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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上月嫺漪、迷幻仙姑、feng68210三位親的粉紅,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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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了六七日,典租的事兒辦妥。翠眉夜裡焦慮難眠,白晝四處奔波,內外操心,累得臉色有些發白,又趕回家去幫婆婆。
黃老爹感激翠眉顧念情分,便把沒賣的黃秀才的幾本書包起來鄭重地送給她:“再想要也沒有了,這幾本是你老爺活着的時候最愛的,皆因他考秀才前看的是這些個。橫豎我們家是沒有人要考功名的,索性給了雙魁,能不能有用又再說。”
翠眉感激涕零:“老太爺,我做這些個爲的不是這些書……況且,我會的,都是太太教的。”
“我曉得,我曉得,”黃老爹眉目含笑,少有的開懷,“肯爲我們家奔走的沒你這份情,有你這份情的,譬如我和穗孃兒,又沒這個能耐。好了,明兒的趕緊回家去吧,你婆婆看見你哭着回去,還以爲我們家憑白使喚你還欺負你呢!”
翠眉擦擦眼角,破泣爲笑。
金穗笑盈盈地送走翠眉,思及昨夜黃老爹的話,很是感慨。縱然世情涼薄,人情冷暖,身邊總有那麼幾個人給予溫暖,不至讓人陷於絕望。
今兒這太陽格外暖洋洋的,金穗對珍眉道:“村子後面的野桃花開了,我們去摘些花瓣回來。”村裡的桃花是不許摘的,而野桃樹結果小,摘野桃花不會捱罵。
“姑娘是要釀桃花酒嗎?”珍眉興奮地問道,席氏曾釀桃花酒,她有幸在過年的時候嘗過一回,便愛上了。
“我哪兒會釀酒?摘回來看看能不能賣到城裡去,再給翠眉姐姐家送一份。我們不會釀酒,翠眉姐姐跟我孃親學過,她總會釀吧?”
金穗挎個小籃子,閂門閉戶。翠眉的嫁妝裡有一個小箱子專門放置各種糕點、酒、疾病的方子,這可是無形的財富。
一邊摘着桃花,金穗一邊整理這幾天翠眉的言傳身教,她始才知曉麥子分冬小麥和春小麥,不同田地適合種什麼莊稼、收成幾何等等。
正在金穗一心兩用的時候,忽見錐大娘和江五娘同樣挎着籃子過來摘桃花,錐大娘臉色難看。甚至有些鐵青。
金穗哪敢多問,笑着打招呼:“錐大娘,五伯孃。你們也來摘桃花啊?家裡農活都做完了?”
“原來是金穗和珍眉啊,這時候正趕着忙,也只有你倆個摘桃花了。”錐大娘蹲下來,口中熱情,手中的籃子放到地上時卻有些重。帶起的風吹起了一地的桃花瓣。
秦雁她們在農忙時要回家幫忙幹活,是以,錐大娘纔有此話。
江五娘稀奇地問:“錐嫂子,你今兒的咋了?頭回見你發脾氣。”
金穗也奇怪,錐大娘嘴碎不如花大娘,嚴肅不如方四娘。小心計不如江五娘,潑辣不如李十娘,見人開口笑。脾氣人緣在她一輩妯娌裡是最好的。能把她氣得內傷不敢發出來,卻不知爲哪般了。
錐大娘皺皺眉,只看準東南枝頭的桃花來摘,滿臉憤憤然,下手卻極輕。回頭見金穗三人關心又疑惑的目光,繃着嘴角道:“還能咋了?我們家核桃兒要說親了。說媒的恰是大郎媳婦兒。本來好好的,去年說,今年過了龍擡頭再換庚帖。誰曉得,前兒變卦了……唉,我這輩子最後一個要操心的便是核桃兒,你說我能不氣嗎?”
錐大娘最小的兒子名喚秦核,小名作核桃兒,佔着老幺得錐大娘歡心,錐大娘千挑萬選要娶個出挑的媳婦,拖到今年虛歲二十,馬上要弱冠了。
好容易看中一家姑娘,現在告吹了,她不急誰急?
“這是咋說的?那家娘娃兒雖是個獨生女,可我們核桃兒人才也不差啊?去年那婆娘不是挺滿意,過年還走了禮呢。”江五娘嘴裡說着,手下不停,搶着東南枝頭的桃花摘。
雙廟村裡的習俗,東南枝頭的桃花最受陽光滋潤,拿來泡酒可補產後婦人氣血,江五娘和錐大娘家都有兒媳懷孕,因此兩人相約而來採摘桃花。
金穗和珍眉個小,她們也不搶,珍眉爬到樹上摘花,不拘東南枝的還是西北枝的,摘到哪朵算哪朵的。
金穗接住珍眉扔下的桃花,低頭嗅了嗅,離近了,桃花香氣撲鼻而來,她打個噴嚏。珍眉呵呵取笑,金穗訕然,將花苞放進籃子裡。
錐大娘氣得臉紅脖子粗,喘着粗氣,不知是因氣的,還是因仰着脖子的緣故,恨道:“你道今兒的大郎媳婦兒爲啥不敢跟咱們來?十郎媳婦兒恨那姓衛的婆娘壞她家清白,面上夾着尾巴做人不吭氣,私底下,哼,回回進城買種子總要指名道姓地點數衛氏的不是。那衛氏的婆婆和男人下九流裡出來的,曉得啥廉恥?只當做沒這回事兒,任由十郎媳婦兒挑唆。”
“這跟我大嫂有關係?”江五娘不解地道。
錐大娘說:“那可關係大了。開了春,大郎媳婦兒四下忙活,十郎媳婦兒就託了她處處說衛氏的壞話,她哪兒是個省心的?十郎媳婦兒不委託,她還要到處嚷嚷呢,何況是得了十郎媳婦的聖旨。”
頓了一頓,錐大娘眼中淚意一閃,接着道:“大郎媳婦兒這一說,別人都道我們雙廟村的男人又是逼死老婆的,又是賣了老婆又通/奸的……這親事可不就黃了嗎?”
“這……”江五娘張大嘴,“這以後,我們村裡哪兒還娶得到媳婦兒啊?”
“誰說不是呢?”
金穗一聽那句“逼死老婆”,忙小聲喊下珍眉,拉着摸不着頭腦的珍眉到另外一片田頭的野桃林裡去了。
錐大娘瞧了一眼金穗和珍眉的背影,低喃道:“可惜了這懂事兒的娘娃兒,都是可憐的……”又爲兒子的親事發起愁來。
江五娘猶自震驚,想事情想住了,一時沒聽清錐大娘的話。
“姑娘,”珍眉喚了一聲心不在焉的金穗,笑着開解她,“核桃兒哥娶不着媳婦兒,該錐大娘着急,你着啥急啊?”
金穗抿着嘴角,臉上無半分笑意:“剛錐大娘說逼死老婆的,說的是我爹,我哪兒是着急,我是避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