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壯士斷臂

仇範二老早年間曾聽聞一位武林前輩談及過苗疆第一邪教“九幽門”的傳說,據說百年前和中原武林的“天魔迷宮”南北呼應,肆孽武林,爲禍江湖不淺。

後來一代奇人段青楓橫空出世,單人一劍腳踏魔宮,遠征苗疆,滅魔剿邪,一柄“驚鴻劍”殺得邪魔外道消匿江湖百餘年。

後世武林都道“九幽門”當年苗疆一戰,被段青楓剿殺殆盡,斷絕江湖。孰知百年後,竟又死灰復燃,遠涉江南作惡。

這當口兒,仇海天霍地想起當年那位前輩隨口提起過“九幽門”魔屍的一處破綻,洪聲道:“田姑娘不必着慌,‘九幽門’煉製魔屍邪性的很,須得尋找天生心臟居左的妙齡處子爲藥引,一會兒大夥專門攻擊魔屍的左心房試試。”

鐵青衣點頭道:“正是如此,當年家師也曾說起過這一點!”烏光閃過,鐵青衣身形飄忽,四下游走一圈,玄鐵鑌烏劍迅如電光,眨眼間分別在剛剛立足在檐邊的幾名魔屍少女左心房上刺了一劍。

中劍少女齊聲慘叫,幾乎同一時間跌下房頂,落到地上,便即一動不動。

鈴聲倏停,黑暗中響起一聲驚呼,聽聲音正是那搖鈴之人,病懨懨的說道:“好快的劍,無怪乎敢叫囂本尊!”

鐵青衣一擊奏功,田馨兒和顧七娘等人大受鼓舞,一躍出手。

剎時鉤閃劍鳴,“啊……,啊……。”兩聲尖厲嚎叫,兩名剛剛爬上來的魔屍,咕咚又栽了下去。

病懨懨的聲音怒道:“無知鼠輩,膽敢毀我神物,殺無赦!”鈴聲突地大響,如驟雨急打芭蕉,轟轟然竟隱隱夾帶兵戈交響的錚錚之聲。

正在攀爬的魔屍少女們猛然間,突地齊聲“吼”的一叫,身形飄忽忽飛起,倏然都躍身上了屋頂。

原來“叮鈴鈴”的搖鈴之聲,乃是催動魔屍進攻的令音。再看魔屍行動間,居然全無初始的僵硬直板形態,身形訊如淡煙,輕飄飄攻擊上來。

病懨懨的聲音隨之虛無縹緲的又傳入衆人耳中:“九幽至尊,冥冥屍人,二段攝魂,地裂天崩!”

魔屍突變靈活,鐵青衣陡然想起什麼,大叫道:“各位速速殺敵,這‘九幽魔屍’的修爲,一共分爲六段境界。但每一段境界的演變,都須循序而進。若是敵人依次達到第六段的境界時,怕是大家都難以應付啦!”叫聲中,短劍揮處,兩名魔屍少女栽倒滾落。

這邊,南宮鶴親眼所見,剛開始還行動僵硬的魔屍,猝然之間就變得身手輕盈矯捷,正驚疑之際。

忽聞聽鐵青衣叫聲,不敢怠慢,單刀如劍刺中一名少女,反手又將欺近身後的一名魔屍自左肩到心房處一刀劈開。

“京西雙俠”持斧橫刀,護衛在南宮鶴身側,轉瞬間也砍翻了幾名衝到近前的魔屍少女!

一時間,屋頂上,衆人刀劍飛舞,攻防的風雨不透。頃刻,又有十數名魔屍命喪屋頂。

這時,鈴聲錚錚,愈顯急躁。

衆人雖然俱都勇猛絕倫,但魔屍木然,渾不知畏懼退縮。

鈴聲中,碧綠人影如穿花蝴蝶,悍不畏死的一批批飛撲而上。

乍眼看去,磷光閃爍炫目,也不知究竟有多少魔屍,人影層層疊疊,圍困的幾人水泄不通。

幾人入目但見滿眼碧綠,唯有奮起精神殺敵制勝。

好在魔屍宛如干屍一般,傷口竟無血絲濺出,衆人不用刻意防範躲避,倒還不至於手忙腳亂。

鈴聲“叮鈴鈴”,如催魂的命符,期間時有魔屍少女的嚎叫聲響起。

忽地,嚎叫聲中傳出範長空一聲怒喝。

衆人循聲回顧,只見範長空一斧劈過眼前魔屍的左心房,順勢翻轉斧頭,砍掉左側攻擊過來的魔屍頭顱。

那魔屍少女的一顆腦袋骨碌碌滾下屋頂,人居然直立不倒,赫然飄身上前,一把抓住範長空左手腕。

鐵青衣叫道:“不好!範老休動!”急奔過來,一劍刺中無頭魔屍的左心房。

那魔屍軟軟坐倒,碧綠的手掌,五指乾枯有如鷹爪,猶自緊緊抓在範長空的手臂上。

仇海天幾人迅疾圍攏在二人身周,南宮鶴和兩女分三角站立。三人刀急、劍凜、鉤毒,拼命抵擋住追攻過來的魔屍少女。

鐵青衣用短劍輕輕挑開魔屍少女的手掌,只見範長空手臂上,被她五指抓握之處,已然現出一片紫黑之色。

那病懨懨的聲音嘿嘿冷笑道:“九幽神物摸碰之處,瞬息之間肉爛骨融,本尊將親眼看你如何腐化成一堆骨頭。”

範長空怒道:“老夫就算變成一堆骨頭,也要多斬殺你幾個鬼東西!”一手掄起斧頭,“呼地”一聲,劈開右側一名魔屍的左肩胛。

那病懨懨的聲音,陰森森道:“嘿嘿.....,妙極,妙極,你本來還有一炷香的時間好活,如此逞強使力,可就加速毒液運行,轉眼間就要渾身潰爛啦!”

範長空環目一瞪,方欲運力再行擊殺一具魔屍,驀地眼前發黑,只覺手臂上奇癢難耐,劇痛無比,全身突然間癱軟。當下深吸一口氣,慢慢坐下。

仇海天大驚,急忙用刀挑破範長空的手臂衣衫。

赫然看到他臂上紫黑處,居然眨眼間腐爛入骨,兩側的皮肉如火烤油熾般,焦臭難聞。

再仔細一看,一條黑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沿着範長空手臂向肩頭上蔓延。

仇海天臉色陰沉,回首望了鐵青衣一眼,鐵青衣苦笑着點點頭。

仇海天擎起單刀,咬牙道:“二弟,請舉起手臂!”

南宮鶴駭然回首,失聲道:“仇老,萬萬不可!”

範長空爽朗一笑,用盡餘力擡起手臂。

仇海天兩眼含淚,不敢稍有猶疑,刀光一閃,如電劈下。

範長空悶哼一聲,左臂被仇海天一刀齊肩斬落,登時額頭的汗珠如黃豆般,滾滾而下。

鐵青衣伸手擡指,快速封住他肩井、缺盆、雲門、中府等諸穴,止住血流,沉聲道:“範老安心養神調氣,鐵青衣勢必爲前輩一雪斷臂之仇!”

言畢,留下仇海天看護範長空,折身衝入魔屍羣中。身形左趨右閃,“玄鐵繽烏劍”幻化成一團團烏光。

他心中既痛範長空英雄斷臂,且恨“九幽門”魔屍殘毒,動了胸中殺意,“陰陽離合劍法”施展開來,天下無敵。

烏光滾滾沿着屋脊奔騰中,不斷夾雜着魔屍少女們的悽慘尖叫,一具具嬌俏的軀體,翻滾着跌下屋頂。

演武場上的鈴聲愈加急驟,催動的魔屍少女們如瘋似癲,一個個眼晴裡的綠光閃亮詭異,前赴後繼的連續衝鋒。

南宮鶴和田顧二女也俱都爲範長空受創所激怒,殺紅了眼,彎鉤、單刀、血劍縱橫來去。

整個“威武廳”上下,喊殺聲,鈴響聲,魔屍少女不似人類的厲嚎聲,紛沓雜亂,震動屋瓦。

清冷的月光映照,但見詭異的磷光綠色和呼嘯的刀光劍影相互交疊。

而總管府其它的庭院裡卻是一片靜謐,不見一個人影,和演武場陰森詭怖的廝殺形成一幅極不和諧的畫面,在鬱沉沉的天穹下。

顧七娘雖說經歷過無數的江湖風雨,但如今夜這般慘烈的拼殺,亦不覺漸漸心有不忍,殺到腳疲手軟。

可是當前形勢不由人慈悲,顧七娘硬起心腸,“赤三陽劍法”妙招紛呈,一劍刺倒眼前的一名魔屍少女,瞥眼瞧見身側又一名魔屍張牙舞爪的撲過來。

當下,長劍橫斜,一式“分花拂柳”,劍尖“嗤”地刺向魔屍左心房。

碧衣少女百鍊成魔,渾不知生死畏懼。眼見顧七娘長劍堪堪穿胸而過,兀自一臉的詭笑衝上來。

月光照射在她散發着幽綠色的眼睛上,顧七娘恍惚間似乎看到那少女的眼眸中竟隱隱有淚光閃動,長劍下意識往旁邊歪了一歪,“撲地”刺在少女的左臂上。

那少女裂嘴一笑,身形竟絲豪未受阻滯,一隻手倏忽抓到顧七娘咽喉!

顧七娘撤步回劍,欲待閃避。

但少女五指如勾,其快無比。

顧七娘手中血劍未及揮起,少女銳利的指尖已然閃到她顎下。

顧七娘驚然失聲,南宮鶴等人聞聲望見這一幕,俱皆失色!

但諸人都奮勇殺敵,眼前的魔屍熙熙攘攘,竟是誰也無法騰出手來相助。

南宮鶴腦中“嗡”地一響,目眥欲裂,大喝一聲,砍翻兩名魔屍,本擬長刀脫手擲出,身後風聲颯然,幾具魔屍飛身撲到。

生死關頭,顧七娘黯然長嘆,沒想到一念之仁,居然反害了自己性命,悽然一笑,暗道:“天意弄人,終是沒逃過這一次劫難。惟一願望,但盼鶴郎能平安脫險!”

命懸一線,顧七娘剎那間萬念俱灰。

便在此時,突然響起“哈哈”兩聲大笑。笑聲清亮震耳,彷彿有形之物,穿透廝殺聲,響徹四下。

人人耳中倏然如炸響一個驚雷,急驟的鈴聲竟也短暫的亂了音符,所有魔屍瞬間停頓攻擊。

只此須臾時間,兩條人影如風馳電擎般躍過演武場高牆,訊疾絕倫的奔上屋頂。

一人虛空蹈步,人人未及眨眼,田馨兒的驚呼聲剛剛出口,那人細高的身子已然探手抓起顧七娘衣領,扯着她憑空橫移三步,穩穩落在仇海天身畔。

另一人身材高大,大步流星,只一邁,身子恰好正站在顧七娘原先的位置上,揮手迎上魔屍少女抓來的手掌,嘻嘻一笑:“哈哈……,小女娃,王某請你吃雞腿,好不好?”

那魔屍少女五指抓實,入手溫熱滑膩,居然是一隻香氣噴噴的雞腿。

但這雞腿的後蘊力量竟是渾厚至極,一股大力推動着魔屍少女站立不穩,“蹬蹬蹬”連退幾步,一個趔趄栽下了屋頂。

來人朗聲大笑,鳳目濃眉,氣勢凜然!

田馨兒又驚又喜,叫道:“狗肉和尚,怎麼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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