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信廷回到衛國公府裡,已經是四更天了。他皺着眉,從馬上跳了下來,闊步走進府門。
幾聲拍門後,有人打開了門,見是盛信廷忙道,“大爺,您回來了!”
盛信廷把馬繮繩遞了上去,下人忙接過繮繩,盛信廷走進了府裡。
回到小書房,盛信廷絲毫睡意也沒有。
啓正帝的病比往年嚴重了許多,不知道是被太子氣得,還是身體不如從前。啓正帝說明晚讓盛信廷帶太醫去,盛信廷又豈會真等到第二日,他直接從養心殿出來,就去找了陳喜,連夜把陳喜帶到養心殿。
陳喜給啓正帝看了病,除了開吃的藥,還開了貼的藥。
啓正帝不喜歡貼着藥,盛信廷就笑道,“陛下是嫌換藥時冷罷,可是在穴位上貼了一層藥,豈不是更暖和些了麼?”
啓正帝終於笑了起來,點頭同意了下來。
陳喜爲啓正帝診過了脈,就跟盛信廷出了來。
直到了宮門,盛信廷就送陳喜回府去。陳喜坐在馬車裡忽然低聲道,“大人,依你我的交情,有件事,我必然要告訴給大人。”
盛信廷見陳喜神色凝重,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陳喜的聲音壓得更低,“大人,聖上是種了毒了,是一種慢性的毒,我想不只是我,許是天下的郎中都沒有那個本事清了久遠的宿毒了。”
盛信廷心上一悸,他轉頭看向陳喜。陳喜無奈的搖搖頭,“只怕是都晚了,聖上這一病,不大好。脈上摸着已呈虧空,最多也就支撐個三兩年罷。”
最少陳喜就沒提。
盛信廷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啓正帝身體若是真有個閃失,太子未立,只怕皇位之爭還要更慘烈。淳親王心機深厚,順親王有秦貴妃爲母妃,又深得啓正帝喜愛。四皇子奕親王,從不受啓正帝的喜愛,他極不可能成爲新君,大皇子禮親王身子不好,根本當不得新君。
盛信廷揚起頭來,靠在身後的太師椅上。十二歲,對一代帝王來說,並不算早。
是不是要到自己站隊的時候了?
可是這個艱難的抉擇,讓盛信廷有些頭疼。
書房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盛信廷皺着眉說了聲進來,韓琢走進書房裡。
“大爺,”韓琢施了禮後,稟告道,“蘇茂謹那邊沒有什麼動靜。”
盛信廷的眉頭擰得更緊。
太子倒了,誰也沒想到,蘇茂謹竟然沒受了任何牽連。當盛信廷聽到這個消息時,第一個想到蘇茂謹是不是靠上了啓正帝了?
可是,盛信廷就是想不明白,蘇茂謹是怎樣讓啓正帝不去追究他的錯處呢?當初蘇茂謹可是時常出入太子府的。除非……
盛信廷揚聲喚進來韓琢,“你親去查查,看看蘇茂謹最近有沒有上過摺子。”
韓琢躬身退出。
盛信廷修長的手指按在書案上,若是真如自己所想,那蘇茂謹這個人可就真是……
想到這裡,盛信廷站起身來,他還有更爲重要的事去做。
初二早上,挺着肚子的五小姐和鄒清然一起回到了沐恩侯府。
五小姐已經快到了月份,本來鄒清然是不想她回來,可是家裡本來人就少了,五小姐也放不下心來。
五小姐和鄒清然回來葉老太太倒是很高興,問長問短說了好些的話。
二老爺和葉建舒一直陪着。
五小姐笑着問二老爺,“二嫂子呢?”
二老爺不過一笑,“你二哥哥和二嫂子回你嫂子的孃家去了。”
雪蘭掃向一旁,見二房只來了二老爺,想來二夫人是打心眼兒裡看到鄒清然就不舒服,還有一份愧疚在其中,她自然不想見鄒清然。四小姐因二夫人鬧得更是不想看到五小姐和鄒清然,所以也沒露面。
說了一會兒的話,葉建舒拉着鄒清然去書房討論學問,還特意讓小廝去叫葉建彰。五小姐就笑着拉住了雪蘭的手,“二姐姐,我去你園子裡坐坐罷?”
葉老太太一見笑道,“你們都各處先去說說體己話去,待晚上一起用飯。”
於是大家都散了去。
五小姐去了蘭園。
姐妹倆說笑着進了正房裡,雪蘭就把五小姐往小炕上讓,五小姐也不客氣,腆着大肚子緩緩坐在小炕上。五小姐笑道,“二姐姐,我可要恭喜你了,我這二姐夫可是極出色的呢。”
雪蘭臉微紅,啐了五小姐一下,“可見你是人家的媳婦了,說出話來也不似從前那般靦腆了,什麼話都敢說出來。”
五小姐咯咯笑得更厲害,“怎麼?二姐姐是嫌我說得不對麼?難道還要我再仔細誇上二姐夫不成麼?”
雪蘭橫了五小姐一眼,“若不是看你有我外甥在,我今日是不會饒了你的。”
五小姐抿嘴的笑了起來,手撫在肚子上。
這時候南月進了來,“小姐,王姨娘來了。”
五小姐喜出望外,她急着想下小炕,雪蘭按住了她,“你就快好好坐在這裡罷,姨娘來了也是來看看你的。”
五小姐拉住了雪蘭的手,“二姐姐,我是沒想到我姨娘會來……是不是……是不是你叫人請了我姨娘的?”
正說着話,王姨娘進了來,她進來便要給雪蘭和五小姐施禮,被雪蘭攔了住。
雪蘭笑道,“我也知曉五妹妹不願意和五妹夫回旗山苑,那就把王姨娘請了我這裡好了,我後面罩房還空着,炭火盆早讓人端了過去了,我一會兒去那邊看看書,五妹妹和姨娘在這裡也能說說體己話呢。”
五小姐的眼圈一紅,攜住了雪蘭的手,“二姐姐,豈有我們來佔你房的理兒呢?我和姨娘去後罩房。”
雪蘭佯裝生氣,撫掉了五小姐的手,教訓起她來,“你還真當你有這個面子麼?是我給我這外甥的面子,你快休要再說了。”
五小姐又謝了雪蘭一聲,雪蘭披上了大氅帶走了房裡的丫頭。
五小姐和王姨娘一直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遣人去後罩房請雪蘭。雪蘭又過來和王姨娘及五小姐敘敘家常。
一日便這樣過去了。
到了正月初三,南月趁着沒人的時候和雪蘭悄聲說,“大人查出來,太子之所以被貶,這裡面還有蘇茂謹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