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不爲人知的煩惱下,富嶽突兀間提及,羨慕日足家的孩子的說法……如果不是曾經常年與之交鋒的緣故,讓早已摸清富嶽言語邏輯的日足知曉,富嶽這番話語中,必定是沒有任何惡意或譏諷意味存在的話。恐怕日足登時便會面色大變,進而在被無意戳中痛處的情況下,衝富嶽破口大罵起來了吧。
“……免了免了,富嶽老兄,你可別開我玩笑了……一個女娃娃而已,有什麼好羨慕的。”
面色一陣青一陣紫的變化過後,日足一邊悶下整杯清酒,藉由酒液入喉帶來的異樣滿足,壓抑着心中升騰而起的不滿。一邊微微搖頭間,頗爲無奈地苦笑迴應着。
“嗯……呼……況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日向一族宗家和分家的區別,讓我根本不敢有第二個孩子……相比起來,你們家的那兩個小子,不僅天資聰穎,還不用擔心被家族制度約束,反而更加值得讓人羨慕吧?”
言語間,或許是因爲眼下與富嶽獨處,不用刻意維持對外的那副古板嚴肅模樣。亦或是酒意上頭,影響了日足的理智的緣故。使得日足脫口而出的字裡行間,都充溢着滿滿當當的羨慕之情。頓時讓本想反過來調侃日足一兩句的富嶽,陷入了啞口無言的狀態。
“你……你這麼一說的話……好像還真是這樣啊……不對,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啊喂!”
日足出乎意料的迴應話語,讓本就被酒精麻痹遲鈍了神經的富嶽,下意識微微點頭應和着。隨即彷彿突然清醒過來般,話語微頓間,一邊沒好氣地衝日足翻了翻白眼,一邊擡起手來,安撫般拍打着日足肩膀的同時,若有所指地繼續說道。
“或許你說的的確有點道理,但我羨慕你的,又不是這些……而是羨慕,你這傢伙唯一中獎的一胎,就生下了一個女兒啊……”
“哈?羨慕我……生了個女兒?富嶽老兄,你該不會是喝酒喝多了,開始變得不清醒了吧……?”
聽聞富嶽的迴應話語後,日足眨巴眨巴眼睛地呆愣上片刻。進而反覆回想着咀嚼消化,確認自己的耳朵,應當沒有出現幻聽後,不由得表情越發古怪起來的同時。一邊擡起手來,似乎在查探什麼般,將手掌覆蓋上富嶽的額頭。一邊嘴角微微抽搐間,有氣無力地繼續說着。
“生女兒和生兒子,有什麼差別……倒不如說,生兒子比生女兒要更好一……”
然而,還沒等日足將到了嘴邊的話語說完,便生生卡在了喉嚨中,再也吐不出半個字。
因爲……
挑起話題的富嶽,居然早就側過了頭去。以至於目光所及之處,壓根就沒有看着日足,更別提聽日足發牢騷抱怨下去了!
“……我……我說啊……你這傢伙……”
心頭莫名間,總覺得身後有一隻烏鴉飛過的情況下,使得日足倍感無語的同時,額頭更像是白眼開啓般,青筋根根凸起。隨即一邊將放在富嶽額頭上的手掌,悄然下滑些許。一邊順勢摸索間,拉扯住富嶽的耳垂。進而皮笑肉不笑地用力拉扯,讓富嶽強行調轉過頭來。
“談話過程中,好好聽人把話說完,是基本禮儀吧我說?!”
“嘶——!疼疼疼疼疼!撒手撒手,疼——!”
驟然襲來的疼痛感,讓有些失神的富嶽,頓時清醒過來。進而在耳畔傳來的隱含怒火的喝問聲中,一邊自知理虧地心虛叫嚷着,一邊在這像模像樣的慘嚎間,順勢乾笑着迴轉過頭辯解道。
“聽着聽着,我一直都聽着呢,哪兒敢不聽……鬆手鬆手,耳朵要掉了!”
“……嘁,省省吧,我壓根就沒用多大的力,怎麼可能疼成這樣……”
眼前呼疼討饒的富嶽,與往日在日足心中,早已幾乎固定成常識認知的高冷正經形象,顯然是有着天差地別。以至於日足微微一愣間,不僅心中怒火消散得無影無蹤,反倒是在識破了富嶽拙劣演技的情況下,依舊無可避免地過意不去起來。進而尷尬地連連輕咳間,將手慢慢縮了回來,自顧自地嘟噥着。
“堂堂宇智波一族的族長,會怕這點兒小疼小痛的,也不怕外人知道後,笑話你。”
“問題在於,得有外人,能瞧見我這副模樣才行,不是麼?”
眼前人輕易服軟退卻的模樣,在以往針鋒相對的較量中,倒是頭一回出現。以至於隱隱約約間,察覺到日足的真實一面,似乎也並沒有那般難以相處後,讓富嶽臉上本是刻意僞裝出來的假笑,慢慢轉變得越發自然起來。隨即一邊理直氣壯地迴應着,一邊沖人努了努嘴,似乎是在有意提醒着日足,去觀望什麼一樣。
“而且,我又不是故意的……諾,你看那邊。”
“嘶……強詞奪理的這一套,你倒是玩得挺熟……行行行,說不過你,我不說了!”
察覺到富嶽言語間,明顯準備好的臺階之後,日足倒也沒跟人客氣什麼。進而在心中好奇心驅使下,一邊順着話頭繼續說着,一邊在富嶽有意指引的動作前,側頭些許。將目光調轉至富嶽先前觀望方向的同時,疑惑不解地挑眉嘀咕着。
“看那邊?看什……唉?那不是鳴人嗎?”
眼下,富嶽與日足所坐的位置,處於靠近行rén dà街的窗口。進而除了店內吵吵嚷嚷的酒客之外,能夠看的方向,無疑便是窗外來來回回的流水行人了。
也正因如此,使得富嶽嘟嘟噥噥側頭間,目光所及之處,自然是出乎意料地瞧見了闊別已久的鳴人的身影。
當然,倒不是說,日足的眼力勁有多好,以至於能夠從形形sè sè的行人當中,一眼辨識出鳴人來……而是在鳴人刻意要求,導致鳴人等同於九尾妖狐轉世的謠言,依舊沒有在木葉忍者村內解除的緣故。使得鳴人一旦出現,便會如同瘟神出沒般,讓身周行人遠遠地避開了去。以至於在這彷彿擁有一道無形的隔離磁場,造就出一道顯眼空地的情況下。日足就算再怎麼沒有眼力勁,也能從這明顯反常的一幕中,輕而易舉地瞧見鳴人的身形來。
“奇了怪了,鳴人那孩子,不是應該正在自來也大人的教導下,進行着特訓嗎……按照計劃,少說也得持續一年的時間。這纔過去一個星期不到,怎麼就出來了……”
自打看見鳴人的那一刻起,日足便多多少少明白,能夠讓富嶽突然轉頭的原因,究竟來源於何處。隨即疑惑不解地挑眉輕語間,目光自然而然地環顧打量着周遭。隨即話語微微一頓的同時,雙手牢牢緊握成拳。就連臉上神色,也開始變得鐵青不對勁起來。
原因無他,僅僅是因爲,那些退避三舍的村民們自認爲,已經掩飾得天衣無縫的反感仇視模樣,早已在這環視過程中,被日足接連看穿。進而在這令人作嘔的假惺惺氛圍前,使得早已知曉內情,並將鳴人視爲未來女婿的日足,自然是越發感到不滿。進而咬牙切齒間,忍不住怒聲咆哮道:“該死……這羣沒腦子的bái chī……他們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嘲弄的,可是木葉英雄的後代啊——!”【←嗯……沒記錯的話,你好像在大冬天裡,把這位木葉英雄的後代,給暴揍了一頓。而且在點穴之後,就把他給丟在雪地裡不管了……】
好在,日足的這番驚世駭俗的話語,在這吵吵嚷嚷的居酒屋中,並沒有多少人聽了去。就算聽了去,也多半會因爲日足面紅耳赤的醉醺醺模樣,認爲日足是喝醉酒之後的胡言亂語,而不會在意什麼。以至於日足下意識間,所泄露出的鳴人辛辛苦苦隱藏的四代目火影之子的身份,倒也不用擔心,就此擴散傳播開來。
“正因爲不知道,所以,他們纔會這般有恃無恐,並自認高人一等。”
與此同時,眼見得日足微微停頓間,發自內心地顯現出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後,讓富嶽暗自鬆了一口氣。隨即看待日足的眼神,也變得越發友善認可之餘。一邊習以爲常般,輕描淡寫地迴應着。一邊擡起手來,自然而然地將下意識起身,試圖將鳴人從村民們的仇視“包圍圈”中,徑直帶走的日足,給生生攔截下來。
“爲了保護村子,而心甘情願地赴死犧牲性命。就連剛出生不久的兒子,都被那蠢貨,拿來做了重新封印九尾妖狐的新一任人柱力……我那爲村子奉獻一切的傻兄弟,估計怎麼也沒想到。本該是被村子裡當做英雄看待的鳴人,真正換來的,卻是連牲畜都不如的童年遭遇吧。”
“既然你都知道,那還攔着我做什麼?!”
富嶽的一番話語,讓以前曾經像這羣愚昧村民們一樣,輕視反感過鳴人的日足,頓時是感到了好一陣的心虛不安。隨即不知是急着想向鳴人做些什麼補償,還是心疼自家未來女婿的遭遇,使得日足在遭到富嶽攔截後,不由得一邊徑直拍開了富嶽的手,一邊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繼續說道。
“以前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知道那孩子的苦衷了,難道說,我們還要繼續這樣幹看着不成?!”
“當然。”
“哈?!你……!”
富嶽理所應當般,輕飄飄予以的迴應,讓始料未及的日足,立刻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隨即手指顫抖地指指點點了富嶽半天后,彷彿氣不過般,索性放下手來,準備不顧富嶽的攔截,徑直單獨出門,去將鳴人給強行抱回來。
“省省功夫吧,你去了也沒用的。”
日足越是替鳴人感到着急,便越是讓富嶽看着順眼。以至於臉上假笑盡數消散之餘,瞧見日足按捺不住的趨勢後,便一邊悠然自得地提了酒壺來,慢慢悠悠地自斟自飲着。一邊在日足聞言本能投射來的疑惑不解目光注視下,嘴角微微上揚,一字一頓地繼續說着。
“你之前自己也說了,鳴人他現在,應該正接受自來也大人的教誨,進行着特訓纔對……又怎麼可能會得到允許,這麼快就能出來活動呢?”
“啊?唉?噫——?!”
在富嶽刻意提醒暗示的情況下,讓日足在懵逼三連後,頓時意識到了不對勁之處。隨即目瞪口呆間,重新調轉過頭來,仔仔細細地緊盯打量着“鳴人”身形的同時,難以置信地驚呼道。
“那……那這麼說……外頭那個鳴人……是冒牌貨?!”
“怎麼可能……在知曉鳴人的真正身世之前,誰會吃飽了撐的沒事幹,跑去假扮人人嫌棄憎恨的妖狐呢?”
言語間,因爲專心於緊盯“鳴人”一舉一動的緣故,使得日足沒能注意到,在富嶽含笑的雙眸深處,所一閃而過的自責與愧疚。進而在電光火石間,重新將這一負面情緒,妥善遮掩隱藏起來之後。富嶽一邊注視着手中的精緻酒杯,以免酒壺中倒出的酒液,因溢出傾撒,而就此白白浪費掉。一邊如同毫不在意的沒事人一般,耐心地向富嶽解釋着。
“那個‘鳴人’,只不過是鳴人蔘加特訓之前,製造出的千百名影分身的其中一個罷了……而他現在,正忙着替專心接受特訓的本體,做着每日例行的‘功課’呢。”
“影分身嗎……原來如此,怪不得,會在特訓結束之前,就早早地出現在公衆視野當中……”
聽聞富嶽的這番話語,讓日足焦躁不安的心,逐漸平復冷靜下來。隨即一邊強行壓抑着,將大街上行走過程中,不斷遭受着流言蜚語的“鳴人”,給牢牢保護起來的本能衝動。一邊疑惑不解地將目光重新轉回。進而在望向悠然自得的富嶽,並重新發聲詢問的同時。兩人之間存在的隔閡感,也在“鳴人”出現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徹底消散掉。
“不過,這所謂的功課……又是什麼意思?我說,你也別跟我賣關子、打啞謎了,直接告訴我得了唄?”
言語間,連日足與富嶽這兩位當事人,都沒有察覺到的是……
從這一刻起,始終留存着身爲一族之長的顧慮,而向對方保留了些許忌憚與假惺惺客氣的兩人,纔開始在真正意義上,毫無顧慮地隨性相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