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夫妻感情出現問題時,請三思而後行。如果你想挽救婚姻,請把矛盾解決在婚內。不要一時衝動先辦離婚,過後又後悔。世上沒有後悔藥,哪怕是曾愛過你的人,一旦真的被推到圍城之外,你就難以喚回他了。這就叫所謂心隨境遷……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愛情的死去也難一揮而斷。那是緩慢而痛苦的過程,就像一團耗光了所有燃料的火焰,你眼睜睜地看着,曾給你熱情和溫暖的那些東西越來越微弱、變冷,最後熄滅,吐出最後一縷青煙,再散去,卻無能爲力。
但我又拿不出多少時間陪大白兔,和她的聯繫就主要放在網上。白天在辦公室聊,晚上等前妻和女兒睡着了,也會繼續聊。雖跟她有很大的年齡差距,但和她卻總能找到話題。
與滄桑的心相比,年輕的心總是更善於發現光明美好的東西。所以她的話題總令人輕鬆愉快,以至於我常不由自主對着電腦傻笑。那顆年輕的心,如同溫暖燦爛的陽光,照亮了陰沉而孤獨的我。
但我依然沒有時間在現實中跟她發展關係。面對她的見面要求,我只好編造一個又一個理由——
大白兔:明天晚上一起吃飯怎麼樣?上星期我跟段姐去亞運村附近吃了一次水煮魚,味道很好啊,跟你推薦一下。
我:哦,那不行,我明天要回父母家。
大白兔:那後天呢?
我:後天……得接女兒。
大白兔:哦,那算了。那你回去的時候開車小心點兒啊。
我:嗯。
……
大白兔:明天一起游泳吧?
我:嗯,我這兩天身體不舒服。
大白兔:怎麼?感冒了?
我:不是,反正特疲憊,沒精神,大概壓力太大了。
大白兔:那就更需要運動一下。
我:嗯,我也想,過了這兩天吧,我老犯困。
大白兔:要不我陪你到醫院看看?
我:不用,估計是睡少了,多補充點覺就行了。
大白兔:哦,那你早點下線休息吧,別累着了。
我:嗯,那我下了。
……
大白兔:明晚看電影吧?《集結號》。
我:哦,我們明天要開會。
大白兔:下班看啊。
我:我們到房山開。
大白兔:幹嘛要到房山開?
我:我也不知道老闆發什麼神經。
大白兔:開幾天啊?
我:三天。
大白兔:那你開完會回來找我吧。
我:到時候再說。
大白兔:注意安全,多帶幾件衣服,吃飯注意衛生。
我:知道。
……
每每用謊言迴應她我都感到羞愧。我怎麼就這麼賤?前妻那樣傷害我,我卻找出種種藉口忍受她;有個好女孩關心我,我卻對人家虛與委蛇。
2008年元月,我被老闆派往武漢出差。武漢這地方冬天陰冷潮溼,不習慣這種氣候的我回來後病倒了。
我很少感冒,但很不擔病。那天早上下了火車,我感到頭痛欲裂,心想肯定病了。怕傳給婷婷,我打算回團結湖躲幾天,到家後直接上牀睡了。
迷迷糊糊躺了一會兒,我被手機鈴聲吵醒。
是前妻,她問我回家沒有。
我告訴她我感冒了,這兩天就不回她那裡了。
“那你多喝點水,發燒了就吃藥。”她叮囑道。
“知道。”我掛了電話。不想再被鈴聲吵醒,乾脆調成震動。
等再度醒來,我感到渾身痠痛,嘴裡發乾。我艱難地爬起來,接了一壺水燒。
我想跟老闆請兩天假。可翻開手機,看到五六個未接來電,都是大白兔打來的。
這纔想起,剛纔忘記跟她通報我回來了。
我立刻回撥。
大白兔說:“你怎麼回事兒啊?剛纔打你半天都不接,還以爲你出什麼事了呢!”
瞬間,我找到了被人牽掛的感覺,心間暖流涌動。
“哦,沒事兒,昨晚在車上沒睡好,一回家就上牀睡了。”
“哦,這樣啊……我怎麼聽你有點囔鼻子?”到底是大白兔,耳朵就是尖。
見她猜出,我也就不隱瞞了,輕描淡寫道:“沒事兒,就是流鼻涕,睡一覺就好了。”
“那怎麼行?生病你得去看啊?”
“這點小病看什麼看?頭疼腦熱最正常不過了。”
“頭疼腦熱?你發燒了?”這隻聰明的兔子,從我脫口而出的一句話猜出了我的病情。
“呃,是。”
“吃藥了嗎?”
“沒呢。”
“你那兒有藥嗎?”
“藥?我找找看,應該有吧。”
“哦,那我等會兒去看你。你在左家莊還是團結湖?”
“哎呀,你上你的班,看什麼看?我又沒到彌留之際,別興師動衆的。”
話雖這麼說,但人生病時會有脆弱感,內心裡其實渴望有個人陪陪自己。
我接着說了句:“我在團結湖。”
放下電話,我喝了幾口水,太燙,只得把杯子放在牀頭櫃上。
我躺在牀上回味着剛纔的通話,不禁感慨萬分:大白兔,就是孫倩讓我尋找的另一顆珍珠。
想着想着又睡過去了,直到被門鈴聲吵醒。
跌跌撞撞地走向大門打開,門外站着大白兔,她穿着我們初次見面時那身衣服。
“你怎麼還是來了?”我嘴上咕噥,心中卻驚喜。又見她拎着一袋水果,笑道,“還真把我當病人了?”
“我不放心。”她端詳了我的臉色,又摸摸我的額頭,“你就是發燒了,還說沒事兒?量體溫了嗎?”
“沒有……”
我忽感渾身無力,直往她身上歪。人總是這樣,有人照顧比沒人照顧時,還要嬌氣一些。
她扶着我往臥室走,問:“體溫計呢?”
“我也記不得了,很久沒回來了。”我忽然意識到說漏嘴了,馬上糾正:“這段時間住左家莊多。”
“哦,那我等會兒自己找找吧。你吃藥了嗎?”
“沒。”
“哼。就知道你這樣兒,跟小孩似的總得人照顧。”
“是,我找不着……”
“哼,本姑娘早料到了,已經給你買了,等會兒吃了再睡。”
她把我扶到牀上安排妥當,又返身回客廳拿藥。片刻,她端着杯水進來,坐在牀邊看我把藥吃下去,把杯中的水一飲而盡。
“牀頭有杯水,我剛纔倒的,還沒喝呢。”我看了看牀頭櫃上放着那個水杯說。
“哦,我沒看見。”
我忍不住伸手撫摸她的小尖臉。認識她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敢仔細端詳她的臉。
她長得太美了:皮膚如粉,鼻尖小巧,嘴雖然大了點,但脣形清晰漂亮,再配上那張小尖臉,讓人賞心悅目,又洋溢着活力。
看到她的眼睛,我又怕了。她的眼睛太清澈了,讓我自慚形穢,只得趕緊轉移視線。
“你今兒請假來的?”我問道。
“嗯,是啊。”
“不會對你有影響嗎?”
“那怎麼會?跟段姐打個招呼就行了。我說你病了,她還急呢,催我快來看看你。”
“哦。你跟小段現在一個部門了?”
“嗯,她是我們經理。”
“哦,那好。她挺好的。”
“這話你都說無數遍了。”她看看我,笑道,“而且我發現,你提到段姐,只有兩個字評價:挺好。也不會找個新詞兒夸人。”
“呵呵,呵呵。”我也覺得有些搞笑,還真的跟巴甫洛夫的狗似的養成條件反射了,只要一提到D女就不自覺蹦出這倆字。
“你們怎麼認識的啊?”她隨口問。
“呃……她是我同學的妹妹。”
“你同學的妹妹?”她驚訝道:“可段姐說她是獨生女啊?”
“啊?”我一驚。心想壞了,這下穿幫了,瞬間冷汗直冒。
但旋即急中生智,想起個補救措施:“呃,是堂妹,堂妹。”
“哦,你直接說堂妹不得了,還妹妹。”
阿彌陀佛,看來她沒起疑心。不過又得跟D女對對口徑了。
“你先躺躺,我去找體溫計。你想想放哪兒了?”
“嗯,你看五斗櫥裡有沒有?上邊第二個抽屜是放常備藥的。”
大白兔找到了體溫計,遞給我,夾在腋下。
“你來了,我感覺好多了。”我長吁一聲,感激地看着她。
“虛僞。”大白兔做了一個鬼臉,“你剛纔還說不用我來呢。”
“那不是怕影響你上班嘛?”
“切,是怕本姑娘拿你開練跆拳道吧?”
“哈哈,是!本來就病歪歪,再挨你一拳,豈不丟了小命?”
“切,還小命?少裝嫩,老命還差不多。”
“好,好,就老命,哈哈……”
“還沒吃飯吧?”
“嗯,沒,沒胃口。”
“那怎麼行?人是鐵飯是鋼,病了更要吃。”
“我知道,可這邊好久沒來了,連方便麪都沒了。”
“這時候最好吃點清淡的,給你熬點粥吧。”
“嗯,好。”我問,“你會做飯啊?”
“嗯,不怎麼會……”小蘿莉不好意思了一下,然後眼睛一亮,說,“但我會熬粥。”
“我昏,熬粥也算會做飯?”我笑道,“弄把米丟水裡,擰開火就算熬粥了,三歲小孩兒都會。”
“唉,我以後學就是了。主要是一個人做飯太麻煩。”
“哦,呵呵,那我能教你。你學不學啊?”
“學啊,幹嘛不學?藝多不壓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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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這隻大白兔,倒真是聰明好學呢。”
談到這裡,她把體溫計抽出來一看,說:“呦,三十八度二,咱們去醫院看看吧。”
“哎呦,你老人家饒了我吧!三十八度二就去醫院,與其這麼冷去排隊受那個罪,不如在家好好養養呢!再說,你一來,我這病好了一大半兒。”
“真的啊?”
“真的,你看,我現在精神比剛纔好多了不是?”
“嗯,那是。本姑娘向來妙手回春,跟我在一起,連你這老樹樁子都要發嫩芽。”她得意地撇撇嘴。
“哈哈,是,我都被你整的梅開二度了。”
“切?還二度?少裝純,你這是梅花三弄好不好?”
“哈哈哈,是是是!”
“唉,我怎麼這麼倒黴,偏偏要蹚你這趟渾水?唉,純潔的本姑娘啊,虧了,太虧了……”
“誒,別這麼說嘛。不經磨礪,咱也不會成熟不是?再說了,你再純潔,早晚也得成渾水不是?”
“那也只趟一次,哪像你,一次又一次,都樂此不疲了你還?想想都噁心。”
“哈哈,那也是事出無奈嘛……”
“別推卸責任了,你就是花心。不過……”
“不過怎麼?”
“遇到本姑娘,你要再敢花心,看我不收拾你到花兒也謝了。”
“唉呀姑娘饒命,小生,呃不,老生再也不敢了!”
“這還差不多……你先躺着,我去給你熬點粥。”
她離開了牀邊。我忍不住摸出支菸深吸。煙霧在房間裡散開,瀰漫着溫暖的氣息。
我在考慮,是不是該結束與前妻的複合?
轉眼到了2008年元月下旬,大白兔回家過年,我爲她餞行。
那天午後飄起了雪花,下班時街上堵得一塌糊塗,我花了兩小時纔到她宿舍。
大白兔乘坐的列車是從北京站始發的,我們就近去了川辦餐廳,飯後又送她到車站。
見離開車時間尚早,我想給大白兔買件衣服,就拉着她在中糧廣場逛。逛到個女裝店,我們進去了。
大白兔挑了件大紅色的羊絨衫進試衣間了。我則點了支菸,坐在沙發上等她。
忽然感到旁邊有人盯着我。側身一看,一個女人正衝着我微笑。
暈,竟然是G女。
我這纔想起,以前她曾說過在中糧廣場有家店,沒想到逛到她地盤上來了。
“原來真是你。”她微笑着款款走來。半年不見,她氣色好多了。
“剛纔你倆一進來,我就看着你有點兒眼熟,可沒敢認。怎麼,談女朋友了?”
“嗯,是啊。”我既意外,又尷尬。
“挺漂亮的,也很年輕。多大?”
“二十五。”
“喲,真年輕啊。”她露出羨慕的神色,“挺有福氣啊,快結婚了吧?”
“呵呵,還沒呢。”我不好意思道,“你過的怎麼樣?”
“唉,還不就那樣。”她嘆了口氣,“還跟那老頭子耗着。”
“不過你氣色不錯,你這店也不錯,這一溜兒就數着你家了。”
“嗯,還行,比以前生意好多了。”她也兜裡掏出支點上,臉上又露出了微笑,“唉,其實,這半年我想了很多,算是想通了。以前總覺得做得好不如嫁得好,這害了我。現在明白了,求人不如求己。我已經打算和老頭子離婚了,我不想再過那種看人臉色的日子了。”
“哦,是嗎?”
“是啊……我算是懂了。我根本就沒愛過他,他也沒愛過我,所以我們不會幸福。現在,我對婚姻不做指望了,就一心一意經營自己的店。你看也挺好,生意越來越好了,我已經能自立了。”
“太好了,你淡定多了。”
“人就是該淡定點兒,每天被折磨,是種痛苦。”
“嗯,你能這麼想,真爲你感到高興。”
生活教會我們很多東西,每一步成長,都伴隨着撕心裂肺的痛苦。但那一切我們都不是白白承受的,我們總有收穫。
我又問:“那,你有沒有想過,打算再尋找個什麼樣的人?”
“唉,現在還來不及想這事兒。要是說到將來……只想找個老實本份的,肯負責任的男人。有沒有錢我不在乎了,錢買不來幸福,也買不來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