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鄴軒纔到樓梯拐角,就發現湯圓已經莫無表情地走了下來。
“錢盛楠家裡出了點事,她把榮盼盼扔在我家門口,人就走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個孩子露宿街頭,只好留他住幾天。”項鄴軒解釋。
湯圓看着他,還是那張清清冷冷的臉,眼眸深邃,鼻樑挺拔,薄脣淺抿,好像剛剛那場意亂情迷不過是夢幻泡影。
病的,哪裡是他?明明是她自己。
在認識這個男人之前,她就聽過他那令人聞風喪膽的名聲。其中一條是極度自信。說白了,就是爭強好勝。她甩了他,折辱了他的驕傲,他可不就該不甘心嗎?
她明知,他說的情和愛,近乎荒誕。他要是愛她,早幹嗎去了?她給過他那麼多次機會,他卻連那三個字都吝於說出口。一旦分手,他就愛了?現如今,他不單隨口就能說出那三個字,甚至什麼樣的甜言蜜語都說得出口。
他無非是想哄得她回心轉意,找回一貫的驕傲罷了。哄回來,又怎樣?
Tommy不知何時從狗屋竄了出來,看到湯圓,熱情地搖頭擺尾就迎了過來。它哈赤哈赤圍着她轉圈圈,昂着腦袋,一臉賣萌狀。
湯圓看着卻只覺得心堵。錢盛楠的話,就像個魔咒。Tommy是他送給錢盛楠的孩子。現在,錢盛楠又送給他一個活生生的兒子。而他竟然收留了。
項鄴軒和榮盼盼的互動,她都看到了。她不是跟個孩子計較,她只是怎麼都過不了心中的那道關卡。
湯方跟她說,榮盼盼搬進了他家,光聽聽,她就滿心膈應,好些天不能入睡。而現在,她都親眼看到了,還在這樣難堪的情況下看到的。
她冷冰冰的,懶得看他,甚至懶得看一眼繞着自己狂打轉的寵物狗,徑直下樓:“你不用跟我解釋。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你用不着跟我交代。”
項鄴軒一把攥住她的手:“你又鑽牛角尖了。我們剛剛不是很好嗎?”
一提剛剛,湯圓的臉就陣紅陣白,掛不住了。她甩手卻甩不動:“你還好意思跟我提剛剛?”她盯着他,呼吸難平:“項鄴軒,我這輩子都沒這麼丟過人!”
項鄴軒的聲音軟了下來,歉意爬上了眉梢:“對不起,他平時不會這麼早會回來的。”他說出“平時”二字,就知道自己又惹麻煩了。
果然,湯圓不甩手了,卻睜大着溼漉漉的眸子,忿忿地看着他:“我謝謝你今天給我上了生動的一課。不止衝動是魔鬼,輕信更是。如果你是覺得被我甩了,不甘心,那今天,我什麼都還給你了。我們兩清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項鄴軒本來就不是好脾氣的人,這般做小伏低已經是萬分隱忍,這下也動氣了,“你難道覺得我是故意的?我理解你爲什麼生氣,但生氣和不可理喻是有界限的。”
湯圓看着他這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更加氣炸:“你明知家裡有孩子,還對我做這樣的事!即便他是一個半小時之後纔回來,又怎麼樣?”她咬脣,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會毫無理智地衝口而出,“你是
要掐着點跟我做嗎?”
項鄴軒又理虧了,臉色陰沉了下來。他的確是太心急,纔沒顧及這麼多。他被她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攥着她的手也不知道在醞釀什麼說辭。
可樓下的門鈴顯然不打算給他再次解釋的機會,聒噪地響徹了整套房子。
項鄴軒簡直有種全世界都在跟他做對的錯覺。
“應該是你家的小盆友忘帶什麼東西了。”湯圓很沒風度地刻意咬重了“你家”二字,更加嫌棄地抽手。
項鄴軒再次被噎得眉宇泛青。他顯然也氣着了,攥着她的手就往樓下拖:“既然這麼不爽,你就以女主人的身份趕人。”
開什麼國際玩笑!湯圓光想想之前那幕就羞窘得滿臉通紅。這次她使出了吃奶的勁抽手,狠狠甩開了他:“我沒這個臉!”
看着她漲紅了整張臉,他不再勉強。門鈴響個不停,他無法忽略,只能黑着臉去應門。
湯圓真的是沒臉面對那個小孩,灰溜溜地躲進去了客房。她不是有意聽人牆角的,但按門鈴的確實是榮盼盼,她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把小男孩打發走的。
很快,他就折回來,出現在了客房門口。
在他啓脣的霎那,湯圓比手止住了他:“項鄴軒,你讓我靜靜。我該走了。”她說完,看都不看他,繞開他就出門。
項鄴軒剋制了伸手拽她的衝動。他想,此刻再去糾纏,只會讓她更反感。他無奈讓步:“我送你。”
“不用。”湯圓腳下生風似的走向玄關,飛快地換好鞋子。
項鄴軒卻已從玄關架上取了車鑰匙。
“你喝酒了,不能開車。我也不需要你送。”湯圓的聲音冰冷。榮盼盼的出現,像一記悶雷砸醒了她對這段關係的最後一絲幻念。時至今時今日,他還跟錢盛楠揪扯不清,簡直是對他剛剛那番信誓旦旦的花言巧語最直接的諷刺。
項鄴軒不再堅持:“那好。等你冷靜一點,我們再談。”
還有什麼好談的?湯圓本來是想回這麼一句的,可是,她太怕此言一出又惹來他一番爭執。她不置可否地轉身出門。
項鄴軒跟了出來:“我送你去車庫。”
湯圓懶得拒絕。
這一路,兩人都是無語。
等出了電梯,湯圓走得頭也不回。項鄴軒站在電梯口,沒有追出去。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冰點,甚至是更糟。
項鄴軒的酒早醒了。他疲沓地靠着電梯廳的門禁,目送庫珀離去。這個女人,比他以往做過的任何一筆投資,都來得棘手。他簡直是動輒得咎。該死的是,似乎不管怎麼着,都是他罪大惡極。
他多少心裡是有氣的,甚至是心灰的。他並不是愛情至上主義者,甚至對所謂愛情這玩意兒缺乏最基本的耐心。對她,他已經一再突破底線了,她還想要他怎麼樣?!
一連好幾天,湯圓都躲着張慕之。她沒臉見他。每每想到那個下午,她跟那個男人發生的一切,她就懊悔得無地自容。
她原本很擔心那個男人
會再來糾纏,可事實卻是,那個男人當真如他喝醉時說的那樣,喝醉了所做的一切,都是不作數的。
他並未再來招惹她。
同理,喝醉了所說的一切,都是不作數的。那些個甜言蜜語,湯圓在夜深人靜時回想起,只覺得是個諷刺的笑話。
“圓圓,好幾天沒見了。明天一起吃早餐吧。”張慕之的微信語音真叫湯圓難以面對。
她按下話筒,鬆了又按,按了又鬆,半天才憋出一句,“要不還是晚飯吧,域京大廈樓下新開了一家川菜館,一直想去試試了。”怕張慕之多想,她又加了一句解釋多過於關切的話,“聽說張和張最近挺忙的,早餐太耽誤時間了,上回就差點誤了跟慕容老先生的會。等忙過了這陣子再說吧。”
張慕之秒回,“好,明天下班在公司等我,我去接你。”
湯圓聽着他的聲音,覺得心底微微刺痛。
湯圓,你太混賬了!
她揪起一把頭髮,抓狂地扯了扯。
“哦喲,拔毛助長啊?都長髮及腰了,還嫌不夠長?”莎一刀吊兒郎當的聲音從背後竄了出來。
湯圓趕緊把手機背扣在桌子上,心虛地扭頭嗔她:“你女鬼啊?走路沒聲音的,門都不敲。”
莎一刀掰着一瓣柚子,邊啃邊靠在桌子上:“藏什麼藏?誰不知道你天天跟張大帥哥膩歪?”
湯圓聞聲,不自然地褪白了臉色。
莎一刀嗅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便切換了話題:“我後天手術,通知你提前安排好時間護駕。”
“這麼快?!”湯圓驚問。
莎一刀點頭:“這還快啊?”她把柚子皮扔廢紙簍裡,撫了撫小腹,嘿嘿道:“這裡現在蘊藏了好多個卵寶寶,急待莎莎媽媽去淘寶。”
湯圓衝她翻了個大白眼:“排卵針對身體很大傷害的,真搞不懂你,年紀輕輕的,幹嗎杞人憂天?你以爲冷凍卵子是追潮流啊?”
“呵呵,我是引領潮流。”莎一刀拍着胸脯,“蓋萌遊戲裡的女票們,好多都動了這個心思。”她拍拍閨蜜的肩:“沒辦法啊,現在好男人太難找了。把寶寶們凍起來,我就有大把的時間,刷亮了眼睛找男人。”
湯圓無奈地直搖頭。閨蜜的牛脾氣,她是無論如何勸不過來的。
“喂,我替蓋萌的美女們打聽一句,項鄴軒你還收嗎?”莎一刀眨巴着眼睛,一臉八卦。
湯圓一聽這個名字就來火。她撥開莎一刀的手,就扭回頭,裝模作樣地看回電腦屏:“你要是閒得蛋疼,不如把沙發套子取下來洗了。”
莎一刀癟嘴:“項鄴軒可是蓋萌美女們公認的老公。你這人別霸着茅坑不拉屎啊。”
茅坑?湯圓原本還氣鼓鼓的,聞聲噗嗤笑出了聲。她搖頭:“莎莎,你這樣埋汰你的老闆,是很可能被炒魷魚的。”
莎一刀把閨蜜扳過來,直面自己,嚴刑逼供狀:“你老實交代,是不是跟項鄴軒暗度陳倉了?”
【親們,斷更的一回終於補回來咯,嘿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