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二 被誣賴(二更)
姚雁兒頓時一驚,方纔這個露,自己也是吃過了的,似乎並無什麼差池。
卻見趙華那原本俊秀的小臉亦是微微扭曲,泛起了些個鐵青色,瞧着也是十分難看。
姚雁兒心下更是一驚,心裡也是添了幾分淡淡冷意。
如今這趙華,更也是重中之重,他有了些個干係,自然也是惹得衆人眼裡關注。
裕陽王妃手中杯兒頓時跌落,那些個酒水頓時跌落了一地。
她面上滿是惶恐之情,衆人之中,自然也是她最爲關切這個孩子。卻也是見她頓時匆匆掠來,面上更也是充滿了惶恐之色。
“華兒,我的華兒,你又是如何了?”
裕陽王妃嗓音也是微微顫抖,好生不是滋味。雖然知道宮中處處刀光劍影,可她也是將自己兒子護得乃是滴水不漏。然而她卻也是怎麼也是沒想到,自己這個兒子,竟然是在她跟前中毒,竟然也是這般落在了地上。
地上的趙華,卻也好似已經不能言語。
如今照顧趙華的乃是新添的乳孃,名喚惠娘,更也是呆住了。惠娘如今如何不知曉趙華是個再要緊不過的人,心裡更也是微微發涼。
“惠娘,你是如何照顧華兒?”
裕陽王妃怒極,哪裡能顧得那麼多,一伸手就狠狠打了惠娘一個耳光。
惠娘原本也是面目清秀,如今眼中含淚,更也是有那楚楚可憐的姿態。她面上添了紅紅的掌印,亦是越發鮮紅若血。
此刻惠娘亦是已經嚇到了極點,不由得顫聲說道:“這與,與奴婢沒什麼干係。方纔是世子向昌平侯夫人餵了一口酸露,世子吃了口,亦是頓時這般樣子。”
諸多銳利的目光頓時落在了姚雁兒的身上,讓姚雁兒的心下更是禁不住添了幾分淡淡的涼意。
裕陽王妃更好似一隻憤怒的母豹子,亦是禁不住撲了去。
“好個納蘭音,竟然是這般狠辣心腸。”
姚雁兒只覺得一股巨力推來,眼前竟微微暈眩,她心中忽而一陣恐懼,下意識的護住自己小腹。啪的一聲,她的臉上也是被捱了一個耳光。姚雁兒喘了幾口氣,可總算是站穩了些個,似乎也是添了些個力氣。她雖不知曉是誰動了手腳,下了那毒,卻也是絕不會輕易放棄,定然也是會護住自己腹中骨肉。
裕陽王妃雖然是盛怒之事,也是被姚雁兒那堅強不屈的目光弄得微微一怔。
“世子身子要緊,莫非王妃就不去顧一顧?”
姚雁兒並沒有分辨自己清白,一時之間,她又如何能分辨得清楚?
且也是不必說如今自己手中尚沒有什麼證據,就是證據充足,也是無法說動眼前這個裕陽王妃。
自己身爲昌平侯夫人,便是有罪,未曾正式去審時候,只恐怕也是不能輕易去動一動。可惜裕陽王妃卻也是不會顧及,甚至事後自己因此落胎,別人說來也不過是裕陽王妃一時情切,也不算是什麼大不了的罪過。
故此姚雁兒也是隻得想引開了話兒,引開裕陽王妃的注意力。畢竟裕陽王妃如今是極爲關心趙華的身子的!
裕陽王妃果然只是一時情切,她漸漸的回過神來,目光頓時落在了自己愛兒身上,眼睛裡也滿是憐愛。
姚雁兒輕輕撫摸自己尚是平坦的小腹,眼神卻也是越發堅決。她精通醫道,自然也是知曉,懷孩子的頭三個月,那也是十分要緊的,只要些許不小心,只恐怕這腹中孩子就會就此流掉。這個小生命是那樣子的脆弱,所以她會好好的愛護,一定也是不會讓他尚未出生就夭折。
老誠王妃唐氏亦是湊過來:“裕陽王妃,我細細想來,還是孩子之事要緊一些,還不傳喚御醫,以方便治療。我瞧華兒也是可憐,也是不知道中了什麼毒。”
姚雁兒瞧了唐氏一眼,心裡忽而添了一些個狐疑。
唐氏說這些個話,自然也是沒有錯的。如今要緊的時候,當然也是治療趙華要緊。只是唐氏原本也是不該說這麼些個話兒,這個老婦根本也是瞧不上自個兒。原本她也是對自己細聲細氣,和氣得緊,可是一轉眼就以那鐲子設計一番。
這個婦人,原本不該這個時候,說一些幫襯自己的話兒。
若是旁人,忽而遇見了這麼些個事情,早就會六神無主了。只是姚雁兒卻也是神色越發清明,甚至隱隱瞧着一些不妥的地方。唐氏顯得過分的殷切,甚至主動湊上去幫襯。
這又到底是爲什麼?難道這樁事兒又與誠王府有干係?
自己曾經殺了趙宛,莫非誠王府已經知曉了這樁事情,所以有意算計?從前姚雁兒覺得似乎不是,可是如今卻也是並不那麼肯定了。
唐氏不但是老誠王妃,而且是世族之女,又是人老成精,便是有什麼算計,只恐怕面上也是不會露出來。然而姚雁兒心忖,那誠王妃容氏就不見得如此了。
電光火石之間,姚雁兒也是不由得向着容氏望了去,卻也是見容氏看似鎮定,面上卻也是透出了幾分緊張之色。
可是容氏在緊張些個什麼?
姚雁兒腦子轉動,似乎是抓住了什麼,可是又似什麼都沒抓住。
周圍許多不善的目光落在了姚雁兒的身上,可是姚雁兒也並不如何放在心上。這些個人心裡想什麼,如今又與她有什麼相干。
然而忽而一道冰冷如雪的目光頓時掠來,卻是那般強烈,甚至是讓姚雁兒不得不留意。
卻見趙青一身緋色衣衫如血,卻也是這般寒冷徹骨。
趙青瞧着姚雁兒,心裡忽而就升起了一股極爲強烈的厭憎之意。對於這個女子,也許是嫉妒,也許是排斥,她的心裡就是十分不喜,甚至是厭惡到了極點。
那太醫院亦是匆匆來了人,擡走了趙華。姚雁兒始終便覺得心中有些個淡淡不對的地方,可也是捉不住。特別是當趙華被送走時候,那份感覺亦是更加的強烈。
裕陽王妃自也是隨着自己愛兒去了,而這些唐氏似乎也是與裕陽王妃關係極好,亦是十分擔切,一路跟去的樣子。
一時宴會倒也是微微一靜,諸多目光落在了姚雁兒的身上。這宴會賓客亦盡數是宗室貴女,亦是同氣連枝,瞧着姚雁兒的眼神亦是並不如何的友善。
蘇後眼神也是冷了冷:“音娘,如今又你有什麼好解釋?”
姚雁兒盈盈一跪,緩緩說道:“當衆下毒,對臣婦又能有什麼好處,細細想來,也不過是有些個人栽贓陷害,刻意算計罷了。臣婦神智清明,斷然不會當衆去毒害一個尊貴的世子。世子如今養在皇后跟前,更不知道多少的人心下嫉妒,只盼望娘娘查清楚此事根源,還臣婦一個清白。”
這一刻,姚雁兒心裡竟然也是有一個極爲可怕的念頭,若這幕後主使是蘇後,那麼所謂的真像大約也是永遠都是不會查出來的。
然而這個念頭,姚雁兒也不過是想一想,頓時也就是拋到一邊。
這自然也是不會的。蘇後若是不喜這個小兒,只要輕輕一句話,就能捨了去。便算是蘇後膝下無出,可是那宗室之子也是不知道多少,不喜歡趙華,將趙華舍了後,再添了個別的養在身邊也是好的。
趙華是什麼心性,蘇後想來也是明白的。如此一個面目俊秀,卻很會撒謊的孩子,蘇後就算能夠容忍,可是也未必會多喜愛。雖然是這樣子,那趙華明面上畢竟也是蘇後的人,有人動了趙華,不但是不將蘇後放在眼裡,更也是心思極大,有動皇嗣之爭的念頭了。既然如此,蘇後必定也是心裡惱怒,一定是會想要查出那幕後之人究竟會是誰。
當然,若這個人被認定是自己,那自然也是一樁極爲不妙的事兒。
趙青卻也是冷冷一哼:“昌平侯夫人做出這檔子事兒,人人可都是瞧在眼裡,原本也是聽聞你是巧言善辯的,只是這個時候,原本也是沒有你巧言令色的餘地。只還是好好跪着,好生反省吧。”
趙青說這些個話兒雖然有些僭越,然而蘇後卻也是沒有反對的意思。
瞧來蘇後也是覺得,姚雁兒是應該跪一跪的,也是不算委屈了她。
姚雁兒卻也是輕輕擡起頭:“臣婦自認清白,但是並不介意跪一跪,就是受些個委屈,只要能得到清白,那又算個什麼?只是是臣婦入宮以後,忽而發現自己口味轉換,愛吃酸物,仔細查查,竟然好似有了身孕。”
她這番話說出口,蘇後面上也是添了幾分淡淡的訝然之色。
趙青猛然擡起頭來,眼睛裡忽而透出了一絲寒光。
不知爲何,趙青內心之中浮起了一股深深的酸楚,幾乎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當初李竟曾經與她決裂,趙青心裡也沒有什麼十分強烈的感覺。正因爲這樣子,趙青以爲自己對李竟的感情也不過如此,並不算十分在意。然而許是那個時候,趙青並沒有察覺到,她之所以沒什麼感覺,是因爲她十分聰明,知道那個時候李竟還是深深愛着她的,自己並沒有真正失去他。可是現在,趙青卻也有一絲自己當真失去了李竟的感覺。那種感覺還十分的強烈,強烈得趙青心尖兒也是微微泛酸!
原本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卻也是讓眼前這個女子不聲不響的摘了桃子。
這個女人知道些個什麼?她在最美的年華遇到了李竟,將從前癡戀的表哥棄如敝履,那個時候的李竟,已經是十分完美,丰神俊朗,不但承了爵位,而且還是德雲帝身邊的寵臣。可是自己遇到李竟時候,李竟年紀尚輕,父親粗魯,親孃嫌棄。是自己假扮男裝,不但自己學武,還與李竟比試。累的時候,兩個人提桶將水相互潑在對方的身上。是自己現代的知識,開啓了李竟的思想,讓他纔有了那麼一點蜀中的事業。可是現在,那顆美味多汁的桃子成熟,卻也是被這個怯弱弱的美人兒摘走。
趙青緊緊的捏緊了自己的手掌,心裡好生不甘,恨得端是咬牙切齒。
她忽而揚聲:“區區一個昌平侯夫人,以爲自己有孕,就有資格有恃無恐,你可是毒殺皇族子嗣!”
趙青的嗓音亦是變得非常尖銳,她甚至毫不顧惜,自己說這些話兒甚至能將李竟萬劫不復。
她只知道,自己內心之中是十分憤怒,十分嫉妒,甚至恨不得姚雁兒立刻去死,想要將眼前一切都撕碎。這樣子的情緒,她還從來沒有過。
姚雁兒卻好似沒有體會到趙青話兒裡的那股子淡淡怒意,只是輕輕說道:“臣婦自然是知曉,自己身份卑微,原本不配與皇族相提並論。若我當真謀算世子,便是有孕,亦是沒資格生下這個孩子。可若我沒有做過這般事兒,孩子因此落胎,豈不是冤枉。”
她言語清朗,不卑不亢,也是招惹得人眼前微微一亮。
蘇後微微沉吟,隨即緩緩開口:“且將昌平侯夫人拘於住所,好生侍候着。這般事兒,當然也是要查個清清楚楚,這宮中又如何能允這般事兒發生?”
蘇後一番言語之中,亦是有一股令人震懾的威懾之意。
因腹中有孕,姚雁兒待遇也還是不差,不但被送回自己院子之中,還仍然有人侍候着。
然而再如何,只恐怕姚雁兒也是沒辦法安心下來,仍然是禁不住心神不寧。
碧珠送來些個補品,忽而輕輕一福:“奴婢其實乃是侯爺的人。”
此刻碧珠展露身份,姚雁兒也是並不如何奇怪,雖然自己和李竟寫信也是多有隱晦避諱之處,李竟卻也是隱隱透出了碧珠之事。姚雁兒呆在宮中,李竟又如何能放心?亦是因爲這般,李竟當然亦是要添個自己在姚雁兒身邊服侍。
碧珠亦是跪下行禮:“夫人有什麼吩咐,但說無妨了。”
“這宮中料來侯爺也是有些耳目,如今只去打聽,世子中毒之事的進展,便是打聽不到極深刻的地方,也是與我說了無妨。”
姚雁兒伸手輕輕的撩開自己髮絲。
碧珠輕輕的點點頭,且李竟的下屬行動力也是並不差,很快一樁樁消息就是傳過來。
姚雁兒走了之後,蘇後就不許宴會之上諸位走動,隨即命太醫院老御醫親自檢查,瞧着毒物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當時趙華是吃了一口酸露頓時有中毒症狀,故此首先檢查的乃是那碗酸露。果然那碗中發現了劇毒,經過一番檢驗,那碗中之毒乃是丹毒,乃是方士所用。
除此之外,在場宴會食物之中,卻也是再沒有尋出什麼有毒之物了。
同時亦是證明了姚雁兒一個猜測,那便是這一次几上食物,都是朝着正主胃口弄的。那些個正餐前的小食,無不是合着座位主人的胃口。故此若是有人早知曉自己坐的位置,於理而言,應也是知曉姚雁兒會用什麼吃食。如那梅子酸露,亦是可以早就在裡面添了些個劇毒。
然而可惜則是,姚雁兒當時身邊亦是有好幾個宮人侍候,她們可以作證,那梅子酸露之中並無下毒。
只因爲當時,姚雁兒且自己率先品嚐,卻並無中毒跡象。而這幾個宮人也並不是說謊,姚雁兒有了身子,吃東西也是無甚胃口,本來就愛吃那等酸口的東西,故此檢查之後,見這梅子酸露並無不妥,故此也是情不自禁的多吃了幾口。
又或者這酸露裡面雖然無毒,那丹毒卻也是下在了器具之上?
這也許是可能的,然而當時桌子上杯盞亦是隨意取用。若姚雁兒一不小心,或許自己就用了這個有毒的器具,因此中毒身亡。
說不定,是有人想要謀算自個兒性命。可是那也是不必如此麻煩,否然直接在酸露裡下毒也就是了。
姚雁兒心下也是添了好幾樣的設想,可惜都也是沒什麼根由,反而讓姚雁兒有些茫然。
而李竟在宮中網絡確實也是讓姚雁兒驚訝的,只因爲碧珠居然將趙華一些資料瞧瞧送來。這其中,自然包括宮中那些個錯綜複雜的關係以及趙華平日裡的喜愛。這裡面,自然也是有一些關於趙華平素在宮中的行徑。
雖姚雁兒亦是早便是知曉這個趙華性子惡劣,然而細細瞧來,心下卻也是越發震驚。
一個歲數尚幼的孩子,誰也沒想到他竟然是這般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