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晉麒不但如此武斷,在自己還未曾表態之前,便已定下送晉慧入宮的日子,甚至連平樂宮也要挪給她住,他如何能忍。
於是立即站起身道:“晉侯爺!平樂宮乃是父皇在時,德妃娘娘的故居,自德妃薨逝之後,父皇便下令,任何人不得進入。如今纔過去三十幾年而已,朕作爲父皇的兒子,添居帝位,又怎能如此不孝要讓自己的嬪妃住進去!何況後宮空餘的宮殿如此之多,選哪座不好?”
晉麒早知陳帝會有這般的反應,儘管作爲皇帝的文志禎已起身,但他仍坐在羊綿軟墊上,嘴角上揚,微微一笑道:“皇上也說此事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人總在往前發展的,甚至連先帝也已駕崩十二年了!如今坐在這個皇位上的人是你,你的後宮嬪妃自然可以入住這後宮裡除了皇后的坤寧宮外任何一個宮殿!”
“可是平樂宮,那是……”
“好了,皇上!”這時,晉麒總算站了起來道:“皇上,平樂宮的修繕,老臣已經吩咐過內務府了,一切從簡,自會保持原來德妃娘娘在時的樣子!那個地方久不住人,少了生氣,在後宮中實爲不妥!皇上子嗣凋零,難保不是因爲這個原因。”說到這裡,晉麒瞟了一眼肖公公手中的書,“老臣那邊的奏摺還有幾本未替皇上看完,皇上你還是繼續看你的《史記》吧,老臣告退!”說罷,稍彎了彎腰,晉麒便大踏步從榭居亭走了出去!
“皇上,老奴剛剛得知一件事,不知……”
陳帝頹然坐下道:“說吧,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是說不得的!”
肖公公儘量放低聲音,也放慢了速度輕聲道:“辰妃死時,已有兩個月身孕了!”
陳帝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放在石桌上的手甚至輕微的抽搐了一下,“什麼?”
肖公公以爲陳帝所問的會是他一直在喝那個藥還會令嬪妃懷孕一事,忙道:“您寵信辰妃那斷時間,確有一兩次忘喝了,而且辰妃娘娘身子一向極好,平日裡又喜練武強身,所以……”
“是不是他們早就知道辰妃有孕一事,所以纔會置她於死地!”
“這個……老奴不是很清楚,不過……不過應該也差不太離!”
陳帝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手背上青筋突起,那是憤怒到了極點,“他那是要逼死朕!原本朕還有所顧慮……如今看來,簡直就是太過份,太過份了!”
肖公公見四周無人,壓低了身子在陳帝耳邊說道:“皇上,您是否還記得辰妃娘娘生前和您提起過,她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嗎?”
陳帝皺眉想了片刻後擡起頭看着肖公公的眼睛,甚至有點興奮道:“想起來了,朕記得辰妃說過,胡敏在高中狀元之前,曾在地方已有婚配,且生有一子,後來他入朝爲官,要接他的髮妻入京,可他髮妻因自己身有殘疾怕耽誤胡敏仕途,所以無論胡敏如何相勸,他髮妻堅決不願與其一起回京。胡敏無法,所以也只得將幼子留下,此事只有先帝知曉,後來辰妃與朕說起過,確有那麼一事。”
肖公公輕笑道:“正是,而且……”肖公公朝四周看了看,見除了遠處有幾個負責灑掃的,附近並無他人,“而且胡大人自從入京爲官之後沒多久,便與費大人家的千金成婚,生下了辰妃娘娘!如今胡府滿門被殺,所以現在除了皇上您與老奴外,更是再無他人知曉此事了!”
“這麼說,晉麒他們不知道胡敏還有一子,所以沒有殺那個孩子!”
肖公公點了點頭道:“沒錯,此人今年二十有三,名叫胡令雲,而且一身武功甚爲了得,又聰慧無比,也是老奴機緣巧合,遇到了此人!”
陳帝立即問道:“此人現在何處?”
“京城一住店內!胡大人含冤而死之後,胡公子母親傷心過度也自殺了,爲此他對晉侯爺等人極其痛恨,輾轉找到老奴!”
陳帝站起身,在亭子裡來回走動了數趟後道:“你想辦法讓他和朕見上一面!真是天要助朕!”
肖公公點了點頭道:“好!此人身形、樣貌和小印子有幾分相像,老奴安排小印子明日出宮一趟,黃昏未掌燈之時,讓胡公子喬裝成小印子,再拿上宮裡的令牌進宮,應該問題不大!”
陳帝點頭道:“嗯,如此極好,不過要切記,千萬不能讓人看出來!”
肖公公忙道:“是!老奴會牢牢交代好小印子的!皇上請放心,斷不會有問題!”
第二日,果如肖公公所言,胡令雲替換成小印子進宮一事除了陳帝和總管肖公公外,並無他人知曉。爲了能讓胡令雲看起來更像小印子些,在那家住店的房間裡,小印子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來教胡令雲按他的樣子走路。臨進宮時,又換上了小印子的衣服,拿上那枚令牌,乍一看之下,根本看不出二人之間有何區別,連小印子也圍着胡令雲轉了幾圈,嘖嘖幾聲連連點頭。爲了避免可能被人認出來,胡令雲進宮之前儘量將頭壓低了些,好在小印子平時走路也習慣看着腳,倒也沒引起他人的注意。甚至在宮門外,面對那幾個向他點頭哈腰討好的侍衛也只低低嗯了一聲!
除了陳帝和胡令雲本人外,誰也不知道他們二人之間在那長達一個時辰之內都說了什麼,肖公公也在將胡令雲領給陳帝后悄悄將門帶上,自己一人站在門口,似是打盹實則警惕地將雙眼向左右橫掃,以防那些個愛聽牆腳的人偷偷將耳朵貼在牆上。
一個時辰之後,胡令雲對着肖公公深深鞠了一躬後離去,肖公公甚至根本不能從胡令雲的臉上看到任何信息。
肖公公突然有一種感覺,胡令雲將是皇上能否成功將皇權奪回的關鍵。
顯然,陳帝對胡令雲相當滿意,因爲肖公公在進去後,從陳帝的臉上看到了很久甚至有可能是從沒有在陳帝面上顯現過的自信與滿意!
農曆十二月二十五,在離過年僅僅只剩下四五天之時,一直寄養在首輔府的晉慧被八擡大橋擡進了宮,入住晉日寵貫後宮的德妃娘娘的平樂宮!
晉麒並沒有食言,儘管修繕不少,他讓人絕大部分的保留了原來德妃娘娘在世時平樂宮的樣子,這無不令陳帝更加忌憚,甚至不願踏入平樂宮,彷彿一腳踏進去,他便能看到先帝怒目而視的樣子。
整個平樂宮內,滿宮的大紅帷幔在冬日裡顯得尤爲耀眼,在處處凋零寒冷的日子裡,平樂宮卻十分突兀,與整個被披上了皚皚白雪的皇宮格格不入。
聖旨下到平樂宮,封晉慧爲婉嬪娘娘!
可在寢殿裡一人孤坐許久,婉嬪終究沒有等來陳帝。
因爲此時的陳帝,在晉貴妃的紫蘿宮裡。
“皇上,今日是您和妹妹大喜的日子,您該是陪妹妹纔是!”晉楚懷一臉嬌羞地靠在陳帝的懷裡。
陳帝輕輕握着晉楚懷的手道:“在朕的心裡,只有你纔是朕唯一的妻子!而且你與朕說過,沒有朕在身邊的時候,極難入眠,朕又怎忍心讓愛妃憔悴下去。”
晉貴妃從陳帝的懷裡站直身,無不擔心地說道:“可是,她是臣妾的妹妹,是父親送她入宮。”
陳帝拉她再坐到自己身邊,“無論是誰,都比不上你在朕心裡的位置!”
晉貴妃纓紅了眼,“臣妾深知自己進宮這麼多年來,不能爲皇上誕下一兒半女,是臣妾的錯!”
“你放心,周太醫醫術高明,而且朕這段時間也在讓周榮調理身子,想必不多久定會有好消息!”
“是臣妾福薄,喝了那麼多的坐胎藥也無效!”
陳帝心裡其實再清楚不過,也就這一兩個月的事了,她晉楚懷定會懷上,原本他不想再讓晉家的女子進宮,可自己終歸還沒那個實力,晉慧終究還是入住了平樂宮。
所以,陳帝忙安慰地笑笑道:“你只是心裡壓力過大,放輕鬆些,我們都還年輕,總會有的。”
一夜無話,陳帝以爲日子便會在這波瀾不驚中緩緩滑到第二年,因爲儘管他沒去平樂宮,但他更沒去別的宮,而是去了晉麒他女兒的紫蘿宮。
可是,這樣卻仍是不允許的,因爲第二日一早,早朝散後,晉麒便在御書房裡與陳帝好好聊了聊,隨後又去了晉貴妃的紫蘿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