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慕回頭掃了他一眼,確認他暫時沒事之後,把全部的心神集中在她的身上,一向帶着笑意的桃花眼瞬間冷了下來,纖長的手像是無意識一般來回摩擦着腰上造型別致的腰帶,“你既中了眠時之毒,乖乖睡着就是了,爲什麼還要千辛萬苦地醒來……找罪受呢?”最後的語氣輕柔入骨,但全身的殺氣卻怎麼也掩不住。握在要帶上的手也瞬間加大了力道。
“主子,不行!”就在這時,蘇溯越從窗戶縱身飛入,緊緊抱住冷慕就地一滾,靠着牆把她圈在自己懷裡,“主子,不值得!”
冷慕緊緊皺眉,沉默半晌,終於開口,“你還要抱着我到什麼時候?”真是難得的言簡意賅。
蘇溯越愣了一下,動作迅速得放開她,貼着牆站起來,垂下眼,緊緊抿住嘴脣。
“對一個老巫婆客氣什麼,溯越,把她扔出去,我看着心煩!”鄭崖極度暴躁,還沒有立起自己的名頭竟然已經陰溝裡翻船。他轉向那女子,眼中隱隱帶着戾氣了,“老子既然現在能夠保持清醒,以後也能,你究竟在得意什麼?嗯,老女人。”
蘇溯越淡淡地看了眼終於暴露本性的鄭崖,無言地朝着牀走過去。
女人發出“咯咯”的嬌笑,眉目如春地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軟軟的語調帶着淡淡的誘惑,“跟着這些人,你必須永遠壓抑自己。跟着我吧,我讓你享受人間極樂……”
“就像那個男人一樣?”冷慕走到鄭崖身邊坐下,冷眼看着她。
牆角邊,原本還是一條鮮活的生命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化作了一個全身僵硬的垂垂老者。灰白的頭髮凌亂乾枯,全身縱橫的皺紋宛若枯木,若不是他的胸口是不是還有輕微的起伏,簡直不會有人相信這個人還活着。
“怎麼會呢。”女人款款地向蘇溯越走去,水蛇腰扭動,神情魅惑,“你跟這些垃圾是不一樣的。你是我一直夢想的男人,健壯,英俊,聰明……”
“再好也不是你的!”冷慕一個箭步衝上前擋在蘇溯越身前,那速度簡直就是超水平發揮,充分演繹了母雞護犢的精神。
女子看着他們淡淡微笑,突然把食指放進嘴裡,倏爾,一股淡淡的腥味從她嘴裡飄出。她掩脣微笑,“別怕,這是我的血。那個小傢伙中了眠時的變種,我的血能夠讓他好受一點。”
這種和她一樣存在了千年的猩紅液體,帶着自身特有的腥甜氣味,彌散在空氣裡,像是尋到了最甜美的獵物,一股腦地朝着鄭崖飄去,在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鄭崖的面色忽然輕鬆了許多。
春姬說着隨手扯了牀單往自己身上一裹,推開門,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回過頭來,看了鄭崖一眼,這次嘴角邊沒有那種勾魂攝魄的笑,“我睡之前設計了一場遊戲,但不是現在。你們很對我的胃口,那麼,我就告訴你們吧,我是被人叫醒的,還有,小心樑家人。”
等到女子姿態婀娜地離開,關門的聲音響起,三人才回過神來。
鄭崖幾乎要趴在桌子上了,不過臉色倒是好看了一些,看着驚疑不定的冷慕,他他嘆氣,“她的血能舒緩。歷史上記載春姬的血是能夠生死人肉白骨的良藥,但毫無疑問,其中傳奇的成分居多。只是眠時是她研製出來的東西,按照春姬女王在歷史上的記載的自負本性,是她研製的東西自然要有她的標誌。還有什麼,比生命之源的血液更能稱其爲標誌的呢?既然這樣,用她的血,自然是可以讓中毒的人好過一些。”
在冷慕的臉色終於不那麼難看的時候,又補上一句,“但也只能舒緩,這種毒我從來沒有見過,所以,別指望我能做出解藥。”
“那你還能這麼淡定?”冷慕幾乎要跳起來了,“你丫的把自己當什麼了?你解不了可以去找你家的美大叔啊?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要跟比什麼比啊,本來你就是他教出來的,平時沒有突發狀況你當然可以說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但現在,你想他討教也可以說是不恥下問嘛,大叔如果也不知道那就我們繼續努力,大叔如果知道我們也能玩的開心點是不是?不然我……”
“很多以前的事情其實我都忘記了。”鄭崖冷靜地看着冷慕的眼睛,“小的時候,我們的事……”
冷慕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小的時候……是誰說的,孩子是最無憂無慮的,那個人一定不會了解,無憂無慮的代價有多大,特別是像他們這樣出生在深宮大院裡的孩子。
冷慕越握着鄭崖的肩膀,垂眸掩去太多的情緒,“不是說好了,一切重新開始,無力改變的東西,時間總會讓它過去的。”
冷慕眼眶微紅,天知道她多久沒有這種難受酸澀的感覺了,“崖大哥,我……很慶幸,你能夠長成現在這樣,我們能夠使現在這個樣子,我……很開心。看,我們並沒有被他毀了,是不是?”
洛州城的郊區,此時還正是夏末秋初,本應該芳草萋萋的地方,卻荒涼得像是古戰場,寸草不生,腥風瀰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