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薛峰請我們吃飯,在餐桌上她說有事求於我們。老馮拍着胸脯道:“有什麼事儘管說,有我們三個在,天塌下來,我們都能撐着!”
老王笑笑道:“天要真蹋下來那倒好了,省得每天過這沒意思的日子”。
“又是沒意思,你倒說說什麼叫有意思呀?”我反問。
薛峰打岔道:“別鬧了,我真有事求你們幫忙!”
“什麼事?!”我們三個異口同聲地問,她看看我們三人,然後認認真真地說:“我想讓你們其中一個做我男朋友!”
“啊!”我們驚呼。
她忙解釋:“不是了,不是了,只是假的,我就是想氣氣我以前的男朋友”。
“以前的BF?誰呀?”
“十五班的李波。”薛峰道:“他欺人太甚了,分手就分手吧,還偏偏帶個什麼歪瓜裂棗的新GF來煩我。昨天,他把我約到城左路,爲的就是讓我看他們擁抱!”
“這也太不像話了,讓我們班長幫你出出氣!”老馮一拍桌子,義正言辭地說。
我聽着不對勁,轉身對他說道:“什麼?如此重任我怎麼擔負得起,還是老馮你吧!你看看你,論長相一表人才,論學習也是優秀之中的優秀,論體育還會打籃球,而且打得還在女生中出了名(上次班級籃球賽,他是我們班女生的教練),不像我論長相沒長相,論學習一成沒一成,論體育吧更是不在行,所以這個重任非你莫屬。”
老王聽了我的話也隨聲附和地說:“就是就是!你是最佳人選!”
老馮被我們一頓海誇,也就不好意思再推脫,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晚上薛峰帶着老馮去了15班,我跟老王悄悄地尾隨着。
他們到15班門口後,兩人就各站一邊,根本不像是搞對象那麼回事。
我和老王急得都快跳樓了,他們倆還是沒靠近。不一會兒李波便出來了,他看到薛峰後馬上笑盈盈地迎上去,說些什麼我們聽不清。
他跟薛峰靠得很近,而老馮卻站在他們對面嚥唾沫,那樣子真是讓人看了即好笑又可憐。
這次的行動不但沒氣着李波,反倒把老馮氣着了,他一回來就衝着我和老王喊:“都是你們出得餿主意,害我丟人現眼!”
我笑道:“誰叫你當初先害我。哼,現在嚐到害人的後果了吧。”
老馮不語,低頭鑽進教室背起英語單詞來,逗得我和老王差點笑破肚皮。
學校不知從那兒弄來個什麼扶貧基金,班主任在講臺上大作宣傳地道:“凡是家庭困難,年人均收入不多於1000元者,或父母雙亡者,或單親者,只要成績在班級人數前三分之一,就可以寫申請,然後交給我”。
我坐在座位上想:可要是有的父母雙亡後遺留下萬貫家財的,這樣算嗎?有的單親家庭比雙親還要幸福呢,父母健全的就一定好嗎?更可惡地是還要求什麼成績,既然是救助資金,哪能依成績論人呢?如果人家考倒一,父母雙亡家境貧寒,難道就讓人家退學?
殭屍一聽到這個消息,馬上丟掉手中的數學書,從桌子裡翻出張信紙,鋪開刷刷地寫起來。
我終於明白殭屍爲什麼裝窮了,原來在等這麼一天,他也可真是費盡心機,先在羣衆中間樹起貧寒的牌子,到時候再輕而易舉地吃救濟,又不讓人說三道四。高明,太高明瞭,高明的叫人嗤之以鼻。
下課後,我找老馮、老王,把自己對楊剛的看法跟他們說了一下。
老馮聽後大爲不滿,故意熬起洋腔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真沒想到他盡然是這種人,太卑鄙,太可惡了。不過不要緊,他寫我們也寫,他能編我們也能編”。
老馮說着湊近我和老王低語道:“咱們也申請一份怎麼樣?”
“什麼?”
老王一驚一乍地說:“難道我們也說自己父母亡了、殘了,這太不可思意太違背良心了吧?我做不出來。”
“幹什麼嘛,太驚小怪的。”
老馮推他一下道:“我又沒讓你那麼寫。”
然後他說笑道:“這件事就包給我吧,等我寫好後給你們看。”
後兩節語文課他真的寫開了,而且一氣呵成,然後拿給我和老王看。
申請書
Dear校領導:寡人可謂窮之過急,餘不信請聽吾徐徐道來。先說小事,從你手中的紙說起,這是我三求前桌尚得來的施捨品,你看的字跡亦是吾趁同桌不用筆時借來寫的,可以說寫成這份申請費盡周折。吾家之窮無人可曾矚過,吾從不一日三餐,爲節約糧食,吾只食早晚兩餐,中飯從來都是以水充飢。
爲了交上貴校絞收的補課費、資料費、春遊費、取暖費……吾父母四處奔波,爲吾籌借,已險到賣血賺錢的地步。
吾從未買過新衣,穿的全是別人不穿的舊衣,穿破了吾母爲吾縫補,吾沒穿過鞋子,腳下因長期走路磨出了一寸來厚的繭皮,但這爲卻爲保護環境作出了貢獻,少了走路時的噪音污染,塵土飛揚,和穿鞋後散出臭氣的空氣污染。
吾父母雖無傷殘,但也被生活壓垮,雙雙下崗的他們現在有力無處使,因無錢可討好上司所以至今仍未取得工作。
他們靠撿那些大人物下館子喝足貓尿後丟下的瓶子賣錢,換來的錢全交給了貴校作學費。吾物質要求雖得不到滿足,但吾精神生活非常豐富。
吾博讀貴校圖書室的羣書,從《三國演義》到《梅花三弄》,從《紅樓夢》到《流星花園》,吾還飽讀菜譜,至今以會做家常菜500種,比如家常豆腐、魚香茄餅、宮保雞丁、家常牛肉絲、香乾肉絲、棒棒雞絲、脆辣黃瓜條、芥末拌豆芽、麻醬蕃茄、糖醋藕片還有青椒拌松花,可以說從涼菜到熱菜,從餡食到粥湯,從川繫到京系,樣樣精通,而且吾還得名師指點學會了旋律沙拉、鶴舞鳳鳴、天鵝嬉水、龍鳳飛舞、雀巢牛柳、五更腸旺、熊貓薈萃、龍鳳呈祥、醬爆青蟹、孔雀開屏、奇峰怪石等幾樣特色菜。
只是吾家境貧寒,不得實踐,若吾校貴人想嘗品這些微不足道的小菜,大可不必再挪用公款下踏酒樓,只要喚吾一聲,吾會立馬前往,爲貴人效勞。
吾雖智不過高,但也算聰穎有佳。
吾一直在全班保持前十名的記錄,從不敢忽視了應付考試,因而吾丟下了自己喜愛的吉它,畫筆和籃球,每天從月亮剛出山頭讀到太陽剛出山頭,通宵達旦,練就了一個周恩來總理的大腦。
貴校所發的那些粗糙不堪的試卷,儘管錯誤百出,但吾還是用心功讀,以致於培養成了愛發現錯誤的好習慣,後來吾做選擇題不看題目便選錯的,結果誤失分數,所以吾的成績並非真實,若加上那些分數會更進一籌。
這就是吾的清貧事蹟,望貴校清查,能伸出可憐的手幫一幫吾這個即將退學的農民子弟。
申請人:一個貧困不堪的孩子。時間:猴年馬月雞日狗時鼠刻。
我和老王看罷讚不絕口,鼓勵他交上去。
於是我們悄悄溜到班主任的辦公室把這份感情真摯、傾吐肺腑之言的申請書壓在了他的教案夾裡。
從辦公室出來後,我們徑直去了教公廁,方便完出來,老馮突然抓住我和老王的手往外跑,一直跑到校園外才停下來。
老王氣喘吁吁地甩開他的手,不高興地說:“你有病呀,好好的跑什麼,像偷了東西似的。”
老馮也不急,他故弄懸虛地道:“我還就是偷了東西!”
他不慌不忙的從口袋掏出50元錢遞到我們面前。
“什麼,你偷班主任的錢?”我驚訝地道。
“小聲點!”他捂住我嘴,向四周看看,然後把我們拉到角落裡說:“這是我在教公廁撿的!”
我鬆了一口氣。他接着說:“這錢肯定是剛纔那個聰明絕頂的老禿頭掉的”。
我一聽是政治老師的錢,心中怒氣一下全消,反而譏諷道:“他的錢?特媽的副校長肯定來路不正。”
“這錢我們怎麼處理?”老馮又問。
“花了吧!難道你還做雷峰?”老王開口。
“對,花了,像這些垃圾老師,光讓我們白交錢,不花白不花,花了還想花。”
老馮怪異地看看我們,把手一拍叫道:“花!”
我們去一家名曰“阿福美食城”的飯店吃麪,老馮說這裡的雞蛋麪全城聞名,十分可口,而我卻吃不出來,只感覺這面的雞腥氣味特濃。
大概正是濃濃的雞腥氣嗆着了客人,才得以全城聞名吧,後來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想領略領略這雞腥氣的味道,以免被大流拋棄。
老馮也許正是其中的一員。
吃完麪時間還早,我們便逛超市,小縣城超市也不大,沒轉幾圈就到了出口。
從超市出來我們決定去音像店。老馮那段時間迷戀英語,因此一到裡面便找英文帶,老王則找他崇拜的劉德華。
我呢也沒什麼偶像,從來也沒追過什麼星,所以就漫無目的地看。老闆見我們有心要買,頓時嬉笑顏開,擠眉弄眼地問我們要不要特殊光盤。
這我們就不懂了,他就解釋說就那種兩人打架的精彩片斷。老王以爲是武打,忙不迭地問是不是劉德華主演。
老闆有點閒我們死葫蘆不開竊,便慍色道:比劉德華好看,全是在牀上打的。
我們恍然大悟,遂急忙丟下手中的東西落荒而逃。
老闆在後面直喊:跑什麼跑啊,真的,可精彩了,可精彩了,一幫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