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半天,也沒下定決心要挑哪個樣式,想了想,決定明天去找樂樂和小桃,讓她倆幫我參考一下好了。
我捧着手機看了會兒短視頻,突然刷到一個跳舞的視頻,剛好是我這幾天在練的舞蹈,挺火的,點贊量已經突破一百萬了。
視頻應該是從高處斜着往下拍的,隔了段距離,看不清跳舞人的臉,但能看出來,舞姿如行雲流水,無比自然流暢,動作都很到位,一看就是有功底的。
我順手點了個贊,突然覺得這視頻裡的人好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
我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嚯,這不就是我麼?
那身衣服,分明就是我前兩天才剛穿過的,而視頻中的地磚花紋,跟樓下綠化帶那邊一模一樣。
有人拍了我跳舞的視頻,偷偷傳到網上去了。
我腦子一嗡,冷汗都出來了。
難怪那天跳着舞,突然有種被窺視的感覺。
我剛開始還以爲是看了恐怖片,纔會胡思亂想,原來真的有人在偷窺我!
我趕忙看向紀寒深,他正低着頭認真的工作,根本沒往我這邊看。
我心裡一團亂麻,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
要是讓紀寒深知道,我跳舞被人偷拍了,還放到了網上,他一定會很生氣。
可……
短視頻還在不停的循化播放,搭配着《琵琶行》的音樂,令我忍不住就想看一眼,再看一眼。
一百一十八萬點贊量,評論數高達二十萬。
我點開評論一看,基本上全是誇讚舞者跳得好的,甚至有人說,視頻中人的舞姿,可以排進全網前三。
我的心裡,有種渴望蠢蠢欲動。
爲了學舞蹈,我吃了數不盡的苦,受了數不盡的罪,最終目標,就是能成爲一名出色的舞者。
然而畢業後,因爲沒有機遇、沒有人脈、沒有後盾,我只能成爲一名普普通通的舞蹈老師,每天教小朋友們跳舞,賴以謀生。
時間如流水,脈脈不停,我離夢想越來越遠。
然而這則偷拍視頻,卻令我的舞姿在短時間內傳遍全網,爆火了一把。
雖然還是沒人知道我是誰,但是我的能力得到了肯定。
如果我自己錄製視頻,自己發佈,是不是就能吸引更多的人氣,慢慢的闖出名堂?
這個想法一萌生出來,就如荒原野火一般,瘋狂的滋長。
我的心劇烈的跳動着,如同打鼓一般。
然而看看紀寒深,我又喪氣了。
他肯定不會答應的。
我嘆口氣,戀戀不捨的又看了好幾遍舞蹈視頻,收藏之後,才劃到下一則,但已經沒心情去看了。
大約是我的坐立不安吵到紀寒深了,他沒擡頭,問道:“怎麼了?”
“我……”
算了,還是不說了。
我搖搖頭,若無其事道:“沒什麼,就是有點困了,我想睡覺了。”
“那你去睡吧,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應了一聲,拿着手機去了休息室。
封閉空間裡只有我一個人,安全感強了些。
我心裡就跟揣了一隻活蹦亂跳的小兔子似的,突突突突的,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我又把那則舞蹈視頻翻了出來,看了好幾遍,然後鬼使神差的註冊了賬號。
真的好想把我自己跳舞的視頻發出來啊!
想到之前刷到的視頻,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穿着華美的漢服,戴着古色古香的髮釵簪環,優雅端莊,如同古畫裡走出來的大家閨秀,跳着柔美絕妙的古典舞,真的是令人賞心悅目。
要是我也能穿上漢服,打扮成大家閨秀,我一定能跳得更好。
我就跟魔障了似的,除了這件事,腦子裡什麼念頭都沒了。
到底沒忍住,我在網上一口氣買了好幾套漢服,以及一大堆簪環首飾。
爲了避免被紀寒深發現,我留的是樂樂的地址,然後給她發了一條信息,說我買了些東西,寄到她那兒。
一整個晚上,我都在買漢服買首飾,直到紀寒深忙完進來,我還在搗鼓手機。
“怎麼還沒睡?”紀寒深打了個哈欠,伸着懶腰向我走來。
我就跟做了賊一樣,心虛的跟蜂窩煤似的,趕忙關掉手機,仰着臉衝他傻笑:“睡不着。”
紀寒深突然加快腳步,兩下就到了牀邊,撲過來抱住我,深深地親了一大口。
“再有個把星期就忙完了,等過了這一陣子,事情就沒那麼多了,回頭好好陪陪你,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
我把臉埋在他頸間,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抱着我去洗澡,我乖乖地任憑他搬過來弄過去,心思卻已經飛到了九霄雲外。
要是我可以一炮而紅,成爲知名舞蹈家,那就好了!
夜裡做了個美夢,夢見我通過短視頻,短時間內聚集了大量人氣,國家歌舞劇院主動向我拋出橄欖枝,我上了春晚,一鳴驚人……
我是被紀寒深推醒的,他擰着眉頭問我:“你笑什麼呢?大半夜的,怪瘮人的。”
“啊?有嗎?”我咧着嘴傻笑。
“還沒呢,你自己照照鏡子,嘴巴都快咧到耳後根了。夢到什麼喜事了?中大獎了?”紀寒深衝我翻了個白眼,輕輕捏了捏我的鼻子。
我皺皺鼻子,甩開他的手,不悅道:“知道我做了美夢,還故意叫醒我,你這人怎麼那麼壞啊!”
他梗了梗,撇撇嘴,又把我往懷裡收了收:“行吧,行吧,我的錯。你繼續睡,把那個美夢接起來,這回我不叫醒你了。”
我心情正好,不想跟他多扯皮,翻了個身,又閉上了眼睛。
只是這一次,卻怎麼也睡不着了。
天剛矇矇亮,紀寒深就起來工作了。
我趕緊拿過手機,打開短視頻軟件,翻出那則舞蹈視頻,發現點贊量已經突破一百五十萬了。
這個數目,都能趕上二線明星了。
我的心都快從嘴巴里蹦出來了,一直熬到七點鐘,我實在是坐不住了,就起來洗漱一番,走出了休息室。
紀寒深正在一邊吃麪包一邊工作,見我出來,眉頭一挑:“這麼早啊?”
我瞪他一眼,沒好氣道:“天天在這兒待着,除了吃就是睡,我就是睡神轉世也該睡飽了。”
“這麼大火氣,一大早的,你吃槍藥了啊?”紀寒深小聲咕噥了一句。
我瞧着他那副認真工作的樣子,越發不安於困在辦公室了。
“紀寒深,你不讓我上班,那我幹什麼去呀?總不能天天在這兒待着吧?我無聊也就罷了,還會耽誤你工作,這不太好吧?”
紀寒深頭也不擡,淡淡道:“你要是想出去玩就去吧,但別走遠。”
我沒想到他那麼爽快的就放我出去了,趕忙道了聲謝,想到那些圖紙,又說:“我想去找樂樂和小桃,幫我選一套好看的房子。她倆要到傍晚纔回家呢,我今天能不能晚點回來?”
“行,去吧。”
出來零度,我纔敢鬆一口氣。
奇怪了,明明我什麼都沒做呢,怎麼總覺得跟幹了什麼虧心事似的,心裡虛的厲害。
我也不知道該上哪兒去,樂樂和小桃上班的上班,上課的上課,我又沒有別的關係特別好的朋友,找不着陪伴的人。
打量着今天陰天,索性趁着不太熱,去遊樂場轉一圈好了。
我現在急需玩點刺激的,發泄一下舞蹈視頻大火的喜悅。
沒想到,這一次又遇到了那個唱歌的年輕人。
他依然抱着吉他,孤獨的站在樹影下,自彈自唱,唱的是一首《隱形的翅膀》。
這首歌太勵志,我念書那會兒,整個中學,六年時間,每天中午廣播裡都會放這首歌。
我靜靜地聽他唱完,往他的帽子裡放了兩百塊錢。
他擡頭看了我一眼,眼裡似乎迸出驚喜的光芒:“是您呀,謝謝您。”
“你還記得我啊?”我隨口回了一句。
他點了點頭,臉有些紅,似乎很不好意思:“我賣唱兩年,您是第一位打賞超過一百塊的客人。”
“你唱的很好聽。”我禮貌的笑笑,想起那則視頻,於是問道,“你能不能唱一首《琵琶行》?就是最近網上特別火的那首歌。”
年輕人蹙眉想了想,有些爲難:“那首歌比較適合琵琶啊、古琴啊、古箏這些樂器來演奏,吉他不是很適合。”
我剛想說那就算了,他又說:“不過我可以清唱,但是效果可能不是很好。”
“沒關係的。”
我現在就是特別想聽那首歌,至於有沒有伴奏,效果怎麼樣,那都無所謂。
年輕人清唱了一首,還真別說,他唱的挺好聽的,不輸網上爆紅的那些版本。
“你唱歌很好聽啊,你是專門學過的吧?”
他點點頭,神情黯然:“我是音樂學院畢業的,可是有什麼用呢?還不是隻能出來賣唱。”
語氣滿含辛酸無奈,帶着不易察覺的憤懣。
原來跟我一樣,懷才不遇,淪落至此。
我對他起了同病相憐的共鳴,雖然幫不上他什麼,只能安慰幾句。
聽他唱了兩首歌,我要給他錢,他說什麼都不要,說我是第一個這麼賞識他、肯定他的客人,那兩首歌,就當是他送給我的。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
“許問渠,問渠那得清如許,許問渠。”他抱着吉他,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您。”
我衝他揮揮手,說了幾句祝他以後飛黃騰達的吉利話,就進了遊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