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是想要握住她的手,可是到了最後,只是用力的捏緊了手心。
他閉着眼,強忍着想要留住她的衝動,沒有再動半分。
唐瑛已經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戚歲寧朝着大門的方向走,必然只有朝着她而來這一條路。
她緩緩站直,拿起碎了一地的驕傲,冷冷的看着後者,扯起脣角,笑了:“不送。”
戚歲寧點頭頷首,不卑不亢。唯獨在面對唐父時,略帶着歉意的說:“抱歉,唐總,我沒有想到今天會發生這種事,打攪了您女兒的大事,我很不好意思。”
唐父頓時鬆了一口氣,剛剛看着他們三人這麼劍拔弩張的樣子,真是害怕事情一而再而三鬧大。
戚歲寧說到底是祁聿禮的未婚妻,哪怕沒有公之於衆,也不是能夠輕易得罪的。
況且現如今,唐家和戚家之間有這麼密不可分的合作。
牽一髮而動全身,最是划不來的事情。
因此,唐父笑笑,很是體貼入微地說:“戚董事長今天能來就好,說到底也就是一場簡單的家宴,算不上什麼大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戚歲寧微笑,表情禮貌。
而唐父接着道:“等之後,靳晏和我的女兒訂婚了,戚董事長也要來喝喜酒啊。”
戚歲寧笑笑,維持着剛剛的表情,“一定,我會備上大禮。”
偏偏周靳晏的聲音響起,冷淡到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他說:“不可能,我不會和唐瑛訂婚,婚約取消,到此爲止!”
一片譁然。
這一次,唐瑛差一點跌倒,而唐父臉上的笑容,也終於是掛不住了。
“周靳晏!”是周父周觀鶴的聲音,“你在說什麼混賬話!還不趕緊和唐小姐道歉!”
唐瑛看見周觀鶴臉上的緊張,同樣,也把周靳晏的冷漠看得一清二楚。
唐瑛其實是個很驕傲的人,容貌家世才情,這個世間對於女子的一切要求,她都有一一好好的學習。
她的想法很簡單,站在周靳晏身邊,做一個配得上他的人。
可是這條路,怎麼就能艱難成這個樣子?
楚佔他們站的離唐瑛近,唐瑛將三人的表情看得真切,分明是在替周靳晏高興。
呵,和自己結婚究竟有什麼不好,自己難道是什麼洪水猛獸嗎?如今周靳晏大庭廣衆之下悔婚,值得他們三個爲了好兄弟高興嗎?
說到底,都是戚歲寧的錯!
偏偏周靳晏的聲音再度響起,在周觀鶴的逼問和警告之後,竟然比剛剛還要堅定。
他說:“我不會娶唐瑛!不可能娶!”
唐瑛死死咬住下脣,嚐到了鐵鏽般的血腥味。
她閉上眼,內心蒼涼,一片絕望。
真好,她算是受教了,什麼叫冷血到了極點。
唐瑛睜開眼,目光死死的落在戚歲寧的身上。
都是這個禍水!周靳晏談過的那麼多女人,只有她!最是陰魂不散!
於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唐瑛突然瘋了一般的朝着戚歲寧撲去。
身後是三人高的紅酒杯圍成的山,唐瑛不帶一絲絲猶豫,直接將戚歲寧往裡面推。
一切發展的太快,衆人反應過來,只剩下無數的酒杯傾瀉而下,碎裂聲和慌亂惹得人羣騷動驚慌。
樑聞衍心頭一緊,連忙朝着戚歲寧的方向跑去,卻被楚佔拉住,後者沉聲說:“你幹什麼!不要命了?”
樑聞衍下意識反駁:“戚歲寧都快要沒命了!”
“你管她幹什麼!她福大命大,輪得到你涉險?”世家子弟的冷漠,在這一刻被展露的淋漓盡致。
他聲色涼薄,沒有一點情緒:“這件事鬧大了,也是唐家的過錯,祁聿禮發難更好,唐家一個都逃不過。”
“可是!”樑聞衍急的聲音都在結巴:“可是.可是”
人羣跑跑鬧鬧,楚佔聽得頭痛,耐着性子問:“可是什麼?”
“可是韓勉已經衝進去了!”樑聞衍真是欲哭無淚:“我剛剛就想說了,你一直沒有給我機會!”
楚佔臉色大變,直接鬆開了樑聞衍的手,毫不猶豫的朝着那坍塌後覆蓋了地面的碎玻璃跑去。
樑聞衍嘆氣,糾結的不行:“還有周靳晏!他人呢!不會也在裡面吧?”
下一刻,聽見有人在大喊:“找到人了!找到人了!”
是角落的碎片狼藉中,有人撥開了玻璃,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戚歲寧。
只是讓衆人都沒想到的是,她被周靳晏死死抱在了懷中,後者滿背的血,浸透了白色的西裝。
遠處,唐瑛只是看了一眼那血肉模糊的背,就直接昏了過去。
又是一陣騷亂。
至於韓勉,他沉默的站在人羣的末尾,不動聲色的遮住了手臂上的傷口,沉默轉身離開。
太過冷靜的男人,此時都沒有想明白,剛剛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竟然會下意識的衝過去救一個和自己不相干的女子。
只是細細想來,唯獨是情之一字,最傷人。
戚歲寧在昏迷前的最後印象,是周靳晏穿過人潮,用力的抱緊了自己。
兜頭而下的玻璃碎片,還有深深淺淺的酒液,好像是被刀鋒和冷水包裹,危險而窒息。而周靳晏小心翼翼的將自己護着,聲音落在耳畔,低啞又堅定,他說:“戚歲寧,別怕。”
只是來的太晚,晚到戚歲寧無話可說。
那句俗套的話是怎麼說的來着?有一些人,一旦錯過了,就是一輩子
醫院裡面亂成了一團,在宴會上有不少的人受了傷,還有昏迷失去意識的戚歲寧和周靳晏。
一切都是一團亂麻的模樣。
祁聿禮幾乎是在戚歲寧被推進手術室的同一時刻到達的醫院,世人口中翩翩如玉的公子,溫潤如玉,待人接物三分笑,那般的君子無雙。
可是此時此刻,他的桃花眼冷冽如冰,周身散發着難以親近的氣質,每一步都掀起塵埃和漩渦。
幾乎沒有人敢接近他,只要是他經過的地方,都安靜的落針可聞。
有人不安的看着祁聿禮,很顯然是不明白,顧家這位怎麼會到這種地方來。
而唐父顯然是少有的幾個明白的,看見祁聿禮,當即臉色大變,連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