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玖似笑非笑,一雙美眸似嗔似嬌,說是嫉妒倒不如說更像調侃。顧宜芳看了忍不住捏了她臉蛋一把,又是氣又是笑,“一會兒讓朕愛寵誰寵誰,一會兒又吃些不着調的醋。放心,她不夠資格掛在你嘴上。”
卻夠資格睡你?
謝玖翻了個白眼,沒在這個問題上胡攪蠻纏,有些話說多了反像是真的了。
“誰讓陛下天賦異稟,總是一發即中呢?”
顧宜芳一怔,吧唧過味時臉騰地就紅了,指着謝玖的鼻子,“你這張嘴,真是什麼都敢說。”他想了想,也不禁失笑。頂着一張大紅臉湊到謝玖耳邊,“朕真這麼天賦異稟,你這,”他將手放到她的肚子上。“不早生出一窩小蝌蚪了?”
“……”謝玖默,好吧,皇帝尺度被她搞的越來越大,一時間她都有些難以消化。
看着謝玖被噎的默默無語,顧宜芳笑了。
“好了,不鬧你,晚膳用了嗎?”
謝玖點頭,“剛吃過了,陛下這個點應該用過了吧?晚上要不要他們弄兩碗粥來喝,就上次的五寶滋補粥?”
“好。”顧宜芳點頭,挪到下邊看看她的腳。“怎麼給包起來了?不用揉了?”
謝玖讓醫女揉了一天都揉煩了,因想着皇帝晚上過來,她這一趟趟進出也不方便,又不想呲牙咧嘴地讓皇帝看到,便讓醫女給包了個嚴實。“揉了一天,腳疼的厲害,就讓包上了。裡面都是藥,其實包着好的快些。”
“是嗎?”顧宜芳表示懷疑,起身便要叫高洪書,誰知一把就讓謝玖給拽坐到榻上。
“陛下,真的很疼,明天再讓她揉吧。”謝玖一手勾住皇帝的胳膊,來回晃。“我們屋裡說會兒話。你總叫別人進來幹什麼?我還有話沒和陛下說完呢。”
顧宜芳終於妥協,坐到她相反的方向,面對着她。
“好了,別又是些不着調的話。你現在是惠妃身體不同以往。說話還是口無遮攔的,讓旁人聽了傳出去,不是丟你的人?”
“我和陛下的私房話,又怎麼會傳出去。除非陛下嘴不嚴,不知對着誰給漏了。”
顧宜芳輕輕擰了下她的嘴脣,“說你不着調,你真就越跑越遠。”他的拇指沒有離開她的脣,輕輕摩娑了兩下,嘴巴又忍不住湊過來親親。“阿玖,你給朕生個孩子吧。朕想看看。咱倆的孩子是什麼樣的,是像你,還是像朕。”
謝玖不期然想起前世失掉的那個孩子,若是生了下來,不知道是像他。還是她多一些。
“阿玖?”顧宜芳見謝玖神情恍惚,便想起了那個尊卑不分的蔣氏。
太后要擡舉蔣氏也就罷了,居然還弄到了永福宮,是打着他一輩子不碰張妃,就將生下來的孩子抱過去養,還是隻是扶植自己的勢力?不是他看不起張妃,那好歹是他當了妹妹愛護十幾年的。可張妃真心不是搞陰謀詭計的好手。
那實心眼子若不是太后在旁護着,早讓人啃的連渣都不剩了。
代國公也不願張修盈入宮,偏又害怕惹那個身爲太后的妹妹生氣,結果不管太后在宮裡怎麼爲張妃保駕護航,兄妹倆不可避免地漸生齟齬,也不知道太后圖的是個什麼。
太后拉攏蔣氏。蔣氏倒是巴不得誰給個梯子就上,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身份。
“蔣氏那邊,你不要多想,朕打算讓她做個寶林也就罷了。”
皇帝以爲她精神恍惚是想到了蔣氏?
謝玖哦了一聲,忽道:“若是個皇子。寶林位份不嫌太低了嗎?”
“你操這個心幹嘛,好好養你的傷。”顧宜芳摸\摸謝玖的臉,嘆了口氣。明日便是走馬大會,宮外大張旗鼓了許久,他本來是興致勃勃的,後來和她生氣根本沒了那份心思,都交給下面去忙。好不容易和好了,還是在她受傷的情況下。走馬大會是沒得參加了,鬧的他也悻悻然。
“如果不是太后開了口,朕連望春宮都不會讓她出。嬌蠻無禮,尊卑不分,她真有福份生下孩子,也要看她有沒有那個資格養。”顧宜芳想起蔣氏那嘴臉就覺得胳應。對着他一副青澀不諳世事的單純相,轉過臉就敢對上位妃嬪擰着脖子頂撞。連帶着他對那女人肚子裡的孩子都沒了期待。
一個要給他吃春\藥的賈黛珍,一個兩張臉皮的蔣氏,今年流年不利,孩子怎麼就跑她們肚子裡了?
明年祭天,說什麼也要跟祖宗唸叨唸叨,死後有靈,怎麼也庇佑一兩個着調的,比如惠妃。
“陛下同太后說了?”謝玖驚訝太后竟會同意。
顧宜芳挑眉,“朕是皇帝。”況且鳳印在皇后那兒,冊封妃嬪根本到不了太后那兒,不過是走個過場告訴一聲兒的事兒。
謝玖笑了,皇帝真心小心眼,一個蔣氏無禮就能記這麼長時間,便怪不得她處處防着小皇帝隨時翻臉了,他就是這樣一個又神經病又小心眼的主兒,一個念頭在心裡紮下根就很難翻盤。
她往榻裡面挪了挪,拍拍旁邊。“陛下躺着歇會兒吧,坐一天累了吧?”
顧宜芳黏乎乎地撲過去抱了抱她,“還是阿玖疼朕。”
他倒在榻上伸了個懶腰,“明日朕去西郊的走馬大會,今日早些歇着吧。”
“和誰?”
謝玖擡眼望過去,正對着顧宜芳含笑的眼,“誰也不帶,帶一幫子太監,放心了?”他暗笑,嘴巴上說的好聽,不吃醋,隨便他寵旁的女人,實際上防他防的這叫一個嚴。
他的小阿玖口是心非。
謝玖假裝不明白皇帝樂滋滋地笑了是什麼,推了推他。“不放心,陛下走哪兒都招風。”
“你的腳不扭傷,不是說好帶你去了嗎?”顧宜芳跟吃了蜜似的,抓着謝玖的手指頭玩。“明年吧,明年朕再帶你去。”
謝玖身體往下滑,躺到顧宜芳懷裡,兩人抓着對方的手玩了半天。
“遷宮的事陛下準備什麼時候對太后說?”她輕聲問。
顧宜芳想了想,“走馬會回來吧,朕親自去鹹熙宮和太后研究……朕將楚美人挪開,你捨得?”
說說話就開始下道,謝玖轉頭一口咬住他的耳朵。“不只楚美人,最好白才人和尹才人都挪開,就我一個人住這兒纔好呢,多自在。”
“那就把她們都清出去。”
謝玖詫舌,皇帝當真的?
“那倒也不用,”她喃喃道。“陛下已經對阿玖這麼好,若再搞特殊化,皇后和太后那裡了不好說話。”現在小皇帝對她好的,都讓她有些心驚。只怕有朝一日習慣了他這種捧在手心的寵愛,他轉過臉再用同樣的姿態去寵另一個的時候,那樣的落差她會接受不了。
那樣,她便萬劫不復了。
“知道朕對你好,你還總是氣朕。”顧宜芳笑道,“既然都已經特殊了,就特殊到底好了。你儘管受着,朕是皇帝,不需要給任何人交待,知道嗎?”
如果不是腳上帶着傷,謝玖非要跳到他身上,好好搓磨他一番。
“顧宜芳,你待我真好。”
顧宜芳笑,這是她第一次在不是生離死別,和榻上欲仙欲死神智模糊時叫他的名字。他不是天生的帝王,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反而覺得親近,有種旁人都無法理解的親密感。
“那你也要待我好。”
謝玖轉頭看他,美眸含笑。“嗯。”
兩人就這麼對望,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周遭的空氣都甜膩起來。
他們都有種無聲勝有聲之感,便一直這麼靠着偎着,直到吃過了熱乎乎的五寶滋養粥,顧宜芳簡單地沐浴後回來,兩人抱在一起準備就寢。
因爲明日的走馬大會,皇帝要早起出城,謝玖雖有心讓皇帝回含章殿休息,又恐他多心,幾次都到了舌尖,硬是讓她嚥了回去。她不知道顧宜芳看沒看出來,倒是倒榻上便睡。
謝玖不知道是不是心裡有事,注意力沒在腳上,反不覺得怎樣疼。
她聽着耳邊平緩的呼吸,睜着眼聚精會神地望向帷幔上方的芙蓉花圖案,忽聽耳邊顧宜芳淡淡地聲音道:“朕在,你睡不着嗎?”
“不是。”謝玖忽地扭頭,“陛下,你說萬美人她們從延暉宮搬走也就安寧了,可那裡的鬼魂怎麼辦?一直被困在那裡,永遠不能投胎轉世嗎?”
顧宜芳啞然,“你一直在想這個?”
“是啊,他們很可憐,不是嗎?”謝玖想,如果不是陰差陽錯重生在這副身體,她是不是也會和這宮裡許多鬼魂一樣在宮裡遊蕩?還是,她會了無牽掛地離開投胎?
宮裡許多鬼,他們有思維能力,有決定自己的去向,可延暉宮的那羣鬼不一樣,他們甚至沒有已經死去的意識,如今陣法破了,他們卻仍被自己困在了裡面。
如果說幫助萬美人,惠妃多少有些私心,那麼這些鬼和她完全沒有利益關係,她還這般記掛在心裡,便是她心裡純善了。
顧宜芳湊過去親親她的額頭,柔聲道:“你這般有心,卻是難得,不如中元節的時候,朕請護國寺的和尚進宮來念誦超度一番?”
謝玖忽地打了個寒顫,是啊,中元節,七月十五鬼門大開,她是這些日子活的腦袋成漿糊了嗎,這麼重要的日子都特麼能忘!到時滿宮鬼魂普天同慶,還有她的活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