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談什麼?”哈爾西好生不情願,已經吃到嘴裡的肥肉,竟然讓他吐出去,他哪裡能幹啊。
珞璜的眼神一冷,一股凜冽的殺意立時瀰漫四周,幾個實力差一些的參謀已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的話不說二遍。”珞璜的氣勢就如同是一頭遠古兇獸一般,緊緊盯着哈爾西,像是隨時都會一口將其吞了似的。
後者一滴冷汗自鬢角滑落,訕訕的說道:“您稍等,我這就讓人把她提過來。”不得不說,在羅薩族軍隊中像珞璜這樣的存在並不多見,不但帶兵打仗很厲害,實力也是絕頂的強大,哈爾西雖然自視甚高,誰也不放在眼裡,但對這位珞璜元帥,心中還是存在幾分敬畏的,他毫不懷疑,自己剛纔如果再囉嗦,對方可能真的就一巴掌拍死他了。
片刻後,尚藍衣被帶到,珞璜示意所有人都退出去,房間內便只剩下了她和尚藍衣兩個人。珞璜將手按在藍衣的肩膀上,立時將其體內的那股凍氣給逼了出去,然後將一塊溼毛巾遞給後者道:“你先擦擦臉上的血吧,我向你保證,剛纔那個牲口不敢再碰你一下了。”
尚藍衣接過溼毛巾,很乾脆的將臉上、手上的鮮血擦乾淨,然後很從容的說道:“你還是殺了我吧,我只是個醫生,不知道什麼軍事機密,你在我這裡得不到什麼的。”
珞璜笑了:“我想你是誤會了,仗打到這個份上,剩下的就是雙方將領在戰場上的隨機應變,早就沒有了什麼軍事機密可言。況且你只是一個和楚驍有着還沒開始就結束了的愛情故事的女人而已,連他的女人都算不上,我又能利用你什麼呢?”
尚藍衣眉頭一皺,爲什麼這個女人會知道自己和楚驍之間的舊事?難道與自己同被抓來的幾個要好姐妹背叛了自己嗎?自己的這點陳芝麻爛穀子,也只有那兩個閨蜜知道一些,除了被她們出賣,再無其他可能。
珞璜笑道:“你不用猜了,大家都是女人,一邊是幾百個如餓狼一樣的男人,一邊是閨蜜的一點點小秘密,說還是不說,傻子都知道怎麼選。也幸虧她們說得快,要不然你可能已經被哈爾西那頭豬給禍害了呢。”
尚藍衣冷笑道:“我明白了,你如果是想要拿我來威脅楚驍,我勸你還是省省吧,如你所知,他對我沒有任何感情,我送上門他都不要,難道還會因爲我而受你威脅?如果是爲了臉面,那更不可能了,想必你也知道,同盟軍中派系林立,沒有人會願意爲了我這麼一個人犧牲集體的利益的,他們會力勸楚驍放棄,然後後者就坡下驢,相信以你的智慧不會理解不了吧?”
珞璜笑着點了點頭:“你這麼說也有一定的道理,不過我也是一個有心愛男人的女子,在這種時候,我要是你,便拿自己的命賭一賭,如果楚驍真不拿你當回事,你也就徹底死心了,如果他對你確實有情,到時你在他面前自盡,既不連累他,自己也能含笑九泉,豈不是好?”
不得不說,珞璜這奇葩點子倒是打中了藍衣的軟肋,只有女人最瞭解女人,珞璜所說,在男人看來簡直就是異想天開的胡說八道,而很多女人都會這麼去想,甚至真的就這麼去做了。就像那些腦洞大開讓閨蜜去勾搭自己丈夫從而考驗其真心的女人,難道她們不知道,這個試驗成功了會失去自己的丈夫,而失敗了會連丈夫和閨蜜一同失去嗎?女人在涉及到愛情的時候,思維是很清奇的,愛情有的時候真的比全世界都要重要。
藍衣第一次見到楚驍的時候,他還不到二十歲,臉上帶着青澀,而眼中卻盡是聰慧,他是一個天才妖孽,僅僅十幾歲的年齡,實力就已經和蠻荒六國的各位國主差不多了,那時候的他異想天開的想要靠一己之力整合中州,聯合蠻荒六國和紫菱州,對抗強大而不可一世的雅安帝國,在許多人看來,這就是癡人說夢。楚驍吸引藍衣的地方不是他的年輕帥氣,也不是他的天才妖孽,一開始純粹是因爲他“異想天開”的想要改變這個瀕臨滅亡的世界,與其說是吸引還不如說是好奇才更貼切。真正讓她爲之心動的是,楚驍在蠻荒六國爲百姓們建造“淨水大陣”的時候,那時他不眠不休、鬍子拉碴、頭髮亂蓬蓬的,臉上全是疲憊,可眼中卻充滿了異樣的光彩,當百姓們捧着甘甜的淨水暢飲、歡笑時,楚驍的笑容是那麼純淨,就彷彿是雨後的天空一樣,讓人心曠神怡。那一刻,尚藍衣淪陷了,她執拗的決定要跟在楚驍身邊,做這個人的戰士,和他一同去經歷失敗,一起去面對死亡。和那一刻的刻骨銘心相比,隨後數百年的期盼和孤獨都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尚藍衣,始終還是那個站在所有人身後,默默注視着楚驍的小女孩,從來沒有過一絲一毫的改變。
“格洛莫赫星璇”的戰鬥結束了,殲敵十四億,而同盟軍一方則是戰死了二十億人,除了皇甫瑞、贏勾和楚洋外,妖族的金翅大鵬將軍也死了,整個“定遠城”所在的小行星化爲了一片焦土,上去收殮戰士遺體的人都驚呆了,遍地都是殘肢斷臂甚至是更加零碎的屍塊,爆炸產生的高溫將許多人碳化成了漆黑的“雕塑”,依然保持着生前的姿勢,但輕輕一碰便會碎成一地的灰燼,慘狀讓人不禁掩面崩潰。
留下主力艦隊原地休整,楚驍則是帶着一支三千艘戰艦的艦隊,和永恆星域方面軍的十億士兵,馬不停蹄的趕往“幽曉城”,在路上便遇到了羅薩族的來使,給他帶來了一封哈爾西的親筆信:“楚驍將軍鈞鑒:前日於‘招遠城’外遊獵,得見將軍麾下之衆多白衣天使。將軍醉心征戰,不惜於嬌豔花朵受戰火摧殘,吾心甚痛之。遂護送一衆佳人來我城中避戰,將軍雖視彼爲草芥,吾輩則視之爲瑰寶也,‘幽曉城’數億熱血兒郎必悉心疼愛之。此外,一絕美女子名尚藍衣者,堪爲其中翹楚,美若春夜幻夢,雅如秋日幽藍,甚合本將軍心意。若將軍願意割愛,吾當深謝之,他日戰場得見,必不輕壞將軍性命。若將軍不願成人之美,必是對此女亦深愛之。某素聞大丈夫,仗劍獨行千里以爲私,率萬騎攻略則爲公,公耶?私耶?某將與佳人城頭共飲,以待將軍至,望勿久待,切切。”
看罷此信,楚驍輕輕將其遞給宜蘭,宜蘭和霖洛看罷勃然大怒,其他人也紛紛傳看。“無恥!”祖鳳一把將信揉了丟在地上道:“他這是在羞辱你!”
梅笑雨則是說道:“這夥羅薩族人明擺着就是一羣牲口,那幾十個護士姑娘必是那王八蛋用來勞軍了,尚藍衣不知在他手裡會受多大侮辱,他想用這姑娘引你過去,又不讓你帶人,你若不去,或是帶人去,尚藍衣必死,你若自己獨自去,他會讓你和尚藍衣一起死,我翻譯得夠明白吧?”
梅朵狠狠白了她一眼,然後對楚驍道:“驍兒,你身系整個虛無維度的命運,凡事可要三思後行啊。”
霖洛則是說道:“藍衣自恆界大陸開始便對你一往情深,如今她落入敵手,我們怎麼能看着她被敵人侮辱而不管呢?我的特戰隊隨時可以出動,保證在一個時辰內拿下‘幽曉城’。”
宜蘭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會去,但我不希望你一個人去。”
楚驍平靜的開口道:“我若帶人過去,藍衣會死,若不去救她,我會道心崩塌。人活一世,不論創造多少豐功偉績,首先得是一個‘人’才行,如果我連做人方面都有愧的話,我還怎麼統領萬千星域覆滅羅薩族?宜蘭、霖洛,非常抱歉,我必須得去,如果不去,我人雖活着,可信念卻死了,以後便永遠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有皮特在,他能夠保證同盟不會分崩離析,憑藉你們的軍事素養,我相信你們打贏這場戰爭不會有問題。如果我能回來的話,一切都沒什麼好說的,如果我回不來,希望你們能夠完成我最後的夙願。”說着,他與兩位妻子擁抱,然後又挨個與長輩、戰友們擁抱、握手,最後對衆人說道:“艦隊在能看見‘幽曉城’後便停下等我。記住,誰也不要跟着。齊三,你可有膽量送我過去?”
齊三一臉懵逼,反應了半天才回答道:“我當然願意,我一輩子都在等如此閃光的時刻,雖然主角不是我,但能夠陪在主角的身邊,也是我無上的光榮!”
楚驍無語的瞥了他一眼,傳音道:“帶上你的‘蛋蛋’,一會兒把‘幽曉城’的外圍工事都給我炸了。”
一艘小飛船自旗艦上起飛,緩緩向“幽曉城”駛去,兩個抱着必死決心的人踏上了征途。一路上,楚驍非常的平靜,他撫摸着寒影寶刀,默默唸叨着:“影老,今日要你刀鋒斬過億萬人頭,怕是以殺入道都不是不可能的事了吧。”
很快,飛船停在了“幽曉城”所在的小行星附近,楚驍出了飛船,腳踏虛空,就這樣一步步的向城門走去,而齊三則是趁防禦工事都將注意力集中在楚驍身上的時候,悄悄釋放了六七個‘蛋蛋’出去,然後手握着遙控器,坐在懸停的飛船內就這麼等着了。
城內,珞璜讓人將尚藍衣帶到了她的面前,哈爾西老老實實的站在珞璜旁邊,可眼睛卻是一點都不客氣的在藍衣的身上瞄來瞄去。“藍衣姑娘,很高興的告訴你,你的心上人來了,而且還是隻身前來的,相信不管結果如何,你的人生都不會有什麼遺憾了。”尚藍衣吃驚的瞪大了雙眼,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珞璜沒有理會她的驚訝,繼續說道:“很遺憾,我懷着寶寶,估計一會兒有些場面對孩子恐怕不太好,所以我就先走一步,暫時將你交給哈爾西了。你放心,如果他敢對你不規矩,我一定會閹了他,再把那玩意兒塞進他嘴裡。”說着,她笑眯眯的拍了拍尚藍衣的肩膀,一股柔力立時封住了她全身的經脈。“當然,我也不能給你隨意自殺的機會,我封住了你的經脈和功力,你想要自爆或是自斷經脈都沒有用,就算是想一掌把自己拍死也是做不到了,接下來你就乖乖做個觀衆,看看你的王子和大反派之間到底會發生什麼吧。”說完,珞璜便起身離開了,一艘小飛船載着她飛往“乾坤城”。怕對孩子不好純粹是藉口,事實上她不相信楚驍會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如果後者有什麼後招,那麼她待在這裡就太危險了,她是元帥,玩兒命的事情可不是她該乾的。
哈爾西一把摟住尚藍衣的腰道:“怎麼?激動得哭了?美夢成真了?你還是省省吧,現實中永遠沒有童話,通常誰贏真的就取決於誰更卑鄙無恥。女神委身於惡棍纔是這個世界上最常發生的故事。他帥、他強又怎樣,今天他照樣會死,幾個月後一樣會成爲爬滿蛆蟲的一塊臭肉,我醜,我猥瑣又怎麼樣?吹了燈以後還不都一樣?”
“臭不要臉!”藍衣掙脫開哈爾西摟住她腰的手,揮手一個巴掌抽了過去。
“舒服。沒了功力,扇巴掌都像是撫摸一樣,都讓我有些小興奮了呢。”阿爾西一臉無恥的一把拉住尚藍衣,向城牆的方向走去。
城樓上,遠遠看着楚驍踏着虛空走來,身背寒影寶刀,身上衣袍飄逸,好一副絕塵的風采。尚藍衣看着獨自前來的心上人,一時間百感交集,竟然落下淚來。一旁的哈爾西撇撇嘴道:“不愧是曾經王都裡百花作塌的著名打樁機啊,引得無數小姐太太們爭相邀約,老子不得不服,人生最後一次的裝逼都如此不同凡響,真他媽是個人才。”
楚驍來到城門外,平靜的看着城樓上的哈爾西道:“我應約獨自來了,你抓走我的人,我得帶回去,你想怎樣,畫個道兒出來吧。”
哈爾西邪笑道:“你的人?身上寫你名字了?我可是前後上下、裡裡外外都仔細檢查過,沒有刻你的標識啊,怎麼就是你的人了?一會兒我在她胸前紋上我的名字,她特媽就是老子的人!來人,上節目!”只聽一聲應和,城牆上豎起幾十個十字架,上面全是不着片縷的姑娘,大多已經氣息奄奄,她們身上全都被人用刀刻上了無數大大小小的名字,有的全身都刻滿了。“不好意思啊,數目不夠,有些不抗造,讓小的們給玩兒死了,這些還有氣,看見那些名字了嗎?這就是我們羅薩族男人宣示所有權的方式,你告訴我,她們哪個是你的人啊?至於我身邊的這個,我是真心喜歡,要不我當你面宣示一下所有權吧,不服你就一個人衝進城來單挑我們所有人。”
楚驍臉色黑了下來,一股滔天的殺意自其體內瀰漫而出:“哈爾西,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來呀,你衝過來她就是個死,看你手快還是我手快。”說着,哈爾西抽出戰刀,一刀將遠處一個十字架上的姑娘削成兩段。“今天老子就要整服你,不過我不會殺你的,活捉你陛下會封我公爵,賞一億條星脈。”
“楚驍!”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尚藍衣終於開口說話了。“你能來,我這輩子便知足了,我從沒想過你會爲了我只身犯險,你是同盟軍統帥,如今隻身闖虎狼窩,你沒想過,萬一出不去了怎麼辦嗎?”
“藍衣,你的心意我一直都懂,人心都是肉長的,難道我就真能將你當做一個普通的朋友看待嗎?我心有所屬在先,又不想欺騙你的感情,可不想卻拖了你這麼多年,心中的愧疚也難跟你說,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如果這次走不掉了,你我就一起死在這裡,終究是我欠你太多,這條命賠你也不知夠不夠。”楚驍此刻也不知該說什麼,有些語無倫次。
“我懂,我能感受得到,雖然你不能給我愛情,卻是給了我所有最好的一切,從小到大,你給我的資源就像是家人一樣,讓我從來都沒受過一絲委屈,這些我都記在心裡。不要說什麼愧疚的話,感情本來就沒有什麼誰欠誰的,自從愛上你的那一天起,我就願意爲你而生,爲你而死。今天,我是無論如何都逃不了了,他們把我的經脈和功力都封了,但是我得讓你安然離開,我瞭解你,不帶上我你是不會走的,所以,希望你記住這句話,下輩子,我希望成爲你第一個愛上的女人。”說完藍衣已經淚如雨下,可臉上卻帶着甜蜜的笑容,她猛然蹲下,頭顱狠狠的向自己的膝蓋磕去,“咔嚓”一聲,一代奇女子便這樣香消玉殞,不過此時她臉上仍舊帶着幸福的笑,至少最後的一刻,她與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
時間彷彿凝固了,誰也沒有想到藍衣會用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珞璜做了所有的防範措施,但任何人都無法阻止一個一心求死的人。“啊!”楚驍喉嚨中發出一聲如受傷野獸般的淒厲嚎叫,殺意陡然爆發,宛如實質般的殺氣瀰漫整座“幽曉城”,讓空氣都變成了血紅色。哈爾西有些傻眼了,然而就在他愣神的工夫,一道細如髮絲的刀光已經斬至面前,他的腦袋拋飛而起,被楚驍一把接住,硬生生的將其靈魂從頭顱中攝了出來,丟進了自己的儲物戒指,楚驍不會輕易放過他,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場屠殺開始了,主帥被人一招瞬殺,手下人哪裡還有戰心?可是那由殺氣構成的紅色空間彷彿就是座困陣一般,任何人都逃不出去,不論是士兵還是將軍,有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