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夜笑着搖搖頭,他一手穩住方向盤,一邊伸手按下車載音響按鍵,如水的音樂流瀉出來,在車廂裡一個高亢的女聲在深情地唱着:“我們說好一起老去看細水常流,卻將會成爲別人的某某,又到分岔的路口,你向左我向右,我們都強忍着不曾回頭……”
臨江的身子一動,回過神來,“我們說好一起老去看細水常流,卻將會成爲別人的某某……”,她聽着聽着不由癡了,眼裡漸漸蒙上了一層淚霧。她爲掩飾着自己眼裡的淚,連忙直視前面的擋風玻璃,不敢偏過頭看流夜。
流夜不經意掃了一眼臨江,已看見她眼裡的盈盈水光,但他沒有說話,只是伸過手來,在她的手上安慰地輕輕拍了拍。臨江轉過頭,用一雙淚水汪汪的眼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流夜心裡不由一動,他反手握住了她的纖手。這個溫婉的女人,從第一眼開始,她的一顰一笑,如同一根柔軟的絲帶,已將他的心牢牢綁住。他不管她爲什麼傷心,也不管心裡可能會有誰,只要有可能,他會用一切方式將她留住。
這些商場上打拼,他閱人無數,身邊的女人也不算少,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由於一直一個人獨來獨往,心理壓力越來越沉重,他希望能有個可以停靠的情感港灣,不要太功利、不用太□,彼此理解相知就好。而臨江,是他第一眼就喜歡上的,純真婉約,他相信她將來也會是他的好太太。
他握着她的手,感覺着手中的軟滑,她的手有點涼,在他的大手裡有點微微顫抖。她下意識地想把手抽出,他也覺察出了她的抗拒,但他就是一直捨不得放開她的手,只希望自己的手心能傳遞一些溫暖給她……
……
流夜帶臨江到的餐館叫做“景上齋”,“景上齋”位於一座格格府裡,據說本是一個親王女兒的府邸,這家餐館以靚湯出名,這家的湯倒燉得不糊塗,很少有餐館只賣湯的,這家館子卻有六十多種湯,味道都很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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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夜本可以帶臨江到自己的餐館去的,但是一是因爲自家的餐館反而沒有了意境,另一方面是因爲今天他有重要的事想跟臨江表達,所以他挑了一個將來回憶起來會比較浪漫的地點。“景上齋”本是格格府,在他眼裡臨江就像公主一樣值得細心呵護,這裡是她最該來的地方。
做女人就是要水性揚花
水做的女人是女人的純粹,而達至楊花境界,則是女人的極致。
……
“景上齋”雖然只佔用了格格府的一小部分,但院裡灰瓦紅廊綠樹,從每個包間的木格窗望出去,都是一副中國畫。流夜自己雖也是餐飲業出身,但擅於集衆家之所長,以促自家餐館之常新,所以他的酒樓在他精心的打理下,呈現出勃勃生機,使他更有了探尋美食的信心和動力。
“景上齋”的靚湯形式類似於廣東的打邊爐。和廣式的湯有相同的地方,都是精選各種原料和藥材,老火熬製。不同在於,它比廣式湯油大,吃法不同,湯盛在透明的電火鍋裡端上桌,湯繼續在鍋裡咕嘟,先喝一碗養胃湯,然後開始吃:消滅那些熬了幾個鐘點的飛禽走獸和山珍們,再涮配菜。如果鍋裡的湯少了,服務生往鍋里加的是原鍋湯。
流夜爲臨江點了這裡的招牌湯“山珍什錦湯”,這湯以雪蓮、松茸爲底料,配有八種名貴的蘑菇,很適合女孩喝。流夜平日裡喜歡喝湯,他不太喜歡那種粘粘乎乎的羹之類的湯——因爲澱粉,湯變得很曖昧,湯裡面用的原料也面目模糊。舀一勺羹,勺子上拖泥帶水,彷彿是一段沒有處理好的出軌感情。
他看出臨江的情緒不佳,女人傷心難過,無外乎兩種,一是物質的慾望沒有滿足,二是被男人傷了心。看臨江不像是愛虛榮的女人,初次見她,她是一朵樸素的百合花。那麼讓她眉目含愁的可能性只有一個,那就是她的心裡有愛的人,且被愛人傷了心。
他想起了那次在素菜館和他對視的男人,是他嗎,讓臨江如此傷心?他暗自想着,手中對臨江的細心照料卻不曾少了半分。
不管她心裡有誰,只要她現在是無主的,那就是他流夜的。
……
他給臨江盛了碗湯,溫和地說:“喝點湯,暖暖身子。”
臨江本來一點胃口也沒有,但看他這麼殷勤相待,倒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便伸手接了過來。幾口湯下肚,原先蒼白的臉開始有了點紅潤。流夜看着她嫩白的肌膚裡隱隱透出紅色,彷彿珍珠映射着霞光,不禁有點看呆了。
臨江覺察到了他熾熱的視線,擡起頭看見了他直視自己的眼神,不由羞紅了一張俏臉。爲了打破尷尬的氛圍,臨江有點期艾地問他:“你,你怎麼不吃啊?”
流夜笑着望她,視線根本就沒有離開過她的臉,他一邊欣賞她一邊打趣着說:“秀色可餐,當然要先欣賞了美色再來享用美食了。”臨江一時間不知如何接話,只覺得臉發熱。流夜見她羞澀,倒也不好意思再開玩笑了。
他低聲說道:“我喜歡來這裡,是因爲這裡有道‘臘香湯’會讓我想起奶奶在世時過年的氣氛。”他見臨江放下碗在認真聽他說話,忙示意她繼續喝湯。
他接着說:“我從小就沒有父母,是奶奶一手把我拉扯大的。”他看看臨江溫柔想要安慰他的眼神,笑笑說:“沒事,現在提起來不會那麼難過了。”
他說:“老家過年,奶奶一定要做的一道菜就是‘臘香湯’,蒸臘肉和豬頭肉時,箅子下是沒有放油的蘿蔔湯。蒸臘肉時,油滴進蘿蔔湯裡,臘肉蒸好,蘿蔔也軟了。奶奶去世好幾年了,也很久沒有回家過年了。”
臨江放下碗,他的一番話讓她心有慼慼焉。她是懂得那種血融於水親情的難捨的。她柔聲說:“我有時候也自己嘗試做些家鄉菜,卻總覺得沒有家裡人做得香。”流夜看着她,眼裡有深意地說了句話:“那是因爲沒有家的感覺。”說完,便直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