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胤禛藉口躺在房中悶,便自己一人去花園中散步,實是去找黛玉去了。他不知道爲何,一向冷心冷情、七情不動的自己,每每看見黛玉,心中總有着一絲波動。即使黛玉不在跟前,自己的腦海中亦會浮現出黛玉嬌俏的身影,便是那日在聞香齋初見的情景,亦是難以忘懷。
不知不覺間,胤禛便已行至黛玉所居的聆風苑,恰好見到雪雁守在門前。雪雁見胤禛前來,雖奇怪胤禛早不早晚不晚的這時候過來做甚,但卻更擔心胤禛發現黛玉不在屋內,盤問起自己來該怎麼辦?於是便笑着上前,問道:“奴婢聽姑娘說四貝勒受了傷,怎麼不在房中歇着?”胤禛只問道:“玉兒呢?”
雪雁一愣,便笑道:“姑娘乏了,此刻在牀上歇着呢。因姑娘喜靜,跟前不喜許多人侍候,尤其睡覺的時候姑娘更不讓人在跟前,不然便睡不踏實。”胤禛想了想,便也不再說什麼了。這時雪雁又道:“四貝勒要不要到外面亭中略歇一歇,姑娘這聆風苑雖不大,卻比一般王公貴胄家的花園更精緻清雅些呢。”胤禛道:“這樣也好。”言畢,遂自顧自地出去了。
雪雁見胤禛出去了,心中方纔放下一塊大石。又親自泡了茶來,給胤禛送去。
胤禛接過茶,略聞一聞,輕抿了一口,道:“好茶!這該是雨前獅峰龍井吧?”雪雁笑道:“四貝勒果然是識茶之人,正是!姑娘除了這龍井茶,別的茶再不喝的,便是得了那極難得的大紅袍,姑娘也只喝一回,再不喝第二回的!家中的人知道姑娘喜歡喝龍井,因此每每給姑娘送茶葉的時候亦只送龍井了!”
胤禛暗記在心,面上只漫不經心地道:“原是如此。”
再說黛玉,自給胤禛解毒之後,心下頗爲震驚,暗自思量一番,便自躍過林府圍牆,牽了一匹快馬,自往林府東南方向狂奔而去。你道是何原因?原來胤禛中的毒不是別的,乃是一種極罕見的毒物,名叫龍舌猓。此物無色無味,尤如清水一般,卻劇毒無比,見過它的人是廖廖無幾,更別說捉它來害人命了。
而黛玉之所以識得此毒物,只爲黛玉原爲江湖上人稱“毒手鬼醫”的鬼見愁的關門弟子。這毒手鬼醫無人知其姓名來歷,只知其不論醫術毒術還是武功都堪稱是冠絕江湖,無人能出其右,而他自己自稱是鬼見愁而已。黛玉幼時曾經誤服了地獄花,命在旦夕,而鬼見愁曾受林如海大恩,於是林如海便將黛玉送至鬼見愁門下醫治,鬼見愁十分喜歡黛玉,得了林如海同意,便收了黛玉做了關門弟子,這也是黛玉爲何會醫術及武功的原因。
而據黛玉所知,這龍舌猓之毒,當今之世,除了他師父鬼見愁知道如何使用以外,就只有包括她自己在內的鬼見愁的三個徒弟會用。而她的師父鬼見愁及她的二師兄莫離在她三年前離開青衣山莊,也就是鬼見愁所居之處時,便突然之間銷聲匿跡了瘋狂角色全文閱讀。剩下的便只有她的大師兄秋無言了。
想到秋無言,黛玉不禁嘆了口氣。黛玉知道,皇上不是一次兩次地想讓爹爹進京就職,可爹爹一直都不同意,其中的一個原因便是因爲大師兄秋無言。
而此時距離林府約二十里,有一座看似破敗的莊院,可是一走進去,卻發現其中花繁樹榮,別有洞天。院中的一株槐樹之下,正有一長相俊美挺拔,身着青金色長袍的男子坐在那裡飲酒。而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黛玉的大師兄秋無言。秋無言看着這滿庭秀色,忽而開口吟道:“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此時又不是什麼深秋蕭索時節,怎麼大師兄竟吟此詞?”這時,黛玉緩緩地行至秋無言跟前,顰眉微蹙。秋無言見是黛玉,心中喜悅,便問道:“小師妹可有一段時間沒來了。”黛玉看了秋無言一眼,眼中淡然無波,只平靜地道:“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兒來是想問大師兄一問,今兒個四貝勒受了重傷,且是因爲那龍舌猓,可是大師兄下的手?”
秋無言一愣,隨即又笑道:“我倒不知道小師妹什麼時候關心起這些事來了?”黛玉只道:“四貝勒現暫住在我林府之中。”聽聞此言,秋無言過了許久方道:“原來如此。這麼說來,今上是屬意他作爲未來的帝皇了?”接着又問黛玉,“那小師妹此來是來拘捕我這個嫌疑犯的?”
黛玉淡淡一笑,道:“大師兄這話說的好笑,黛玉又不是那什麼官老爺,拘捕你做什麼?”頓了頓,便又道,“再者,爹爹是一直想同時保住你跟四貝勒兩個的,所以纔會一直待在揚州,不然依爹爹的性子,只怕此時早已經去遊覽天下山水了。”秋無言聽黛玉言語中有些淡淡的怒意,自知才言語不慎,惹惱了黛玉,於是便笑着對黛玉賠罪道:“原是我言語失當,小師妹別爲兄的氣。”
黛玉並不理會,只幽幽一嘆,從身旁的樹上掐下一朵花來,放在鼻子上聞着。秋無言以爲黛玉還在生氣,便忙作揖賠罪不迭。黛玉見了,便道:“其實我並不是生大師兄的氣,實則是大師兄這般貿然出手,實在不像是平時的大師兄。再則大師兄並不全然知曉當年之事,你如何就能如此衝動?爹爹曾告訴過我,當年之事蹊蹺至極,連他都只知十之三四,而大師兄當時則只一五六歲的幼童,如何能知曉其中之秘?我今來此,只是想告訴大師兄,以後做事務必要三思而後事,以免將後悔莫及!”
言畢,黛玉便欲轉身離去。秋無言見黛玉忽而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心下狐疑,便忙攔住黛玉,急急問道:“小師妹,關於當年之事,你是不是知道什麼?還有,當年師父爲何會出現在那裡,恰巧救了我,收我爲徒。而二師弟又爲何會突然跟師父一起失蹤,這其中種種,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黛玉聽聞此言,驀地站住,卻並未轉身,只用淡淡地的語氣道:“我什麼也不知道,你也不用問我大漠奇英傳WiseMedia
。待得時機到時,大師兄自會明瞭一切,只是在此之前,莫再行此魯莽之事!”言罷,便縱身一躍,消失在秋無言跟前。
秋無言愣愣地看着黛玉離開的背影,好久方回過神來,看着剛纔黛玉還俏生生地站在那裡,卻在倏忽間消失不見,秋無言也不得不佩服起黛玉來。看來自離開青衣山莊,小師妹的武功都精進不少。秋無言在心中如是想着,卻也泛起了些許疑慮,想起前些日子他在京城時,忽而遇到的一件事來。
原來前段時日,秋無言在京城的清風茶樓的一間雅間內喝茶,卻忽而小二來說,道是有一年輕女子要找自己。秋無言微微一愣,自己所識得的年輕女子廖廖無幾,會是何人尋找自己呢?於是便讓小二帶那女子過來。不多時,便見一面蒙白色紗帽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
秋無言見那女子陌生,便不覺生了警惕之心,於是便道:“姑娘是誰?不知可否摘下紗帽。”那年輕女子聽了便道:“聽聞秋爺並不是好色之徒,何以如此說法?孤男寡女共處一事,於禮不合。”秋無言聽了,不禁哈哈一笑道:“姑娘既不怕拋頭露面,直言來尋找在下?又何必惺惺作態。明人不說暗話,姑娘是誰,前來尋我作甚,不妨就直說了罷。不然請恕在下沒有時間與姑娘說話!”
那年輕女子聽了,不覺一窒,只得取下紗帽,露出一張比小家碧玉還稍顯俊俏的臉,然後道:“秋爺既然如此說了,我便也不再掩藏了。我是宮中宜妃娘娘的貼身婢女,亦是正三品的女官,叫小桃紅。此次前來尋找秋爺,乃是奉了娘娘之命,有幾句要緊的話與秋爺說說。”
秋無言一聽是宜妃的貼身婢女,還是宮中女官,於是便冷冷地道:“不知有什麼要緊的話,宜妃娘娘竟要遣姑娘這麼一個正三品的女官前來。”小桃紅見秋無言臉色不悅,也不多說話,只笑道:“不敢。其一便是因爲此事事關重大,且又是十分機密,娘娘不放心別人;其二便是因爲出於對秋爺的尊重,故而讓我前來。”
“哦?原來如此?”小桃紅並不理會秋無言的冷言冷語,只從懷中取出一隻小巧的錦盒,遞給秋無言,淡淡一笑道:“請秋爺看看此物?”秋無言冷着臉接過來,打開一看,不禁“啊”了一聲,差點便將錦盒摔到地上,原來此錦盒中放了一隻沉香木雕琢且鑲有寶石的鐲子,還有一枚成色和質地都十分上乘的九龍玉佩。
小桃紅似乎對秋無言的反應很滿意,嘴角不由得浮起一絲笑容,接着便道:“娘娘命我將此二物送還給秋爺,想必秋爺必定十分歡喜。”秋無言聽了,遂斂起驚訝的面容,沉着聲問:“宜妃娘娘是從何得到此二物的?”小桃紅聽了,便道:“此是先佟佳皇后臨終前親手送到我家娘娘手中的。”
“果真?”小桃紅點了點頭。“宜妃娘娘還有何話要說?”秋無言平復了一下心情,又問道。“我家娘娘只想問秋爺一聲,難道秋爺不想取回原本屬於您的東西?”小桃紅道女學生的男老師
。秋無言沉默了許久,沒再說話,只一直盯着那隻錦盒,並沒有注意到小桃紅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那絲冰冷的笑意。
“你回去告訴宜妃娘娘,就說秋無言知道自己該如何做了。”好半晌,秋無言方纔開口。小桃紅聽了,便道:“如此,小桃紅就先別過了。”
秋無言憶及此,方纔覺得自己似乎太過於掉以輕心,當時自己心情太過複雜,竟露了破綻。如今細細想來,那個小桃紅的來意怕不是那麼簡單。想到此,秋無言不禁從懷中摸出當時的那個錦盒,眼中滿是複雜的神情,不管如何說,那錦盒的兩件東西是再假不了的。不管當初是何種情勢,不管宜妃是如何得到這兩件東西的,從中可以知道的是,宜妃對於當年之事,只怕知道的遠比他知道的要多得多。
秋無言不禁握緊了拳頭:宜妃!如果你敢欺騙於我,我必定要讓你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