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去巴黎陪伴艾米麗一起參與愛樂團的演奏,實際上是星空工作室每個人的榮幸,作爲其中主要的鋼琴手,艾米麗的名字舉足輕重。而這一次白千尋能夠與她一起去,也是對於音樂的一種理解。
著名德國指揮家、被稱爲“指揮界的愷撒”的漢斯·卡納匹茲布什將巴黎愛樂稱爲“無與倫比”的樂團,形容的不僅是樂團無可挑剔的美麗音色。白千尋心動了,並且對包含的她要與陸連城短暫的分離有了認同。
第二天中午的飛機,白千尋接近一天的時間與他道別。
這是件很容易拿捏不準的事情,很容易被對方誤會成只想要逃跑,她沒有這樣想,不代表陸連城聽到這件事情的第一想法是這個,所以,說話的順序很重要。
所以,白千尋準備“哄”他。
“白……白小姐!”wk集團總裁辦看到白千尋直接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時候,恰好走出來的小林驚嚇萬分。
反倒讓白千尋覺得很不好意思:“應該是wk樓下的前臺還沒有習慣我已經離職了,所以放我進來了。”說這話,將手中提前買好的整隻蛋糕交給小林的手中:“這是我在樓下咖啡店訂的蛋糕,你們下午茶的時候可以分一下。”
最近總裁的心情一直不好,但是白千尋這個架勢也不像是來吵架的,小林立即激動地提着蛋糕走回辦公區:“總裁夫人請大家吃蛋糕!”
所有人一蜂擁地圍上來,對白千尋噓寒問暖表示親切。因爲這裡的所有人都是會觀察眼色的人,小林是總裁自己帶過來的人,也是他最信任的特別助理,各種大小事務都由他過問,相當於半個副總,小林說的話當然是最管用的。
白千尋在所有人的寒暄中,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與陸連城的事情,想必這些人只是聽說,現在小林這麼喊了一句,不知道里面的那個人聽到了沒有。
白千尋在外面開始下午茶的時候,直接推門進去。
正在辦公的人擡起頭,看到她進門先是驚喜的,然後是震驚,最後凝固在臉上的是有些憤怒的:“你怎麼來了?”
在工作室的外面說了那樣的話,現在還能出現在這裡,陸連城是慶幸的。
事實上剛剛艾米麗已經給他打電話提前告知了她回去巴黎的事情,陸連城甚至以爲,以白千尋的性格,會直接回家收拾行李明天就走,沒想到她直接到了這裡。
白千尋也是一愣,然後舉了舉自己手中的餐盒:“這個時間你應該還沒有吃午餐。我給你帶了泰式的咖喱雞肉飯,配的也是你愛喝的湯。你要吃一點嗎?”她說完以後,臉上的笑容略顯尷尬。
她在進門之前就想好了,如果陸連城趕她走,她就直接打開飯盒推在他的文件上,告訴他自己買好了,必須吃掉。那麼霸氣的一面,現在確實陸連城只是看着她不動作,而她尷尬地站在大門口,舉着餐盒不知道前進還是離開。
身後辦公室的門打開,白千尋因爲站在門邊而被推開,踉蹌了一下。
小林進門的時候見到的是陸連城突然站起身,皺着眉頭向自己這個方向看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門後面。”小林一下子懵了,不知道是扶還是不扶。
白千尋扭了的腳踝差一點又傷上加傷,提着餐盒努力地笑着:“沒關係。”
“你什麼事情?”陸連城收回自己已經微微揚起的手臂,此時點在辦公桌上生氣地問:“沒什麼事情你們可以先吃飯了,一個小時以後我會直接去工廠。”
小林點頭,把自己手中的加急的紅色文件放到陸連城的桌子上便訕笑着離開,這如果是在平時,這麼撞到白千尋一下,恐怕他三年的年假都要沒有了。
辦公室的門再次關上,白千尋低着頭嘆了口氣,幸好距離沙發區很近,她至少可以假裝正常地走向沙發上坐下。
沒等她走過去,陸連城的影子已經壓過頭頂,單臂攬過她的肩膀扶着她向沙發區走過去。
最後白千尋半個身子的全部體重都靠在了他的身上,不僅僅是腳痛,只不過臉頰也紅了。放她坐下的時候,她的手抓住他的襯衫不放,小心翼翼地與他對視。
她在主動對他撒嬌,即使做得很明顯,手段也很簡單,但是已經深深暖了陸連城的心。
“你先吃飯吧。我也沒有吃。”她像是鼓足勇氣說的。
陸連城又一次頓了一下,然後點頭。
雖然她很多方面做得不盡溫柔,但是他也沒有做的讓她安心。兩個人有再大的矛盾,只要有一個人主動低頭,另一個人也就堅持不下去了。
城池被攻破,是因爲心裡的那個位置一直是她的,不可能被取代。
“腳怎麼樣了?”他彎腰將她放倒,擡起她的小腿,仔細看了眼受傷的腳踝:“還有點紅腫,你噴藥了嗎?”
白千尋點頭:“但是已經不怎麼疼了。”
他放下她的小腿,抿着脣沒有說話,然後點頭。
“咖喱飯要涼了,你一定餓了吧?”白千尋收回自己的腿,然後側身去拿餐盒,興致勃勃地在兩個人的面前擺開:“其實我想打電話給你一起出去吃的,可是怕你工作忙,所以就打包帶過來了……”
她說話的時候,眼中閃着亮光,一直在笑着。
陸連城在心裡嘆了口氣,剛剛艾米麗冷不丁地叫他不要欺負白千尋。現在看她這個樣子,也算是明白了爲什麼艾米麗說這些話了。
就連告狀也不會。
正當的請求也要顧及他的感受以後再說,這樣的白千尋,讓他該怎麼不心疼。
“音樂會還成功嗎?”陸連城挖了一勺咖喱飯,確定不熱了以後自然而然地舉給白千尋:“恩?你不是說艾米麗參加了本市的音樂會?”
白千尋被咖喱飯和他的話都驚嚇住了,下意識咬住了他送過來的勺子,吃了一大口的飯,低着頭咀嚼,再擡起頭的時候又是笑容滿面:“很棒啊,氣氛很好,反響也很好。艾米麗彈鋼琴真的是百聽不厭,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和你一起聽一次。”
“好啊,會有那一天的。”陸連城嘴角噙着笑,擺明了一副已經知道了所有事情,卻等着她自己說的態度。
他的手背靠過來,擦去她嘴角的咖喱漬,溫柔至極:“慢點吃,餓了也不能吃這麼快。”
白千尋覺得還真的是掙扎啊,只能“唔唔”地點頭。
“巴黎愛樂樂團成立於1842年,能夠在名單列的都是舉足輕重的名字。他們從1842年就開始執行的、完全自主權利的制度。你知道什麼叫做完全自主權力嗎?”陸連城等不到她主動說了,只好忍不住先問她。
白千尋放下手中的勺子,紅撲撲地臉頰已經煞白:“你已經知道了?”
“你指的是音樂會上發生的事情,還是你明天就去巴黎的事情?”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上是喜是怒。
但是從他的眼中,白千尋看見了一場驚慌的自己。
“哈爾斯堡在解釋自由民主的時候說,貝多芬的音樂,象徵着人們在帝國時代的民主願望,到了21世紀,人類對民主的追求從未改變,而民主的意味則更深厚更隱性。從某種程度上說,一首曲子之所以有高有低,是因爲樂團中的每一個人都發揮着自己的作用。這是他們每個人的職責。”陸連城看着她的側臉,頓了許久。
她擡起頭主動看他,眼中浮動着笑意,他才說:“千尋,你有自己的樂手,音樂不完美不是你一個人錯,爲什麼不說出來呢?”
爲什麼在受委屈的時候,驕傲地反擊回去,即便是得罪了所有人,也有足夠大的自信,自己是能夠擺平的。
爲什麼在有自己的選擇以後,不敢面對她最應該自然面對的人,說出自己的想法。
陸連城更難過的,不是她爲什麼做了那些決定,而是她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拒絕和他說自己的想法和心事了。
“你會怪我麼?”白千尋看着他,心底突然涌現暖意:“我受了委屈可以第一時間找你嗎?”
陸連城點頭:“你可以。”
“那我可以隨時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你不會生氣嗎?”
“那是你的自由。”陸連城突然失笑,他的手掌拖住她瘦了整整兩圈的臉頰:“你受委屈,是因爲。你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也是因爲我。可是我不需要你這樣爲了我做這些事情。”
白千尋內疚地垂下了自己的眼簾,有些傷感。
就知道他聽不懂,陸連城換了種解釋的方式:“在我聽說音樂會的事情的時候,更生氣的是,你爲什麼沒有第一個和我說,然後展現出自己的身份,作爲我陸連城的女人該有的傲氣。”
白千尋很想說,人家說的沒錯,她是他的前妻啊。
而且他們纔剛剛吵架,這件事情不能怪她。
“千尋,你要記住,任何人都無權詆譭你,任何人,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