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的目光,紛紛聚焦到王鳳巧身上。
高太君對這個小孫子雖然沒表現出高世邦那麼熱衷,但總是她高家的血脈,她心中亦是重視的。
初生的嬰孩身嬌肉貴,生個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居然是被人設計陷害,她如何縱容。
高太君當場就怒了。
“王鳳巧,你還有什麼話說?”
高世邦雖然沒有責問,但望過來的眼神也沒有絲毫溫度。
沈歸雁則是安分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橫豎是牽扯不到她頭上來的事情,她就只管看熱鬧就是了。
王鳳巧小氣善妒,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更何況,她與蕭採月素來不和,做出這種事情倒也很合常理。
只是,沒想到這個王鳳巧在府裡待了這麼多年,還是沒長全腦子,就算是嫉妒蕭採月,也不該在高世邦這麼寶貝四少爺的時候做出這種事情來,這不相當於找死嗎?
她既活膩了,給她這麼一個死法也好。
一個王鳳巧,倒是掀不起什麼風浪的,但,礙眼。
沈歸雁冷眼旁觀着,心想只要證據確鑿,王鳳巧是沒救了。
王鳳巧一臉的惶恐,錯愕,難以置信,慌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只一個勁的搖頭,否認,“不!不是我,我……我沒有……”
那奶孃爲了自保,馬上又道:“五夫人,你說話可要憑良心,這胭脂千真萬確是你送與我的,那日我在花園裡巧遇你,誇你漂亮,你一高興就賞了我這胭脂,我還感念你的好意,沒想到你卻是想借我之手加害於四少爺!”
“我……”
王鳳巧沒想到一個奶孃都這般能言善辯,更慌了。
“我,這確實是我送與你的,我……可是我沒想要害四少爺啊!侯爺,你要相信我,我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將求救的目光移向王鳳鳴。
大家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王鳳鳴是王鳳巧的靠山。
否則,依着王鳳巧這隨心所欲的性子,若不是她有個姐姐一直護着她,她這些年已經不知道被高太君處罰多少次了。
王鳳鳴接到她求救的信號,臉都氣綠了。
在她看來,這事情是王鳳巧做的根本就不足爲奇。
王鳳巧早就怨恨蕭採月搶了她的恩寵,特別是看着蕭採月有了孩子之後,嫉妒得發了狂,恨不得除之後快。
王鳳鳴爲此勸過她很多回,稍安勿躁。
她偏不停。
這倒好!
這件事情,她事先可是一點兒風聲都沒有收到,王鳳巧自己擅作主張闖出這種禍端來,她如何還能幫?
她一心只是恨鐵不成鋼,一言不發。
王鳳巧得不到她的相助,愈發心慌了,焦急的道:“姐姐,你救救我,你幫我說句話呀!我沒有……”
“你!真是糊塗!”
王鳳鳴氣憤的丟下一句話。
既然自己的親妹妹都開口相求了,她若是繼續置身事外,反而顯得太不近人情,所以正準備向高太君說情。
忽然……
王鳳巧又道:“姐姐,我……你不能不管我!這胭脂……胭脂明明就是你給我的呀!你怎麼能撇下我……”
在場的所有人,臉色集體一變。
王鳳鳴更是驚愕不已。
她難以置信的望着王鳳巧,兩大步跨上前,揚手就扇過去一個耳光。
“你在胡說什
麼東西?”
王鳳巧看着盛怒的姐姐,伸手捂住臉,忽然就委屈的痛哭起來。
“姐姐,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進府以來,一直都倚仗於你,太君和侯爺都是知道的,我這個人脾氣太沖,但我是絕對沒有這些害人主意的,我做什麼還不都是聽命於你……”
“你閉嘴!”
“嗚嗚……”
王鳳巧哭得更大聲了,她被王鳳鳴的盛氣凌人嚇得退後了幾步,連忙向高世邦求助,“侯爺你救救我,真的不關我的事兒,這個胭脂是姐姐給我的,她讓我想個法子送給倚月閣的奶孃,我什麼都是聽姐姐的……我不知道這胭脂裡面有毒啊……”
居然有毒?
高世邦看着依然哭鬧不休的小兒子,心痛難擋。
他馬上召了最信任的樑大夫上來仔細的檢查過胭脂,得出的結果與蕭採月請的大夫給出的答案一致。
“侯爺,這胭脂裡含有紫葵。”
“什麼是紫葵?”
樑大夫道:“紫葵是一種植物,春天會開出拇指大小、形狀類似葵花的淡紫色花瓣,所以被叫做紫葵。”
高世邦又問:“這是什麼毒藥?”
樑大夫又道:“侯爺,紫葵並非毒藥,而是一味良性草藥,主要用於清腸道,治便秘,少量服用即可。但,如果是正常人服用,長年累積下來,便會讓人腹涼酸脹,渾身無力,若是不停止或是不及時就醫,重則會斃命。”
斃命這兩個字,何其嚴重。
別提高世邦了,就連高太君都怔住。
連忙追問:“那四少爺可有大礙?”
樑大夫道:“四少爺只是個沒滿月的嬰兒,抵抗力自然不如大人,所以,奶孃塗抹胭脂在臉上還沒產生不良反應,食用她的奶水的四少爺就不好了。”
高世邦又怒了,“之前你們不是都給四少爺瞧過,怎麼一個個的都沒瞧出來?”
樑大夫惶恐,“侯爺,小二痢疾本是初生兒很常見的病症,幾個大夫都以爲開幾服藥給奶孃服下就會沒事兒,如果不是四少爺遲遲不曾康復,誰也不會想到是奶孃所用的胭脂有問題啊!”
蕭採月也在這個時候站出來,道:“侯爺,你就別怪樑大夫了,之前的大夫說了,紫葵的花瓣有淡淡的香味,但是被混在各種濃郁的花香中根本就聞不出來。若不是我對花香特別的敏感,聞到奶孃身上的脂粉味不同,堯兒長期食用奶孃的奶水,恐怕就……”
說到這裡,蕭採月不由得委屈起來,掩面輕泣。
如此,事情算是明瞭了。
這背後之人,何其心腸歹毒!
明知道下毒的話容易被察覺,所以就選用了這紫葵。
而且,還從不被留意的奶孃的胭脂上動手腳,奶孃長期用這胭脂,四少爺的不適之狀一直被當成普通的小兒痢疾來醫治,最後就算是不幸夭折也實屬常情。
王鳳鳴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罪名如果被坐實的話……
她瞪着委屈的蕭採月和哭哭啼啼的王鳳鳴,心裡亂成一團。
這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要怎麼爲自己開脫,她的腦子在轉了一圈之後,就意識到自己剛纔太沖動了。
她打王鳳巧一耳光,反而顯得自己心虛了。
她深吸口氣,否認,“這胭脂,我連見都沒見過,請太君和侯爺明察!”
她下定了決心,只要抵死不認就好了。
王鳳巧說那胭脂是她給的,就是她給的嗎?有誰
看見了?誰有確切的證據嗎?如果沒有證據,終究也不過被當成一場鬧劇。
更何況,這胭脂根本與她無關。
王鳳巧向來最重視自己的美貌,說起梳妝打扮很有自己的一套,又怎麼會用她這個姐姐送的胭脂?
簡直一派胡言!
高御飛也跟着站起來,爲王鳳鳴開脫,“太君,父親,我想這件事情一定有所誤會,我母親決然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說完,他憤怒的睨了一眼蕭採月。
今日,他本不想來的。
他的弟弟滿月,關鍵是這個弟弟的生母居然是蕭採月,他怎麼想都覺得心裡實在彆扭,但一家人都來了,獨缺他又怎麼說得過去?
他硬着頭皮,還是來了。
看着自己的父親抱着那孩子,他心裡居然有了一種類似嫉妒得感覺,尤其他已經明顯感覺到,蕭採月的目光已經不再落在他身上了。
她纏着他,他煩。
她不纏他,他……
說不上來。
他就在想着待會兒要找個什麼理由提早離席,卻不料卻在中場生出這種事端來,他不認爲這是個巧合,反而更像是個陰謀。
是不是王鳳鳴所爲,他不敢妄自揣測。
但,不管是不是,他都必須站出來爲自己的母親開脫申辯,否則,若是王鳳鳴受到責罰,他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
然,王鳳巧聽到他們母子兩個一唱一和的,哭得更委屈了。
“你們都不承認,那橫豎我是要被冤死的,反正你是我姐姐,如果侯爺覺得這件事情真的是我所爲,那不如干脆就將我發落了吧!”
這種話,很像是王鳳巧這衝動的個性能說出來的。
但是,她越是這麼說,反而越是讓人懷疑到王鳳鳴身上。
誰都知道,王鳳巧是胸大無腦,而王鳳鳴卻剛好與之相反,無論是高太君還是高世邦的心裡都有數,若論心機,在這府裡王鳳鳴敢稱第二,沒人敢爭第一。
不是她,又是誰?
王鳳鳴卻已經恢復了一派冷靜自持的模樣,道:“不管太君和侯爺信與不信,反正這胭脂與我無關,鳳巧,既然你說這胭脂是我給你的,可有證據。”
“這……”
王鳳巧急了,開始無理取鬧。
“你是我姐姐,你讓我辦的事情,我都是聽你的,我哪有什麼證據?你平時給我送來那麼多東西,我還一一收集證據不成?我頭上的髮簪,身上的蜀錦,哪樣不是你送與我?還有最近你送給我的胭脂水粉,還有這個……”
她一邊說着,一邊解下腰間那個精緻的小香囊,道:“還有這裡面配的名貴薰香,從我進府開始,你就讓我用到如今,難道這也有錯嗎?”
王鳳鳴淡淡的瞥了一眼,道:“我送你的東西是不少,不過念在你是自家姐妹,但那胭脂,絕非我所爲?”
“胭脂就先不說了,這麼一來,姐姐是承認了,這香囊裡的香料是你送與我的了?”
“是又如何?”
“……”王鳳巧的眼中頓時升騰起一股勃發的恨意,她一個轉頭,直接當着高太君和高世邦的面跪了下來。
“太君,侯爺,姐姐她幾番企圖謀害侯爺的子嗣,此事絕對不假,她剛纔也承認了,還請太君和侯爺一定要爲鳳巧做主。”
這……
就連一直耳聽旁觀的沈歸雁都凌亂了。
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不過,她隱隱預感到,好戲還在後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