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職驅鬼師
蘇放盤腿坐下,雙手交疊,掐出一個指訣,“閉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心裡想着來時的地點,跟着我念口訣……”
我依言閉眼,心裡卻在想,這是什麼法術?咒語也沒個、搞得跟做心理治療一般,還集中注意力呢,他怎麼不來個念力。
就在我思緒萬千之際,突然感覺身前一片金色的光華漸漸亮起,隔着眼皮也能感受到它的明亮。所謂的陣法起作用了?可是我根本什麼都沒做,只是坐在這兒瞎想一通而已。還是說,所謂的轉移陣法根本就不需要三個人齊心協力,只是他在故弄玄虛?
耳畔響起一陣急速的風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地底爬出,要向敵人發動最後的襲擊。
“小心!”小木出聲。
我猛地睜開眼,只看見二十釐米以外兩排尖利的牙齒泛着森森藍光,就在我睜開眼僅過兩秒不到的時間裡一口咬在我胳膊上!鋒利的牙齒嵌入我手臂之中,我卻只能坐在原地動彈不得。
霎時間腦中一片空白,只感覺到奔騰的血液帶着熱氣離我而去。蘇放和蘇心卻似乎對這一切毫無所查,仍然緊閉着雙眼,額際微微發汗,口中低聲吟着古老的咒語,兩人就這樣在我無力掙扎的視線中消失。
“白癡!你怎麼不知道躲開!”小木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
我無力的苦笑,躲開?我若能躲開,又豈會任它咬住我?在之前那個我根本不在意的陣法中,我竟然不能挪動身體,如果不是小木出聲乍然驚醒我的思緒,恐怕我連睜眼看都不會,只會以爲那不過是在離開這地底世界時發出的聲音而已,又怎麼想得到蜥蜴精竟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還偏偏誰也不挑,就看準了我。妖怪也是要欺軟怕硬的,我再一次證實了。
啪——
手臂上的利齒消失,只留下兩排深深地牙印,和青黑的傷口。地面濺起一陣沙塵,蜥蜴精隨即又不見了蹤影。還有比它更無恥更狡猾的種類嗎?
我去,怎麼咬趙瑞鈞的時候就咬得那麼小心,咬我的時候就這麼狠,我是該慶幸它那兩排大牙還沒把我的胳膊咬斷只是吸血呢,還是該慶幸它突然消失了?
頭腦越來越發昏,隨着血液的流通蜥蜴精牙中的的毒素擴散到我四肢,我仰躺在地上,看着空曠的頭頂道,笑了起來,“怎麼辦,我好像要死了。趙瑞鈞至少還有他老爹請醫生來看病、有蘇放給他的藥丸保命,哦、對了,還有我這個半吊子的驅鬼師來爲他奔波。我還有什麼?哦,對了,還有一身毒血,說不定下輩子可以投胎當個毒蠍子。哈哈……你是說好不好?”
“壞人……你很難過?”小木語氣遲疑的問道。
我沒有說話,難過麼?也許吧。他們倆就這麼出去了,我並不怪他們,畢竟當時的情況誰也救不了誰,就連小木不是一直到現在還沒現身麼。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只是有點難過。如果……我再強一點,再強一點,是不是就可以不再是別人的負累?是不是在任何時候不會成爲別人拋棄的對象?老頭是不是可以笑着說一次“你小子終於有出息了!”
剛纔失了不知到多少血,體溫一點點流失,我竟然冷的發起抖來。
“小木,你看,我像不像得了帕金森?”我把手舉起來,看着它在空中顫抖,像一支將要被折斷的樹枝在做最後的掙扎,“哦,你大概還不知道帕金森是什麼意思吧,反正就是像我現在這樣,手抖得不行。哈哈,沒想到我居然還得了老年病,嗯,也算是不虛此生了。”
手臂的傷口處突然一陣溫熱,如同身處溫泉水之中,瑩瑩的白光泛起,漸漸將我手上猙獰的傷口撫平,直至恢復原狀。身體中的疲憊感也慢慢消失,從內到外如同新生一般脫胎換骨,蜥蜴精留下的劇毒似乎就這樣不翼而飛。
“小木!”我驚恐的睜着眼,“你在哪兒!”這樣的完全清除我全身血液中劇毒的法術,需要怎樣的代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絕對不輕!
小木的身體出現在地面上,已經呈半透明狀,衝着我彎起眼睛笑。“本來不打算出來,想讓你好好找找我的,誰知道你那麼笨,總是受傷。害的我又要幫你收拾爛攤子了,你才該管我叫哥纔對。”
我站起來拉他,卻拉了一個空。“怎麼會這樣!你的身體呢?”
“哼,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下次鈴鈴再來找我的時候你就告訴她我睡覺去了。等睡好了就去找她玩。”
“你小子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爲我解毒的代價竟然是讓你賠命!”我控制不住的大吼。
小木撅撅嘴,白了我一眼,“你以爲我那麼沒用啊!哼,要我賠命我纔不幹呢,要不是你的身體是個好載體,我纔不救你呢。”他說着仰着下巴道,“你蹲下來,站那麼高幹嘛,我飛起來很累的!”
我心口一緊,連飛都飛不起來了,身體也這樣半透明狀的而且根本沒有實體,要我怎麼相信他沒事。我咬着牙蹲下,直視着他。他平日裡黑亮的瞳孔也沒有積分神采,眼角帶着幾分疲倦,似乎立刻就要睡去,再不醒來,我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做出那麼凶神惡煞的表情幹嘛!我又不是要死了!”小木一副很不耐煩的表情。我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容,“哦,對了,剛纔你說我是什麼載體,是怎麼回事?”小木詫異的看我一眼,“你不知道?”我搖搖頭,“從沒聽誰說過。”
小木一臉恨鐵不成鋼,“怪不得你這麼笨,原來是你爸媽沒把你教的聰明點。虧你還是個驅鬼師,連這個都不知道!”我嘿嘿一笑,“我是兼職、兼職嘛是可以不精通的啊。”“你這豈止是不精通,簡直就是一竅不通!”我滿不在乎的聳聳肩,“那麼,現在就請你幫我把這一竅通一通咯。”
“看在你這麼誠懇的份上,我就發發慈悲告訴你吧,免得以後走出去說你是我小木的朋友,簡直丟我的臉。”
朋友,我心口一暖,隨即笑道,“是了是了,小木大慈悲,你就快說了吧。”
“你的身體是天生的載體,適合養魂,也適合我寄居。寄居在你體內,修煉起來可以事半功倍,當然,你也可以獲利,不過不會比我多就是了。”
“哦?那我豈不是很危險,要是別的妖怪知道了還了得啊?還不得把我五馬分屍,一人搶一塊回去修煉啊?”我摸了摸手臂上豎起來的汗毛,一個小木無聲無息的住進我身體裡面我居然毫無所覺,這也就罷了。白水精本體也不會有多大,反而對我益處多多。可是那些個妖魔鬼怪的,實在兇猛,難道我要學燕雪奇他們那樣躲在祖宅不出門?那樣的日子我可過不來。
“笨蛋,當然不會啦!別人根本察覺不了你是這種體質,又怎麼會來搶你。我要不是那次在樹林中救了你,也不會發現你是這種體質的。”小木說道這頓了頓,瞄了瞄我,支支吾吾道,“你不會生氣吧?”我一愣,“生氣什麼?”“生氣我是有目的的跟在你身邊的啊!”小木不假思索。
我失笑,“是了,我好生氣,恨不得把你當面一樣的煮來吃掉。”我怎麼會氣,是氣他在樹林中救了我、氣他在診所中爲我療傷、氣他爲我解毒還是氣他寄居在我身體中爲我帶來力量?回想遇到他之後的事,我又怎麼會氣他?何況他現在站在我面前,身影越來越淡,幾乎快要看不見。儘管我相信他說的話,他不會死,我還是忍不住埋怨自己,爲什麼要多管閒事,如果我不去趙家參和一腳,相信就憑蘇家兩兄妹照樣能爲趙瑞鈞解毒。
“騙子!你本來就已經夠壞了,要是連多管閒事這唯一的優點都沒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唉,怎麼又忘了他可以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我去、多管閒事怎麼就成了我唯一的優點了?我明明還有一堆優點的!
“我還有很重要的話要對你說,你湊過來一點。”小木衝我勾勾手,笑得跟湯圓一樣。我把頭湊過去,他也輕輕的靠近,隨即一聲尖叫,“啊!!”
尖叫聲簡直要震破我的耳膜,我捂住耳朵瞪着他,他嘻嘻一笑,“這是給你的臨別紀念,哼,我現在馬上要去睡覺,要是我醒過來的時候你不記得我的話,哼!”
我舉手作投降狀,“記得記得,我怎麼敢忘了小木大慈悲啊!”
小木抿起嘴,想要表現嚴肅的表情,看上去卻像在鬧脾氣的小屁孩,“嗯!既然這樣,那本大慈悲就最後再送你一樣東西吧。”他話音剛落,我就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在不受控制的移動,四周扭曲變換,最後定格在來時的郊外,只是這會兒的地面已經沒有了層層黃沙,而是鬱鬱蔥蔥的樹林。
隨即我聽見一聲激動的不可置信的呼喊,“向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