真的和你說話,我……”
“打住!”蔚乘風朝他挑釁地挑了挑眉,“不要和我說什麼‘青山不老,綠水長存’‘乘風破浪’的扯淡話,
也不要說什麼你是蔚家長房長孫,就該一輩子守着家族老死,我是小三子,就可以活得瀟瀟灑灑,
告訴你,那都是太爺爺騙你的,你還當真了?
呵,我只知道,人生功名富貴,總有天數,不如圖一個眼前快活!①,我們蔚家好日子過得也夠多了,子孫後代想要什麼,他們自己打拼去。
你自己怎麼活,那是你自己的選擇,如果你非要把所有責任都壓在自己頭上,活得不快樂,那也怪不了別人。”
他說得義正言辭,蔚青山卻難得一見地笑出聲來:
“你瞎想什麼呢,我只是想說,山離不了風,風也必定與山共存,蔚家的這個擔子,你逃不了幾天了。”
蔚乘風:“……”
蔚青山一笑即收,和顏悅色問他:“你要帶垚垚去哪?”
蔚乘風懨懨的神色瞬間消失,眉開眼笑的說:“就我媳婦兒那。”
蔚青山挖苦他:“還沒追到吧,喊什麼媳婦兒,別敗壞別人聲譽。”
蔚乘風眼睛一翻,“你就嫉妒吧,哼。”
“……參加party都有哪些人?”
“嗨呀嗨呀,我你還不放心嗎,沒有外人,就你弟弟我一個,殷愁一個,還有我媳婦兒。”
他選擇性地忽視了陳晏那個高中同學。
蔚青山本來還要繼續問下去,聽了這話,身形瞬間僵了一下,而後他點點頭,
“恩,垚垚是該出去走走了,不過他第一次出門,你估計搞不定他,這樣吧,我和你一起去。”
“唉唉唉?哥你不是忙着呢嗎?”
“工作的事,什麼時候不能忙?”
“可是你還在病着啊?你感冒到現在,你不是頭疼嗎?”
蔚青山不耐煩了,直接大步邁向臥室,邊走邊快速說:
“現在不疼了。行了,我去喊垚垚,你去喊秦姨給垚垚帶兩套備用衣服,免得中間出什麼意外弄髒了,把前一段時間霍家送來的那個貔貅帶去給他鎮宅,然後去酒窖拿幾瓶紅酒帶上,第一次上門,總不能空手,我們十分鐘後樓下集合。”
說完見身後好一會兒沒有聲音,蔚青山轉身問呆呆立在那裡的蔚乘風:“有問題嗎?”
蔚乘風目瞪口呆:“……沒有。”
蔚青山立即轉身,“OK,去忙吧,你不想去太晚吧?”
蔚乘風愣愣地看着他動作利落地開門,關門,表情迷茫地站了一會兒,而後腳步虛浮地下樓。
租房子,鎮哪門子的宅啊。
而門內的蔚青山則看着自己乖乖穿正裝的蔚垚垚,心想:“這麼多年了,也該收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