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初心順着關寶儀的視線轉頭看過去。
就發現在醫院的病房門口已經站了許多人。
蔣美琳，安景宏，安麗萍，還有徐子淇跟徐強。
莫初心有一瞬間的愣怔。
記憶中，自己身邊一直都只有外婆跟莫慈，她將外婆跟莫慈看做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身邊陸陸續續站了這麼多人。
關寶儀伸手抓住她的手：“這麼多人過來，不擔心了吧？”
她微微笑了一下，點頭：“嗯。”
很感動，打從心底裡面覺得感動。
這麼多人在背後給她打氣，給外婆打氣，她真的覺得幸福的眼淚都要流出來。
她眨了眨眼睛，眼眶有點泛紅。
關寶儀像是明白她此刻的心情一樣，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好了，乖，不哭。”
“沒哭。”她擡手擦了擦眼角，微笑看她，“只不過覺得很感動。”
關寶儀點點頭：“你婆家人很重視你，快過去跟婆家人打個招呼。”
關寶儀半開玩笑的將她往前推了推。
莫初心走到蔣美琳的面前，開口：“謝謝你，媽。”
然後，轉頭，看想安景宏：“爸，也謝謝你。”
安景宏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對了，初心，你媽跟這次的主治醫生是老朋友，已經給她打過招呼了，手術的成功率很大，你不要太擔心。”
“有你們陪着我，我不擔心。”
她說完，又走到徐強跟安麗萍面前：“姑姑跟姑父這麼忙還過來，我很感激。”
安麗萍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徐子淇就接過了話頭：“舅舅說的對，都是一家子，那裡需要這麼客氣，不知是爸媽擔心嫂子的外婆，還有我，我也很擔心。”
徐子淇小姑娘性子，這一番話，倒是讓手術前的緊張氣氛消散了許多。
莫初心也笑了笑：“子淇，也謝謝你。”
徐子淇笑容甜甜的，眼睛卻不由自主的往她身後瞅。
不用猜，就知道徐子淇現在最想要見到的是莫慈。
莫慈一向把事情的輕重緩急分的很清楚，現在外婆重病需要做手術，他請了假，幾乎所有時間都守在外婆的病牀前。
肯定沒有跟徐子淇聯絡幾次，更別說是約會。
熱戀中的女孩子總是想時時刻刻的見到戀人。
徐子淇對莫慈那麼喜歡，肯定也想要見他。
只不過，安麗萍知道自己女兒的性子跳脫，生怕她過來探病的時候吵得太厲害，就一直壓着她沒有讓她過來。
今天聽說要做手術了，徐子淇死活都不肯去學校，請了假之後纔跟過來。
莫初心看出徐子淇的心思，衝她開口：“莫慈這段時間很擔心外婆，你過去安慰他一下吧。”
徐子淇馬上就點頭應了。
她轉身看徐子淇過去，臉上的笑容才漸漸被擔憂所取代。
蔣奕琛見她眼中有掛上擔憂的神情，走過來：“看你這個在手術室外面的比做手術的病人還擔心。”
“我倒是希望進去做手術的是我。”她看他。
蔣奕琛搖搖頭，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相信我，手術會成功的。”
莫初心垂下眼睫，無力的揚起一個笑來：“借你吉言。”
手術定在九點鐘。
大家在酒店之前都陪着外婆做手術之前的檢查。
徐子淇看莫慈一直都在忙着跟外婆做檢查，也沒有空跟她說什麼話，便安靜的跟着，也不插嘴。
手術之前的檢查都做好之後，醫生便讓護士推病人進手術室。
蔣奕琛跟莫初心都跟着送病人進手術室。
莫初心跟莫慈一人一隻手握着外婆，兩人跟着手術車送外婆進手術室。
外婆已經穿上了手術服，看見莫慈跟莫初心的眼睛都溼溼的，有點埋怨：“不過是個小手術而已，你們兩個怎麼這麼緊張？”
莫慈抿脣不說話，心裡擔心又害怕。
莫初心還能撐得住，眼睛雖然紅紅的，但是沒有淚水流下來，聲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平穩：“外婆，你之前都沒有進過手術室，第一次進去，我們當然擔心了。”
外婆笑起來：“你們在外面等着，外婆一會兒就出來了。”
“嗯。”莫初心點點頭。
外婆的眼睛又看向莫慈，溫和的責備道：“好了，你也說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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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外婆……手術順利。”
外婆笑起來，囑咐莫初心：“行了，小手術哪裡有不順利的說法，你好好安慰下莫慈，我看這孩子真是越來越像小孩子了。”
莫初心點頭應下：“外婆放心，我看好他。”
外婆聽到她的承諾，這才點了點頭。
旁邊護士提醒他們：“病人家屬在手術室外面等，病人要進去做手術了。”
莫初心跟莫慈將手放開，又跟着走了幾步，纔在病房門口停下腳步。
外婆在他們兩個放開手的時候，輕輕的嘆了口氣，低語：“都長大了啊。“
他嘆氣的聲音很低。
手術車往前。
莫初心只看見外婆的脣瓣動了動，至於說了什麼，並沒有聽清。
她想要跟上去問問外婆說了什麼。
可是手術車剛進了手術室，手術室的大門就立刻被關上了。
莫初心只好停下腳步。
她怔怔望着手術室的大門。
在心裡祈禱這個手術能夠順利的結束。
但是，之前季靜的話卻還是在腦海裡面像是魔咒一樣響了起來——
“這個病人我很重視，有好幾個老友都給我打了電話，讓我一定要將這個手術的成功率提高在百分之三十以上。”
那時候，她聽見季靜苦笑着說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的時候，心裡就有些發涼。
季靜也看出了她臉上微弱的變化，彎了彎脣，嘆氣：“我知道你們覺得一個手術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很低，但其實，你外婆這個手術難度很大，很多人都在腦瘤晚期選擇保守治療，當然，也有人像是你們一樣，選擇豪賭一把，病人願意纔去這樣積極的治療我們都不會拒絕，但是，我希望你們能夠清楚，這個手術的成功率在國際上來說，也不超過百分之十。”
不超過百分之十。
也就是說，有很大的可能性，死在手術檯上。
季靜見慣了生死，握着手術刀這麼多年，也是經歷了風浪的。
跟她說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隱瞞的告訴她：“我希望你做好心裡建設，病人不是沒有下不了手術檯的可能性。”
她只覺得，當時的呼吸都要凝滯了。
甚至，想要立刻將外婆的手術取消，選擇保守治療。
只求外婆可以安安穩穩的再活一段時間。
但那個時候，蔣奕琛的手，無聲的伸過去，在咖啡桌的下面，靜靜的握住了她的手。
就像現在一樣。
她微微發抖的手指被他的大手握住。
她垂眼，順着那隻握住她手指的大手往上看，就看見蔣奕琛也陪着她一起站在手術室的門口。
他眼睛堅定的望着手術室緊閉的大門。
那隻手上，彷彿有魔力。
在她微弱發抖的時候，只要握住，就讓她整顆心都慢慢的安定了下來。
“這樣，有沒有覺得安心一點。”
他問她。
莫初心點點頭：“嗯。”
所有的害怕跟擔心，都化成手上的力氣，然後，緊緊的握住了蔣奕琛的手。
只要蔣奕琛在她的身邊。
只要能握着這隻手，她就覺得能夠堅強的面前或許會發生的事情。
外婆進了手術室。
莫慈才停下腳步。
他停下腳步，身後跟着他的徐子淇也停下腳步。
莫慈看着手術室緊閉的門站了許久。
徐子淇不敢輕易上前，在觀察了他一會兒之後，才走過去，輕輕叫他：“莫慈。”
莫慈眼睛發紅，吸了口氣。
轉過頭來看她：“嗯，你怎麼還在？今天不是應該去上課嗎？”
“我今天下午的課，上午請假了。”徐子淇看着他的眼睛，頓了頓，才擡起手，輕輕摸了摸他的眼角，“你哭了。”
莫慈被提醒，才後知後覺的擡起手擦自己的眼角。
果然，有溼意。
“我聽說，這是個小手術。”
“嗯。”莫慈沒有多做解釋。
徐子淇看着他又開口：“但我覺得，這個手術應該不小。”
莫慈這次沒有回答。
只是轉頭，站的筆直的，望着手術室的大門。
徐子淇覺得有點難受，她跟莫慈確定交往不久，但是跟他接觸了這麼長時間，她知道他不不是一個軟弱的人。
如果不是外婆這次的手術很危險，莫慈絕對不會掉眼淚。
她不知道莫慈現在的心裡有多麼擔心多麼難受。
卻不自覺地，想要默默的陪在他的身邊，想要抓住他的手。
給他勇氣，讓他好受一點。
這樣想着，她就悄悄伸手過去，抓住了莫慈的手指。
莫慈是個內斂的男孩子。
她以前也有嘗試過跟他牽手，做些親密能培養感情的事情。
可是，每次伸手過去，都被不解風情的忽視或者不動聲色的拒絕了。
所以，這次她伸手過去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會被打開手的覺悟。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
她伸手過去，小心翼翼的，試探着去抓他的手指。
他卻在接觸到她小心翼翼伸過去的手指時沒有拒絕，還在微微一頓後，牢牢握住了他的手。
徐子淇微微一怔，驚訝的擡頭看莫慈。
莫慈的視線依舊在面前那兩扇緊閉的手術室大門上。
可他的手指，卻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指……
看着手術室門前的兩對年輕人，蔣美琳嘆了口氣：“希望手術能夠順利。”
安景宏也緊張的握了握手：“大家都這麼希望的，可別讓我們失望啊。”
人已經進了手術室，而等在手術室外面的人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手術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