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太陽落了山,文一道趕着牲口車轉回林場,左博光和兩個學生則是帶着工具滿村這邊搗鼓兩下,那邊挖兩鍬的收集樣本。關琳則是被秦玲玲喝着把兩隻小黃鼠狼送回了魏文奎家,關啓東和屈國爲也帶着一天的收穫回來了,總之人人有事,蒼海現在手上的活兒自然是做飯。
小日子一眨眼到了關啓東一家離開的時候,師薇也到了去醫院的日子,正好左博光和兩個學生手頭的事情也忙完了也要回省城,所以蒼海決定一個板車全拉走。
把一羣人送到了鎮上,正好七個人,一輛別光商務車坐的滿滿當當的,老師關啓東當司機,商量好了途中和左博光、師薇兩人換着開,一路殺將去了省城,蒼海則是出了育林場,到三嬸家呆了一小會兒,這才趕着醜驢子回村。
剛出了鎮子,蒼海接到了張恆的電話,聊了幾句轉頭一邊輕聲罵了兩句一邊轉頭回鎮上。
“海娃子,你怎麼又回來了?莫不是有什麼東西撂在家裡了?”三嬸魏琴正出來倒垃圾,看到蒼海趕着醜驢子又回來了,於是好奇問了一句。
蒼海跳下了驢車,把左驢子拴在門口:“哪裡是丟了東西,縣裡的張秘書要過來,說是帶着日本人去瓜田看看瓜,要收我田裡的瓜”。
“那是好事啊,你怎麼看起來一副要哭的模樣?”魏琴把蒼海讓進了院裡。
蒼海伸手指了一下天:“這日頭,等他們過來那還得曬脫了一層皮啊!”
“你這孩子,哪有這麼誇張,怎麼說你那一大片瓜有了銷路這都是好事啊,曬個太陽有什麼好怕的,等會兒嬸子給你準備一點兒防曬的,你弟這小子便的,到時候也給你抹上一抹”。
蒼海一聽自己抹防曬的玩意,立刻搖頭說道:“算了吧,他的東西還是別動的好”。
邊說邊想:我一漢子沒事幹抹那玩意幹什麼,整的跟個大姑娘似的。再說了我不是怕曬黑了皮膚,我是怕這太陽曬的我冒油!
嬸侄兩人正聊着天呢,門口傳來了大娘劉淑娟的聲音:“聽着院子裡吵吵的,覺得海娃子來了,沒有想到還真是海娃子”。
“大娘,您沒有出去啊,大伯在沒在家?”蒼海見伯孃來了立刻站了起來。
劉淑娟笑着回道:“你大伯去縣裡了今天沒在家,對了,我聽着剛纔你們談着什麼西瓜不西瓜的,是不是村裡種西瓜的事情談妥啦?村裡準備按什麼章程來?”
現在不光是村裡,鎮上的人很多都知道四家坪村可能要發了,明年日本人會上村裡收西瓜。這消息自然是村裡的一幫老孃們放出來的,這些人嘴巴就藏不住事,縣裡還沒有談妥呢,那邊就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的了。當然了這其中三嬸子和大娘也或多或少的出了一此氣力,把流言往上拱了拱。
有相信的自然也有不相信的,很多鎮上覺得自己有點兒理性的,便覺得這事完全就是吹牛逼不打草稿,一斤西瓜二三十塊,這不是吹牛是什麼,有這價日本人哪裡收不到西瓜,非要鑽山溝子收,腦子壞掉啦!這些人認爲這是四家坪村人胡扯八道,可能就是爲了村裡的小子好說媳婦。
“最後談出什麼結果來還不知道呢,至於村裡的章程你要回胡大爺爺了,反正有一條是不變的,以後這西瓜一種,大家就相當於成了工人,按勞取酬”蒼海說道。
劉淑娟說道:“我這知道,但是確定了時間沒有,確定了的話,我好把你哥還有你妹給招回來啊,自家有活當然是緊着自家的活幹”。
劉淑娟這是眼巴巴的想把自家兩個在外打工的孩子給招回來。
“這事兒我還真不知道”蒼海有點無語,他知道自家的天娘着急,但是這事是着急可以。
劉淑娟聊了一會兒,見從蒼海這裡也得不到什麼確切的準信,又轉身回自己家裡去了。
魏琴等劉淑娟一走,則是小聲衝着蒼海說道:“你別怨你大娘,她這也是想着讓小靜和鶴興早一點兒回來”。
“我知道,我知道,嬸,我沒事幹怨大娘幹什麼,更何況以前我還受她們家的照應,我沒那麼小氣”蒼海笑了笑說道。
以前蒼海的確是受叔伯兩家的照應,不過最上心的還是三叔這裡,堂伯家裡則是要差一些,但是怎麼差哪怕是一碗飯那也是恩情。
況且蒼海知道劉淑娟這人於是沒什麼眼力勁的,心眼也小,愛斤斤計較,同時也愛瞎顯擺,說的直白一點就是愛裝模作樣,屬於全活在門面上的這種人。
以前大家都沒什麼錢的時候還稍微好一些,現在大家日子慢慢好過了,她這方面的毛病也就越來越明顯了,加上蒼世貴這兩年日子過的算是紅火了,於是劉淑娟的小尾巴也就開始翹了。
到了差不多九點半,劉恆打電話說是自己到了鎮上,讓蒼海過去,於是蒼海告別了三嬸趕着醜驢子過去。
張恆帶着日本人現在在鄉政府,由鄉書記吳明道和鄉長孫振軍兩人陪着在小會客室裡聊天。
蒼海一推門進去,松田昭雄第一個站了起來,松田昭鬆這一站,大島陽太和小田宗一郎哪裡還能坐着也眼着站起來了。
客人們都站起來了,作爲主人的鄉長和書記哪裡會傻到乾坐着,自然也跟着站了起來,於是一屋子人的人瞬間都站了起來,搞的好像是迎接大領導似的。
松田昭雄對蒼海那是實打實的感激啊,如果沒有蒼海這邊死抗着,只跟松田昭雄談這事,他松田昭雄早就被調回國並且順帶着穿一穿小鞋了,別以爲日本公司內部全都是政治清明的,傾軋獻媚邀寵一樣也不少,正是因爲蒼海這邊的堅持,松田昭雄這纔有機會重新加入這個項目,雖然說松田昭鬆不會在公司的利益上讓大步,但是對於蒼海的感激卻是完全發自內心的。
“蒼海先生,很高興咱們又見面啦”松田昭雄走上前兩步,伸出雙手握着蒼海的手,並且差點把腦袋弓到了胸口。
蒼海笑着說道:“是的,咱們好久沒見了,松田先生精神抖擻,依然是活力滿滿,可喜可賀呀”。
“謝謝!”
小田宗一郎這時接着伸出了手:“蒼海先生您好”。
日本人這邊一個挨着一個的握手,而且表現出來的尊敬讓鄉長和書記有點吃味,心道:你這個小老闆一進門就喧賓奪主,如果不知道還以爲是縣長來了呢,直接拿老子們當空氣吖!
最讓他們無奈的是他們還不能生氣,就算是日本客人走了,他們也不敢給蒼海穿個小鞋什麼的,因爲他倆誰都知道,蒼活和張恆張秘書是有些交情的,兩人就算是再傻坐在這位子上也知道張恆是因爲什麼事情被魯言智提撥起來的。更何況聽說魯縣長這邊也挺欣賞蒼海的。
“吳書記好,孫鄉長好”蒼海出聲和鄉里的兩個頭頭打了聲招呼。
張恆這一介紹,蒼海才知道坐在一旁瘦瘦弱弱的是鄉里的鄉長,看起來不強勢但是爲人那小脾氣火爆着呢。
不過現在自然不是孫振軍耍小脾氣的時候,他脾氣再火爆也不過是個小鄉長,魯言智的脾性比他可大多了,張大秘這邊親自護送日本客人下來,代表的就是魯縣長的臉面,他孫振軍要敢惦記給魯縣長上眼藥,那魯言智直接就敢要他屁股底下的位子。
孫振軍笑着伸手和蒼海握了一下,同時轉頭衝着張恆說道:“果然是年輕俊傑啊,看一看張秘書,再看看人家蒼老闆,頓時覺得咱們這些人老嘍!”
張恆聽了眼睛稍微眯了一下,不過很快恢復了正常,笑道::“孫鄉長你這才五十出頭吧,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
吳明道一聽差點兒樂出聲來,心道:孫振軍啊孫振軍,你這個沒腦子的貨果然是狗肉丸子上了不席面,在張恆面前擺臉子,人家是級別差你了,還是前途差你了,在人家面前充什麼前輩啊,官場是什麼講究的不是年齡是達者爲尊!這麼大年紀活狗肚子裡去了,老棒槌!
孫振軍這話說的有點兒託大了,語氣中明顯透出一種領導範兒,拿蒼海這邊當下屬無所謂,但是張恆哪裡樂意,他這次可是代表魯言智下來的,憑你一小鄉長還敢大言不慚的在我的面前充大尾巴狼,說教起來了?
不過也難怪,孫振軍在窮鄉僻壤的呆習慣了,說話一順口就把那種上位者的語氣給帶出來了,原本還沒有怎麼覺得,不過受了張恆一懟,頓時明白了自己這話說的太託大了。
松田昭雄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此時衝着蒼海說道:“蒼海先生,我們這次登門是想收購您田裡的瓜,當然價格方面我們覺得您的報價真的是太高了“。
“價格可以談嘛”蒼海笑着說道。
蒼海精明歸精明,但是沒混過官場啊,哪裡明白張恆正小懟了一把孫振軍,聽到松田昭雄談價格,頓時笑着說道。
頭一次的價格顯然是不合適了,要以現在縣裡談出來的價格爲參照,就不能一斤一百一百五的胡喊了,況且蒼海也想盡快的把瓜賣出去,真正見到了票子,那才真的提升村裡的勢氣。說一萬遍都不如到手的票子顯氣壯。
蒼海在價格上不設置障礙,小會客室裡的氣氛自然也就重歸於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