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鈊望着牀上瑟瑟一團的劉同知,嫌惡的望着他:“快將衣裳穿好!”
劉同知抓起外衫便往自己身上套,一時間找不到衣袖,弄了好半日纔將手伸了進去,抖着手把衣襟掩好,可這時卻找不到腰帶,正憋得一臉發紅,牀頭坐着的紫蕭“噗嗤”一笑,伸出手來指着地上道:“公子,你的腰帶掉在地上呢。”
紫蕭還只套了一件中衣在身上,兩條潔白的腿在那白色的中衣下襬伸了出來,神情悠然自得,沒有一絲被抓到的難堪,看得劉同知一陣心慌:“你快些將衣裳穿上,難道不見有人來了嗎?”
紫蕭嬌媚的笑了笑:“有人來了又如何,方纔公子與我不是什麼都沒有穿的嗎?公子那時候不害羞,怎麼現兒卻羞澀了起來?”
劉同知見着紫蕭那副神情,心中忽然有一絲恐懼,指着她的手都在發抖:“你、你不是良家女子?”
“是不是良家女子,公子難道看不出來?”紫蕭嫵媚的一笑,坐直了身子,衣裳蓋住了一截大腿:“我以爲公子心裡是知道的,哪有良家女子隨隨便便就與公子滾在一處的?這畫舫可是我們牡丹閣租下的,就等着遊春的時候好開門做生意,公子是哪裡來的,竟連這都不知道?”
劉同知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到江陵才兩個多月,確實是不知道還有畫舫mai春這事兒,現在被大舅子捉住,又聽到紫蕭竟是青樓的姐兒,頭大如鬥,腦子裡馬上想起了朝廷那條禁令來,官員不得出入青樓楚館——否則革職勿論。
“嘉鈊……”劉同知抖抖索索的從牀上溜到了地上,撿起腰帶束住衣裳:“看在你妹妹的面上,千萬別將這事情說出去。”
“看在我妹妹的面上?”嘉鈊冷笑一聲,一腳便將他踢到了牀邊:“你不是要寫休書給我妹妹?她被你打傷在牀,到現在都還沒有大好,你卻好意思讓我看在她的面子上饒過你?劉三,我看你這張臉實在夠厚的!”
劉同知縮在牀邊,看着嘉鈊的臉漲得通紅,再看看他身後站着的幾個人,忽然回過神來,跳起身來指着嘉鈊便喊了起來:“這是你故意佈下的圈套,是不是?”難怪自己接到一張署名黃老爺的賞花帖子,可走到河堤上卻不見了人,然後便遇着了這位牡丹閣裡的紫蕭,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們早就設計好了的局,就等自己傻乎乎的踏進去。
“我佈下的圈套?”嘉鈊呵呵一笑,指着船艙門外道:“我本也是來遊春的,見你的長隨站在畫舫外邊,還以爲我妹妹與你一道出來遊春了,這才上船來看看,沒想到竟然被我捉到你在這裡狎妓,劉三,這算不算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做了混賬事兒,遲早會遭報應!”
紫蕭此時也站了起來,不慌不忙穿上褻褲,又將外邊衣裳穿好,這才捱到了劉同知身邊,一雙嫩筍般的手指撫過他的臉頰:“公子不還說要將我納回去做姨娘?紫蕭可等着公子給我贖身呢。”
劉同知心裡窩火,不耐煩的將紫蕭往旁邊一推:“滾到一邊去,賤婦!”
“喲,這位公子,你怎麼能這樣?”紫蕭歪歪的倒在一邊,眼珠子轉了轉,眼淚珠子瞧着便要掉下來:“我們牡丹閣可是在官府登記在冊的,不是那些做暗娼的沒有人管的!公子方纔還快活得很,可一拔了那物事便翻臉不認人了?不說納紫蕭做姨娘的事兒,也先得把方纔這銀子付了纔是。”
她移步到古琴旁邊,從小几上摸起了一本粉色的冊子:“公子,你看看,紫蕭雖說不是牡丹閣的頭牌,可這度夜資也不便宜,四十兩銀子一日。如公子身上沒帶這麼多銀子,紫蕭吃點虧便好,給我二十兩銀子罷。”
劉同知正在生氣,聽着紫蕭雜七雜八的說着話,讓他付度夜銀子,不由得更是氣惱,鼓起眼睛道:“誰知道你是個開門做生意的姐兒?開始裝得和好人家的女兒一般,沒想着竟是在貪圖我的銀子!”
“劉三,若她是好人家的女兒,你怕也脫不了干係,光天化日之下,誘騙良家女子,你以爲便能逃脫得過?”嘉鈊一步踏了上去:“你莫要狡辯了!”
紫蕭卻不生氣,只是婷婷嫋嫋的走了過來,將手中的冊子塞到劉同知手裡邊:“公子可以看看,這冊子乃是我們牡丹閣的羣芳譜,紫蕭的畫像和名字在這冊子裡邊呢,公子若是捨不得那二十兩銀子,那紫蕭便定要揪了公子去見官纔是!”
汗珠子從劉同知的額頭上滴落了下來,拿着冊子的手都在發抖,這時他的長隨出現在門口,顫着聲音道:“老爺,給銀子罷,咱們得早些回去,現兒河堤上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都站着往這邊張望呢。”
想必嘉鈊吵鬧的聲音有些大,被河堤上的行人聽到了,見有熱鬧看,大家都不肯走了,全站在那裡想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劉同知汗涔涔的一身,望着嘉鈊露出了哀求的神色來:“嘉鈊,你高擡貴手放過我罷!”
“放過你?那也可以,先寫一份和離書。”嘉鈊冷冷一笑:“和離書上寫着賠付三萬兩銀子,簽上名字你便可以走了。”
“給她三萬兩銀子?”劉同知駭得全身的汗都收掉了:“嘉鈊,你在開玩笑不成?我爲什麼要賠付三萬兩銀子給芸華?她人走了還要帶着我的銀子走不成?”
“我沒有開玩笑,我妹妹嫁了你三年多,在你家裡受盡委屈,每年一萬兩也不夠補償她,只是想全了你們劉家的臉面而已。你不想出這銀子也行。”嘉鈊轉頭看了看門口,呶了呶嘴,幾個容家的長隨便一擁而上,摩拳擦掌的朝劉同知逼了過來。
“我可不會管你出不出醜。”嘉鈊慢悠悠的說着,指了指門口:“你若心疼銀子,不顧臉面,我這就叫下人們將你綁了出去,向河堤上看熱鬧的人說,江陵府新來的同知大人在此狎妓,而且狎妓以後竟然不想出銀子!這話一傳開,劉同知,你自己也知道結果了罷?究我倒想看看你究竟還能不能在江陵呆下去?”
“你!”劉同知鼓起一雙眼珠子望着嘉鈊,可見着步步逼近的幾個身強力壯的長隨,不由得氣焰熄了九分,他哭喪着臉哀求嘉鈊:“大舅子,你便放過我罷,以後我定然會對你妹妹好,不再欺負他。”
“你說的話,我一個字的不會相信!”嘉鈊橫眉怒目的看向了嘉鈊:“狗改不了吃屎,要我相信你,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原來這位還是我們江陵新來的同知大人呀?紫蕭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差點就冒犯了!”紫蕭扭着身子笑得花枝亂顫:“同知大人竟然要替我贖身,將我納回去做姨娘,紫蕭想想心裡頭都覺得美!”
“你閉嘴!”劉同知額頭上不住的冒着汗珠子:“這畫舫上有筆墨紙硯沒有?我寫和離書便是了!只是容嘉鈊,你給我記着,這事情到這裡便算完了!”
嘉鈊望了紫蕭一眼:“拿筆墨紙硯過來!”
紫蕭笑嘻嘻的走到那邊桌子上,從下邊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套文房四寶:“我們牡丹閣的畫舫看着雖小,但裡邊什麼都有準備。恩客裡邊少不了些文人士子,有些人喜歡先當窗吟詩作畫,筆墨紙硯沒有可不行!”一邊說着一邊喊丫鬟倒杯水進來:“同知大人,紫蕭給你研墨罷,這豈不是應了紅袖添香的典故?”
劉同知聽着紫蕭在調侃他,心裡不爽,可被嘉鈊的目光逼着,只能訕訕的走到桌子旁邊,提起筆來飛快的寫了一張和離書,嘉鈊接過來看了看,又將那張和離書扔回給他:“你還得寫清楚些,我妹妹嫁過去時,辦了五萬兩的嫁妝,這些嫁妝現在都還放在你們劉家,你得僱條船去將嫁妝送回來,要麼就折現,賠付四萬兩銀子便算了。”
劉知府皺眉撿起那張和離書,但哪裡還敢說半句多話,忍氣吞聲的添了一行字:嫁妝悉數返還。想了想,擡起頭來望着嘉鈊道:“嫁妝不該是留給她女兒的嗎?難道要我們劉家替她白養女兒,到時候還要貼嫁妝打發出去不成?”
嘉鈊聽了這話心中氣極,這劉三也真說得出口,難道芸華的女兒便不是他的女兒?見他在此斤斤計較,嘉鈊點了點頭:“既然你嫌棄自己的女兒,我那外甥女兒便歸了容家便是,以後她就跟着芸華回容家住着,一切你們劉家無關。”
劉同知心中一喜,總算佔了些便宜,芸華生的是個賠錢貨,以後成親少不了還得打發幾萬兩銀子做嫁妝,現在嘉鈊答應接了過去,這也算是將那四萬兩銀子給賺了回來。生怕嘉鈊反悔,劉同知又飛快的添上了這一條,將和離書遞給了嘉鈊。
嘉鈊拿了看了看,劉同知畢竟是讀過書的,又在府衙裡做出幾年小官,寫的和離書倒是條款清晰,找不出什麼錯處。讓劉同知再寫了兩份,雙方簽了名字,一份拿了去官府存檔,另外兩份每人收了一份。
“你和我們容家再無關係。”嘉鈊拿了和離書,輕蔑的望了劉同知一眼,指着紫蕭道:“劉同知,打擾了你的好興致,你如還有這閒情,便請繼續罷。”
紫蕭在旁邊捏着聲音道:“他銀子都捨不得出,誰還與他繼續?”見着嘉鈊帶着長隨上了岸,紫蕭吩咐艄公:“快些划船,讓同知大人陪咱們看看風景再放他回去。”
艄公應了一聲,將木板收了起來,用竹篙用力一撐,畫舫便被推到了河中央,船工們趕緊划起漿來,就見波光粼粼,河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漣漪,不斷的隨着木漿的落下散開,就如少女裙袂處的縠皺波紋一般。
劉同知提了衣裳躥到船頭,就見堤岸正慢慢的往後倒退了去,急得只在跳腳:“艄公,快些停船!”
紫蕭笑吟吟的倚在門邊看着劉同知雙手握着衣襟,不住的在打着寒顫,心裡有幾分好笑,走了過去伸手搭在劉同知肩膀上邊:“同知大人,先進船艙去穿了衣裳罷,小心着涼!”
作者有話要說:昨日終於將新文的前三章定下來,寫了N天,給基友們看了又看徵求意見,根據大家的意見改了又改總算是弄好了。基友都說某煙寫文在不斷的進步,某煙自己想,這進步與讀者菇涼們的批評指正是分不開的,謝謝大家給我留下的寶貴建議,在以後的寫文中某煙會注意你們指出的各種不足,爭取讓自己的文文更好一些。
某煙有時候頭腦抽風,有時考慮不周,所以就出現了一些紕漏,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從昨天到現在一直在擔憂明天的內容,因爲大綱裡安排了一條線,也已經根據那條線寫了幾萬字了,昨天看了菇涼們的意見以後覺得很是忐忑,或者會有不贊同的聲音吧,可也只能這麼寫下去了……
新文《骨裡紅》昨日收藏終於到了100,謝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