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來時,雪蘭已經把頭髮又捲了次。洛璃看着雪蘭怔了怔,才問道,“小姐往日打扮得素淨,這次倒比往日看着都漂亮。”
雪蘭把手臂上的袖口整理好了,才擡起頭來,“此時哪裡管得了漂不漂亮,先過了今日這道難關再說。”
雪蘭說着低頭拾起邵佑常的一件衣服,推開了房門。
萬初正候在竹安居的院子外,見雪蘭出了來,萬初上前,“小姐,馬車就在三寶寺外。”
雪蘭對着萬初點頭,“有勞萬護衛。”說着,她轉回頭,望着竹安居里冷冷道,“我還要有勞萬護衛把我把裡面的人也一道帶上馬車。”
萬初一挑眉,“帶上他?小姐是要把人帶回府裡去麼?”
“不,”雪蘭冷笑一聲,“只是捎上他,半路便送他下車。”
“哦?”萬初更不懂雪蘭要做什麼,心裡有些不情願,倒也沒說什麼。進了房裡,便把暈迷的邵佑常給扛了出來。
“走。”雪蘭朝着還在發愣的洛璃招了招手,跟在萬初身後一起從後門離開了三寶寺。
出了後門,雪蘭便看到了淳親王借給她的馬車。眼前的馬車比在西郊見到的馬車好了許多,馬車通身雖也是黑楠木做成,車角上有四隻吉獸,不同的是車窗和車門還有四根車柱上都雕着祥雲紋。
而且從前去西郊那輛只一匹馬拉車,眼前的馬車有四匹馬拉車,且個個都是高大健壯,一看同他們的主子一樣有着高貴的血統。
雪蘭沒說要給邵佑常穿件衣服,萬初自然不會多管閒事。他扛出赤裸上身的邵佑常,轉回身對雪蘭說,“小姐,你們先上了馬車,我再把人塞進去。不然,他沒穿着衣服,回了鬧市只怕路就不好走了。”
洛璃扶着雪蘭上了馬車。
進了車廂,雪蘭才發覺這輛馬車內比西郊坐的那輛不只比那輛寬敞,陳設也添了許多。除了常用的引枕、小几外,車廂角有赭色薄瓷玉書煨,紫砂潮汕爐,白玉蘇罐,紫砂若琛甌,小几上放着茶船、茶海和聞香杯。
如此考究的茶具,已讓雪蘭知曉淳親王清雅脫俗的個性。
萬初輕挑車簾,把邵佑常塞了進來。洛璃的身子向雪蘭縮了縮。雪蘭握緊了洛璃的手,“別怕,他一時半會醒轉不過來,況且還有我在這裡。”
雪蘭說着,把手邊邵佑常的衣服甩出去蓋住了邵佑常赤裸的上身。
洛璃緊緊的盯着邵佑常,很怕他隨時醒轉過來。
雪蘭望着一臉緊色的洛璃,安慰道,“你且放心,我還在呢。再說,還有萬初,你也知道萬初的本事。”
洛璃勉強點點頭。
萬初在車外問向雪蘭,“小姐要把人帶到哪去?”
雪蘭望着渾然不覺的趴在馬車裡的邵佑常,咬了咬牙,說出了一個地方。洛璃張大了嘴,連車外的萬初怔了怔,纔回過神來。
這個地方,豈是一個姑娘家該想到的?!
洛璃眼圈又是一紅,雪蘭拉着她的手,聲音低了許多,話語從未有過的堅定,“就是那裡!敢動我的人,我就不能讓他如此輕易的善了!”
洛璃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雪蘭只輕拍洛璃的肩膀,一句話也沒說。
雪蘭的話連馬車外的萬初也聽得真真實實,他揚起馬鞭,口中吆喝着,心裡卻感慨不已。從上次西郊後,他就對沐恩侯府的二小姐沒什麼好印象。可偏偏他主子不以爲然,萬初也不敢輕舉妄動。而今,萬初原本並不想幫沐恩侯府的二小姐,可是逼於無奈,想着帶出丫頭就走。
可是到了竹安居,萬初才發覺事情不對。他雖不是行俠仗義之人,但是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一個姑娘家被惡人糟蹋了去。更何況,當時沐恩侯府的二小姐如瘋了一樣,自己難道還不如個女子麼?萬初丟不起這個人。
萬初拍拍馬兒的背,馬兒打了個響鼻,這聲音卻依然沒有遮住車廂裡的哭聲,萬初長出了一口氣。
奴才們從當了下人的那一刻起,就被教導要忠心爲主,就如他。他們必須爲主子生,爲主子死,爲主子粉身碎骨。可是若是主子有什麼錯處,往往都推在他們當奴才的身上推。要麼落個調唆主子的罪名,要麼背上個欺瞞主子的罪名。
而今,萬初也遇到了這麼一個主子,她肯爲了自己貼心的奴才不饒了害奴才的人,不惜因爲奴才背上別人的人情,還是位親王的人情。這該是奴才最大的幸運了。
隨着一聲悠長的“駕”,四馬張蹄,馬車駛離了三寶寺,向鬧市方向跑去了。
四匹馬的馬車果然快了許多,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京城的鬧市。
萬初依雪蘭的話,先把邵佑常送了去,才折頭去了沐恩侯府。
到了沐恩侯府側門,洛璃下了馬車,隨後扶着雪蘭下了車。雪蘭在車下對萬初福了一禮,“今日還請萬護衛回去替我多謝王爺。”
萬初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心裡想着這個人情只怕不那麼好還。
萬初駕着馬車離開了。
洛璃上前去叫了門,守門的打開門見二小姐帶着丫頭站在門外,着實驚了一跳,“二小姐……您回來了!”
“嗯。”雪蘭邁步進了沐恩侯府,帶着洛璃直接向竹園而去。
到了竹園,小丫頭還要施禮,雪蘭理也不理,直接走進了正房。
葉建彰此時正抱頭坐在正房的太師椅上,他猛一擡頭見雪蘭氣勢洶洶進了來,驚得從座上站起來,指着雪蘭結結巴巴着道,“你……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早……邵家大哥呢?”
雪蘭死死盯着矮自己半頭的葉建彰,直看得葉建彰渾身不自在。葉建彰雖心虛,卻努力的挺了挺腰桿,“我只是……”
他還未及說完,雪蘭揚起手來一巴掌摑在葉建彰的臉上,葉建彰被打得跌在一旁的書案上。
葉建彰還是第一次被人直接打在臉上,他愣了好半晌,才跳起身來,“你敢打我?!”
“我有什麼不敢的?!”雪蘭雙眼微紅,聲音夾着憤怒,“我從前以爲你小,一再縱容你,結果你卻勾結邵佑常來害我!你可知曉,若不是我逃出來,早被邵佑常糟蹋了!”
葉建彰張大了嘴,不敢置信一般的搖着頭,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