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爺,像你們這樣的貴人,是不是就沒有什麼煩心事?”她被他看的彆扭,隨便扯了一句來打破沉寂。
眼前的三王爺眼裡閃過堅毅,他,和六王爺是不同的,那眼眸太過深邃,讓人看不懂。
“是人,就一定會有煩惱。”
他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夏冬兒回憶着從認識這個男人起,到現在爲止,他給自己的印象似乎只有一個,深不可測。
“是,是人就一定會有煩惱,那王爺的煩惱是什麼呢?夏冬兒想不明白,王爺身在富貴中,權利和財力均是平常百姓所不及的,又會有和煩惱呢?”
“……”有權有錢就不會有煩惱嗎?面對她,他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去解釋,權,是靠爭的,錢,是靠掙的。
他是王爺不錯,從小生在富貴中,他沒有吃過苦,可是他心裡同樣有苦。
在那高牆之內,在皇帝衆多的兒女之中,他只有不停的進步不停的爭取才能換來皇上的一絲絲重視和關愛,他是皇子,可很多事都不是他能掌控的,都說皇家無情,他的情早已經在爭鬥中被湮滅。
他不再說話,隱忍其實是力量的蘊含,沉默其實就是驚天的宣誓。
若想掌控一切,他就必須繼續爭鬥下去。
夏冬兒也不再說話,湖邊是很好的賞月地方,這裡更能讓她思念那個人。
三王爺望着湖面,緩緩道:“待我富貴榮華,許你十里桃花,可好?”
夏冬兒一怔,他如此輕易許諾,真的好嗎?且,他現在不已經是富貴榮華了嗎?爲何又會如此一說?難道……她心裡暗道不好,怕是自己要被捲進爭權的局勢中。
心裡瞬間將事情前前後後想了一遍,突然驚覺,自己不但已經被捲了進去,怕是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更怕她已經被利用了個徹底。
難怪三王爺和六王爺都爭着對自己好,卻是爲此,難怪那天嚴浩會在茶肆中爭着認下她這個妹妹,帶回三王府卻是爲此,難怪自己在外面無論怎麼惹事,兩位王爺總是大包大攬的給兜着,卻是爲此!
如今三王爺又這樣說,可是覺得她特別,心裡有些舍不下?是真心想要得到她,還是隻爲利用而說的情話?明明就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又何故裝作不知?這期間多少真心,不得而知。
夏冬兒心裡明白,但還不是能挑明,越是說的明白了,怕她也便越是危險了。
故作冷靜,莞爾一笑,“待你富貴榮華,紅顏早已枯骨成沙。”
三王爺一愣,用着異樣的眼光望着她,良久,他說道:“可是因爲六弟?”
“恩,他說待他了無牽掛,便許我浪跡天涯。”夏冬兒和自然的用六王爺作藉口,“只是,待他了無牽怪,怕是紅顏已嫁。”
這話說明六王無心於他爭權,六王本也就是無心的,也是實話,同時也暗指自己已嫁,你們是不是了無牽掛,是不是富貴榮華,和她都是沒有半毛錢關係了。
三王爺不再說話,靜靜轉身而去,留下那
月白色的身影獨自站立湖邊。
夏冬兒望着湖面漸漸淚如雨下,曾經他也說過,“待我半生戎馬便許你共話桑麻。”
只怕他半生戎馬,青梅爲婦已嫁!
她等的太久,孤獨的太久,此次,該是她下定決心的時候了,或是邊關尋他,或是留下休書回家,她,該下決定了。
天邊月圓,習習夜風吹過,傷心的人卻不止是她。
遠在邊關,峭壁山崖之上,傅容瑄望月默默思念。
傅容瑄兩眼注視空中,出神似的凝想着,就在這時,突然看到天邊閃起一抹亮光,那是信號,寒莫回來了,他心裡一驚,匆匆向大營奔去。
將軍營帳內,散發着一股爆扈的氣息。
寒莫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自幼跟着傅容瑄的他,第一次看到他發那麼大的火。
“將軍,是屬下失職,屬下願意以死謝罪。”寒莫說完,對着眼前的背影磕了個頭,隨即拔出隨身攜帶的佩劍就要刺下。
原本負手而立的傅容瑄突然轉身,一把奪過那正要刺下的劍,怒道:“胡鬧,你的命不留着殺敵,竟然就此丟掉,你還算是男子漢大丈夫嗎?”
“將軍,夫人被三王爺挾持,這件事都是我的錯,若是我那時就將夫人救出來,說不定就不會有這種事了……”寒莫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纔回到邊塞覆命,就聽到了夫人被劫的消息,真是自責不已。
原以爲三王爺派人送來的東西會可能有假,那隻不過是他想要儘快越俎代庖的手段,哪知傅容瑄見了那信和香囊後,是深信不疑。
那香囊其中一面花團錦簇中繡着一個傅字,深藏花中,若是不細看是很難分辨出,這是她親手繡的,只是繡好後覺得太過難看,便死活不肯給他了,於是又從新繡了一個花間藏着冬字的香囊給他。
他從衣襟處取出一差不多相同樣式的香囊。
他記得,她說:“這個醜的是你,我留着,這個好看的是我,你留着,以後咱們都時時刻刻戴着,若是咱們老了,也還戴着,看天地日月,恆靜無言,看香囊,世代綿延,你們彼此在心中,不離去,不改變。”
他一直戴着,她也一直戴着,天地日月依舊恆靜無言,可是他卻離開了她。他痛心疾首,一拳又砸在了那鐵樺木的書案上,書案頓時裂出一條縫,而他的手也血肉模糊了。
寒莫知道,就是因爲自己的出現才暴露了將軍夫人的身份,給將軍夫人帶來了這麼大的麻煩,他心裡怎能好受?又看將軍如此痛苦,他又豈能安心?
“將軍……”
“也不全是你的錯,事已成定局,再討論是誰的錯又有什麼用?你若是真覺得自責,就想個主意彌補,而不是繼續犯錯。”傅容瑄低聲喝道。
寒莫當下蹙眉,將軍不怨他不罰他,他確實是該好好想想辦法來補救。
“將軍,三王爺陰險,若是您不按照他所說的去做,恐怕夫人安危有失,但是若您按照他的去做,我們將會再一次捲進血腥的政
變,而且……而且怕是從此您也會被冠上叛賊的罵名。”
難以取捨,這實在是讓人難以抉擇,寒莫不敢妄言。
傅容瑄心中又何嘗不痛苦?一邊是他的結髮妻子,他容不得任何人傷害她半分;但是另一邊又是黎明百姓,他身爲將軍又豈能助紂爲虐?本就是外敵當前戰亂不已的年代,如應了三王,豈不是外憂內患?若真是如此,開元將會面臨亡國的悲劇。
各個皇子間的爭位之鬥,他心中早已清楚,正是因爲不想參與血腥的宮鬥,也爲保全傅家,他才選擇放棄一身戎裝,隱世與夏家村,他,原本只想做一名獵人,從此守着妻兒過平淡生活的。
只是無奈,他終歸又回到了這個位置上。
仇未報,又被捲入紛爭只中,他坐在這個位置上,已經不是爲了傅家,而是爲了黎明,仇他會報,只待天下大定,該算的賬,早晚會算。
眼中閃過一抹狠戾,他緩緩道:“那送信的人可還在?”
中軍帳內,傅容瑄正襟端坐書案之前,他擡眼看着底下站着的人,那人一身黑衣,修長的身形赫然挺立,他面相看起來文質彬彬,實際卻是功夫了得的。
“將軍,不知可有話讓奴才帶回去給夫人?”那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立刻打破了營帳內的寂靜。
傅容瑄微微挑眉,夏冬兒是他的軟肋,此刻他真的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對她說,可是他要說的話,必須是自己親口來說的,還輪不到勞煩別人。
面對香囊和信件,腦子裡閃過的是一幕一幕她的倩影,或許她被威脅了,或許她被人刁難了,或許她受了委屈了,一想到這些,他真想立刻趕到她的身邊去救她。
只是……
傅容瑄嗤笑一聲,望着那黑衣人而未答話。
“怎麼?將軍是想說不認識那夏冬兒?”
黑衣人微微擡眼,夏冬兒乃是將軍之妻,這已經是無需置疑的事,就看這將軍是認還是不認了。
“不用了,還是留着日後親口說纔好,你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我傅容瑄只是一介武夫,除了打仗,別的一無是處,心思放在我這裡顯然是有些失策,另外請你轉告他,犯我開元者,雖遠必誅。”傅容瑄說道。
黑衣男子目光閃爍,嘴裡蠕動幾次,卻終究沒有說出話來,傅容瑄話罷,立即有人來將黑衣人送了出去,中軍帳再次陷入沉寂。
寒莫在營帳中來回走動,實在想不明白了纔不解的問道,“將軍,屬下不明白,您剛纔這番話是答應歸順三王爺,還是不答應?”
寒莫不明白,他們家將軍對夫人的情誼毋庸置疑,所以他以爲將軍會答應三王爺,至少表面上選擇妥協,可是他想了半天,也沒明白將軍那幾句話的含義。
傅容瑄冷哼一聲,他既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
“唉,都是屬下的錯,屬下原本想着京城無人認得夫人,夫人定是安全的,卻不曾想……”寒莫自責,如今三王爺利用夫人牽制將軍,這都是他的疏忽所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