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常終究沒有遂秦行之的願,用所謂的傳送法術將他傳送回大齊。這讓耶律宗全大大鬆了口氣,真跑去大齊就壞事了。可以想象,他如果不明不白消失,契丹即使不被恨天宮禍害掉,也有可能出現大亂。
李奉常甚至沒打算立刻帶三人離開。
“秦道友不必着急,我們先聊聊天。”
秦行之頓時憤怒了:“聊天?您腦子進水了吧?你是神仙般的人物,說飛就飛,不用擔心被人堵住。我們幾個坐了這些天的牢,您看看他,胳膊都讓人弄斷了,這種日子就不是人過的。現在不走,一會兒被人發現了怎麼辦?聊天可以,等逃出去,大把時間可以聊。”
“貧道佈下了隔絕陣法。”
“好吧,算我沒說……您打算聊幾塊錢的?”
秦行之十分信任李奉常的實力,既然他佈下了陣法,那麼肯定能保證沒人發現。
想到這裡,秦行之下意識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看守弟子。
“他沒事,只是被定住了。”李奉常道。
秦行之這才放心。
看守弟子和三人一直關係不錯,不僅陪三人聊天,傳遞外面的消息,而且還經常給他們改善伙食,秦行之不願看到他就這麼一命嗚呼。
耶律宗全逐漸從平靜下來,也恢復了帝王的頭腦。
“李道長,等他醒來,會不會泄露我們的行蹤?朕覺得,還是除掉後患比較妥當。”
李奉常不悅的看了他一眼:“陛下多慮了,貧道既然露面帶你們走,就保證不讓滅絕重新抓你們回來。這個恨天宮弟子一貫對你們不錯,陛下的心也太硬了點。”
秦行之聽出了門道:“李道長怎麼知道他對我們不錯?你別告訴貧道,你早就到了,一直沒露面。”
李奉常嘿嘿一笑,沉默不語。
“說話呀!”
“秦道友剛纔明明不讓貧道告訴你。”
“啊?也就是說,你確實早到了?您這可就不地道了,明知同道受苦,你不僅不支援,你還在旁邊偷窺!”
李奉常微笑:“若不是如此,秦道友能掌握控制貴派寶貝的本領?”
“我擦,這你都知道,這麼說,我剛被抓上山你就到了!”
“那倒不是。”
“這還差不多……”
“貧道比你們來得早,大齊軍還沒來,貧道就在恨天宮待了些日子了。”
秦行之怒視李奉常:“好你個李奉常,枉我自認爲和你交情不錯,你不覺得過分嗎!”
耶律宗全可不知道秦行之以前和李奉常沒大沒小慣了,心說都林牙你自己作死,別連累朕行不行?好不容易碰上個獲救的機會,別再把人氣走了。
“都林牙不要胡來,李道長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李奉常還嫌不夠刺激,繼續火上澆油:“其實,秦道友作爲使節進入契丹境內沒多久,貧道就發現了你,並且一直跟着你哩。你首次見契丹皇帝,貧道就在上面看着。”
秦行之又想發怒,忽然靈光一閃,試探着問:“你是說,那天打雷……”
“不錯,正是貧道。”
“你裝了一把鴻蒙派祖師爺?”
李奉常嚇了一跳:“千萬不可亂說!貧道只是幫你一個忙,誰會料到你居然往祖師爺身上想?後來你在房內拜棒槌,貧道越想越覺得不合適,正好想來恨天宮看看,於是就離開了。”
也就是說,沒有什麼祖師爺顯靈……
秦行之有些失望。
阿朵兒和耶律宗全面面相覷,兩個道士的對話他們好像能聽懂一些,卻又不是太明白。
“你不是要閉關突破嗎,沒事跑恨天宮幹嘛?”秦行之奇怪的問。
李奉常猶豫了一下,對耶律宗全和阿朵兒說道:“兩位,貧道要和秦道友單獨說幾句話。”
耶律宗全很識相,立刻說道:“朕這就回避。”
“那倒不用。”李奉常一揚手,平地冒出一股濃霧,將他和秦行之包裹進去,隨即消失不見。
耶律宗全看得嘖嘖稱奇。
道法果然神奇,漢人的道士果然大有名堂。可惜啊,咱契丹怎麼就沒有這種神奇的人呢?咦——
耶律宗全忽然眼睛一亮。
阿朵兒注意到他的異常,問:“父皇怎麼了?”
“朕在想,高麗有道士和尚,大理也有,而且很多還是大齊人。這樣看來,他們並不在乎在什麼地方修煉。既然如此,我們爲何不能吸引些道士來契丹?”
阿朵兒沉吟:“外人總是把契丹人看作野蠻人,這恐怕很難。”
“但我們並非野蠻人!再說了,只要朕改變國策,尊崇道家,就不信吸引不到道士來契丹修建道觀。”
“父皇,我們沒有蓋房子的習慣。”
“也可以改嘛。朕決定了,法術如此神奇,契丹怎能沒有道士?這樣看來,當初都林牙的建議竟然十分合理。只要契丹把漢人當成子民,分南北而治,大力提倡漢人文化,不愁吸引不到道士。”
阿朵兒沒反駁,因爲她也認爲有道理。
當然,也沒表示贊同,在她內心深處,總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一時之間又想不明白,只好先不說話。
耶律宗全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刻返回都城,開始施行改革計劃。
濃霧是個幻陣,能夠隱藏裡面的聲音和畫面。
最妙的是,這種幻陣一旦成型,就會完全消失,並不會在原地留下一片濃霧,給人“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通常來說,這種陣法是不會把外界聲音畫面也隔絕掉的,否則失去對外界的瞭解,萬一有危險而不自知怎麼辦?但李奉常是個講究人,既然不想被耶律宗全聽到他和小道士的對話,他也不肯偷聽人家父女之間的對話。
因此這是個雙向隔絕的陣法。
此時李奉常正在讚歎:“秦道友,看來分別這段時間,你變化很大啊。不僅掌握了操縱貴派寶貝,居然能主動控制不吸收法力了!”
這麼小的幻陣,李奉常本以爲會失敗,還打算萬一不成,帶小道士出門找個空曠的地方重新佈置呢。
秦行之得意洋洋:“那是當然。對了李道長,我現在也能攜帶符咒了,您給弄幾個威力大的符咒防身,最好是禁咒級別的。”
“何謂禁咒?”
“您就照着一張符能砸死滅絕那號的弄。上次如果我有厲害的符咒,何至於被一羣殘疾人抓住。”
李奉常笑了:“砸死滅絕?貧道全力出手,都不敢保證能殺了他。”
秦行之很意外:“滅絕居然如此厲害,連您也弄不死他?”
“沒那麼簡單。如果能鎮壓住他,再慢慢用法力煉化,只要不怕浪費時間,倒也能殺掉他。但一來貧道沒有精力長期鎮壓他,二來,我和他也沒什麼仇怨,何必非要耗費修爲殺他?”
秦行之砸吧嘴:“說到底還是你修爲不夠高,如果隨便一伸手就能幹掉滅絕,我覺得你不會猶豫。李道長,不是貧道批評你,你不在嶗山勇猛精進抓緊突破,跑白馬山旅遊,這是不務正業。”
李奉常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貧道不來白馬山,你早被滅絕處死了。再說了,誰告訴你貧道沒突破?”
秦行之睜大眼:“您突破了?化神期?”
“不錯。”
“可這也太快了吧。”
“哦,秦道友以爲需要多久?”
“據說越往後練,突破越困難,人家一閉關就是幾十年,你這滿打滿算恐怕都不到一個月啊。”
李奉常被他氣笑了:“秦道友好歹是鴻蒙派掌門,說話未免也太外行了。閉關幾十年?修煉講究水到渠成,順勢而爲,若是契機不到,閉關一百年也沒用。相反,貧道自覺到了突破的關口,自然不需要太多時間。”
“那不到一個月也夠驚人的。”
“貧道不想自誇,不過按華蓋派記載,確實挺快。當然,這也多虧了秦道友的符籙之術。”
秦行之很好奇:“化神期到底和元嬰期有什麼不同?不,別玩兒虛的,我就不信說不清楚。”
李奉常捻着鬍鬚:“要說清楚確實不易,不過其中一個最明顯的變化,應該就是……變化。”
“又是車軲轆話!”秦行之怒了,“不想說就算了,什麼叫‘變化就是變化’,你自己聽聽,這是人話嗎?”
“貧道說得很清楚了啊:變化之術。”
“變化之術……七十二變!”
李奉常再次鄙視小道士:“秦道友,身爲鴻蒙派掌門,閒暇時多讀讀典籍沒壞處。什麼叫七十二變,爲什麼只能有七十二種變化?反過來說也行,爲什麼非得要那麼多變化?”
“別跟貧道提典籍,說過了大都是玉瞳簡,我打不開,讓你替我看看吧,你還不敢……李道長,既然聊到這兒了,您變一個讓貧道開開眼?”
“可以。”
出乎秦行之的預料,李奉常並沒推辭。
很多人以爲高人看破紅塵,心如止水,對顯擺不感興趣,其實這絕對是個誤會。
都心如止水了,還活着幹嘛,乾脆挖個坑把自己埋掉多省事?修煉就更沒什麼意義了。
可以這麼說,但凡把自己練成木頭人的,肯定是走上了岔路。
高人之所以給大家不愛顯擺的印象,是因爲他們確實對普通人看重的東西沒興趣,比如財富、權勢,這些東西他們既不屑於追求,擁有了也不會炫耀。
在修煉上,高人一樣喜歡顯擺。
以前李奉常不願給秦行之表演飛行,那是因爲他早就習慣了飛行,從心底不覺得這有什麼了不起的。這差不多類似賣油翁“唯手熟爾”的感覺,外人看來十分神奇,他自己卻不當一回事。
現在不一樣,成功突破到化神期,擁有了變化的本事,李奉常很想在同道面前顯擺一番。
於是李奉常輕輕一抖身,唰一下就變了。
秦行之駭然驚呼:“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