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源不盡的猶如實質的氣流自身側四周毫無顧忌的狂涌而來,拼命擠壓着張行健的身體甚至靈魂,可是這痛苦卻不足以引起張行健的震驚,真正讓張行健驚顫的卻是那不斷在腦海中閃現的畫面,畫面中始終是那個孑然一身的孤傲背影,透發着滅絕一切的氣勢。
這魔神一般的背影已經深深震撼了張行健,一幕幕的畫面不斷變幻,卻已經深深的刻在了張行健的腦海,就算是九轉輪迴也不曾遺忘。
可是畫面再轉,當一切的氣勢統統消散之後,那孤傲而絕世的背影忽的一震,身形慢慢的變的佝僂了起來,這種變化一直在持續,似乎過了很久,這人的背影竟然仿似已到暮年,垂垂老矣,就似上演了一幕凡塵俗世的悲歡離合。
張行健卻轟然大震,因爲他在這一幕畫面中感受到一股悲傷的氣息,這種悲傷帶着無奈帶着不捨,可是其中竟然含有一絲解脫之意。
身影轉身,慢慢的轉身,模糊身影,模糊的輪廓,卻有一雙仿似那天外流星般的眸子,眸子晶瑩剔透,一個身影在眸子內閃現,一個女子,卻不是瑤姬!然後,身影再次轉身,佝僂的背影慢慢的消失,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生機,越來越遠,直到天外傳來一聲幽幽的呼喚!
清寒!
張行健霍然驚醒,全身仿似猶如千鈞重壓般的痛楚,全身骨頭更是頻頻欲碎,體內更是感覺法力真氣胡亂衝撞,完全不受控制,四肢及脖頸處更是傳來陣陣透骨的寒氣,這寒氣就如一條毒蛇般使勁的向着張行健心脈竄去,直欲噬魂奪魄。
張行健掙扎的想要站起來,可是身體剛一動彈便是傳來鐵鏈嘩啦的聲音,身體更是猶如由重物壓着無論如何也起不來,睜眼一看禁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只見張行健臉色慘淡的靠着背後的石壁,眼中露出濃濃的不可思議之色,而那早先鎖着瑤姬自背後石壁伸出來的五條鎖鏈現在竟然鎖在了張行健的五體之上,脖頸處那條鎖鏈尤爲明顯。旁邊是隨意扔在一邊的騰蛇劍,而不遠處正是明風的身影,倒在地上也不知如何了。
嘩啦,嘩啦!
張行健費力挪動了下身體,可是這鎖鏈竟似乎有千斤之重,微微動上一下都是如此的費勁。
張行健轉瞬又閉上眼睛微微的平復了下體內混亂不堪的法力真氣,纔回想當時發生的情況了,只是想來想去卻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何這鎖鏈會鎖在自己的身上,當時騰蛇劍的確是將石壁上方那一人粗細的玄冰寒鐵鏈斬斷了,可是現在爲何還能鎖的住人。
那瑤姬即已不在必然是脫困出去了,可是卻爲何又將他鎖在這裡,張行健實在是不明白,可是眼下被這玄冰寒鐵鎖着何時才能出去。忽的張行健眼神一動,自忖道:“難道是那瑤姬騙我,這玄冰寒鐵鏈並非是斬斷就可以出去,而是必須受到某種牽引然後一物換一物?”
忽而慘然一笑,張行健露出自嘲般的一笑,向着這石室四處望了一圈目光落在了明風的身上,眼神微微一抽,喚道:“明風!”
只見明風臉色蒼白毫無絲毫血絲靜靜的躺在那裡對張行健的呼喊不聞不理,看樣子應該是受傷昏迷了過去,張行健見明風只是昏迷過去本打算多加理會,可是內心深深卻是多出了些許的擔心,忍不住又輕輕喚了幾聲。張行健本來對於大光明教之人一直沒有什麼興趣,當年遇到耶羅的時候更是周雲遇害之時,後來頻頻遇到玄冥,雖則玄冥一直對張行健充滿善意,可是張行健明白此人心機之深絕不僅僅表面可以看出。對於明風更是沒有一絲的好感,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反感,只是隨着逐漸的接觸心中的反感也慢慢的消逝了不少,直到來到這瀛洲島上,看着明風表現出來的關切,就算張行健是鐵石之人也不僅要微微動容。
最後明風竟然隨着他一起投入這深淵之中,張行健一直冰寒起來的心終於出現一絲融解,可是張行健又豈能將這種情感表現出來,只是將心中對明風的感激與愧疚深深的藏了起來,如今見得本來是堂堂魔教教主之女的明風竟然隨着他在這暗無天日的深淵中苦苦煎熬,心中又豈能不感傷悲痛呢?
明風似乎傷勢不重,隨着張行健呼喚了幾聲後,身體微微的動了幾下,接着便慢慢的自地面爬了起來,向着張行健望了過來。
見到張行健如今這副模樣,明風當然是震驚不已,難以置信的道:“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瑤姬呢?”跌跌撞撞的向着張行健走來,伸手抓住玄冰寒鐵鏈正要有所動作的時候,卻猛的鬆開,原來竟是一股猶如針刺般的寒氣自她手心而入,不得不急忙鬆開。
明風倒吸了口寒氣,看着眼前這玄冰寒鐵鏈怔怔的說道:“你不是已經將它斬斷了麼,怎麼會鎖在你身上,難道這全是那個瑤姬設下的陷阱?”
張行健面色苦澀,微微搖了搖頭,眼神向着外面望去,那黑暗的甬道盡頭似乎有一絲微不可查光亮投入,轉頭對着明風道:“把騰蛇劍拿過來。”
明風雖然不解張行健要做什麼,但還是在旁邊將騰蛇劍遞到了他手中。只見張行健手握騰蛇劍全身氣勢已變,一股若有若無的殺伐之氣轟然透發而出,只聽他輕輕的吐出兩字:“讓開”,轉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右手緊緊握着騰蛇劍,少許只見劍身之上已是血光繚繞,猶如液體般的在劍身之上流轉。
明風見眼前形勢頓時明白,急忙向後退開,緊靠着遠處的石壁。
張行健艱難的靠在背後的石壁站直身體,只是這鎖鏈竟是如此的重,動上分毫都是氣喘吁吁,然後微微轉身面向背後鎖鏈,然後微微向後仰了仰身體使鎖鏈儘量筆直起來。只見張行健身側突然爆發出一陣幽光,這幽光之中隱隱有着血光氤氳,然後奮力擡起手中的騰蛇劍舉在手中轟然向着那鏈接在脖子上的鎖鏈斬去。
只聽一聲金屬撞擊之聲轟然傳開,張行健脖子卻是沒有任何感覺,只是感覺手中竟似有一股頗爲熟悉的大力突然反擊而來,手中一顫,騰蛇劍頓時不受控制的向後反彈了出去,落到了遠處,流轉的血光慢慢的淡了下去,最終消失不見。
而再看那鎖鏈上卻是散發着淡淡的幽光,這幽光微弱不堪接着逐漸消失了,而露出了上面一條微不可見的痕跡,張行健心內已是震驚不已。
想那日他確實是將上方那一人粗細的鐵鏈斬斷,可是爲何這僅僅手臂粗細的鎖鏈竟只留下了淡淡的痕跡,這其中的原由即使張行健想破腦袋也不得而知。明風亦是震驚不已,不可置信的望着鎖鏈,接着又轉頭望向那靜靜躺在一旁的騰蛇劍,忽然明風似乎想到了什麼急忙起身來到這洞穴的中間擡頭望去,只見上方那一塊碩大的玄冰寒鐵依然在,而延伸出去一人粗細的鎖鏈赫然在鏈接處斷裂了。
明風回頭望向張行健,眼中充滿了絕望。
張行健不爲所動,全身瞬間在再次籠罩幽光,手掌向前一伸,一絲紅芒乍現,那騰蛇劍竟如活了一般眨眼間便來到了張行健的手中,他也不說多餘的話語,再次揮劍而斬。
騰蛇劍與玄冰寒鐵鏈的撞擊瞬間充斥了整個洞穴之內,其中竟還是伴隨的法力的流動,聲勢迫人。
聲音沒有停歇,一直迴盪着,甚至其中還伴隨着深深的喘息之聲與一聲聲不甘的怒吼!
明風心內卻是驚駭欲絕,眼神中露出悲痛的神色,望着張行健瘋狂般的不停揮劍急斬,想要上前阻止,可是前方劍氣縱橫,恐怕剛接觸旁邊就要被那濃濃的劍氣所傷。只見張行健已不知揮了多少劍卻還是沒有停下來的勢頭,他的頭髮已飛揚、眼神已癡狂、神態更是癲狂之極,如此這般下去一定法力枯竭最終導致走火入魔而亡。
明風心內大急,哭喊着想要喚醒張行健,可是張行健絲毫聽不見,眼見張行健越來越癲狂,明風竟然完全不顧眼前滔天的殺機劍氣奮不顧身的向着張行健撲去,可是剛一接近張行健的身側頓時一道幾可看得清楚的殺機瞬間向着明風而來,明風避也不避頓時被這股劍氣擊中,身體已如落葉般被擊飛了出去,本來就沒有完全痊癒的傷勢再次復發,一口暗紅的鮮血再次噴出。
明風全身疼痛不堪,尤其是被劍氣擊中的地方更是透骨的疼痛,可是她卻不管不顧,艱難的撐着站起身子再次向着張行健而去,可是剛剛觸摸到張行健的身子,一道洶涌的氣息便撲面而來,明風本就單薄的身子哪能經得起這麼一擊,頓時再次飛了出去。
明風雙眼已朦朧,嘴角不斷流下的血跡也顧不得抹去,掙扎的站起身再次向着張行健而來,卻不知這奮不顧身的一幕卻又有誰能明瞭。
也許是蒼天有眼,明風終於一把抱住了張行健,緊緊的抱住不讓他在動上分毫,卻不知她自己已是來來回回多少次了。
“張行健,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啊,就算是一輩子呆在這裡,我也陪你一輩子,你不要這樣啊”,明風嘶吼着想要喚醒這個瘋癲的男子,卻不知她的聲音是多麼的脆弱,可是她卻依然緊緊抱着張行健,從來沒有這一刻的緊。
這世間的悲傷爲何都是如此脆弱,而且又是這絕望的時候才能完全體現出來,何其的悲哀,何其的傷感,何人不掉淚,何人不神傷!
“張行健,不要……”明風的聲音已漸漸的低啞了下去,可是她卻還在不停的呼喚。
“叮”的一聲,騰蛇劍掉在地上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張行健艱難的轉頭,艱難的,這一轉已是過了千轉輪迴,他的眼中還帶着淡淡的紅芒,可是他的聲音已幽幽的響了起來,是如此的無奈、悲痛:
你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