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太后攤牌之後,我一改之前對太后的冷淡和倔強,反而常常去永壽宮請安,美其名曰孝敬太后。
太后雖明知道我居心不良,其心可誅,卻又無可奈何,她看向我的時候,無懈可擊的笑容下是怒火中燒的眼眸,我只是視而不見,依舊笑如春風,做足了一個賢妃應該做的一切。
宮裡的人都以爲我自從晨安寺回來之後,便學聰明瞭,開始嘗試緩和與太后的關係,我的笛音常常飄蕩在永壽宮的花園之中,在別人眼中,我已經屈服了,開始學會臣服於太后不容置喙的權威,學會如何在後宮生存,而不是仗着皇上的寵愛爲所欲爲。
皇上見我和太后的關係緩和起來,也很高興,偶有閒暇的時候,也會陪我去永壽宮坐坐,太后看在眼裡,更是氣得七竅生煙,表面上卻不得不裝出一副母慈子孝的和諧。
每當看到她在皇上面前對我強顏歡笑,慈愛有加,卻不得不將眼中恨意深藏的時候,我就想笑。
皇上卻不知所以,他以爲我和母后真的是相處融洽,太后自己心中有鬼,心照不宣和陪着我演戲,還經常賞一些貴重的首飾給我,只有我們自己知道,在內心深處,我們都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
當然,她也會有意無意讓我看見她泛白的鬢髮和逐漸老去的容顏,以期撩起我心中的柔軟和憐憫,發現她其實不過也是一女人,可是她失望了,每當這個時候,她看到的都是我嘲諷的笑顏。
我們相互厭倦,卻不得不彼此面對,還不得不裝出一副喜歡彼此的假相,這真是世上最滑稽的事情,卻又真實地存在着。
我當然不能殺她,因爲玉石俱焚,她不配,我要讓她知道,世上沒有什麼東西,得到不需要付出代價。
只有皇上不在的時候,她纔會褪去僞裝,撕開和藹外表,滿腹怨毒地瞪着我刻意裝扮之後俏麗如花的容顏。
我雲淡風輕地直視她的眼神,莞爾一笑,我婉轉清靈的聲音她聽起來一定格外刺耳,“太后娘娘的臉色不好,莫非是昨晚又做噩夢了?”
她的手一抖,厚厚宮粉下是掩飾不住的青白麪容,保養得極好的蔥白玉指此刻驚鸞得如同鷹爪一樣,忽然彷彿明白了什麼一樣,“是你,是你裝神弄鬼來嚇唬哀家的,對不對?”
她的眼神恨不得將我凌遲,我只是寧和一笑,悠閒地品着她宮裡的茶,“太后說笑了,你的永壽宮守衛得如銅牆鐵壁,我怎麼進得去?”
她忽然握緊手中拳,恨不得撲過來狠狠揍我一頓,冷冷地盯着我。
我依舊輕笑,“只是再堅固的防禦,恐怕也防不住前來索命的幽冥厲鬼,如同當年城高千尺,也防不住人心惡毒一樣。”
“住口!”太后在外人面前無懈可擊的妝容在我面前終於撕裂開來,咬緊牙關道:“你以爲這樣就可以讓哀家求饒的話,就同樣太天真了,哀家連活人都不怕,還怕什麼厲鬼?”
我眼中寒鋒微閃,“是嗎?太后鳳體如此康健,我看再活上三四十年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反正這宮中日子實在無聊,我有的是時間慢慢和你耗。”
她眼中殺意一掠而過,我看得清清楚楚,她想殺我,死亡對受盡折磨的人自然是一種解脫,其實包括我在內也曾想過選擇這種極端的終途,但太后這樣的女人,哪裡會選擇焚身烈焰自取滅亡呢?要不然這苦心經營得來的榮華富貴又要給什麼人享受呢?
她全身的力氣似乎被抽乾了一樣,表情僵硬,陰毒的眼神卻恨不得將我撕裂,“你就想這樣一日日地折磨哀家,折磨到死,你才甘心?”
我漠然看她,我的心早已經百孔千瘡,飽受地獄的煎熬和苦難,居然還在這裡說我折磨她?我有今天的一切,都是拜誰所賜的?
她被我看得渾身不自在,一顆物慾橫流的心經受不起我淡然眸光的穿透,眼中的怨毒如瘋長的野草,卻灼燒不到我,只將她自己折磨得心力交瘁。
反正來日方長,不必急於一時,我站起來,溫柔道:“太后身體不適,臣妾就不打擾了,明天再來向您請安……”
“不要來,哀家不會見你的。”她額頭上也青筋暴起,卻強作鎮定,她這樣害怕見到我,以至於手抖得連指甲上的蔻丹掉了也渾然不覺,她是多麼注重儀表的一個人,如今真是恐懼到了極點。
我對她的話置若罔聞,恬淡一笑,卻讓她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太后娘娘,無論你見或者不見,臣妾就在永壽宮外候着,這一生一世,臣妾都不會離開你的,會永遠地陪着你。”
我的聲音讓她硬生生打了個冷顫,彷彿冷到了骨子裡,身子自動縮爲一團,眼中呈現驚恐的絕望,我卻知道,她永遠不會輕易選擇絕路,我大可放心。
我露出懷念神色,又狀似無意問了一句,“對了,您昨晚夢見的到底是誰?我的父親,還是那些年輕鮮活卻滿臉血污的臉龐?”
她冷冷看着我,不改至極陰毒,像在看一個魔鬼。
我卻笑了,“我真是傻,怎麼可能是父親?他恨死了你,怎麼可能託夢於你?你不配。”
她目光中彷彿淬了地獄之水,動了動嘴脣,卻只是嗬嗬發不出聲音,氣急敗壞之下,忽然拼盡全身力氣抓起一旁的瓷杯就直直朝我砸過來。
瓷杯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正中我的面頰而來。
她砸得又快又準,本來以爲我會面部開花,毀去我如花容顏,可是沒有,我只是身體輕輕一轉,就避開了她盛怒驚悸之下的殺器。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會武功?”
“九州王的女兒又怎麼不會武功呢?”我滿意地看着她驚悸交加的神色,“你好好休息吧,臣妾先行告退了,希望你今晚做個好夢,夢到那些朝你走來的人,這樣明日臣妾來請安的時候,就可以看到太后容光煥發的模樣。”
身後又是一陣稀里嘩啦的歇斯底里,我脣角浮出幸福的微笑,報復一個人最好的方式是讓她生不如死,而不是殺了他。
回到靜姝宮,阿卉一邊幫我卸妝,一邊道:“娘娘,太后不是善類,她不會坐以待斃,我們不得不防着。”
阿卉也是那場浩劫的遺孤,對太后的恨,和我是一樣的,我和她情同姐妹,命連一體,她懂得我所有的悲傷和痛苦,絕望和哭泣。
我靜靜看着鏡中眉如彎月的女子,淡淡道:“她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可我不會怕她。”
阿卉重重點頭,對於兩個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死又有何懼?
我清楚地知道,我們的力量太過渺小,與太后硬碰,不過是以卵擊石,但縱然是螢火的微光,我也要成爲太后生命中最不敢直視的雪亮之光,讓她寢食難安。
如果真如太后所說,我出宮去,找個偏僻的小地方安度餘生,那我才真的算是白活了,我的生命才毫無意義和價值。
雖然太后向來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可我必定要成爲她喉頭的一根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每當看到她恨我恨得不能食肉寢皮,卻不得不與我母慈媳孝的時候,我的心情就會很好。
我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時候,靜姝宮都會響起嫋嫋笛聲,還有皇上凝視我時,脣邊那溫柔的笑意。
後宮如同浮光掠影的時光裡,我把自己的仇恨一點點地沁入太后的血液和靈魂裡,我的存在,無時不刻不再提醒着她那段她親手釀製的血腥浩劫,從未淡去。
我常常給她講佛法,講世事輪迴,因果報應,命中夙怨,所有最初的選擇,最後都會成就生命中不能迴避的滄桑。
我自然不是爲了超度她,而是爲了告訴她,一切皆有因果,無論她多麼希望忘記過去,也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爲,她也不過是芸芸衆生中的一個,在蒼天面前,並無特權。
她越來越害怕我,眼角的皺紋一天天加深,臉上的宮粉也一天天增厚,因爲她發現她拿我毫無辦法,我對她來說,如影隨形,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她的罪孽,她甚至出現了幻聽幻視,彷彿看見了那些黑暗中向她張牙舞爪撲來的厲鬼。
她那些已經結痂的傷口,重新被我撕扯得鮮血淋漓,那是舊日時光留下的傷痕,她終於接近崩潰,大病了一場,
我作爲皇上愛妃,平日又和她處得極好,她也似乎很喜歡我,這個時候,自然是要侍疾的,看着她憔悴的容顏,不復往日強勢狠戾的模樣,我端過宮人手中的藥碗,輕柔地吹至不燙,送至她脣邊。
她陰狠地看着我,自然不願意喝我奉上的東西,我冷冷一笑,坐得離她更近了些,“太后你放心,我不會下毒的,這種下作的手段雖然你是運用得爐火純青,可我根本不屑。”
她眉睫劇烈跳動,手指已經快要把被子抓破了,可皇上還在,她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
皇上道:“母后,靜妃一向細心體貼,有她在這裡照顧你,兒臣才能放心。”
真是絕妙的諷刺,太后的病因我心知肚明,她卻什麼異樣都不能表現出來,還得強作歡顏,硬着頭皮把藥喝下去,言不由衷道:“是啊,靜妃是個好孩子。”
皇上很是贊同她的話,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柔情和寵溺,“母后一向喜歡你,你就在這裡陪伴母后,直到母后鳳體痊癒。”
“是,臣妾遵旨。”我溫婉道。
太后瞳孔遽然收縮爲陰毒兩點,皇上卻沒有看她,而是目光深深地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朕去御書房了。”
“臣妾恭送皇上。”
皇上走了,太后目光像刀一樣刮過我含着勝利笑意的臉頰,這才發現落入了我的陷阱,皇上有多寵愛我,她是看在眼裡的,這齣戲,她演得步步驚心,卻還是在按照我設定的路數走,現在她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連皇上也以爲她喜歡我,無論她說我什麼壞話,皇上都不會相信了,不管以後勝敗如何,至少現在,她敗在了我的手上。
她當然是不甘心的,我想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我到底是怎麼抓住她兒子的心的?
其實這個問題,不僅是她不明白,我自己也不明白,情愛之事,誰能說得那麼清楚呢?
明知道是錯誤,也會義無反顧地走下去,就像我和皇上,我明知道我走的是一條自我毀滅之路,也在所不惜,因爲我的人生本來就是沒有未來的。
我在欣賞太后被我折磨得憔悴不堪的時候,卻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或者說是我刻意忘記的,但無論如何忽視,心中總會有一種莫名的惆悵席捲我的全身,讓我無可奈何。
其實我不是沒有軟肋,只是被我隱藏在時光的角落,假裝已經忘記,那就是我極力忽視的兒子,現在的淮南王府世子。
太后染病,淮南王妃帶着世子進宮來探望太后,而我,在皇上的囑咐下,當然得寸步不離地“陪伴”太后,就這樣,我又一次見到了那個冰雪出塵的小男孩。
雖然我刻意忽略心中的母性,無視那個正茁壯成長的小人兒,但不代表我聽不到一絲一毫關於他的消息。
淮南王府世子蕭天熠,容顏俊秀,天資聰慧,一雙眼眸漆黑如墨,明淨如水,看到他的人都會忍不住和我這個母親一樣驚歎,造物者怎會如此神奇,雕刻出如此鬼斧神工的絕美臉頰?
熟悉的若嵐,陌生的孩子,兩人在光影翩然中向我走來,雖然小小年紀,但舉手投足之間已經透出高貴的皇家風範。
我粗糲冷硬的心看見他的時候,一瞬間變得柔軟細膩,那些被我極力壓抑的思念如潮水般襲來,我激動得幾乎不能動彈。
他小小的手握緊太后的手,就在我眼前,我最恨的人和我最愛的人的手就那樣握在一起,他的聲音那樣好聽,清脆童稚,“皇祖母,你好些了嗎?”
若嵐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眼中盡是慈母柔情,這一幕,溫馨得讓我心底泛起隱痛陣陣。
我強忍心中酸楚,幾乎是望穿秋水,我想他想得肝腸寸斷,無數次在夢裡,我發瘋地只想再看他一眼,看一眼那個我十月懷胎九死一生生下來的柔弱小生命,看一眼他聰慧靈秀的臉龐,將他的輪廓深深鐫刻在我的心底,永不忘記,可夢醒的時候,只有曲終人散和我孤寂的心靈。
可現在,他離我那樣近,近得我多想一把抱起他,親吻他光潔的臉頰。
他的到來,讓陰氣沉沉的太后寢宮立時煥發出絢麗的色彩,一直被我折磨得神色懨懨的太后親近他的時候,臉上也有瞬間的榮光。
在一片紅裝綠繞之中,他的目光鎖定我,好奇地問若嵐,“母妃,她是誰啊?”
她是誰?我無限悲哀,我的兒子在眼前,我卻不能認,心頭驟然哽咽,在他眼中,我只是一個陌生人。
若嵐只是驚悸了極快的一瞬,便已經收拾好所有的表情,柔柔一笑,“天熠,這位是靜妃娘娘,快見過靜妃娘娘。”
他並不懼生,大方地走到我面前,一雙漆黑的眼珠滴溜溜地打量着我,並沒有馬上說話,我的心情從未這樣激動過,我終於可以和兒子面對面,聽到他輕柔的呼吸。
太后的眼眸一瞬間沉了下去,她自是不願意她最疼愛的孫兒接近我這個心思歹毒的復仇女人,忙朝天熠揮了揮手,“天熠乖,快到祖母這裡來。”
或許是母子天性,我只能自欺欺人地這麼想,他並沒有理會太后,反而拉着我的手,“靜妃娘娘,你是皇伯伯的妃子嗎?你好漂亮啊。”
手中握着這隻柔軟的小手,一瞬間點燃了我對他所有的牽掛和思念,如一股暖流流入我乾涸的心田,我不願放手。
童言無忌,他的一席話讓所有人都笑了起來,太后也訕訕微笑,可我知道,她的笑背後有令人心悸的深涼,我早知道她對我動了殺意,可我並不在意,想要殺我,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蹲下身體,貪婪地凝望他俊美的臉頰,他是那樣漂亮,漂亮得像瓷娃娃一樣,陰鬱沉沉的永壽宮因爲多了他,一時間惷光無限,連我都留戀起來。
若嵐微微斂着眉目,面含微笑地看着這一幕,沒有驚擾我,她是個好母親,把孩子養得這樣好,天熠的笑容,明快如錦,真好,不會揹負我這樣沉甸甸的沉重。
我的餘光瞥見若嵐雲袖下拱起的弧度,在這樣的情景面前,她內心想必是極度不平靜的吧?
我忍不住想去撫摸他的臉頰,卻又遽然縮回了自己的手,在外人眼中,我和若嵐已經疏遠,又何必對她的孩子這樣好呢?
但我仍然忍不住想和他說話,這一刻,我在夢中期盼了無數次,望眼欲穿,幾乎魂斷天涯。
我極力按壓心頭悸動,竭力彎出一個不帶感情的弧度,“小世子,你看是你母妃漂亮,還是我漂亮呢?”
他噗哧一聲笑了,露出了兩排玉石般的潔白牙齒,稚嫩的聲音穿透我的耳膜,透着一派驕傲,“當然是母妃漂亮了,她是世上最漂亮的人了。”
那一刻,若嵐眼中幾乎淚光盈盈,卻又極力忍住,背過身去,逝去眼角淚水。
我心中一痛,卻情不自禁想給若嵐一個感激的笑容,她是那樣豁達寬厚的女人,才使得天熠對她這樣依戀敬重,但我表面上卻微微板了臉。
若嵐怕我不高興,抿脣一笑,圓場道:“靜妃娘娘也好漂亮。”
他歪着腦袋想了想,眼中透出機靈的光芒,笑吟吟道:“在皇伯伯眼裡,靜妃娘娘最漂亮,在天熠眼裡,母妃最漂亮。”
我緊皺的眉頭在他純真的笑靨之下終於舒展開來,我拔下頭上的一隻紫雲鳳釵,遞到若嵐手中,“母后微恙,我不知道你會帶世子過來,並沒有準備什麼禮物,也不知道世子喜歡什麼,這孩子這樣聰明,若是禮物送得他不喜歡,反而惹惱他了,這隻鳳釵是皇上賜給我的,轉贈給你,就當我的一片心意吧。”
若嵐推辭了兩句之後就收下了,“多謝靜妃娘娘。”
我這樣做,是有我的用意的,宮中有不成文的慣例,第一次見到孩子的時候,可以賞賜一兩件小禮物,若是喜歡,多次賞賜也無妨。
因爲和若嵐的疏離,我從來沒對小世子有過任何表示,今日碰到,如果還是裝糊塗,反倒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虛,所以我贈送一件小玩意給若嵐,反而能打消旁人心中的疑慮。
這一日是我在永壽宮度過的最快樂的一日,我見到了我的兒子,與我腦海中雕琢了無數遍的影子那樣神似,那樣吻合,我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在紙上畫下他的模樣,尤其是他笑的時候,不帶一絲雜質,純淨得如雪山琉璃。
到了半夜的時候,我仍然毫無睡意,見我沉浸在和兒子會面的喜悅之中,阿卉終於道:“娘娘,小公子笑的時候,眉梢有你的影子呢。”
我的心遽然一驚,如冰雪襲來,萬物凍結,“你說什麼?”我最害怕的就是他長得像我,那是我無論如何隱藏也隱藏不了的痕跡。
她知曉我的激動,也有着說不出的擔憂,“那是一種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感覺,小公子雖然長得和您並不十分相似,只要他不笑,我們當然並沒有這種擔心,但他笑的時候,我卻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我低頭,看我畫了半夜的兒子笑的模樣,再看鏡中女子微笑的表情,在明黃宮燈照耀之下,眼神漸漸變得凝重起來,阿卉不是危言聳聽,血脈裡的相似是我無法迴避的。
“他要是長得像皇上,倒也能解釋,畢竟淮南王爺和皇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他萬一以後長得越來越像娘娘怎麼辦?”阿卉道出了她心中藏了半夜的隱憂。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