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說，這果然是小可的手筆。
“賺我賭場裡的錢，然後再來還我，你可真行啊，一點沒吃虧。看來，得罪誰都不能得罪你。”克里斯·瑞恩揶揄的笑道。
自從X-CASE基地的事情搞得沸沸揚揚，變成了全球最大的醜聞，他就知道小可跟這件事兒肯定脫不了關係。
說起來，他也算參與了其中綁架雪吉兒的行動，這才導致暴露了某個X-CASE基地的所在地。
最後的行動中，他還派出了保鏢保護了小可，這才讓坤靈吃癟。這場進攻X-CASE的大事件，他也有份，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不過這次，坤靈可沒來找他的麻煩，估計坤靈已經焦頭爛額，要收拾殘局，自顧不暇。
他內心不免對她有些刮目相看，拋開立場不談。攻破X-CASE基地真的是大手筆，這番操作令他驚得目瞪口呆，大開眼界。
“感謝你沒爲難他們。”小可囁嚅道。
克里斯·瑞恩心下明瞭，她所說的他們指的是幫她在賭場贏錢的6個代理人。
小可百無聊賴的把玩着手裡的玻璃杯，“不過，你最好有思想準備，這也許只是個開始。”
“怎麼？你贏錢還沒贏夠？贏上癮了？不想收手了？”克里斯·瑞恩吃驚的說。
他朝酒保招了招手，從他的托盤上拿走一杯雞尾酒，他猛的灌了一口，以平復他的心情。
他可一點不想自己的賭場一直虧錢。
“小姑娘，告誡你一句，貪婪永無止境，但好運卻往往短暫。告訴你一個秘密，賭場的AI安全系統是裂斧F的作品。”克里斯低聲說，“怎麼，你有興趣挑戰？”
“我不相信運氣，我只相信數學、概率論和風險控制。”小可迴應道，“當然，還有賭徒算法。”
“賭徒算法？我是不是得感謝你沒將這玩意兒透露給其他人？”克里斯·瑞恩戲謔道。
她停頓了一下，欲言又止道，“其實，這次我來是想當面向你表示感謝，感謝你幫我做的所有的一切……”
“有什麼可謝的？”克里斯·瑞恩打斷了小可的話，他輕皺眉頭，摘掉全息眼鏡，關掉它。
他眼神深邃，表情空虛，臉上浮現出莫名其妙的微笑，“你是謝我把雪吉爾交給坤靈？把她推下火坑？還是謝我讓盯梢者和狩獵者追捕你？還是感謝我成功的將墨鴉聖殿的視線轉移到你身上？”
他猛灌了一口酒，苦笑道，“要知道，我可是個無惡不作之人。我可以毫不猶豫的打爛雅克布K的臉，也可以毫不猶豫一槍崩了裂斧F的腦袋，我可以毫不留情的殺死我曾最信任的下屬，也可以用最殘酷的手段手刃背叛我的人，別看我長得像個人模狗樣的電影明星，但我內心深處卻是個殘暴無比，充滿魔性的怪物。”
還是頭一次有人這樣鄭重其事的感謝他，他並不覺得好受，反倒覺得是絕妙的諷刺，並感覺好笑。
說真的，自從裂斧F逃跑後，他的噩運就來了，他知道了神腦計劃，知道了自己是神腦計劃的一部分之後，他每天都生活在擔驚受怕中，因爲不知道什麼時候元老史都力就會對他動手。
如果哪件事情他沒處理妥當，也許就會變成導火索，將自己毀滅。
每天生活在猜疑和恐懼中，這種感覺糟透了，導致他最近脾氣很不穩定，就好像易燃物，隨時會着火。
“你不是怪物，你只是沒得選擇。
”小可那雙眼睛如鑽石般在黑暗中閃着華彩。
地球人的世界是複雜的，人性也是複雜的，她沒辦法用簡單的標準去評價善惡。
就比如克里斯·瑞恩，他無法掙脫自己的命運和牢籠，他只是神腦計劃中被利用的萬千人類中的一個。
他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基因，無法選擇自己的生存環境和所受的教育，無法選擇自己要面對的賺錢的營生。
他們從懵懂無知的兒童，最終被鍛造成了現在的樣子——別人手中的工具，製造財富的工具或殺人的工具。
“你還真會安慰人。”克里斯·瑞恩用驚訝的目光瞥了她一眼，然後移開眼睛朝周圍看去。
空氣中流瀉着節奏感很強電子音樂的旋律，他隨之輕輕晃動身體。
與此同時，他獵豹一般敏銳的直覺似乎感覺到人羣中有一隻若有若無的眼睛在監視着他。
一張灰色的臉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中一閃而過，一雙眼睛藏在耷拉在額前的頭髮後面。
只有一秒鐘的時間，他的腦子裡頓時閃出墨鴉聖殿的墨鴉，於是心臟猛一哆嗦，是來監視我的？還是跟蹤小可的？
他面無表情的說，“除了謝我，你還有什麼事兒？”他滿腹狐疑的將視線重新轉移到她那裡。
在躍動的細碎燈光下欣賞她那張美輪美奐、嫵媚而冷酷的臉，似乎有些不太真實。
“你有派人盯着着塞繆爾·愛倫坡麼？”她突然神秘兮兮的問。
“一直在盯，但若即若離，不是很刻意。”
老實說，克里斯也擔心被塞繆爾·愛倫坡的保鏢關注到。
“就沒能發現點什麼？”
“比如說？”
“他經常去的地方，他所關心的人和事情，他的行動路線和作息時間表，他的生物特徵，愛好、習慣等等。”
克里斯·瑞恩凝視小可，她的表情令人費解。
塞繆爾·愛倫坡，他的大腦則快速的搜尋和整合一些信息。
突然，他抓住小可那隻握着酒杯的手，從酒杯上拿下來，攤開她細嫩手掌，他抽出襯衣口袋裡的簽字筆在她的手掌上面寫了一個地址，“他有時會去這裡。”
小可抽回手掌，她在昏暗而眩暈的光線下瞥了一眼手掌上的字跡。這的確有點反常。
“我的確沒調查出特別有用的消息，你知道，我很難靠近他，他周圍保鏢看得很緊。”克里斯·瑞恩無可奈何的說，奇怪的眼神望着她，大惑不解。
“塞繆爾·愛倫坡爲什麼在元老史都力的特殊保護名單上？你還沒搞清楚？”她沒回答他的話，而是輕聲反問他。
“難道不是因爲他是神腦計劃的創始人之一？”他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張嘴，但是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更深一層呢？”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着華彩，提醒他，暗示他要尋找更深層次的答案，“你能想辦法拿到他的DNA樣本嗎？”
周圍人潮涌動，重金屬音樂強勁的節奏直擊人的耳膜，好似金屬摩擦的刮擦聲，帶着歌者撕心裂肺的嘶吼，這聲音就像賽車的碩大馬達，讓人渾身上下都開始發顫。
黑暗中的燈光亮得目眩神迷，如同天空中炸裂的煙花，於是隨着一聲音樂的巨響，整個世界都像玻璃一般被摔成了碎片，然後一切都籠罩在廢墟和迷霧之中。
克里斯·瑞恩知道她的問話大有深意。
與其把時間花在恐懼和擔心上，倒不如把時間花在解開讓這個讓自己困惑已久謎題身上，也許這是能拿捏到元老史都力的重要秘密呢？
她不止一次暗示他，提醒他，要想在元老史都力跟前翻盤，避免被動接受命運安排，要想保命和自救，賭一把，拼一把，塞繆爾·愛倫坡絕對是一個重要線索。
塞繆爾·愛倫坡或許是元老史都力的替身？代理人？親人？亦或是他本尊？他腦子裡冒出各種可能性。但是前提是他得有實錘證據。
可是，這段時間，他卻望而卻步，瞻前顧後，止步不前，安於現狀，得過且過。元老史都力一直對他是冷處理，不斷削弱他在幻影世界暗夜森林的權利。
他只能多投入點時間在現實世界的生意上，以證明自己還有那麼點經營生意的價值。
或許，小可想利用他這顆棋子，再幹票大的？堪比X-CASE基地的大事兒？
小可又給他指了一條路，暗示他去採集塞繆爾·愛倫坡的基因樣本，這事兒應該沒有那麼難。
“我會試試。”克里斯迴應道。
“那希望你全力以赴，也祝你好運。”
突然，燈光消失了，黑暗吞噬了一切，到處是如織的人流，尖叫聲，急促的呼吸聲，伸向空中的胳膊和手指，還有黑暗中晃動的腦袋。
在炫目的燈光再次恢復的時候，克里斯·瑞恩看到面前的椅子空了，小可已經離開了，只有他手中那張溫熱的幻幣卡片提醒着他，小可的確剛剛來過，這不是一場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