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蠻媽媽做的點心很好吃,長安哭累了,餓了,連着吃了好幾塊,才發現小蠻一直悄悄用一雙大眼睛看自己,她把手中的榴蓮酥遞到小蠻面前,笑問,“想吃嗎?給你好不好。”
小蠻忙用力搖搖頭,退的遠了些。
長安疑惑,看起來他倒是好像真的一點兒都不想吃的樣子。
跟小蠻相處一天,自從看到他偷偷抱着他媽媽那一幕,長安就對眼前的孩子有了些特殊的感情,他會讓她想起當初的小杰,想到病剛剛好些的鈴鐺,不知道這兩個孩子,現在怎麼樣了?真希望,他們都好好的,真好,他們沒有被帶到這種地方來!
“媽媽做的吃食,肯定很好吃的。”長安端起盤子來,遞給小蠻,“吃吧,吃了,也許就能感覺媽媽就在你身邊?”
聽到她的話,小蠻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眼珠子在眼睛裡打着轉,她朝他伸出手,“來,過來,到我這裡來吃。”
可是小蠻卻後退了半步,眼睛裡有點兒警惕的光芒。
“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嗯……等你的王有天厭倦我,也許我會和你媽媽一樣,我現在算是在討好你吧?”長安苦笑着說。她想着盛楠說的那些話,心頭還是疼的有一點點厲害。
“不會,女主人不會。”小蠻突然輕聲說。
“嗯?”長安不解。
“王,對女主人,很好。”小蠻解釋,“王,是好人。”
“好人?”長安很驚訝,能讓一個孩子覺得是好人,她倒要知道,盛楠做了些什麼,她問,“你怎麼覺得他是好人?”
“他,允許我,在晚上的時候,偷偷的見媽媽。”小蠻小心翼翼的說着,又突然跪下,雙手合十哀求她,“求女主人不要告訴別人!”
“我有什麼資格告訴別人呢?就算說出去也沒人會信,所以你不用擔心。不過現在既然我是所謂……‘王的女人……’”她輕輕嗤笑,“你可以把他更多的事情告訴我嗎?”
小蠻立刻搖了搖頭,反應強烈的道,“奴隸不可以!沒有王的允許,奴隸死也不可以說王的事情!”
好吧。長安嘆了口氣,不說盛楠的事情也好,免得她心情又突然不好起來。不過爲了瞭解這裡更多,她還是又對小蠻招招手,“那現在,你過來,吃這個,然後回答我的問題,好不好?”
她儘量語氣溫和,免得嚇到小蠻。小蠻乖順的點點頭,起身走過來,要跪下接那隻盤子,長安提前塞到他懷裡,小蠻傻傻的看着懷裡的盤子,長安揚揚下頜,笑着說,“吃吧,全部都吃光。”然後她端起那隻湯盅,喝着裡面的湯,有股淡淡的中藥味道,她看看裡面,有烏雞、當歸、黃芪、附子等藥材,沒想到,小蠻的媽媽還很用心。
等等……長安低頭,再看看湯盅,突然就明白什麼,淺笑,擡起頭來,看着小蠻已經狼吞虎嚥的吃起來,吃的特別香甜,她就忍不住笑,小蠻看到她笑他,不好意思起來,低下頭,也偷偷的自己笑。
“這樣多好!我是外面來的人,沒那麼多這裡的規矩,你以後呢,在只有我的地方就自在點兒……你還記得你沒來這裡以前是怎樣的嗎?”長安裝作只是擔心他不會做個正常孩子似的問。
小蠻忙點點頭。
“那看來你來的時間不長?”長安問,“你從前的家在哪裡?”
然而顯然,這兩個問題中有禁忌,小蠻捏着一塊榴蓮酥,瞪着的眼睛裡流露出幾分恐懼,他張了張嘴,好像想拒絕回答,但卻問,“女主人,命令小蠻說嗎?”
想了想,長安點點頭,她想盡快知道更多,沒時間顧及那麼多了。
“小蠻說了,會捱打。”小蠻低着頭,甚至輕輕抽噎起來。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你告訴我了呢?”長安輕聲道。
“會知道的,王是萬能的,先生是萬能的,他們都會知道的!”小蠻仰起頭,現在,他已經滿臉都是淚,“小蠻不怕捱打,可媽媽會捱打,媽媽還會被欺負,小蠻不想媽媽被欺負!”
真是可惡,這些人,居然當着一個孩子的面,就因爲他說錯話而欺辱他的母親,甚至讓他也學着把他的母親視爲低賤的人,簡直有違人倫!長安煩躁的站起身,在房間裡踱着步,不行,小蠻是唯一的突破口,她得先抓住這個孩子!
想了想,長安吩咐小蠻,“你吃完東西,叫你媽媽上來,我要她伺候我洗澡。”
這件事很簡單,小蠻立刻應下,並且盡最快的速度把那盤榴蓮酥吃完,帶着長安喝完湯的湯盅離開了。
他下樓的時候,從客廳裡,看到盛楠在門外的花園裡溜達。
已經很晚,他應該回到臥室睡覺了,可是好像,因爲女主人在臥室,他就不願意回去。女主人被欺負了,他剛剛看到她哭,可是女主人被欺負以後,和媽媽不一樣,她好像沒有很痛苦,反而還是和從前一樣,小蠻很不明白。
他找到了他媽媽,並且告訴她長安在叫她,那個被稱爲1003的女人立刻從地下室裡爬出來,躬身身軀,朝着樓上走去。
盛楠眼角的餘光裡瞥到這些事情,暗自嘆了口氣,轉過身,繼續遛彎。
1003上樓,就看到長安正低着頭,在盛楠的櫃子裡翻找着什麼,桌上亂七八糟的堆着幾本書,她又翻出一本書,上面寫着大大的兩個字《神諭》,下面一排小字,‘如何消除身邊的惡靈’,她嫌棄的扔到一邊,這些東西,哪裡是書,簡直就是歪理邪說!
聽到開門聲音,她回頭,看到一個女人跪在門口。
“1003?”她問。
女人趴下來,“是的,女主人,奴隸是1003。”
“你進來,走進來!”長安知道這些女人要麼弓着身走,要麼就是爬着,她實在看不慣。1003聽到她的命令,倒是沒有一點驚訝,反而好像早就料到是的,站起身,低着頭走到她面前。
她側臉,在燈下,仔細觀察着1003的面容。她應該是那種混血的美人,但是臉色蒼白、蠟黃,身體消瘦,而且顯然被折磨過無數次,身體顯出一種非常可怕的虧空病態,而且,露出的脖子、腿上,都有很多很多的傷,看起來,跟漂亮、美人已經一點兒都不沾光,但是,長安看着她的時候,卻發現她和白天的另外一個女人不同,那個女人眼睛晦暗,是完全不報希望,等死的樣子,而她,卻多多少少帶着一點點光亮,雖然長安肯定,那種光亮也許根本不屬於她自己。
“我喝了你送過來的湯。”長安開口,“很好喝。”
1003低着頭,沒有回答,長安也不急着要她開口,只繼續說,“我問了小蠻些問題,但他很害怕,他怕說出來,你會捱打,所以我想來想去,還是找你來說,因爲想要‘當歸’‘附子’的,是你。”
她微笑着看着1003,顯然,1003並不驚訝,但她害怕,所以她小心翼翼的擡起頭來,觀察着長安,想從她臉上看出她說這些話的目的。
不過長安並沒有給她多少觀察自己的機會,冷冷打斷她,“你不用觀察我,你也並非從小生長在這裡,也並不甘心永遠呆在這裡,既然你想抓住我,就要表現出相對的誠意,我相信,這裡應該是你可以自由說話的地方。”
長安向來有這樣的魅力,只要她想,通常被提問的人都會忍不住說出答案。何況此刻,1003是抱着冒死試一次的想法做的,發現長安已經懂得她放在湯裡的那些藥的意思,聽到長安要找她,她就知道自己沒找錯人!
如果是其他聰明卻愚蠢相信波奇亞的女人,現在她和兒子一定都已經遭受災難,她已經偷到可以自殺的東西,也做過自殺和殺死兒子的準備!所以,她不怕。
“小姐想知道什麼,我可以全部說出來……”她頓了頓,說,“這裡的確沒有監控,下午的時候,王命令阿福解除監控,所以,已經全部都拆除了,那時候起,我就知道,小姐你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