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蒼黃,只要你撤掉這護院陣法,讓我的人進來搜索一番。不管我要找的人在不在你院內,我都承諾饒過你王氏滿門,不再傷一人,你看可否?”
木蘿看到這老人,忽然改變了直接動手殺人的想法。她倒不是產生了什麼惻隱之心。王家和她並無什麼深仇大恨。她雖然不在乎這些人的性命,但她又不是嗜殺之徒。這些人她殺不殺都無所謂,她只要找到那一個人而已。
王蒼黃密佈黑斑、兩頰深陷的臉上露出無比執拗的神色。他沒有回答木蘿的問話,而是雙目一瞪,枯脣裂開,露出斑黃的老牙,狠狠吐出兩個字:
“血祭!”
木蘿連忙一劍橫切,直接切斷了王蒼黃的脖子。但爲時已晚。王蒼黃血流一地,但並非流成一灘,而是流入到地面石板上密佈的符籙刻痕之中。
王家的每一寸地面上,都刻滿了這種古怪的符籙。大多數族人根本不知道這些是什麼,只覺得這是用來裝飾地板的花紋而已。但到了這個時候,每個都驚奇地發現,整座宅子的地板上都靈機大作,發出了一種恐怖的吸引之力,把每個人都牢牢地吸引在了地板上。
這吸力越來越強,簡直像要把每個人都化爲着宅子的一部分一樣。不一會兒,雖然身上沒有傷口,但每個人都發現自己體內的血液受到強力的牽引,正在穿過皮膚,滲入到地面的石板上。
血液在地面上流淌,嵌入在深刻的符籙之中,形成了遍地可怖的血色符文。
但真正嚇人的是,每個都沒有死,卻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這些符籙依然在連綿不斷地抽取自己的血液,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盡頭。
萬鈞流沙大陣,原本已經枯竭到了原來的十分之一不到,現在忽然被一股生機注入,又重新強大了起來。而且原本無色無形的流沙,現在漸漸變成了紅色。
流沙陣本來只有靈機而沒有實體。但王氏族人既然血祭,就等於用自己的生機換來了實體。
一顆一顆紅色的小沙粒,遍佈天空,籠罩着王宅,就像一個紅色巨大磨盤,開始漸漸地旋轉了起來,開始碾磨了!
五名化爲樹體的長老停止了進攻。此時的流沙陣已經不再是一個防禦陣了。它是一個巨大的磨盤,以紅色的沙粒爲實體,不斷碾磨,正在一層一層地將整個王宅磨成碎末。
從屋頂的寶頂開始,還有那些長了百年的樹木,然後就是屋頂上的瓦片……一層層地平磨下來,萬物都逃不過這恐怖的碾磨。
王蒼黃在臨死之前考慮的根本不是保全全族的性命,而是以全族爲代價進行血祭,和眼前這個入侵的綠髮女子同歸於盡!至於外面那些人,他已經顧不上了。
只要能留下對方一人,稍許拖住對方的步伐也是好的。
外面的樹妖們紛紛恢復了人身。現在他們的主子木蘿一個人被困在這血祭的流沙陣中。但是沒有人擔心,也沒有人衝入陣中去救。
對他們來說,如果木蘿在這裡都扛不過去,那麼根本就沒資格做他們的主子。
木蘿正站在這紅色的風暴的中心。
“直接用血注入生機催動的陣法?”她冷冷一笑。那種引動天地靈機的陣法對她來說反而比較困難。因爲樹妖一貫以氣血作戰,對靈機始終難以操控。但王蒼黃血祭全族注入生機來想和她同歸於盡,在她眼中簡直是愚蠢至極了。
血祭王家全族又如何。王家數百人全部的生機加起來,也不如她一人的氣血之力。雖然在樹族中她只算一個年輕的女子,但年歲早就超過了千年。
她的綠色長髮向天飄起,越來越長,瞬間無數綠色的髮絲便充塞了整個天空,形成了一團綠雲,幾乎無窮無盡的生機從這片綠雲上爆發出來。
血色狂沙的風暴也被這生機沾染,由紅轉綠。
不一會兒,風暴平息了。但那些紅色的沙粒,此刻已經變成一顆顆如細小的綠寶石一樣的綠沙,漂浮在空中。木蘿將手掌攤開,這些細細的綠沙開始隨她的心意往她的手掌心聚集。最終變成了一顆碧綠如翡翠的圓球。
這實際上是一枚血祭之寶。是王蒼黃佈下法陣,在這冥穴之上溫養了百年,然後又血祭了數百人的絕大部分生機,再被木蘿以更加強大的生機抹去原有的意識,烙印上了自己的魂息才煉就的一枚碧沙珠。
此物依然有萬鈞流沙之力,而且晶瑩剔透,令木蘿愛不釋手。
這時候萬鈞流沙陣已經不復存在。裂葉吐針牽牛花藤極速蔓延,瞬間密佈了整個殘餘的王宅。王宅不少人還有殘餘的生機,但都被牽牛花中吐出的毒針殺死,無一倖存。
木蘿拿出血脈羅盤來,左看右看,指針始終只想一片被拆毀的閣樓的廢墟。她在廢墟上走了一圈,指針所指之處非常明確,但那地方一眼望去,並無一物,也沒有任何靈機波動。
“葉長老,這又是什麼陣法嗎?”木蘿皺眉問道。
“這不是什麼陣法。以老朽所猜測,這裡應該是有一道無形的空間裂縫!我們要找的那人被王家藏在了這道空間裂縫之中。但這裂縫那頭究竟通往何處,那頭有無危險,就無法探知了。”
“隨我進去。”木蘿根本沒有多想,直接將手一招,自己第一個走進了那空間裂縫之中。危險?她從未懼怕過任何危險。
六名樹族長老當然也不敢怠慢,都先後跟了進去。
……
勾誅一邊痛罵雲天堂和白玄絕,一邊在餓鬼堆中殺出血路,一路狂奔。
他的玄陰真火讓餓鬼極爲恐懼。所以他一度使用冥火劍當做火把,讓成羣的餓鬼不敢近身。餓鬼們雖然不敢近他的身,卻始終圍成了一個十步大小的圓圈,他走到哪裡,它們的包圍圈也跟到哪裡。
“這是吃定小爺了?”勾誅心中極爲惱火。他也嘗試催動玄陰真火,燒死燒傷大片的餓鬼。但是令他目瞪口呆的是,許多餓鬼明明燒得遍體鱗傷,有些身軀都被燒掉了一半。但一陣玄陰之風吹過,他們就離奇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過來。
餓鬼道受業力的折磨,無論身軀受損如何嚴重,只要未死,便會在玄陰之風中完全修復,除非惡業消盡。正因爲這冥穴中玄陰之風尤其多,所以才吸引了無數餓鬼的聚集。
冥穴中玄陰之風幾乎無窮無盡,反而勾誅操控玄陰真火所耗真氣不少。半個時辰過去,他依然被卡在這片石林中,連一里都沒有走出去。
“與其這樣,還不如靠肉搏,說不定能殺出一條生路……”勾誅望望一片蒼茫暗影裡的四方。好在他的感悟之中,第十九和黃璐都在同一個方向。如果他能先和第十九回合,壓力可以減輕不少。
他將玄陰真火熄滅,四周頓時暗了下來。四周無數餓鬼一怔,繼而如瘋狗一般狂撲了過來。
勾誅也不客氣,足下施展輕功,手上將冥火劍舞起,一路無數餓鬼頭顱分離,血肉平切,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好在這些餓鬼雖然力氣遠大於凡人,狂奔起來速度也不低,但遠遠比不上他施展輕功疾行。他很快從密集的鬼堆之中殺出,直奔到空曠之地。四周的餓鬼迅速減少,漸漸地一隻都不見了。
鬼衆並未消失,只是速度比不上他,所以被他遠遠甩在身後了。這時候勾誅終於得到一點空閒,得以盤坐下來,將一枚純陽丹和一枚玄陰丹握在左右兩手掌心,補充體內真氣。
但沒多久,餓鬼羣又蜂蛹而上,他也只能再次狂奔而逃。就這樣循環不斷,也不知道奔了一天還是兩天,他實在是精疲力盡,眼看不支。
但這時候他眼前霍然開朗,竟然是一條大河!
此河不知道從哪裡來,也不知道往哪裡去。浩浩蕩蕩,足有數十里之寬。在這暗藍的冥穴之中,整條河流就如墨水一樣漆黑,但滔滔而去,猶如萬馬奔騰,聲勢絲毫不亞於地面上的名川大河。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冥河?”這時候窮追不捨的餓鬼都已經狂奔到了身他後。勾誅長吸一口氣,將懸水湖中得到的避水珠往嘴裡一含,然後縱身一躍,直接躍入了這條洶涌的冥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