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走後沒多大會兒,病房的門被推開了,劉嬸走了進來。
“冉小姐,您醒啦!”劉嬸一進來就道歉,“對不起,冉小姐,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跟你沒關係,謝謝你送我來醫院。”
我是真的挺虛弱,說話聲音跟蚊子哼哼似的,想起身都起不來。
“不不不,冉小姐,這都是我的錯,差點害死您。”劉嬸手足無措,磕磕巴巴的解釋,“您回來的當天夜裡,紀先生就出差了,現在還沒回來呢。紀先生讓我去給您送飯,可是我……我的手機屏摔碎了,送去修了。等拿到手機,看到信息,已經是兩天後了。”
……
紀寒深出差去了?
這麼說,這幾天他一直不在,根本就不知道我被關在休息室裡,沒吃沒喝,活活餓暈過去了。
我心裡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辣鹹一起涌上心頭,複雜難言。
“冉小姐,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紀先生明天就回來了,他一早就吩咐我好好照顧您,我卻把您照顧到了醫院裡,我可怎麼向他交代啊?”
劉嬸說着說着,就抹起了眼淚,急得一腦門子汗。
我卻只聽見了一句話——紀寒深明天就回來了。
他還是不會放我離開。
可我真的沒辦法接受這一切。
我該怎麼辦?
劉嬸哭的我心煩意亂,可是我連大聲喝止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吃力的把薄被往上拉,矇住頭,就當自己是一隻鴕鳥,把腦袋埋進沙堆裡。
渾身無力,整條右手臂都是脹痛的,應該是一直在輸營養液,感覺手臂都腫了。
劉嬸一直在病房裡守着,我又沒力氣,想跑路都做不到。
昏昏沉沉的又過了一天,感覺身上舒坦了些,雖然還是很虛弱,但頭腦清醒多了。
早上喝了一碗粥,中午吃了半碗稀拉拉的湯麪。
我餓的厲害,但劉嬸不讓我多吃,說是醫生吩咐的,怕吃多了腸胃受不了,只能慢慢來。
吃過午飯沒多大會兒,我就聽見走廊裡響起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心口莫名一緊,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直覺告訴我,來的人是紀寒深。
果不其然,幾秒鐘後,門被大力推開,紀寒深風塵僕僕的出現在門口。
四目相對,我第一反應就是背過身去不看他。
腳步聲又響了,越來越近,在牀邊頓住了。
“怎麼回事?”焦急的詢問,微帶寒意。
劉嬸小心翼翼的回答:“是我沒照顧好冉小姐。”
紀寒深說了一聲“你先出去”,很快就響起了關門聲,接着我感覺到病牀的邊沿往下一沉,應該是他坐上來了。
一隻手輕輕搭在我後腦勺處,撫了兩下。
“哪裡不舒服?”
我不想搭理他。
他差一點點就害死我了。
“嘖,別鬧了。”
一聲微微帶着些不耐煩的責備,接着一雙有力的大手伸了過來,握着肩膀把我扳了過去。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我就是不想看到他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
“看到我沒死,你很失望,是吧?”
紀寒深眉頭一皺,不悅道:“好好說話。”
“既然能餓我兩天兩夜,怎麼不索性再多來一天?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我也好徹底解脫了。”
“什麼餓你兩天兩夜?我有叫劉嬸去給你送飯,她沒去嗎?”
我冷哼一聲,沒作聲。
紀寒深頓時怒了,霍的起身出去了。
不一會兒,他就進來了,連聲向我道歉。
“對不起,苒苒,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我只是看你太生氣,怕你跑了,才把你關起來的。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我怎麼會想要把你活活餓死呢?”
他俯下身子想來抱我,我一個冷眼橫過去,嗤笑道:“紀先生,請自重。”
紀寒深身子一僵,眼瞳一縮,腰慢慢的直了起來。
“苒苒,這是意外,誰都不想這樣的。”
“呵,意外!要是再多來一天,我真的死了,那也是你一句意外就能撇清的嗎?”
紀寒深沉默了一會兒,才沉沉地問:“那你說怎麼辦?”
“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就當誰也不認識誰。”我冷然回覆,現在我只想跟他劃清界限,再也不想看見這個兩面三刀的男人。
“不可能!”紀寒深斷然拒絕,“苒苒,我早就對你說過,你這輩子都別想離開我!”
“那我就去告你非法囚禁、故意殺人!”
我急了,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蹭的一下就坐了起來,氣勢洶洶的瞪着他。
紀寒深大笑,輕蔑的橫我一眼,不以爲然:“告我?你想上哪兒告我?”
“我……”
我梗了梗,無話可說。
小屁民怎麼會是一手遮天的大老闆的對手?
別說我沒死,我就是真的死了,也不過是枉死城裡多了一個鬼罷了。
紀寒深輕嘆了口氣,扶着我的肩膀,又把我摁回去躺下。
“好了,苒苒,別鬧了。既然你捱了兩天兩夜餓,也算是受到懲罰了,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他跟我計較?
明明就是他欺騙我在先,囚禁我在後,從他嘴裡說出來,倒成我的錯了!
我肺都快氣炸了,暴跳如雷,扯着嗓子嘶啞的破口大罵。
紀寒深擰着眉頭,橫我一眼,掉頭走了。
我傻眼了,環視一圈空蕩蕩的病房,只能憤憤的停了下來。
很快,紀寒深又進來了。
他站在門口,衝我挑了挑眉,半帶戲謔的問:“罵完了沒?要是沒罵完的話,我就先出去,等你罵完了我再進來。”
我狠狠地瞪着他,磨着後槽牙,在心裡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紀寒深笑嘻嘻的走進來,俯下身子,擡手輕輕摸了下我的臉頰。
他眯着眼睛,神情溫和,臉一點一點往下壓,似乎是想親我一下。
我想也不想,拼盡全力,擡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抽了過去。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但我知道,這一巴掌並不重,因爲我實在是沒力氣。
紀寒深身子一僵,眼瞳倏地放大,怒氣蹭蹭蹭的往上竄,很快整個人就瀕臨爆炸的邊緣。
他擡手摸着半邊臉,舌頭頂着腮,在嘴裡劃了一圈。
我以爲他會發火,但他只是深呼吸了一下,又笑了。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該消氣了吧?”
我狠狠地攥着拳頭,真想把他那副僞善的笑臉撕個稀巴爛碎。
紀寒深眉頭一挑,側了下臉,把另外半邊臉對着我,一副嬉皮笑臉:“要不這邊也讓你扇一下?”
我磨着後槽牙,惡狠狠的瞪着他。
他突然伸手蓋住我的眼睛,語氣微冷:“不要這樣看着我,我不喜歡。”
又是他不喜歡!
他不喜歡什麼,我就不能做什麼。
可是我都已經那麼聽話了,他卻還是騙了我。
我用力推開他的手,固執地死死地瞪着他。
紀寒深蹙了蹙眉,嘆口氣說:“那天你去給你.媽上墳,陳浩發現了痕跡,問過趙姐。趙姐說是她去拜祭你.媽,但是陳浩並沒有相信。”
我一聽紀寒深主動提起那天的事情,頓時顧不得生氣了,支楞着耳朵仔細聽。
“陳浩都落到那步田地了,肯定處處小心謹慎。你們村有個光棍漢子,特別愛喝酒,基本上一天到晚都是醉醺醺的,你還記得吧?”
“記得,村東頭的陳癩子,一喝醉就打老婆孩子,他老婆十多年前就帶着孩子跑了,家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了,隔三差五去打個零工,手裡有幾個錢就拿來買酒。”
“陳浩請陳癩子喝酒,陳癩子一窮二白,嗜酒如命,有人請喝酒,他二話不說就去了。陳浩離開了你家,但是陳癩子卻沒出來。後半夜起了火,燒死的那個,其實是陳癩子。只不過他光棍一條,沒有家人,失蹤了也沒人在意。”
我心口狠狠一震,原來被燒死的那個,真的不是陳浩!
“後來我查看監控的時候,才知道死的不是陳浩。只是你已經認定陳浩被燒死了,我就沒提這事,怕你接受不了。”
“呵!那我倒要多謝你爲我考慮的那麼周全!”我譏諷的懟了回去。
紀寒深又皺了皺眉,顯然挺窩火,但卻憋着沒發。
“苒苒,其實我也挺納悶的,你的腦子呢?陳浩他跟蹤你,對你霸王硬上弓,你覺得我會容忍他活着嗎?”紀寒深冷笑,擡手重重敲了一下我的腦袋。
“咚”的一聲悶響,生疼生疼的,可見他是真的很憤怒。
“那你爲什麼不弄死他?”我既憤怒又疑惑,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紀寒深攤了攤手,無奈道:“我就是想弄死他,也得能找到他才行啊!他前腳才離開你家,後腳就起火了,把陳癩子燒死了。你覺得,他會不跑路,傻乎乎的留在那邊等死嗎?”
……
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這話確實挺有道理。
“我既然答應過要幫你報仇,就一定會做到。陳浩一去你老家,我就知道了,所以我纔派保鏢跟你一起過去。這樣就算你跟陳浩正面對上,也不會吃虧。不管你是要手刃仇人也好,借刀殺人也罷,最後我都會幫你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