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連菱啓動傳送去往銀龍山脈的時候,木棉城之戰,在勾誅的計劃中,也走近了終局。
果青果紅二位在空中雖然只是一雙紫色光影,速度卻是快得不可思議。兩人都是以速度見長的血修。而且從她們手握姿勢來看,兩人都手持了劍之類兵器,攻擊方式以刺爲主。勾誅在彷彿在留身碑中一樣,腦子極速計算着應對這兩人的方法。
留身碑就在他身上,而血靈石在他身後的傳送陣中。這兩位虛丹七色的女修顯然已經被攝入碑中。只要他在碑中能勝了其中一位,恐怕足夠連晉好幾級……
勾誅迅速收回了思緒。畢竟這可不是在自身碑中和那些虛影對抗。死了可沒有重來的機會的。
兩人的速度遠遠超過尋常,幾乎是一眨眼就到了勾誅的面前。按理說虛丹即便是體修也不可能有如此之快的速度,這可能都超過了某些低階的紫府修士。
在勾誅看來,她們不可能始終持續這種速度。只是她們將肉身之力擊中在短時間內爆發,所以才能在發招的一瞬間,達到如此不可思議的高速。
更要命的是這兩人裹在那層怪異的衣袍中後,身形隱沒,氣息絲毫不漏,近乎完美的隱形。一般人根本想不到這兩人會第一招就直接衝過來刺殺自己。這樣猝不及防而且隱蔽的攻擊,恐怕一些紫府修士都擋不住……
勾誅的腦子轉了一圈,並沒有立刻想出什麼好的抵禦之法。如果這兩人只有一個,他還能喚出隕鐵定方硯來抵擋一擊。但對方是一左一右夾擊……難道要動用重極聚水珠?嗯,水界說不定能嚴重阻滯這兩人的速度。但也有可能,這兩人水下更猛了。如果是在留身碑中,他不好說還真只能試試了。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果青、果紅兩人已經到了面前,手中利刃毫不留情往勾誅刺去。即便是在紫璃鏡的光芒下,她們手中持握之物也看不見一點光影。她們手中的兵刃應該是某種天然隱形的材料打造,而且並無靈性。而紫璃鏡只能照出生物的靈性,對無情之物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但就在她們刺出的同時,他們刺中的勾誅彷彿變成了許多面脆弱的鏡子,譁然而碎,每片鏡子上都透出一個完整的勾誅的形象,就好像他忽然隨着這些碎片產生了無數的分身一樣。緊接着這些碎片便開始崩潰裂解,分解成某種靈氣消散不見了。
兩人一怔,落在地面上,都顯出身形來。只不過她們依然是包括頭臉都裹得嚴嚴實實的樣子。顯然她們的隱形需要消耗氣血之力,並不是毫無代價的。所以她們只有必要的時候纔會隱形。
“咳咳,”勾誅清了清嗓子,從木棉後方再次顯露出身影來,“城主大人,我看您還沒搞清楚狀況呢。都到了這裡,您已經無棋可走了。我們不如好好商量下,怎麼分那一大筆錢?大家和和氣氣分手,不是好過打打殺殺嗎?”
他等在這裡是以逸待勞,作爲一個有眼陣之能的陣師,他當然不可能在這裡不做任何佈置。他早就用牽引石在這裡佈下了水鏡折光陣。折光陣的佈置之下,木棉等人的視覺和其他感觀都被錯亂。即便他近在眼前,對方也未必能發現他。
“哦?”木棉回過頭來,下顎微微擡起,眼中露出不屑之光,“我沒棋走?何以見得?”
這時果青果紅二人眼中都再度閃出厲芒,似乎要衝勾誅新出現的位置再度殺來,但被木棉伸手示意阻止了。既然前面一擊已經失效,後面再繼續攻擊也很可能是無效的。木棉的怒火暫時被她自己給遏制了下去,她忽然產生了聽聽這年輕人到底想說什麼的興趣。
“你想想啊,”勾誅眼角微皺,削瘦的臉上露出明顯的詭笑,“晃血已經死了。紅棘人現在和蒼秸人聯手攻打內陣,再沒多久就會攻進來。傳送陣也被我們的人佔據了。你實力再強,難道還能以一敵萬?你想修復傳送陣,獨自帶走那三十萬兩血靈石已經不可能。不如大家商量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勾誅雖然表情難免有些計劃得逞的得意,但其則苦口婆心。這個女人所想的一切計劃已經完全不可能實現。只要她腦子還正常,應該會接受勾誅的建議。但他對這一點也不是很有把握,因爲在他看來,女人的行爲往往不是由理性來決定的。
木棉臉色陰沉地反問:“那你有什麼好主意?”
“你知道啊,我穆遠——”勾誅這時候還沒忘了繼續給穆遠扣黑鍋。
“我是有眼陣之能的。所以如果我來修復這個傳送陣,速度遠比你的陣師們要快,也就半個時辰的事情。只要你不要來干擾我,也就半個時辰的事兒。
“那些煉血人無非就是不想死罷了。只要傳送陣能修好,讓他們逃出城去,他們絕對不會與城主大人爲難。
“花不到十萬兩將幾萬煉血人送走。剩下還有二十萬兩血靈石,你我各分一半,拿十萬兩血靈石傳送走人,從此互不相欠,這樣不錯吧?”
木棉冷冷地望着勾誅,他的面目在她眼裡顯得格外可憎。但勾誅的建議對她來說,損失的也就是二十萬兩血靈石。她依然可以帶着十萬兩遠走高飛,這比兩方拼個魚死網破可就好多了。
“我如何相信你?”她問。
“這很簡單。”勾誅手中已經多了一枚薄如蟬翼的紅色的符咒。他不像連菱可以憑藉法力直接結下血契,但玄血契這種東西他早就常備在仙荷裡了。
“我們可以結下血契。如果城主大人不放心,可以把蒼秸部的穆格和紅棘部的弘股一起叫來,我們同籤血契。”
勾誅的爲賊之道有幾條戒律。不貪,不殺,見好就收。雖然三十萬兩血靈石不能全部到手,能拿走十萬兩也算是不錯了。還免得和木棉這個紫府樹妖拼個你死我活。如果他貪功求全,反而可能一無所獲,還在獸潮中丟了性命。
“你的條件聽起來好像不錯。”木棉冷冷一笑。她低頭沉思片刻,拿出了一片傳音玉簡,將一縷神念注入,然後將玉簡捏碎。這道神念便隨着玉簡的破碎靈機往四周盪漾了開去。
她在神念中同意允許城中所有人,包括煉血人通過傳送陣傳送離開,但必須等到修復傳送陣之後。
她要求煉血人停止進攻,並在內陣之外列隊等候傳送。如果煉血人停止進攻並乖乖等候,她也會放開內陣所有禁制以示誠意。
等她收拾了內陣的一切,她會主動出現,與穆格和弘股二人一同簽訂血契。
她的神念傳開之後,雙方之間的血戰停止了。守護內陣的修士們大多早就不想再戰。而煉血人則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雖然死了很多人,但血沒有白流。他們終於迫使城主木棉正視了自己的性命,不再將他們當做可有可無的垃圾丟棄了。
在部落上層族長和祭司們的指揮下,煉血人開始整齊地停下守候。內陣內外的妖修們也自己組織了起來,成爲等候隊伍的一部分。
既然大家不再相互殘殺,那麼剩下的就只有等待傳送陣儘快修復了。這事急也急不來。但城外的血幕至少還能抵擋一段時間,而且所有族類無論人與妖都是一同求生,真的是血幕崩潰了,他們也會一同抵擋獸潮。
內陣周圍的禁制果然很快撤去了。這時候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出入內陣去到傳送陣。但沒有人輕舉妄動,沒有人希望進去打擾那些陣師修復傳送陣的工作。
“怎麼樣?”木棉將手中破裂的玉簡丟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樣你滿意了吧?把你的破陣撤了,出來和我簽訂血契吧。我可不想你在修復傳送陣的時候佈下什麼陷阱。你們這些陣師都是詭計多端,沒有血契,我可沒法相信你。”
勾誅笑眯眯地一拱手,恭維道:“城主大人美貌與智慧並存,實力與仁慈並重,小弟佩服,佩服!”就在他行禮的同時,他周圍的折光陣靈機一片一片地在空中交錯出現,又一片一片地解體。
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又在距離十來步的另一處重現而出。他將手一擺,數十枚牽引石被他的真氣牽引而來,飄飛空中,然後白光閃過,收入仙荷中不見了。
勾誅雙手捧着玄血契,正要遞過來,卻看見木棉嫌惡地一扭頭。果青、果紅二女不知道收了什麼傳音,臉色驟變,都是一同消失,化作一股勁風往勾誅殺來。
“所有人都可以活,唯獨你要死!”木棉那原本清秀的淡青色的臉上露出極度扭曲和狠厲之色,憤恨至極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