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軒,謝謝你啊,借房子給我辦Party。”秦曼玉笑得明媚,“這些同學朋友,都好多年沒見了。難得國外重聚。沒狗仔隊時刻盯着,自在多了。”
那道背影早消失在了拐角,車子也發動了。項鄴軒收回目光:“舉手之勞。你已經道過謝了,翡劇團的歌劇,一票難求,這份謝禮抵兩天房租,綽綽有餘。”
秦曼玉賣萌笑道:“那我豈不是更划算?項總的時間,一小時千萬起。”她掰着手指,“吃飯、聽歌劇,這一晚上有項總作陪,我賺翻了。”她擡眸,用亮晶晶的眼睛期盼地看着他。
他有些出神。
秦曼玉依舊用那雙閃着光的眼睛,望着他。
他卻斂眸,驀地看向了窗外。那段短暫的交往,不過半年而已,卻總縈繞在他心頭。不過是一句“一小時千萬起”的玩笑,就讓他回想起去年的溫泉山莊,他對她說過同樣的話。可錢盛楠突然闖上山,他沒做成她的專車司機,卻耍流氓地強吻了她。
爲了另一個女人。
他蹙了眉。這幾個月,腦海裡不由自主地一遍遍過着他們交往的點滴,原本失戀被甩的委屈和憤怒,莫名其妙被愧疚和惱怒替代。哪怕沒有張慕之,他也渾得上不了檯面,更何況還出現了這麼強勁的對手,於情於理,她放棄他,都是對的。
他越想越惱,指尖戳着眉心順了順。
秦曼玉覺察到她是說錯話了:“鄴軒?”
項鄴軒回過神來。“聖誕快樂。”他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了黑錦小禮盒,遞了過去。
“哇哦。”秦曼玉笑着接過小禮盒,誇張地驚呼,嬌柔蝕骨。“我可以打開嗎?”她眨着電眼,衝他明媚微笑。
“當然。”
項鄴軒很清冷,秦曼玉覺得她在演一出獨角戲,還卻還是敬業地微笑着。
打開禮盒,是一枚光彩熠熠的胸針。幾何造型,簡約時尚,蒂凡尼限量版,造價不菲。
她捻起來,遞給他:“能賞個臉替我戴上嗎?”她傾身湊了過去。
他接過胸針,別在了她的晚禮服上,全程視她那對傲人的34D風景如無物。
秦曼玉很挫敗。國外這兩個月,他們互動頻繁,可是,他們的關係似乎就是卡在了那裡,不上不下。她想借着平安夜的鐘聲,催化昇華一下這段關係。她豁出去了:“對了,我的口紅好像掉你家了。歌劇結束後,我去找找。方便嗎?”
這麼明顯的求“共度良宵”,項鄴軒沒可能讀不懂。她期待又忐忑地看着他。
他聞聲總算定睛看她了,可說出來的話,卻叫她大跌眼鏡,“掉在哪裡?”
他表情冷肅,隱隱還帶着幾分急切。秦曼玉有些錯愕:“可能是……客房吧,也可能是樓下的living room。”
項鄴軒的眉,立時就鎖了起來。
“我——”秦曼玉還從沒遇到過這麼難對付的男人,好像她隨口說點什麼,都是錯的。她一點都讀不懂他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想得出神,“有……什麼問題嗎?”
項鄴軒不語,劍眉依舊緊鎖。難怪她昨晚急匆匆地不辭而別,是因爲口紅?
“鄴軒?”秦曼玉輕輕搖了搖他的胳膊。
項鄴軒斂眸:“改天我問問保潔。”
這是拒絕她今晚登門的意思。
美女素來被衆星捧月慣了。秦曼玉豁出矜持,卻被這樣赤果果地拒絕,一時之間,她的雙眸騰起了一股溼意。
可惜,那個男人此時正低眉滑着手機,一點都沒注意到她的失落。
秦曼玉摳着手指,一個勁逼自己冷靜。金龜婿,越金貴,就越難搞定。她扭身,從挎包裡掏出精心準備的回禮:“禮尚往來,聖誕快樂。”
她遞出禮物時,項鄴軒正在撥電話。他甚至沒看她一眼,隨手接過禮物就放在了座位上,只清冷地道了聲謝,就全神貫注地等着對方接聽。
忙音……
平安夜,四處瀰漫着聖誕的旋律。湯圓聽着只覺得淒冷。腦海裡,翻來覆去的,都是那幾個該死的畫面,心底翻涌的心酸和苦楚,讓她透不過氣來。
她覺得她像陷在沼澤裡,岸上,慕之在招手,水底,那個男人像水妖一樣唱着誘人的歌曲。她的手,企盼上岸,可她的心,卻被水底的妖嬈蠱惑。
她恨這樣的自己。
她明知,腳踏實地的安穩和光怪陸離的妖嬈,她只能二選一。
可是,她的心由不得她。她像被割裂開了。她只要想到蛋撻和口紅,她就受不了。
手機響,她低眸,是張慕之。
她不敢接。盯着屏幕看了數秒,她纔不得不接了起來:“慕之?”
“小迷糊,平安夜快樂啊。”張慕之的聲音,歡快中透着疲沓,應該是忙得焦頭爛額,很久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湯圓不知道爲什麼,心忽然很疼。她怎麼可以這樣對慕之呢?怎麼可以!她深吸了一口氣,想借着冰冷的空氣讓自己清醒。實在是冷,這一口氣吸得太猛,她噗嗤就打了個噴嚏。
“怎麼了?着涼了?”慕之的關切,萬里之外都讓人感到沉重。
湯圓摸了摸鼻子:“不是,沒着涼。我在外面,風有點大。”她說着說着,指尖就頓住了,因爲指尖觸碰到的竟然是冰冷的溼意。
她哭了?
她驀地頓住了腳步,呆呆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來人往。
“小迷糊,你已經很美了,不用爲了風度,丟了溫度,穿成包子,也還是美的……”慕之絮絮叨叨地叮囑她添衣。
每個音符,都像一塊石頭,一個一個壘在她的心頭,讓她更加透不過氣來。
“慕之!”她急切地打斷他,再承受不住這種沉甸甸的關心。她憋了很久,才接上下半句:“平安夜快樂啊。”
慕之聽出了她的哭腔,急了:“圓圓,怎麼了?哭了?”
湯圓的淚便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了滿臉。她拂了拂臉,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對他撒謊了,所謂善意的謊言:“沒有,只是……有點……想家了。”
“你別哭。你等我,我現在就訂票過去,明天就到了。別哭。”
張慕之的反應,叫湯圓驚住。此刻,她哪裡敢面對他?
“不,我沒事,我很快就回去了,你不要過來了。”她急得聲音都低顫。
“沒關係。工作是忙不完的。我不在,天也塌不了。我答應要陪你去西部大峽谷的,我們就趁這次過去。冬天有冬天的韻味。”
“不,真的不要過來了。等小薇姐和明子姐夫這邊情況穩定了,我過兩天就回去了。”她急切得說話都顛三倒四了,“你別過來了!”
“你怎麼了?”敏感如慕之,覺察到了她的失常。
湯圓只好端出冠冕堂皇的藉口:“元旦一過,就是E財經年會,我得趕回去做準備。你真的別過來了。”
“哦——”慕之的聲音低了下去。湯圓聽得
出,她的情緒終於還是沒能瞞住他。
靜默。
湯圓不想傷害他,她張嘴想說點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
慕之搶先了,依舊笑着,卻顯然有些勉強:“我把E財經年會這事給忘了。你說過,這對一圓傳媒很重要。等你忙完,等春天吧,風景更好,我們再一起看大峽谷。”
“好。”湯圓已經愧疚得頭都耷拉了下去。她恨死了自己。她怎麼能一邊爲前男友流着淚,一邊讓現男友安慰呢?
湯圓,你太無恥了!她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慕之,對不起。”她捂着眼睛,哭出了聲。她真的已經很努力了。她很想找回那段校園愛情。她很想心無旁騖地愛他。可是,她越來越發現她做不到。
“圓圓?”張慕之的聲音都不穩了。她這種瀕臨崩潰的情緒,逼得他不得不胡思亂想。那個男人也在米國。他知道。
“你在哪裡?我去找你。告訴我地址,我現在就過去!”張慕之的語氣不容拒絕。
湯圓知道自己闖禍了。早在ICU病房的時候,這個禍,就闖下了。
她不該衝動,不該給慕之希望和承諾。她壓根都沒準備好。上一段感情,分手後幾乎沒有空窗期,她就急匆匆地開始了下一段。
害人害己。
她把三個人都逼進了死衚衕。
她捂着額:“你別過來了。我沒事。我們……”她頓了頓:“回去再好好……談談吧。”
這樣一句話,她自己聽着都殘忍。
手機那頭,果然沉默了。
好久,張慕之纔開口:“你……見過他了?”
湯圓愣住。
這個“他”,成了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代號。
她緊緊地咬着嘴脣。頓了好久,她才點頭:“見了。不過……”她很急切地補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慕之。”她重複:“不是你想的那樣。”
“回程定了嗎?告訴我時間,我給你訂票。”張慕之不想再糾結於她的情緒反覆,只要把她綁在身邊,假以時日,他想他總能捂熱她。
“嗯。”湯圓擦了擦臉,“最快明天,最晚後天吧。我先安頓好小薇姐,晚點回復你。”
“好。”張慕之現在只想用滿滿的愛綁住她,“圓圓,我愛你,我等你回來。”
湯圓又管不住眼淚了。她捂着眼睛,淚順着指縫滲了出來……
車子已駛入餐廳門口。
項鄴軒一路撥了好幾通電話。一直佔線。
司機繞到後座,爲他開門。他沒動。掐斷電話,他扭頭看着秦曼玉:“對不起,臨時有點事,我得走了。改天請你吃飯。”
這一路,他都在心不在焉地打電話。秦曼玉算早就看明白了。她笑:“這是你第幾次放我鴿子了?”
“送你回酒店,還是你繼續活動?”項鄴軒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再善解人意的美人,都有任性的時候,“一個女人如果愛一個男人,根本不是她那樣的。”
項鄴軒板了臉:“一個男人如果愛一個女人,根本不需要她怎樣。”他下車,繞到車子另一側,爲秦曼玉開門。
哪怕是打啞謎,沒點破,秦曼玉也還是難堪。
她下車,夜風襲人,她攏了攏大衣。“Sorry。”她道歉,“我們頂多是友達之上,戀人未滿,我是沒立場吃醋的。可是……”她擡眸看着他,“我真的……動心了,無關你的財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