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話音落點,門開處一襲白衣的葉笑走進來。
相比天蒼時候,葉笑成熟許多,舉手投足間帶着大家風韻,進門後掃了一眼微微一福:“葉家後輩葉笑見過家主,見過二爺,見過管家。”
“嗯,不必多禮。”葉家家主微笑着點了點頭,葉笑給他的第一感覺很好,爲人端莊大方,舉止得體,面容姣好,微笑沒有絲毫做作之意,如此後輩,即便在人才輩出的葉家也不是很多。
“笑兒,起來說話。”二爺也擺了擺手,隨即又道,“你把在天蒼滅我葉家支脈的那個古武戰技傳人牛二的事情細細說給家住聽,如果那個牛二還在天蒼還沒死,家主自然會爲你做主。”
“多謝家主,多謝二爺。”葉笑又是一福才直起身,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當年天蒼的情景。
當年的天蒼可謂羣雄逐鹿成王敗寇,隨着牛二的崛起,修真界開始重新洗牌,第一個被淘汰出局的當屬古劍院,雖然莫劍南堅持到了最後,卻也沒能逃過牛二的裁決。自己的葉家也是一樣,號稱修真皇族,雄霸修真界,幾乎囊括整個天蒼於手中,加上老祖葉墨玉降臨後更如日中天。只是,這種情形卻也曇花一現,隨着牛二的反擊,葉凌天、葉凌海、葉凌雲相繼隕落,葉家的天蒼本土沒有了共同的家主,而後葉墨玉隕落,這個不可一世的大家族也暗淡地退出歷史的舞臺。
葉笑苦笑一聲,任你如日中天,任你天之驕子,任你囂張狂傲,最終都抵不過時間的裁決,哥哥葉瀟號稱年輕一代第一高手,葉家號稱修真皇族,卻最終灰飛湮滅。大Lang淘沙,最後剩下的無一不是絕世強者,也只有他們纔有問鼎的資格。
而自己的仇,報了又如何?不報又如何?葉家當年的作爲也確實太過囂張,飛揚跋扈。反過來說,牛二的崛起勢不可擋,她甚至有種預感,如果說天蒼的葉家與牛二正面碰撞,或許也逃不過宿命的輪迴。或者,所有的大Lang都是爲牛二而來,大Lang過後,也只有他才笑傲蒼穹,成爲歷史的弄潮兒。
想到這兒,葉笑擡頭道:“只是,葉笑不想報仇了。”
“什麼?混賬東西,血洗滿門之仇豈有不報之理?你若是再說這樣的混賬話,小心家法處置。”葉笑話音落點,二爺登時大怒,指着葉笑的鼻子罵道。
“老二。”家主眉頭微皺叫了一聲,雖然葉笑的話頗有些大逆不道,但二爺也不該如此當面辱罵,畢竟自己和對方的身份差距太大,即便普通弟子犯了錯也有管理他們的人處罰,自己親自出手就是辱沒了身份。只是他也沒辦法,老二雖然也有機謀,但性子太直,終究改不掉成不了大氣候,雖然他對葉家忠心耿耿,更沒有和自己政權的舉動,但自己卻也傷透腦筋處處提醒。
相比之下,葉笑更具大家風範,處變不驚臨危不亂,只有經歷大風大Lang的人才具備這種心境氣質,就算自己在葉家選擇的接班人也不過如此。
可惜啊,葉笑是個女兒身。嘆了一句,家主擡起頭看着葉笑:“說說爲什麼?”
“冤冤相報何時了。”葉笑長嘆一聲,腦海中浮現牛二的身影,心底沒由來的升起一種甜蜜感,想來現在在天蒼,牛二已經成爲一個神話了吧。確實,從來沒有哪個修者能獨戰天下,帶着狂野的氣息橫掃修真界,創造一個無法超越的傳說!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關於玫瑰和愛情的傳說,夢想中的英雄總是那麼勇敢,那麼強硬,帶着無匹的霸氣和凌厲讓人仰望。牛二的種種舉動也在無形中觸動葉笑少女的心扉,潛移默化中早已滲透她的骨髓,只是她今日才感覺到罷了。
“只是,那麼多條人命,你的父母,兄長,姐妹,你能放得下嗎?”家主一瞬不瞬地盯着葉笑,彷彿要看透他的內心一般。
“放不下又如何?放得下又如何?十三年了,就算仇恨也厭倦了,我現在只想過一份平靜的生活,算是爲了死去的人,讓他們的在天之靈能看到我的笑臉,這就夠了。”葉笑語氣中充滿一種淡淡的哀愁。
“不夠,遠遠不夠,你想過他們嗎?想過他們的感受嗎?或許,他們的在天之靈永遠都不能安息,都瞪大眼睛看着,等着你爲他們報仇。”二爺眼睛瞪得更大怒道。
“他們要怪就怪我好了,下半生,我想爲自己活着。”葉笑說着低下頭。真能爲自己活着嗎?或許有一個夢想自己永遠也無法達到,那個狂傲的身影,一生只能出現在夢中。
“葉笑,那個牛二我們已經找到了,他正在血雲府邊境一帶,你能嚥下這口氣,我卻不能,我希望你能去指認,如果是,我親自出手替你報仇。”家主目光有些驚愕,又有些失望。畢竟葉笑似乎早已忘記仇恨,一心只想過平靜的生活,而讓他欣慰的則是葉笑的心境風度,正是成大事者必備的條件品質。只是,若自己百年之後將葉家交到她手中或許會沒落下去。
家主話音落點葉笑也是一驚,她從未想過茫茫人海中還能再見牛二,那個身影影響了天蒼的幾代人,同時也左右了天蒼未來的走勢和格局,她幾乎敢肯定假以時日,牛二必將成爲蠻荒最巔峰人物。想不到今日機會又擺到自己面前,雖然那麼渺茫,似乎有些不可能完成,但葉笑心底沒由來的升起一種迫切感,哪怕只遠遠地看牛二一眼也好。
“怎麼,難道你嫌我多事?”見葉笑沒有回答,家主有些不悅的聲音響起。
“哦,不,家主大人。”葉笑慌忙擺手,“多謝家主仗義出手,葉笑感激不盡。”
“這麼說你同意了?”家主微笑着點頭道。
“嗯。”葉笑終於下定決心,心底暗自安慰:只看着一次!
“那好,你下去準備一下明天出發吧。”家主說着擺了擺手。
葉笑機械般點頭轉身要走,卻突然想起事情有些蹊蹺,家主知道滅掉天蒼自己家族的是牛二,卻爲何要替自己報仇?雖然天蒼一脈隸屬蠻荒,但主家似乎也沒有必要爲此替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支脈大動干戈,而且家主說過他也要出手。
更重要的是,一旦自己引路到那裡恐怕就不是遠遠看看那麼簡單了,既然報仇,定然要分出個生死,難道這真的是自己最後一次看牛二了?
“怎麼?你還有事嗎?”感覺到葉笑身上氣息的變化,家主擡頭道。
“沒,沒事,葉笑告退了。”張了張嘴,葉笑卻沒說什麼轉身走出大殿。她清楚,自己說什麼都是白費,這是家主尊重自己,看中自己才如此和自己說話,用商量的口吻,若惹得他不高興就算命令自己執行也沒辦法,畢竟家主的威信不可動搖,就算二爺也不行,而自己只是一個普通弟子,之間差距不是語言或者說辭能跨越的,權利和實力奠定他今天的地位,在家族中的絕對權威。
或許,明天真是自己這輩子最後一次見他了!
葉笑擡頭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低頭走回自己的小屋。
“二哥,我們要跑到什麼時候啊。”飛行生命大廳內,小黑搖動酒杯有些不滿。
從擊殺黑影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天了,牛二一行人也繞着血雲府邊界朝青州府進發,只是繞過曲折的邊境讓他們多跑許多路,直到現在還沒走到一半兒,如此下去到達青州府恐怕要猴年馬月。
“急什麼。”牛二喝了一口紅酒看着窗外,一路走來連番大戰,他們的身體精神都已經相當疲憊,若是再被血雲府三家發現恐怕就難辦了,畢竟這裡是人家的地盤,並沒有己方力量牽制。
“不是我急,是天青,他都嘀咕好幾次了。”小黑說着斜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天青臉上掛着壞笑。
“小黑,我跟你拼了。”天青猛地跳起朝小黑撲下去。
“我靠,我咬死你。”“我撓。”“我踹。”“我,靠,天青,你太卑鄙了,竟然戳眼睛……”
小黑慘叫連連,和天青翻滾着打在一起。
牛二笑看着沉默不語,一路上就他們三人,小黑和天青也受盡折磨,尤其那個精神修者,強橫的精神攻擊讓人防不勝防,自己應付都頗爲困難更何況他們。此刻的放鬆對無論對身體還是精神都有極大的好處,因此也不阻止,只是笑看着。
半晌,兩人才氣喘吁吁爬起,最後天青以牛二的家傳絕學撩陰腿踢飛小黑,小黑則動用牛二的保留曲目‘平胸推奶手’將天青的外袍撕裂,兩人平分秋色。
“好了,坐下喝一杯吧。”牛二說着親自倒滿兩杯酒退到二人面前。
“哼,我坐二哥這邊,別挨着天青,晦氣。”小黑氣呼呼地坐到牛二左側瞪着天青。方纔那記撩陰腿踢得他苦不堪言。
“我也是。”天青說着坐到牛二右側抓起酒杯一口喝乾,直到現在他胸口還有些隱隱作痛,小黑那廝竟然偷偷留指甲。
“二哥,到了行軍城我們怎麼辦?”鬧夠了,也打夠了,小黑臉色鄭重地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畢竟那裡我們還不熟悉。”牛二說着舉起酒杯直面陽光,金黃的陽光經過紅酒的折射散發出迷人的色彩。
“騎驢看賬本走着瞧。”天青悶頭憋出一句。
“我靠,就這句話最像人了。”小黑登時將剛纔的撩陰腿拋在腦後讚了一句,隨即又道,“其實也不用那麼麻煩,我們有現成的資源正好可以用。”
牛二心底微微一顫,小黑的意思很明顯,趙琳兒的老爹就是青州府府主,如此資源堪稱龐大,若是要借用別說找兩個人,就算兩隻有名有姓的螞蟻都不成問題。只是,他心底總覺得愧對趙琳兒,搖了搖頭剛要說話臉色突然一變。
外面,三股神識先後出現,掃過他們的飛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