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很快踏上了行程,姜海琴騎着林佳音給的電動車,在許子軒的引領下到了平仁中學,許子軒很疑惑老師爲什麼不知道去學校的路,姜海琴也覺得這太不合常理了,一時不知道怎麼解釋,到校門口那片倒是引來不少學生的目光。
“那不是那個,你們二班的許子軒嗎?”“之前不是進修加里敦去了嗎,怎麼這會來了?”兩個人說着便笑了起來,“誒,那騎車的不是林老師嗎?”“就是那個英語系迷倒一大片那個?”一個身穿黃色t恤的青年津津有味的說道,“可不是嗎,就因爲他,王明瑞那不要面子的不是天天下課去問題嗎,再沒比他愛學英語的了。”“你別說,這會兒我也突然想學英語了。”
兩人笑的前仰後合,說話聲都不注意了,姜海琴早聽見了,沒辦法,她每次早上照鏡子的時候自己都得端詳半天,像欣賞藝術品一樣,有時候自己都看得自己不好意思了,但這張臉的確數一數二的標準,皮膚還嫩的如同嬰兒一般,“我的林妹妹啊,你可真給你琴姐留了副好皮囊。”姜海琴苦笑着,只能任由那些學生說笑。
許子軒坐在後座上倒是有股莫名的欣喜感,青春的荷爾蒙讓他覺得在這被羣人注視的老師後座上莫名有股驕傲的感覺,他知道,要是告訴這幫人林老師住自己房間旁邊,那羣人恐怕會恨不得把他殺了。
就這樣一天的課程下來,不少人到許子軒位上問林老師和他什麼關係,竟沒一個人關心他爲何請假如此長時間,這使得他本來的欣喜感蕩然無存,反而對林佳音這三個字有些厭惡,“我在班裡的價值,就這麼低嗎?”之後便不理會那些起鬨好奇的同學了,也還好他本就沉默寡言,這樣倒不見得奇怪。
晚上放學後,許子軒便離開了教室,儘管平時與人少打交道,但他自己很希望能有人能給予一定的關懷,完全把姜海琴說的接送給忘了,姜海琴在教學樓上走了一遍,打了班主任電話才知道他已經走了,她有些埋怨,“這害的我找了半圈,我又沒招他惹他。”
身後突然傳來電車的聲音,許子軒沒有擡頭,“許子軒,不是說好我接送?你怎麼不等人就走了?”許子軒有些羞愧,但還是沒有擡頭,姜海琴看的出來他有些不對勁,“班上同學,對你不好嗎?”許子軒苦笑了一聲,“怎麼不好,爭先恐後地過來問我,問我和萬衆矚目的林老師什麼關係呢。”
姜海琴搖了搖頭,但還是沒搞懂他的情緒,“這讓你,很生氣嗎?”“在班裡沒一個人在意我存在與否,在家裡我也同樣找不到一個情感的寄託,原來我在這世上只是一個獨立的物種啊。”
姜海琴聽了沒說話,下了車和他並肩走着,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聽人說,你在班裡很少和人交往?”“嗯..”“爲什麼呢?”
許子軒沉默了一下,隨即說道:“怕麻煩,不是怕麻煩到我,是怕麻煩到別人,自己不太會說話,因此自己也把社交當一種麻煩。”“那。”姜海琴若有所思道,“可以多試着和其他人交流嘛,權當一種挑戰咯,你只有不斷向自己證明自己可以,才能真正習慣新的自己啊。”
“我沒什麼朋友,也沒什麼好嘗試的。”“誒,你這不就和‘萬衆矚目的林老師’在同道而行嘛。”說着錘了錘他的肩膀,姜海琴擡頭看了看天空,此時的星星剛爬上夜空的脊背,一點一點的分散開着,比白日裡那單調的一大團光芒來的更動人,
“你會唱歌嗎?”許子軒點了點頭,“這星夜下總該有點音樂吧,來,唱一個試試。”姜海琴很想聽一首,她對現代音樂不很是瞭解,許家似乎沒什麼喜歡音樂的人,她在花境的時候沒怎麼聽過,因此特別想聽一首。
許子軒搖了搖頭,又想起了什麼,把書包轉過來揹着翻找什麼東西,又轉了回去,是一隻口琴,他輕輕地吹了一下琴橋上的灰塵,放在嘴邊,一首悠揚中帶點悲傷的旋律演奏了起來,姜海琴突然就愣住了,這旋律,竟觸碰的是她和許逸飛的那段記憶,她眼前突然迷離起來,好像自己中了花淨,
“長 亭 外, 古 道 邊, 芳 草 碧 連 天... ”那時兩人手拉着手,走在原野邊上,許逸飛總是不時回頭看着她笑一兩下,一對戀人就這樣在夕陽下合奏着那跨越世紀之久仍不褪色的歌曲——《送別》。
姜海琴身體都抖動起來了,小臉早就哭的梨花帶雨的,停下了推車的腳步,許子軒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還在專情的演奏着。
電車突然倒了下去,聲音這才驚到了許子軒,回頭詫異地看着失了神的姜海琴,姜海琴也看着他,突然緩慢地走了過去。
許子軒不知道她這是要幹嘛,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步一步地,姜海琴來到了許子軒的面前,輕輕地把臉貼了上去,抱住了他,臉上仍然帶着還不曾停歇的淚,一句話也沒說。
她倒不是醉了,甚至自己知道自己多衝動,多荒唐,但人有時就是這樣,明明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可就是情感上,甚至理性上要允許自己偶爾放任自己一下,不然就活的像個沒有情感的理性機器一樣了。
許子軒徹底懵了,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左邊胸口像是被打了興奮劑,咚咚地演奏着青春的歡歌,雄性荷爾蒙不允許他理性的思考眼前這一切,他很想也用雙手抱住姜海琴,那個全校的夢中人——Miss.Lin,但他的緊張的身體不受控制,臉早就紅的賽關公了。他又不忍心弱弱得叫一聲林老師暗示她起開,開什麼玩笑,這都稱得上是人生巔峰了。
姜海琴還在貼着,她在讓自己的思念尋找一種歸宿,就是這副軀體,哦不,是軀體裡的靈魂,原先的許逸飛,80年之久沒能隔斷她的思念,也沒能忘掉,因爲一點一滴像背課文一樣一遍一遍在腦海裡盤旋。
過了一會兒她覺得差不多了,才微微的起開了身,轉身去扶起電動車,許子軒當即就想叫住她,想讓她回來,感覺這一切來得快,去的也快,可又覺得不合適,他記住了,以後這口琴應該多吹幾次,果然,懂音樂的男人是要加分的。
許子軒就這樣傻笑着想着。
姜海琴早已擡好電車停在了許子軒旁邊,“上車,快點。”許子軒這纔回過神來,匆匆看了一眼用冷淡掩飾羞澀的姜海琴,趕緊上了車。
兩人一路上再也沒說一句話,一路上卻都在回味剛纔那次接觸,送別的,是天上的,漫天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