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繼續處在僵持之中,鬼醫怎麼樣都不肯鬆口。
這不是開玩笑的,尊主可是整個幽冥宮的希望,他的性命有多金貴,不單是他一個人做不了決定,就算是四大長老也絕對不可能答應的。
“如果你不肯幫本尊,那麼本尊便自己來。”
不,這更不可以!
如果他要直接用內力將雄蠱強制引到體內,那麼後果不堪設想,情況會變得更加嚴重的。
哎喲,這個造孽的小祖宗啊,不要這麼逼他好不好?
“其實,你不必想的那麼嚴重,就算蝕心蠱到了本尊的體內,可雄蠱不是至寒,最畏懼至陽至烈之物,正好跟本尊修行的內功相剋,就算它想要興風作浪,也未必有這個機會。”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是那蝕心蠱如果真的那麼好解決,那麼也就不是他這麼多年來從未敢沾染的存在了。
可是現在鬼醫還能怎麼辦,如果他不做,那麼尊主便會自己動手,那麼這情況豈不是更加嚴重了,他根本就別無選擇。
如果不做,留下這個孩子,那麼丫頭必死。可是如果這樣做了,丫頭和孩子無恙,那麼尊主的性命,還能夠維持多久呢?
鳳傾墨淡淡的說道:“其實本尊心裡清楚,丫頭她早就已經知道留下這個孩子對她來說意味着什麼,或者說,她根本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因爲她說過,人註定是不可能只爲自己而活的,本尊或許也不該那麼自私只想着自己跟她長相廝守,這個幽冥宮何嘗不是本尊的責任?雖然當初從外公手裡接手並非是我的意願,可是既然身在其位,就應該盡到自己的責任。連丫頭都可以這麼偉大,寧願犧牲自己,本尊身爲她的丫頭,若是不能夠爲她做點什麼,那麼本尊還算是男人麼?”
如果他和丫頭兩個人只能活一個,那麼他當然希望活下來的那個人是她,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夠爲她做的。
也許是他這番話真的打動了鬼醫,他狠了狠心,終於點了點頭:“那好吧,老兒我就豁出去這一次吧。只是若是這件事情要是讓她知道,她肯定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那絕美的足以禍害蒼生的容顏卻微微浮起一絲笑容,那種爲心愛之人犧牲的滿足,彷彿他將要面臨的並非是死亡,而是什麼十分美好的事情。
他將他的性命延續在了他心愛的女人還有他未來的孩子身上,他們會好好的活下去,日後他的孩子會健康長大,代替他守護着幽冥宮,又有丫頭和其他人的教導輔佐,他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她不會知道的,只要你不說,那麼她就永遠都不可能會知道。”
鬼醫狠了狠心,還是要將這殘酷的事實告訴他:“一般來說,身上中了蝕心蠱的人,最多活不過一年,這其中大多數的人根本就是忍受不了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最後選擇了自盡,就算你能夠忍受,可是你到時候你的生命就會被雄蠱所蠶食,一日日的油盡燈枯。”
“恩,本尊自然明白,一年的時間,已經足夠。”
足夠他可以再好好的陪伴他的丫頭,好好的守着她,看着他們的孩子出世,到那個時候,就算他真的離開,也不會有任何的遺憾了。
而且,他也必須要在這一年之內安排好所有的事情,更要揪出那個幕後的兇手。
……
準備工作已經做好了。
鳳傾墨在桌子旁邊坐下,而鬼醫也已經準備好了工具。
一把鋒利的小刀,在火上烤了烤,然後在鳳傾墨手腕處的血管裡一滑,鮮血頓時就涌了出來。
鬼醫神色有些複雜的看着他:“馬上,我就要引雄蠱入體了,那個過程會十分痛苦,雄蠱會順着你的經脈血管遊動到心房之中,你……能受得了嗎?”
“沒關係,快動手吧。”
他倒是坦然,可鬼醫的手卻在微微發着抖,然後將那條白色的蠱蟲取了出來。
這一動手,就代表着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可以由自己來替代。
尊主他還那麼年輕,武功高深,不像他這個老頭子,土早就已經埋到了脖子根,就算是死了也沒什麼要緊的。
可這噬心蠱非夫妻或心愛之人不得用,不然也不會分爲雌雄雙蠱了。
除了尊主,沒有任何人能爲白若惜這麼做啊。
他狠了狠心,還是將那條白色的蠱蟲放到了鳳傾墨的手臂上。
那蠱蟲對血腥味顯然非常的敏感,一覺察到血香的氣息,它那肥胖的身子就敏捷非常,然後順着傷口一下子鑽了進去,很快就不見蹤影。
但是這個時候的鳳傾墨,卻猛然臉色一白,他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很明顯,這條雄蠱在他的體內已經發生了作用,這個過程非常的痛苦,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滾落,他死死的咬緊嘴脣,卻沒有喊出一聲。
鬼醫已經不忍心再看下去,只能把頭偏向一邊。
疼痛越來越劇烈,那種感覺,甚至讓他渾身發抖,這讓鬼醫不禁想到了他小時候的樣子,那個時候他練功無比刻苦,哪怕渾身是傷,再痛再累他也不會有任何的退縮。
一晃二十年過去了,那個小男孩現在已經成長爲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爲了保護自己身邊的人而不顧一切,讓人爲他感到欽佩和驕傲。
半個時辰過去了,一切終歸恢復平靜。
鳳傾墨整個人都大汗淋漓,整個人好像從水中撈上來的一般,額前的頭髮溼淋淋的貼在臉上。
他捂着胸口,臉色十分慘白,渾身好像都沒有了力氣。
鬼醫連忙爲他施針,然後診脈。
“現在雄蠱已經到了你的心臟,並在那裡寄生,接下來只要將雌蠱引入丫頭體內,這蝕心蠱便已經完全了。”
鳳傾墨不顧自己身體強烈的痛楚,連忙緊張的問道:“雌蠱如何引體,莫非也是要用這樣的辦法?”
“不,那倒不用那麼麻煩,只需要把刺入放入她的安神茶內,讓她喝下即可。接下來,你們兩個的命運便是要緊緊地捆綁在一起了。”
那蒼白絕美的臉龐緩緩浮現出一絲笑容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真的就……太好了。
……
白若惜白天忙着去照顧霜兒,倒是沒有注意鳳傾墨去了哪裡。
一直到晚上晚膳時分,他都沒有回來,有侍女來報說尊主還有事要忙,讓她先行用膳。
莫不是兇手的事情有眉目了,還是有什麼其他的事情?
白若惜自然知道他的辛苦,便想着等他回來之後好好問問。
她每次在晚膳過後都會選擇喝一杯安神茶,這還是鬼醫給她提的建議,說這樣喝下去有助於睡眠,對肚子裡的孩子也有好處。
沐浴更衣過後,她便將那杯已經晾溫的安神茶喝下,然後走到書桌旁拿起一本醫術,一邊看書一遍等着鳳傾墨回來。
也不知道是怎麼的,往日這個時候她便會犯困,尤其是懷孕之後身子就會更加困頓不堪,這一下竟然感覺神清氣爽,甚至看書的時候記憶力和理解能力也比之前好上幾倍了。
對於這種情況,白若惜顯然感覺有些欣喜。
即便如此,她仍然不會就此不顧自己的身體,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後,她更要好好的愛惜自己,這樣才能把孩子健健康康的生下來。
每次看到鳳傾墨看着她的目光充滿了擔憂,就連鬼醫也時不時的唉聲嘆氣,雖然他們說會盡力幫她保全她和孩子,可白若惜卻明白,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那麼兩全其美的事情了。
沒關係,就算到時候真的出了什麼意外,可是有這個孩子在,她也是留下了希望,不管以後面臨什麼,她都能十分坦然的接受。
她現在唯一的心願,便是能知道查出殺害綠綺,還讓霜兒重傷的兇手,她是絕對不會放過那個奸佞小人的。
突然,房門被人推開,白若惜轉頭一看,便看到那俊逸修長的紅衣身影走了進來。
她立即放下手中的醫術,然後站起身來走到他的面前。
“傾墨,你今天去哪裡了?”
“也沒什麼,就是又繼續審問了一下那一日晚上值守的門人,看看還能不能找到什麼證據。”
“那……有眉目了嗎?”
他的神色頓時變得有些複雜起來:“本尊倒是才無意中得知一件事情,之前一段時日,綠萼跟洛嫣兒那個女人倒是走的很近。”
他懷疑洛嫣兒,白若惜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可是現在聽到他提起綠萼的名字,她頓時有些震驚了。
“你是說,你懷疑綠萼?不,這怎麼可能呢?”
“是啊,本尊也覺得不可能,她跟綠綺一起長大,情同姐妹,而且她的性子一向率直且嫉惡如仇,如果說她會殺了綠綺,本尊也是不能相信的。”
白若惜想了想,然後問道:“綠綺和綠萼都知道我們的計劃,有沒有可能是想要故意幫我們接近她,然後看看能不能發現關於洛嫣兒的疑點呢?”
“本尊從未給她下過這樣的命令,至於她到底是怎麼想的,那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如果是之前,想起綠萼他肯定就會直接否決掉吧,可是往往最親近的人才是傷害至深的人,也是最容易掩人耳目的人,沒有查出兇手之前,誰都值得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