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曦面前的電腦屏幕上正在播放艾爾莎·芭芭拉和凱爾·羅茲醫生關於遺囑問題的討論視頻。他必須瞭解關於艾爾莎·芭芭拉的一切風吹草動。
一陣電話鈴聲讓他的視頻觀看不得不暫時中斷,那是休格醫生的電話。
“羿曦,不,我現在應該叫你翊風。視頻你看到了吧?艾爾莎·芭芭拉那個老太太想讓你來當她的遺囑管理人,看來你跑不掉了。”休格醫生喜歡搞點事情,他調侃道。
“我倒要看看凱爾·羅茲那個律師怎麼把我傳喚到法庭。我很樂意跟艾爾莎·芭芭拉玩玩貓鼠遊戲。相信我,她的願望不會得逞的。無論是安排遺囑,還是安樂死。”羿曦自信滿滿的說。
“沒想到芭芭拉病情好轉之後更有鬥志了,只不過這種鬥志顯然沒用到點兒上。”休格醫生做了個滑稽的表情。
“這可都是你的功勞。不過事情卻沒按我們所期待的發展。”羿曦的聲音有些低落。
“我和你站在一條船上。我當然不想讓她死了,想想看,如果元老阿蘭安樂死了,元老會空出來那個席位和權力會被誰搶走?元老史都力?還是元老多米尼克?在幻影帝國,元老阿蘭是唯一可以牽制其他元老的人,無論是從資歷、人脈,還是影響力。總之,我是決計捨不得讓她一命歸西的。而她,竟然像是羞辱我似的,信誓旦旦要把她的屍體和器官留給我。”休格嘲諷的說,語氣中有一絲誇張的氣惱。
“哈哈。”羿曦忍俊不禁,他一邊接聽電話,一邊在房間中踱着步子,“休格醫生,別計較太多了。只要她一直活着,我就沒必要配合忙活她遺囑的事情,我還有很多其他事情要料理呢。看看她究竟能玩出什麼花樣。”
“這老太太可比你想象中的能折騰啊。千萬別小看她的能量。”
羿曦輕哼一聲,“休格醫生,當務之急還是應該找到那種特殊的血清,裡面包含神奇的生長因子的血清,我們才能讓艾爾莎·芭芭拉一直活下去,解決她的大腦和身體器官的加速衰敗的問題。你實驗室的新收的變種人身上提取不到這東西麼?”
休格醫生輕嘆一聲,沮喪的說,“這些變種人都是二代版本或者三代版本,你知道,只有純種的第一代版本變種人身上纔可能提取到這種血清和生長素。關鍵問題是如何找到第一代版本?以及第一代版本都是從哪裡來的?這些僅憑藉神佑星河醫院的能力是辦不到的。”
“我也一直在留心找第一代版本變種人。在幻影世界中尋找。”羿曦聲音低落,看來他找尋第一代變種人的進展也不是很順利。
休格神秘兮兮的說。“我私下裡聽到的小道消息,幻影帝國科技異度空間專門有人研究第一代版本的變種人,他們有一個神秘的研究中心,嚴格保密,叫X-CASE。我還聽說,第一代變種人是所謂的外星人派往地球上的間諜。如果我能有幸申請加入X-CASE研究中心就好了。”
“我是不是該約一下幻影帝國的元老多米尼克聊聊這個問題?”羿曦問。
“多米尼克那個老狐狸不會對外承認X-CASE研究中心存在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認可我的變種人研究中心的價值,邀請我們入夥。除非元老多米尼克認爲有利可圖,否則他不會邀請外人加入這個神秘的X-CASE研究中心的。”
“那我們還是把重心放在自己尋找。更重要的是,第一代版本變種人,都有哪些特徵?怎麼才能找到他們?”一想到這個問題,
羿曦的頭痛得就像是要裂開,就好像對這個問題的回憶和思考觸碰到了他大腦中某些禁區。
“關於特徵,恐怕你更有發言權。”休格意味深長的說。
羿曦的腦子一片眩暈,他在腦中死命的搜索和回憶,絞盡腦汁。他的頭腦裡浮現出一張年輕女人的臉,那種既柔韌又堅強的美麗,那是他年幼時對自己親生母親的唯一記憶。他常常在腦海中死命回憶並強制記憶這張臉,生怕有一天這張臉會變得模糊、變形,消失,再也看不見了。
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那麼他年幼時記憶中的母親是就是第一代版本的變種人。
第一代版本變種人有什麼特徵?那張臉永遠不會衰老?他的親生母親時常不在身邊,行蹤不定。對,他十五歲的時候,記得某次他在一次午夜夢迴一次噩夢時驚醒又見到過那張臉,和他在幼年時期,五、六歲時見到她時的那張臉沒有絲毫變化,十年的歲月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但是由於光線問題,看得不真切,但他當時確信她就在他的房間裡。他呼喚她,而她卻悄無聲息,隱蔽在暗處,步履輕柔敏捷,最後無聲無息隱沒在黑暗中。她逃得速度很快,她在躲避什麼?爲什麼不敢見他?
這是她的另一個特徵——很能跑,速度極快,反應極快,超過普通人類的思維和行動速度。
她還有什麼特徵?聰明,高智商,她是那種無論什麼一學就會,彷彿沒有她解決不了的難題的那種聰明,對新事物上手很快,他記得她和他一起遊戲,那也是她第一次玩,她第一次搞明白手柄上那些按鈕怎麼用,但即使是第一次玩,似乎沒有她躲不過去的子彈。
這是他殘存爲數不多的關於她的記憶。好像其他的關於她的記憶都在他的腦子中被自動清除了一般,讓他懊惱和痛苦。
如果能根據他年幼時的記憶找到他的母親,那麼他的養母,艾爾莎·芭芭拉可能就有救了。翊風也許也有救了。不,他年幼時的母親,究竟爲了什麼能如此狠心,果斷拋棄了他和翊風?爲什麼不想辦法給翊風醫治?
她不配做一個母親。艾爾莎·芭芭拉纔是他和翊風真正意義上的第二個母親,她是母親,也是老師,她教他和翊風很多東西,幫助他和翊風成長,讓他們長大成人。
這麼說也許對他和翊風的第一個母親而言不公平。
他曾一次次親眼目睹他的雙胞胎哥哥——翊風作爲第二代變種人,狂躁症發作的場景。
羿曦是雙胞胎中比較幸運的那個,聰明,健康。變種人發病時的狂躁和痛苦沒有在他身上上演,而翊風就沒有那麼幸運了,翊風只是聰明,不犯病的時候還算健康。
然而這種變態的基因跟隨着他,有如惡靈附體。他會抽搐、嘶吼、發瘋了一般痛苦。當他狂躁發作的時候,記憶中,那個最終拋棄他們的母親會把翊風抱在懷裡撫慰他吻他,再將他綁在牀上,抽泣着撫慰他,然後她從自己的胳膊裡面抽血,注射給翊風。
接着,她自己會昏迷一小會兒,就像死了似的。但是翊風很快就能安靜下來,接下來,翊風睡的香甜和深沉。會保持健康一段時間。在平安度過這段健康時光之後。狂躁和抽搐又會在某時某刻毫無徵兆,突然降臨,時間或長或短。
就像人類無法預測地震和火山何時爆發,他們也無法預測翊風的狂躁和痛苦會何時爆發,他和翊風在很長一段時間既會擔驚受怕,也會感謝上天恩賜跟他們的兩段發病間歇之間的這一段靜好的歲月和時光。
正因爲如此翊風的病反覆無常發病多次。他也因此知道他母親的血有奇效——一種對生命的延長和治癒作用。解鈴還須繫鈴人,她創造了他們,讓他們誕生,因此羿曦認爲她有責任讓翊風和羿曦的生命延續下去,她輸出點血理所應當。他一直這麼想。
但後來他和翊風長大了一些,他們6、7歲時,她便拋棄了他們。不過他猜也許她偷偷會定期回來給翊風注射血液或者提煉出的血清,所以翊風纔會平安度過了後面的很多年。
但是羿曦真的受夠了變種人發作時候的那種狂躁、抽搐和尖叫。因爲這種症狀發作表現每次都能讓他想到翊風的痛苦。那種看着翊風發病的痛苦似乎每次都能將他的心臟撕裂,苦不堪言,宛如義無反顧墜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一直下墜,其他人都無法感同身受,他如同墜入一個深沉的無法醒來的噩夢,永遠得不到救贖。
他無法期待天降神蹟,他同樣也無法指望一個行蹤不定的母親在每次翊風反覆無常發病之時恰好能作爲救世主隨時造訪。
因此,在徵求翊風同意之後,他到底還是狠下心把翊風給冷凍休眠了,那是在翊風二十二歲的時候,他把他的生命定格在人類生命最美好的年華。翊風的身體正躺在神佑星河醫院地下的冬眠艙裡。
如果某一天醫學和生物學技術突飛猛進,當變種人的傷痛可以被醫治的時候,也許有生之年他能足夠幸運等到那麼一天。他可以再次還給翊風一個全新的生命。現在就讓他同時扮演翊風和羿曦的角色。
這對他沒什麼難的,他之前也扮演過不少次,每次都是在翊風發病的時候。
他仍然記得翊風被冷凍休眠前的最後一句話,“羿曦,答應我,你帶着我的那一份生命繼續活下去。記住,你的頭腦和身體裡還有一個我,請狠命的折騰你自己的生命,要活得精彩,不虛度此生,不,不是一輩子,你要活兩輩子,也請別虛度我的人生。如果你再見到我們的媽媽,請你別怨恨她,告訴她我也愛她。”
他點頭應允,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淚水如泉水一般涌出,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沒忘記在冷凍和休眠翊風的身體的時候,同時在幻影帝國的記憶銀行儲存了一份翊風的記憶。
只要他一想到自己失去了哥哥翊風,但至少翊風的記憶還在這世界上存在着,他就有了些許安慰。
爲了翊風的這句話,他要像活兩輩子那樣過自己的生命,一份是自己的,一份是替代翊風活着的。
爲了這句話,他一定要找到變種人的第一代版本,這世界上一定有很多和他們的母親一樣的第一代版本變種人。
隨便找到哪一個也許就能救翊風的命。他在現實世界尋找,也在幻影帝國尋找,那些和他母親有一樣特徵的人。極其聰明,反應速度驚人,容顏不會衰老,可能是第一代變種人的人,他們的血液會有奇效。
此刻,很多回憶涌上心頭,他的喉嚨有些哽咽,嘴裡散發苦味。他朝窗外看去,外面黑黢黢一片,黑壓壓一片的樹枝在皎潔的月色下晃動,在窗戶上投下飄忽不定的陰影,沒有人。
如果他的第一任母親會再次造訪他。他將毫不猶豫拿針管抽出她的血液,一定能提取出來那種生長因子,如果能在實驗室裡研究她的血液並能人工合成生長因子,那麼芭芭拉就有救了,翊風也會有救了。
一切橫亙在他人生中的難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死亡絕對不會成爲生命的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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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不說話了?”休格聽着電話那頭沉默着,他輕聲問,“讓你想到傷心事兒了?”。
“嗯。”羿曦囁嚅道,“你說的對,這是目前優先級最高的事情,是第一代版本的變種人的尋找,要加快速度。就算他們是外星人間諜,我們也得挖地三尺把他們找出來。不過第一代版本的變種人都太狡猾了,他們比我們人類更聰明,一定得設下陷阱,引君入甕。”羿曦低沉的聲音在冰冷的空氣中迴盪,“第一代還有一個特徵——冷酷無情,毫無憐憫之心,他們情願看到他們的第二代、第三代版本被當做怪胎被抓捕,掙扎、苦不堪言,也不願意出手相助。”
他一直以爲他年幼時的母親存在不可告人的隱秘原因,必須要離開他和他的哥哥,他曾猜想她會不會是某個國家的情報人員,或者是從什麼生物實驗室跑出來的特殊神奇物種。
因此不能透露身份,但是直到他變成一個黑客、一個數據安全工程師,能夠進入到各種國家政府的核心人事檔案數據庫和各種生物實驗室,如入無人之境,也沒有能找到他母親那樣一張面孔的人員檔案。
他知道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也許真如休格醫生所說,他的母親真的是外星人的間諜。這個謎團壓在他心裡,就像一團黑黢黢的霧氣,讓他無法釋懷。
他一定要解開謎團,找到第一代版本的變種人,還有搞清楚他們是從哪裡來的,究竟是不是異星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