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鋒一轉，他盯着玻璃門上榮強強的身影：“我現在發現，我當初的想法，太過狹隘。”
榮強強警惕地暗暗攥緊了雙拳。
“ST桂都哪怕瀕臨退市，也是一家公衆公司。它不屬於榮耀地產，更不屬於榮家。它有它的企業使命。”項鄴軒越是說得冠冕堂皇就越是讓榮強強憤怒，“說實話，我很後悔控股桂都的殼，把蓋萌的資產裝了進去。蓋萌是我控股的公司，而我一向只做財務投資人，這對我來說，是個很大的累贅，更是莫大的責任。對你來說……”
他微微側了側身體，看向榮強強：“也是一樣。John，坦白來說，手遊也不是你的專業領域。當初創辦這家公司，我們也只是看中這個行業，市盈率夠高，如果眼光獨到，加上一點運氣，有可能一夜暴富，短期內達到蛇吞象的效果。如果我們把蓋萌和桂都看做是一項投資，那我們都已經成功賺到了。”
“鄴軒，明說吧，我們沒必要兜圈子。”榮強強不耐煩了。
項鄴軒點頭：“之前跟你商定的股份比例，你考慮一下，開個價。我支付你現價，或是你再觀望一段時間，等解禁之後再大宗交易也OK。至於蓋萌……”他搖頭：“你不要參與經營了。借殼成功復牌後，蓋萌的高管團隊和董事團隊，不會變動。職業經理人是更好的選擇。”
“就因爲巧巧的事，所以，我們的合作提前終止了？”榮強強強作鎮定，可聲音卻冷得嗆人，“鄴軒，我一直以爲我們是兄弟。”
項鄴軒鎖了眉：“我們還是兄弟。給榮媽媽討回公道的事，我們也辦到了。榮桂華至少要坐三到五年的牢。”
“呵——”榮強強冷笑，“如果只是想把他送進監
獄，又有多難？錢盛楠一早就有他行賄的證據，榮乾乾潛伏在榮耀這麼多年，早就摸清了他海外的賬戶。我們何必花這麼多時間和精力來折騰蓋萌呢？”
“是啊。”項鄴軒低喃，仿若自語，“的確是沒必要。”
“如果我不想放棄呢？”榮強強眸色生冷，“錢對一個年近四十的男人來說，沒那麼重要。我需要的是一個舞臺。放棄蓋萌，我需要重新開始。鄴軒，你應該很瞭解我，相對於創業，我更喜歡守業。”
“John，我也是最近才發現，我並不瞭解你，你也並不瞭解我。離開了十年，你並不瞭解西京和國內。守在這裡，並不是最好的選擇。”項鄴軒語畢，推門而出，獨留榮強強攥拳憤怒地站在原地。
樓下，項鄴軒快速鑽進車裡：“去機場。”他摸一摸口袋，忽然改口：“還是先回龍城。”
“是要拿禮物嗎？”秦昊發動車子。
明天是週三，是每個月的產檢日。老闆必然是雷打不動地趕往臨桂。
秦昊對此爛熟於心：“我已經都放進後備箱了。亞男還買了個胎教耳機，託我送過去。”
項鄴軒有些尷尬，遷怒地看了秦昊一眼，不再言語。每個月的產檢日，對他而言，既是幸福，也是煎熬。目睹一個小生命的孕育，每每慨嘆生命的神奇時，伴隨着無盡的自惱。
一切果皆有因。如果當初E財經年會，他不曾包庇小巧，那他們的開始也不至於種下難解的死結。
湯爸爸一天不醒，他想，她絕不可能再接受他，哪怕他是孩子的爸爸。
“項總，還要回龍城嗎？”秦昊問。
項鄴軒點頭。他低眸，滑開手機，翻開那兩張上個月
抓拍的照片。陽光疏影裡，她低頭垂眸，長凝視肚子的溫柔眼神，時刻都在融化着他的心。她的長髮垂落在心口，他每每看着照片，就會有一種伸手捧起她的長髮捋於耳後的衝動。
還有他在屏幕上抓拍的B超照片。小傢伙，細胳膊細腿，分明看不清五官，他卻覺得這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小傢伙。
一個月以來，他都不知道隔着屏幕婆娑着這對母子多少回了。於是，他像天底下所有喜當爹的準爸爸一樣，把這兩張抓拍照沖印成了大幅的無框畫。他想，她看到照片，肯定會笑得酒窩填蜜。沒什麼禮物，比得過那兩幅畫。
畫原是他的私藏，秦昊必然不可能先知先覺地塞進後備箱裡。
車子抵達龍城，項鄴軒交代秦昊在樓下等，便飛奔上樓。
“Uncle Xiang，你回來了！”電梯門剛開，一個揹着書包的小身影就撲了上來。
“盼盼？”項鄴軒拽過榮盼盼的胳膊，“你怎麼在這裡？”
“Uncle Xiang，我來是找你幫忙的。媽咪病了，可能是胃病，吃什麼吐什麼，但是她不肯去醫院，也不肯吃藥。心情也不好，老是發脾氣。你能不能幫我勸勸媽咪去醫院？”榮盼盼可憐巴巴地眨着大眼睛。
“你媽是大人，懂得照顧自己。”項鄴軒一口回絕，“不好意思，我還有事。”他說着，徑直開鎖進屋。
榮盼盼噘着嘴追了上來：“Uncle Xiang，媽咪很固執的。誰勸的，她都不聽。我找過John了，John勸的，她也不聽。”
項鄴軒聞聲住了步，狐疑地扭頭看着他。
小傢伙自知說錯了話，心虛地咬脣垂了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