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的面子話說完,廳子裡頭竟然突兀的安靜了下來,果然說話不投機半句多,明明廳子裡頭坐着的本是一家人,然而卻也有這無話可說的時候,當真是諷刺的緊啊。
慕曦曦自然不會去開這話茬子,此番歸寧目的已經達到,該到離開的時候了。
徐氏一直盯着慕曦曦,看着她淡然的眸光,難免又心癢癢起來。
輕咳一聲,她滿臉擔憂的說道:“今兒個早上,萱兒要說送夫人去庵裡頭修行,也不知是不是玩笑話?”
慕曦曦端着茶盞的手一頓,擡眸朝着徐氏看去。
徐氏見她看過來,眸光閃躲了一下,卻又直直的迎了上去。
慕紫依見狀也是開口附和起來:“喲,這是怎麼了,妹妹怎麼能這麼對大夫人呢?若是覺得麻煩,大可讓本宮的娘去照顧,反成已經照顧了三年了,再多照顧幾年也是無妨。”
母子倆一唱一和,卻是搭配的極好。
話中明的是關心,暗的卻是濃厚的諷刺味道。
衆人皆是把目光落在慕曦曦身上,等着她迴應。
慕曦曦輕笑一聲:“長姐說的對,徐姨娘對孃親的照顧,紫萱萬萬不敢忘記,已然一一記在心中,非帶他日還了恩情纔敢作罷。”
慕紫依微愣,自己孃親對慕夫人做的那些子事她都知道,而且還很是支持,所以如今聽到慕紫萱這樣說,她難免心中憤恨,這算是警告嗎?
慕曦曦本就不欲與她爭論,只不過涉及孃親,難免出口不客氣了些。
不過,這也是她們自作自受罷了。
這時候,只聽見上位的皇太子輕笑了幾聲,緩解了廳子裡頭的尷尬氛圍:“不知雲夫人可爲慕夫人找好了去處?”
沒料到皇太子會接了話,慕曦曦與他不熟,但是他是君,自己是臣,爲着不多惹事端,慕曦曦溫聲回了話:“回太子的話,打算的是送去出雲庵。”
“哦。”上位的皇太子點了點頭:“出雲庵確然是個好去處,看來定是雲將軍的主意,確如外界所說,雲將軍很是疼愛夫人呢。”
雲逸只應承的點了點頭,卻是沒有接話。
慕曦曦自然跟着雲逸的動作,也是不接話點了點頭。
此時,一個婆子從廳子外頭走了進來,先是行了禮,才緩緩說道已經備好了飯。
徐氏擺手讓她下去,站起身子朝着上位的皇太子說道:“還請太子去偏廳用飯。”
皇太子點了點頭,起身由着徐氏引着走了出去。
慕曦曦見雲逸落在後頭,便由小七扶着跟了上去。
雲逸也是察覺到了慕曦曦的動作,便慢下了步子由着她跟了上來和自己並排走着。
“將軍。”慕曦曦輕聲開口。
知道雲逸在聽,慕曦曦才接着說道:“用罷飯,我們便回去吧。”
雲逸沒多問,只點頭說道:“好。”
用罷飯,雲逸便是直直開了口,說明了要回府的打算。
徐氏捏着帕子不住的開口讓兩人留下,連帶着有孕的長姐慕紫依也是開口挽留。
雲逸對着外人都是個冷性子,慕曦曦看他面上已經染上絲絲怒色,便對着徐氏和慕紫依說道:“徐姨娘和長姐無須留了,紫萱實在是過於思念家中的孩子,長姐如今身懷有孕,想必一定能夠體諒吧。”
慕紫依微訝,倒是一旁坐着看戲的皇太子悠悠開口:“雲夫人說的有理,紫依就不要再留了。”
有了皇太子的話,徐氏和慕紫依只得作罷。
這邊安頓好了,雲逸便於慕曦曦一起去慕夫人房裡頭告辭。
進了房,孃親也是剛剛用完飯,此刻正躺在坐榻上喝茶,瞧見雲逸領着慕曦曦走進來,難免心中歡喜起來。
行了禮,雲逸坐到了一旁,慕曦曦則是挨着孃親坐了下來。
拉住她的手,慕曦曦柔聲說道:“孃親,事情已經打點好了,只待下月小寶滿月宴之後,萱兒便送您過去,可好?”
孟氏有些自責,回拉住女兒的手,含着歉意的說道:“萱兒,你莫怪孃親狠心,孃親只是……”
慕曦曦打斷了她的話,勾着笑說道:“孃親無須多說,萱兒都明白的。”
孟氏眸子含淚點了點頭。
她的腿不好使,和慕曦曦說完話之後,身子前傾,越過慕曦曦朝着雲逸喚道:“雲將軍。”
雲逸聞聲站起了身子,走到孟氏前頭。
孟氏伸手拉住雲逸的手放在慕曦曦的手上頭,語氣中竟是染上了哀求:“有些話,本不該說,但我這個當孃的卻是必須帶說,我知道是我家萱兒對不住你,但是還望在你顧念以往的舊情,不要爲難她。”
“娘。”慕曦曦猛然喚了出口,她本就覺得她和雲逸之間不僅僅隔着紅杏出牆的那事兒,而且有關還恩的事兒也是個膈應。
但沒想到,雲逸眸光溫和,朝着孟氏說道:“慕夫人放心,慕將軍對雲家有恩,雲逸不敢忘,自然不會苛待萱兒。”
孟氏這才吁了口氣,放了手,只說道:“萱兒放心走吧,孃親等你。”
慕曦曦點了點頭,與雲逸一齊告了辭便離開了。
馬車之上,微微搖晃,慕曦曦卻皺着眉頭定定的盯着雲逸。
雲逸睜開眸子,笑道:“萱兒這般看着我幹什麼?”
猶豫了下,慕曦曦還是張口說道:“將軍,紫萱孃親的話還須不要放在心上,她愛女心切,卻是沒有惡意。”
雲逸眸光愣怔,脫口而出:“萱兒這是說的什麼話,慕夫人的話本就對。”
這才輪到慕曦曦愣怔了:“將軍當真不介意?”
看着雲逸目光真誠的點了點頭,慕曦曦的疑慮更重了。
怎麼會不介意,按照常理來說,自己紅杏出牆,讓他帶了綠帽子,他因着自己爹爹的事兒不能休掉自己,而且還常常笑臉相迎,按照正常思維來說,他應該對此事耿耿於懷纔是。
除非……
慕曦曦搖了搖頭,她敢確定慕紫萱與雲逸並無感情。
那……只能是面前的男子太會收斂情緒了。
想想也是,由着他對自己過於溫和,差點讓自己忘了,面前的男子可是掌天下兵權的鎮國大將軍。
‘一將功成萬骨枯’,自己萬萬不能忘了面前的男子可是殺伐果斷的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