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谷青聽了何歡的話,也顧不得問她,爲什麼她的女兒打聽謝三的去處,何歡會跟着沒臉。待何歡離開,他直奔女兒的房間,才走到窗外,就聽到林夢言在屋子內叫囂:“她一定知道謝三爺在哪裡,謝三爺沒有回京,他就在附近!”
林谷青聽得怒火叢生,三步並作兩步跨入屋子,一把扯開吳氏,揮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林夢言臉上,怒道:“你知不知道什麼是羞恥?早知如此,你出生那會兒我就該掐死你!”
林夢言雙手捂着火辣辣的臉頰,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谷青,她已經嚐到了嘴裡的血腥味。
吳氏見林谷青那一掌打得不輕,急忙上前勸他。她還沒開口,林谷青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她臉上,啞着聲音說:“都是你教出的好女兒!”
吳氏頓時哭了起來,尖聲叫嚷:“是,是我不會教女兒。可是你呢?若不是你口口聲聲說,沈經綸對你信賴有加,他看在你的面子必定會娶夢言,她會鬧出那麼些事,毀了自己的名聲嗎?”
“你還有理了。”林谷青又羞又怒,對着吳氏劈頭蓋臉一陣亂打,厲聲埋怨:“是你聽信江湖術士的胡言亂語,說什麼女兒必定是大富大貴的命……”
“如果你不信這話,怎麼會趕着把女兒送去沈家?如果你不信這話,聽到曦言那丫頭死了,你會那麼高興?”吳氏原本是不敢還手的,可這會兒,她一是被林谷青打疼了。二是怨恨林谷青沒本事。三來她也是擔心家裡。又心疼女兒,心裡煩亂。她一邊叫嚷,一邊抵擋林谷青的拳頭,用尖細的指尖抓他的臉。
林谷青本就心情不好,何歡那幾句話更是讓他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下去。眼下,妻子竟敢還手,他的怒火越燒越旺,對吳氏拳打腳踢。恨不得藉由拳頭,把胸中的怒火全部發泄出來。
吳氏到底是女人,不一會兒就被林谷青按在桌子上往死裡揍。
平日裡,林谷青並沒有毆打妻女的習慣,這會兒他徹底失了理智,壓根沒注意到吳氏早已沒了還手之力,仍舊一拳又一拳打在她身上,嘴裡不停控訴:“難道不是你在那裡說,曦言的死正應了算命的話,你的女兒註定是‘沈大奶奶’。就算沈經綸一心只想娶曦言也沒用……你瞧瞧曦言那丫頭,琴棋書畫哪樣不會?再瞧瞧你教的女兒。除了出去丟我的臉,還會什麼……”
“夠了!”林夢言大叫一聲,一把揭開被子,跌跌撞撞走到梳妝檯前,拿起剪刀抵住脖子,紅着眼睛尖叫:“你們恨不得沒生過我,好,我就死在你們面前!”剪刀的尖端觸及她的皮膚,她只覺得脖頸一陣刺痛,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刺下剪刀。
林谷青一把推開伏在桌上直喘氣的吳氏,指着林夢言的鼻子說:“你死啊,你就算不死,老子今天也要掐死你,省得你出去丟人現眼!”
“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死,在你眼中,我樣樣都不及林曦言。有本事你倒是生一個那樣的女兒啊,你有本事嗎?”林夢言也是失了理智,纔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吳氏從桌上摔倒在椅子上,只覺得眼冒金星,壓根聽不到父女倆在說什麼。待她稍稍回神,就見女兒手上握着剪刀,似有自殺之意。她捶胸頓足,哭道:“我這是造了什麼孽,這日子過不下去了,還不如和離,我帶着女兒回孃家,哪怕青燈古佛,粗茶淡飯……”
“不,我是富貴命,這是天註定的。沈經綸不願娶我,還有謝三……”
“你還敢說!”林谷青撲上前搶奪林夢言手中的剪刀,“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怎麼不能說!你喜歡的林曦言,也是這樣嫁給沈經綸的。”林夢言奮力抓住林谷青的手,不讓他奪走剪刀。
其實她壓根不敢自殺,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搶奪剪刀,她只覺得滿心的怨恨與不甘。以前是林曦言,現在是何歡,爲什麼所有的男人都喜歡別人,不喜歡她?
吳氏看着扭打成一團的父女倆,眼淚更是簌簌直下。是他們寵壞了女兒,纔會讓她變成今日的模樣,毀了她一輩子,可現在再後悔已經遲了。她從椅子上滑落,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今時今日的林家看起來依舊富貴,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從始至終,林家的一切全都依仗沈經綸。林曦言死了,沈經綸又對他們的女兒不屑一顧,再加上白管家與馮驥陽的案子,以及那場莫名其妙的大火,林家將何去何從?毫不誇張地說,以後的林家,沈經綸要它生,它就生;要它死,它就死!
一旁,林谷青也是深知這一點,纔會愁白了頭髮。當下,他大喝一聲:“你這個忤逆不孝女!”把林夢言推倒在地,狠狠扔下手中的剪刀。
林夢言喘着粗氣,坐在地上掙扎了兩下,索性不動了,仰着脖子說:“總之,你們休想把我賣給老頭子!”
“你,你怎麼還不明白呢!”吳氏哭得更傷心了,“先前出了那麼多事,知道的人,還有誰願意向你提親?別說是你,就是你兩個兄弟……”
“跟她囉嗦什麼!”林谷青一把拽住吳氏的手腕,拉着她起身,高聲說:“把窗戶和房門都鎖上,等選好了日子,就算是捆,也得把她捆上花轎!”
“不,我不會嫁給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我哪裡比不上林曦言,我哪裡比不上何歡!”林夢言一邊哭,一邊爬向林谷青,“你們放我出去,只要我找到謝三,就能嫁去京城。京城沒人知道我的事,我纔可以重新開始……”
“夢言,事到如今,認命吧!”吳氏甩開林谷青的手,半跪在地上摟住林夢言的肩膀,哭着勸說:“我們替你選的人家,那人雖然年紀大些,但家境還算不錯……”
“我不要!”林夢言推開吳氏,“我要比林曦言嫁得更好,她只會裝模作樣,我比她更好……”
“夢言,你醒醒吧,真的不可能了。”吳氏見女兒這般,心如刀絞。
“你和她說那麼多幹什麼!”林谷青再次拽起吳氏,“謝三是什麼人?就是沈經綸見了他,也得稱呼他一聲‘三爺’人,你見到他又能如何?”
“父親,只要見到他,就還有希望!”林夢言放軟了態度,抓着林谷青的褲腿哀聲懇求:“只要您放我出去,就還有希望。橫豎現在已經這樣了,還不如賭一賭……女兒不求他娶我爲妻,只要他納我爲妾就夠了……”
林谷青一腳踢開她。“你不要癡想妄想了,你連他人在哪裡都不知道!”
“父親。”林夢言再次抓住他的褲腿,又朝吳氏看去,“有一個人可以幫我們,真的,今天也是他告訴我,何歡會去青松觀……”
“夢言!”
“母親,是真的,他什麼都知道,就連十年前的事他都知道。他在下人面前直呼沈大爺的名字,他一定有權有勢;他喝茶能夠包下整間茶樓,他一定非富即貴,他一定能幫我的!反正現在已經這樣了,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不如就讓女兒試一試吧!”
這一刻,林夢言信誓旦旦,只求接近謝三的機會。她已然忘了,是羽公子言而無信,擺了她一道,她纔會被何歡送回林家,出現了眼前這一幕。
另一廂,何歡辭別林谷青,本打算直接回家,可一想到林谷青奇怪的態度,她讓張伯帶着她在城內轉一圈。眼見林家的所有鋪子都正常營業,客人雖然有多有少,但表面看起來並無任何異常,她愈加不解。
在車輪的“咕咕”聲中,夜幕悄然降臨。何歡挑開車簾,遠遠看到謝三住過的那間客棧,她曾多次呆過的那個房間已經點上燈火。搖曳的燭火中,她彷彿看到自己正與謝三爭論着什麼。
“張伯,你怎麼又繞回這裡了。”何歡猛地放下車簾,低聲埋怨趕車的張伯。
“小姐,先前是您在指路。”白芍提醒。
何歡瞬間漲紅了臉,沉聲吩咐:“走吧,時間不早了,趕快回家吧。”
隨着馬車越行越快,何歡的思緒越飛越遠,腦海中突然出現林夢言迫不及待追問陳力,謝三身在何處的畫面。她搖頭驅散畫面,卻無法壓抑對林夢言的厭惡。
白芍在一旁見主子的臉上陰晴不定,小心翼翼地問:“小姐,明天我們還去青松觀嗎?”
這個問題一下把何歡問倒了。羽公子來歷不詳,目的不明,她不應該應約,可是知道了十年前的真相,或許就能知道謝敏珺的孩子是誰的,謝辰又去了哪裡。
“就像他說的,青松觀都是表姐夫的人……聽聽他怎麼說也好。”何歡喃喃自語,片刻又搖頭,“不對,他沒一句真話,我怎麼知道他告訴我的事,一定是事實?”
“小姐,不如我們把這事告訴沈大爺吧?”白芍小聲提醒,“說不定沈大爺認識他,又或者謝三爺也認識他。”
白芍這話讓何歡突然想到,羽公子話裡話外都對沈經綸諸多不滿,對他對謝三比較客觀。他們之間似乎並無私人恩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