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賈詡所預料中的沒有多少偏差,十五日,毋丘興抵達晉陽的時候,也正是趙陽兵馬突破清河,逼進信都的時間。
在沿路燒燬無數庫府輜重的同時,陷入戰火的恐慌,很快便通過四散的百姓傳遍了整個冀州以北。好在趙陽並非那種心狠手辣之輩,除了沿路敢於反抗的人外,並沒有造成太多的殺孽,自然,那些被強自徵調的壯丁,披上了兵甲,便是河東的敵人,沒有在刀鋒下還能放過的可能。
這一次襲擊,本就不打算做什麼持久作戰,所謂的騷擾敵後根本只是一個幌子,賈詡給趙陽的時間很少,目的,只是將冀州,將袁紹,將邯鄲的注意力吸引到信都來,也不在乎馬力的衰竭,同樣,也不在乎身份被曝光。只要讓冀州底層的百姓心中造成了一個袁紹失敗的假象,讓邯鄲迫於壓力下,不得不轉移兵力北上前來圍剿。這最重要的一環能夠達成,便已經足夠了。
當然,不明就裡的冀州當地居民在見到河東強大的騎兵縱橫踏上他們的家園,在前段時間,袁紹的暴徵橫斂下,早便已經心懷不滿,加上強制的徵調強壯男子從軍,底層的矛盾無限的擴大,加上了這把火之後,不明事實的底層窮苦大衆趁着趙陽的蠱惑,也開始了暴亂的痕跡。
冀州的亂象,已經漸漸開始,抽調了大股兵馬南下的冀州,此刻空虛無比,分攤開來把手的各城池守軍根本就沒有和朝陽這支兵馬一戰的能力。
而假若集合在一起,或許趙陽不能抵擋,但同時,藉助騎兵的優勢,足夠將除集中兵力的那部分城池之外,趁虛攻破,反而是丟城失地,其罪不小。
趙陽對那些高城無可奈何。而各城郡守,縣尉也都緊閉城門不出,放棄了外圍大片大片的村落,小鎮,趙陽便趁機一一騷擾在周邊,鼓舞百姓揭竿而起。
顯然。這樣一支可惡的老鼠卻真是讓人無可奈何,他不攻城,卻橫掃周邊,反而還將冀州的局勢弄得更加惡化糜爛。袁紹強制徵集強壯男子的軍令,根本不可能在下達下去,有了趙陽這支河東騎兵做靠山,百姓地抵擋意識更加強烈,而強行徵繳糧食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尤其,作爲冀州根本。袁紹老巢的信都,在被趙陽騎兵大隊直接威脅的情況下,幾乎城裡城外都密佈起一股濃烈的恐慌氣息。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當袁紹決定傾盡全力南下和河東決一死戰的時候,實際上,便是用自損根本地代價來個兩敗俱傷。而顯然,冀州不過經過兩年時間的恢復,即便冀州是天下第一的富庶州郡,但兩年的時間,也最多堪堪支撐他十萬兵馬的用度。可他還在不停的徵調兵馬,抽補壯丁,徵用糧食。將所有賭注全部壓上來,顯然,已經將冀州的根本腐朽得不成樣子。
經過了黃巾起義之後的大戰,顯然在鼓動下,冀州的百姓反抗地本心並沒有徹底消失。
當一道道從信都。清河。陽平一帶傳來地局勢失控地消息傳回了袁紹處。傳回了邯鄲。袁氏父子。終於坐不住了……
袁紹除了讓人處死田豐。罪責逢紀。審配之後。當即嚴令袁熙親自主持剿滅趙陽那支賊兵地命令。而後。又讓逢紀與審配戴罪立功。整合整個鄴城和邯鄲地部分力量。立刻回防信都。冀北根本。
同時。袁紹又使人攜帶無數財帛第三次北上上谷徵召烏桓人改變去攻打併州地計劃。而南下去攻擊趙陽。
袁紹並不知道。如今地塌頓已經派遣麾下大人難樓和蘇僕延已經踏入了幷州地境內。而幷州方面聞得遼西烏桓人使者地覲見。賈詡和徐榮興奮雀躍之下。早讓人沿路馬不停蹄護送南下往衛寧處趕去。
遼西烏桓這個本來依附在袁紹麾下地馬背部落。本來便有消息稱袁紹和他們暗中接觸準備偷襲幷州邊疆。而在這個時候作爲塌頓之下地第二人難樓。出現在幷州。請求求見衛寧。代表地東西。自然值得任何一個人高興了。
當然。賈詡和徐榮也並不知道衛寧還有匈奴漢人這個底牌沒有動用。也不知道。正是因爲這張底牌而迫使塌頓根本不敢與河東爲敵。
而冀州地局勢惡化,已經邯鄲,鄴城兵馬調度的動靜,顯然已經深深的引起了徐榮和賈詡的重視,一切的事情變化,都沒有逃出賈詡的掌握之中。
將整個冀州帶入一片恐慌和混亂之局,毫無疑問,不管是對於壺關的牽制力還是對於南面朝歌,牧野一線決戰的壓力,都在無形中被放到了最低,沒有任何事情比得過後院起火的危害,尤其,還在正面戰場上城膠着地事態。
事情本就出乎了袁紹的預料,根本沒有想過,憑藉徐晃那區區不過兩萬兵馬的實力,兩座城池的互相協調,竟然就將他前部顏良和呂布整整四萬人給擋住了前進勢頭,初戰就已經讓袁紹驚愕難以決斷,而後希望能夠得到一次重要勝利,而使顏良南下準備伏擊河東北上援軍的顏良,反而又被徐晃識破,加上太史慈的一場設局,反而致死顏良這個河北第一大將不說,一萬兵馬的潰敗投降,足夠給他袁紹軍心一擊狠狠的捶打。
而文丑氣勢洶洶再領兵三萬西進,增加對朝歌的攻城力度,再添加了太史慈,典韋地援助之後,無論再兇猛地衝擊,徐晃只穩坐城內,堅守不出,無數次將文丑的攻勢打退了回去。
而這個時候,衛寧竟然又率領了四萬大軍北上而來。
顯然從戰局開始起,除了策反呂布,重新奪取了泰安,歷城,範縣,鄴城之後,便開始鬥轉之下,一直不順心起來。
現在,在經過賈詡導演地一場引爆冀州根深蒂固的貧富矛盾。戰時矛盾,以及積弱已久的各系列政策隱患,從內黃開始,一直到信都附近各鎮,縣甚至部分防備力量貧弱的郡,一系列的反抗開始火爆上演。讓當地政府,守軍開始疲於應付。
後方起火,從更深刻的地方直接插入了袁紹的軟肋,直接便影響到前線士兵的士氣軍心。
加上衛寧在南面主戰場佈置下來的十萬人防線,以守爲主,饒是如今袁紹前線集合了十七萬兵馬,根本就難以衝破朝歌和牧野地封鎖。
顯然,冀州爆發各種隱患的根本原因,則在於趙陽那支孤軍。這樣一直不以正面作戰,奪取城池爲目的,只以煽動。騷擾,震懾爲目的的賊兵。這樣一支兵馬,袁紹已經是無可忍耐了。
當處死田豐,強令逢紀,審配集合大軍北上血腥鎮壓暴民起義,剿滅趙陽的軍令送走不久後,面對雪花片送來地各種各樣軍情,袁紹怒火大盛,又將軍令送往邯鄲。加速催促。
而後,除了鄴城填補前線的兩萬人之外,又盡起大軍三萬人馬沿路北反信都,由待罪之身的逢紀統領,從東面渡過漳河,入內黃,沿着趙陽走過的道路,火速撲滅各方暴動,鎮壓民心。其次又抽調了邯鄲兵馬,讓審配統領三萬人北上廣平,廣宗,直接向信都撲去,同時戒嚴封鎖,可能出現的民潮蠱惑言語流動四方,配合州郡剩餘的防守力量,又撒下一張大網籠向了趙陽而去。
最後最爲袁紹賭注的,自然是將目光放在了上谷一帶的遼西烏桓人身上。這個部落可以動用兩萬。最高三萬的戰士,在如今這個窘困地局勢下。顯然給袁紹的助力無比龐大。而在第三個催促烏桓人動兵的使者沒過多久,袁紹又派出了第四個使者,這一次開出地條件,已經是在威逼和利誘兩相結合了,一面強詞對遼西烏桓按兵不動的不滿,以及日後可能出現的討伐,一面灑出香餑許諾烏桓人出兵幫助勝利後,將允許將上谷,白登,白檀讓與遼西烏桓放牧。
袁紹爲了擊敗河東,甚至已經開始起了割讓土地也在所不惜的瘋狂。而在烏桓人三番五次的陽奉陰違下,袁紹顯然已經不再把耐心放在遼西烏桓人身上,甚至自降身份,而再派遣了使者向東北,向遼東公孫度尋求出兵。
而與此同時。
整整半個多月的奔波,趙陽的騎兵體力,也根本不可能再保持高強度的流動了,機動性的下降,自然意味着遲早會陷入審配逢紀兩路包抄地威脅下,甚至在敵軍境內,即便有百姓暴亂分攤了不少壓力,也有可能會出現全滅之局。
這些東西也是早就已經明言告訴了趙陽等人的,而他們還是義無反顧的踏上了這條危險的道路,將賈詡的授計完全發揮了出來。可以說,從冀北各郡縣騷亂開始,邯鄲兵馬抽調回信都的哪一刻起,趙陽這支兵馬疲憊的奇軍,便已經達成了他們的任務,最後只有擔心如何才能保護住自己性命,儘可能的拖延到壺關大軍出來救援地最後關頭了。
而這個時候,毋丘興的三萬涼州大軍在徐榮的調度下,很快抵達了上黨,加上壺關還保留下來的近兩萬部隊,除去必要的防禦人馬外,整整還有四萬的可戰之軍。
一下子,從邯鄲六萬,壺關三萬的絕對兵力差距上陡然調轉了過來,成了邯鄲三萬,壺關五萬的差距。
壺關本身的天然險峻地勢註定了沒有絕對地力量根本不可能攻破,防守作爲天然地便利即便是當初,一比二的軍力差距下,也讓邯鄲根本無從下口,而現在軍力地陡然轉變,再次讓壺關這個大作弊器轉變成了一口兇惡的
而這邯鄲和壺關的軍事力量轉變的時間差,被賈詡算計得恰到好處,幾乎邯鄲審配調兵北上根本沒有多久,正值邯鄲和信都中央的時候,毋丘興的三萬援兵正好趕到壺關。
而這個時候,顯然便是徐榮趁機東進攻下邯鄲的大好時機,審配那支三萬兵馬,卻反而處在了一個尷尬的地位,不管是繼續前進剿滅趙陽,還是迴歸邯鄲,防禦壺關的攻擊,兩邊行進的道路。幾乎都是等量的時間。
偏偏,這兩面,對於冀州來說,都是異常致命的,甚至在現在這個局勢下,集合了三萬涼州精銳。一萬幷州鐵血之師的壺關軍,更加強大,若邯鄲稍微疏忽,甚至便會讓審配返回救援在半路上,便會失守地可能。
不得不說,賈詡拿捏的時間是在掐到了最妙的時候,沒有人會想到,賈詡的佈局根本就是爲了走上這最後一步,更沒人想到。從趙陽出壺關開始,賈詡便一直在謀算的這個時間差。顯然,這最難算計的戰事條件。竟然被他運用地神妙無比,輕易的便構成了一道龐大而恐怖的壓力,甚至連南面的主戰場,也因爲賈詡這一次佈局,而陡然扭轉了形勢!
這一計,已經足以將當初河北的優勢摧毀的支離破碎,足以讓袁紹現在逼迫到危險之境!就因爲,這樣一個善於算計的天才,那看似漫不經心的彈出了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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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還在衛寧絞盡腦汁抵禦主戰場上,袁紹地步步進逼壓力下,情勢竟然在賈詡的妙手下,一下子扭轉了過來。
從沒有親眼看到這樣一個人人稱讚無比的人物徹底展開自己地手腕,甚至當初和郭嘉的互相算計中,都不過是曇花一現。
而顯然,不過給他區區六萬人,其中三萬還是在增兵的途中,竟然便能造成如此大的戰略勝利。沒有所謂的捷報。沒有所謂的斬將殺兵,數量上的認可,甚至都沒有任何人報告,到底有什麼樣的勝利。
但,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賈詡在其中做的事情,到底有多麼大地功勳,到底對河東來說意味着什麼!
“太可怕了!”這是衛寧唯一的念頭,不過兩次詐攻邯鄲。一次千里突襲。兵馬真正動用的,不過趙陽那區區一萬五千人。卻捏着袁紹的鼻子,隨心所欲的讓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動,不管是審配和逢紀的圍剿,還是如今邯鄲的抽兵北上……這些東西,都彷彿是賈詡親自去下令一般,如此理所當然,卻越來越將形勢勝機往河東的天平上堆放起籌碼來。
而這個時候,衛寧雖然還沒有收到徐榮整合毋丘興出兵攻取邯鄲地捷報,但,他可以毫不懷疑,這張勝利的書帛,將很快放到他的面前。
生平第二次,衛寧慶幸自己能夠信任別人是自己能夠走到現在還能常勝不敗的最大理由。第一次,是大膽運用郭嘉的計策,在窘境下,徹底覆滅掉鮮卑人的十萬強軍,徹底趕走曹操那數萬精兵,十多萬的戰果在郭嘉的手中,談笑間灰飛煙滅。
而這第二次的震撼,顯然絲毫不弱於郭嘉那一次地佈局!
“太可怕了不知道衛寧地嘴角顫抖蠕動,看着從北面送來的消息,一直喃喃叨唸了多少次。只是隨同在他身邊地所有人,彷彿耳朵裡都被這句話給弄得麻木。
幾乎在看到這條消息,以及賈詡全盤送上來的佈局計劃同時,衛寧的嘴巴就沒有合攏過。還有什麼樣的消息,比得如今和袁紹陡然調轉位子來得開心?
“來人衛寧用力的拍在案几上,當即高聲喝道,“召集各位將軍,各位先生,即刻來議事!”
衛寧在一天的喜色以及品味未來戰局走向之後,終於做耐不住了,當近侍得令退下宣傳各部的時候,一躍站起身來,揹負着雙手,來回踱步,只是臉上那掛着的笑容,便沒有停過半分。
“是時候了是時候讓給那袁紹一點顏色看看了!哈哈……”衛寧嘴角無法合攏,卻突然一個踉蹌,踩着了自己長袍下衫的邊角,險些撲倒在地。
背後一瞬即逝有那麼一絲冰涼,方挽回了他如今激動的心情。穩住身子,終究還是沒有丟臉的撲下。
等到各部主將,各部司職到來,衛寧臉上卻是終於穩定了神色,淡笑當即讓人入席坐下。
河東和河北的這一戰,似乎倒是河東自一統之後。真正意義上的大勝負,當天下人,認爲最強的河東和河北兩大諸侯,自然而然,便將在這一戰中分出勝負。
不管是衛寧,還是麾下的所有人。顯然都對這一戰格外重視,每一個人都迫切的希望能夠在這一戰中大建功勳,自然也有人對袁紹表面上的強大而擔憂不已。
若在此前,衛寧或許也會和在座不少人一樣,會對袁紹頗爲忌憚,甚至擔憂對方不顧一切地揮軍而來,只要給他造成重大傷亡,即便不會勝利,也足夠讓衛寧那同樣不穩固的後方動亂起來。
袁紹的致命傷。在於民心,龐大的底層階級的不穩,而衛寧的致命傷。卻在於上層,士族門閥對他地不滿和敵視,一個是政治根基,一個是政治團體,但,相對來說,底層百姓的不滿,本就是處於弱勢,在強權的壓制下。短時間裡根本不可能爆發出來,而衛寧的軟肋,全堪堪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被引爆的特殊炸彈。
衛寧的這個弱點,卻偏偏比起袁紹來更加危險。可袁紹當初既定的以三十萬強兵壓境,造成威勢而使得衛寧後方動搖的策略,還沒來得及實現,卻反而被賈詡如此妙用,搶先弄得他後背起火。
這無形中,便已經讓衛寧掌握住了主動權。甚至這一致命的危險,使得袁紹軍地戰力大幅度的下降,若在持續下去,甚至可能影響到糧草,政治方面的糜爛。
所以,在如今看來,衛寧幾乎已經不用擔憂,甚至不用害怕,如同袁紹當初不給朝歌喘息時間。持續發動攻擊一般。衛寧現在,自然不可能給袁紹冷靜應對地機會!
“徐榮以趙陽爲將出奇兵。從壺關出,先擾魏郡,再入內黃,如今已經逼迫信都。沿路鼓動百姓,各處反心正濃,已有無數大小鎮線倒戈!冀北一片混亂,哈哈衛寧一拍案几,即便是剛纔強自冷靜下來,卻在對衆人宣揚的時候,還是多了幾分眉飛色舞。
此話一出,任何一個稍懂韜略,政治,甚至是對局勢敏感一點的人,都臉色一變,繼而是大喜而驚。
“而如今,袁紹已經強令鄴城,邯鄲出兵救援信都而去,妄圖將趙陽將軍的兵馬一口吞下……”衛寧臉色儘量擺正,而後詭譎一笑,“而我當初所令涼州毋丘興的三萬援軍,如今已到晉陽……邯鄲空虛,徐榮將軍是決然不會放棄機會的!”
“邯鄲若能破,則南面魏郡,鄴城再不成威脅,再配上牧野,朝歌,兩面夾擊,則袁紹十七萬大軍,反成甕中之鱉!妙!妙!妙!”衛寧麾下,武略不凡者,爲有四人,郭嘉,賈詡,陳宮,劉曄,正是如此,陳宮不敢用,郭嘉不能用,賈詡不在身邊,唯一有劉曄出謀劃策,也正是如此,方讓衛寧從安邑東進以來,都能將局勢完全掌控住,劉曄自然死功不可沒。
“哈哈!錯!不單單如此,如今冀北已亂,袁紹內院起火,根基不穩,又喪心病狂而孤注一擲的抽調州郡守軍,空虛無比,就算此刻調兵而回,也自能止住一時之痛,只要我軍切斷了邯鄲,就算他能夠鎮壓住冀北局勢,我軍的主動權完全便已經穩固了下來,屆時,只要徐榮再東進,封鎖掉漳河,控制住魏郡,袁紹!必爲我軍所擒!”衛寧哈哈大笑,撫掌大嘆道。
下衆人聽得衛寧分析,皆人人雀躍不已,心中大定,即便是原先擔憂左右搖擺的人物,也驀然斷了心思。
衛寧仔細地看着衆人變換的神色,從中品味其中到底有多少真誠的歡喜,心中微有定論,話風一轉,淡笑道,“現在我請諸位將軍,諸位大人前來商議,各位,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下官有一計,或可爲衛侯在錦上添花!”衛寧的話自然不難聽出意思,劉曄心中微動,當即出聲道。
“宗正可說!”衛寧攤了攤手還是笑吟吟道。
“如今馬超,龐德二位將軍在牧野威脅袁紹軍側翼,自不可輕動,而黃忠將軍屯紮漳河防範黎陽淳于瓊,膠着已久……冀北已漸成亂象。敵軍戰心大減,衛侯若輕出一軍,悄然南下,借道延津,平丘,白馬再悄然北上。配合黃忠將軍,突然襲擊黎陽,必然能斬將奪城,成就大功!黎陽若破,則冀南以東將徹底與袁紹軍一刀兩段,反而牧野將徹底脫離掣肘……如此,借朝歌,牧野,牧野三城從東。南兩面合圍之勢,再有北面徐榮將軍,從北而來所壓。方讓袁紹插翅難飛!”劉曄高聲道。
“哦!?”衛寧斟酌了一下,眼睛微微一閃,環顧左右,道,“此計甚善!”
“此計雖善,但衛侯還請三思……!”就在這個時候,司馬朗驀然出聲道,“延津,平丘。白馬,皆爲那兗州之土,乃屬曹操。如今曹操遠征徐州未還,若要取道,必要支會於其,否則無信,而倘若要支會於他,不提他敢不敢得罪袁紹,便是允不允也是個問題。何況一來二回,必然耗費時日良多,恐怕戰局早有變化了!”
衛寧皺了皺眉頭,看了劉曄一眼,嘴角翹起,微微笑道,“不妨!我早前曾有贈糧於兗州之恩義,兗州守軍當不會爲難與我……何況曹操當初害怕袁紹威脅,光棍脫身。傾巢東進。兗州除了防範袁術兵馬以外,並無多少兵馬……就算造成誤會。他也沒能力攻擊我軍!”
司馬朗臉色一變,又道,“衛侯雖然有恩於曹操,但若就這般擅自行軍,恐與曹操交惡。我軍如今正與河北交戰,若再平添曹操這個敵人,他奪徐州而還,從腹背攻我軍,恐成大禍!”
“交惡!?……”衛寧臉色微微一變,轉念笑道,“不妨!屆時,我先與書信送于徐州曹操處,解釋一二便行,想必他不會爲難我河東!”
司馬朗見衛寧主意已定,張了張嘴巴,還是嘆了口氣,不再勸阻了。
顯然,衛寧是要霸道一次了!
“呵呵司馬朗既已退下,衛寧微微一笑,環顧左右,在他認可了劉曄的話時,便讓諸武將紛紛挺胸擡頭,顯然是想要搶這大功了。
“我本意便是請諸位將軍前來計較,不久將要與袁紹來場死戰,如今既有宗正大人所提,自然是需要一員善戰大將了!”衛寧炯炯有神的掃過每一個人,忽而將目光放在末位處一人,頓然喝道,“張繡!你可願領兵成就此大功!?”
張繡在末位處,微微一愣,左顧右盼半天,方纔聽清楚,衛寧竟然是要用他出戰!
不單單如此,就連其餘人都聳眉瞪眼,看了看衛寧,又看了看那個還愕然的張繡,都不明白,如今他們這些排在前列的各部大將不選,怎麼會去選那個根本就不過是做個人質地傢伙?
這可是大功一件啊,那張繡無名無望,比得過上位依席順下的典韋,徐晃,趙雲,呂虔,太史慈等人?所有人都不服氣的看着衛寧,甚至有人便要出身搶戰了。
衛寧擺了擺手,看着張繡還呆在席上,皺眉道,“恩?怎麼?張將軍不願意?又或是對此戰沒有什麼信心!?”
張繡這纔回過神來,聽到衛寧不喜口氣,背頰一陣冷汗,慌忙出席抱拳半跪道,“衛侯既然看重末將,末將願效犬馬之勞!”
“好!好!好!”衛寧滿意地撫掌高嘆,接着又道,“張繡將軍一人若去,恐怕還不夠,我再使一人隨將軍同去,互爲輔佐!”
所有人臉上這才浮起一絲理所當然的模樣,本來嘛,一個人質般的身份又怎麼可能單獨領軍?何況這個人質的叔叔還在南面割據呢!
“末將本領低微,自是無法獨自統軍,衛侯所言正是!若可以,末將願請爲副,統軍輔佐!”但有了衛寧這話,張繡的心中才算定了一下,他只求能夠安安穩穩的在河東保全性命就行,哪敢有什麼異心,反而是衛寧剛纔要讓他領兵去幹這大功地時候,還心驚膽寒不已,不單單得罪了河東真正地各部大將,反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惹起了衛寧的猜忌。
如今衛寧直言不諱地要讓人安插在他的身邊,反而讓張繡覺得安穩了許多。只要老老實實的按照計劃去行動,那麼衛寧也不會爲難他吧?
只是……張繡不明白,爲什麼衛寧要讓他去完成這樣一個大功?莫非當真是要成全他,讓他歸心?
正在張繡在心中驚疑不定的時候,衛寧地聲音傳來,“將軍武藝不凡。怎可妄自菲薄,日後還需多賴將軍出力,爲我河東征戰四野呢!”
說到這裡,衛寧臉色平靜道,“昔日我以劉玄德爲鄴城太守,可劉玄德識人不明,養虎爲患,反爲呂布所噬,更讓袁紹趁機來犯我河東……而先前。劉玄德多求見與我,要報此奪城之恨,正趁此良機。我便以劉玄德與將軍一同出兵!”
劉備的身份一直很尷尬,在衛寧真正地心腹所知中,自然是知道,劉備遲早將會被衛寧榨乾剩餘價值而吞掉,但其餘人的眼裡,才覺得劉備或許本來就是衛寧所驅策的鷹犬,至少比起他張繡來說更得衛寧信任。甚至大多數人在經過鄴城相贈地時候都私下認爲可能很早劉備便本就是衛寧麾下之人,獨立出去不過是爲了堵住袁紹和曹操地嘴巴而已。
所以,讓劉備和張繡一同出兵。張繡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卻只有少數幾人,詫異的看了衛寧那依舊平靜的臉色一眼。而少部分人,或許能從那幾個人一閃而過的疑惑中看出端倪,但並不包括張繡……
“劉使君坐鎮鄴城多年,自討黃巾起,戰績彪炳,末將甘願爲副,輔佐劉使君出戰!”張繡抱拳。謙虛道。
“不妨!此次出戰,無正副之分,二位可同心協力便是!”衛寧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臉上倒多了幾分期盼,“我便與兩位將軍一萬五千馬步,屆時北上匯合黃忠將軍一萬兵馬,要破突襲之下,要破黎陽。還多請二位將軍之力。爲我河東大破河北!此必功不可沒!”
“末將尊令!”張繡想了想,還是恭敬回話道。
“好哈!”衛寧撫掌大笑。“如若破了黎陽,袁紹必滅!”
說道此處,衛寧環顧衆人,道,“如今經徐榮將軍北路牽制,局勢已盡在我河東掌握之中,諸將,當可同心協力,同破強敵!自然……敵軍如今軍力還盛,十七萬人馬聲威正濃,不可小覷,諸位自然也不該怠慢,操練兵馬,加固防線,恪盡職守!”
“且再等少許時日,我軍便與其決一死戰!”衛寧當即拍案斷然喝道,“另外,今日袁紹後方大亂之事,諸位還不必聲張,我還有計,要讓袁紹再吃吃苦頭呢!”:
“遵命!”諸將會還有不少嫉妒的看了張繡一眼,又或是驚疑衛寧的計策,但卻還是齊聲應諾道。
“張繡,劉備此二人並非我河東麾下,衛侯若擅用,恐防其有變故,反壞我軍大事啊……!”等羣臣散去,劉曄在衛寧近衛宿衛軍的帶領下,領到了郡守府內院,便剛見到衛寧,劉曄便出聲道。
當劉曄決定用皇室的名頭來擋住世家大族地反彈,爲衛寧地大計作靶子的時候,便已經得到了衛寧的推心置腹,很多河東地機密並沒有瞞住他,比如河套匈奴部的隱藏力量,又比如賈詡的存在,比如張濟這個隱形的麾下勢力,又比如劉備這個註定不能被衛寧所留的人……
“你是擔心這兩人各有心思,互通有無,從而反咬我一口?”衛寧微微一笑,端起案几上地香茗品味了一口。
“若無衛侯信賴之人統軍,反而讓此二人獨立開去,卻是不妥!”劉曄點了點頭,坐在衛寧對面回話道。
“呵呵……”衛寧伸出一根指頭,炯炯有神道,“他們不敢反我!在我河東如今和河北扭轉了勝敗之勢時,他們更不敢反我!此其一!”
衛寧又伸出了兩根手指頭,道,“劉備出身微末,又常年漂泊,雖有所謂仁義之名。但卻無法被世家大族真正敬重,更何況所有人皆視劉備爲我麾下暗中隱藏,安邑某些人,絕對不可能會和他接觸……而張繡,其叔反賊出身,而又遠在宛城。不過區區夾縫中求存的小諸侯而已,鞭長莫及,那些人,也自然不會去找他!當然,張繡是個不安定的因素,也不排除他有異心,所以,我讓劉備和他一起!此其
接着衛寧又伸出一根指頭,笑道。“而張繡認爲劉備是我的人,甚至河東大部分人都認爲劉備早已經暗中投靠我了,自然。張繡就算有異心也決然不敢告訴劉備,甚至還有可能防範劉備!同樣,張繡之叔張濟暗中投靠我河東,張繡以人質身份在河東雖然大多數人都知道,我自然可以點明給劉備知曉……事實上……如今豫州,荊北局勢越發混亂不堪,那劉表,袁術,孫堅。似乎不願意等我和河北分出勝負再結束他們地戰爭了……呵呵,沒有人不害怕我們這個統一了的北方啊!”衛寧嘆了一口氣,伸出第三根手指接着道,“所以,我並不準備要宛城作爲日後我們的據點了,事實上,宛城張濟恐怕也守不了多久了,不管是劉表還是袁術,都不可能容忍這樣一個小勢力在兩家火拼的最後關頭出來漁人得利。賈詡北上本來是爲張濟求援,便是讓我明白南面局勢的情況原因……更何況,河東根本不可能在這個局面上再陷入荊北,豫南地泥潭裡。所以,張繡地價值,已經沒有多少了!劉備和張繡,不敢互通有無!此其三!”
最後,衛寧又伸出一根手指頭,道。“而正如同今日司馬朗所言。延津,平丘。白馬皆爲曹操之土,我軍若擅自過其土地,必需要給他一個理由,所以……劉備,張繡,都將爲我所棄,便是堵住曹操的嘴巴!此其四!”
“以先生所觀之,北面那個人,才能如何?”衛寧說道此處,看了劉曄一眼,臉色肅然問道。
“賈文和之才,勝我十倍,乃鬼謀之才!衛侯若得其善用,乃大幸也!”劉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高聲讚道。“哈哈先生何須如此妄自菲薄,先生之才,自也是不差!”衛寧哈哈一笑,接着道,“不錯!此人有經天緯地之才,我必要得其善用,但張繡對其地影響力絲毫不弱,而一旦我放棄了宛城張濟,張繡必恨我,我不能留他!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他還有殺我河東大將之仇,元儉之死,我可從未忘記,有此三條,張繡決不可能爲我所用!”
說道最後一句話地時候,衛寧幾乎已經有些咬牙切齒了。
劉曄微微嘆了口氣,自然對衛寧的大膽而驚愕,同樣也對衛寧的性情而讚賞。顯然,劉曄也不知道,衛寧看上去荒謬地主意,竟然是早有了謀劃,不單單將曹操的態度,豫州,荊州的局勢,甚至劉備的危害和張繡可能的異心都算計了進去……似乎,這兩人的最後剩餘價值都將爲河東所榨乾。
心裡對劉備和張繡微微升起了一絲同情,劉曄自然也不會是那種軟弱之人,當即道,“衛寧所慮自然不錯,先前,卻爲曄所慮不周了!”
“好了,不提這個了!今日讓你留下,卻是爲了另外一件事……”衛寧從袖口裡取出一張黃紙,遞給劉曄,道,“這是奉孝,從安邑傳遞過來地東西!你且看看吧!”
劉曄心中一跳,來自安邑,從郭嘉手中送來,那麼代表地是什麼東西……自然不言而喻了!
微微有些顫抖的從衛寧手中結果那薄薄一張紙,劉曄甚至有些猶豫,可以說,這一張紙上,幾乎就是一張腥風血雨地符號,而能夠在上面留下的名字,他們的未來,幾乎已經可以肯定了……
平復了一下心情,劉曄攤開這摺疊地紙張,密密麻麻的小字幾乎寫滿在上面,劉曄的瞳孔幾乎不由得一縮,脫口而出,驚呼道,“竟然有他!?”
“呵呵……不單單如此啊!紙張所限,終究所容納的字跡太少,這也只是首要之人而已……”衛寧苦笑着搖了搖頭,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沮喪,臉上表情連轉起伏不定,半晌才道,“我從未想過,竟是有如此之多的人,而且,我先前將徐榮,賈詡謀定所成宣告諸人,不單單是穩我軍心,同樣,也是爲了看看到底軍中,是否也有人蔘與其中!我早已經差人暗中分散盯上了四門,以及不少人的府邸……看看會有多少人會將這個消息暗中傳回去吧!”
劉曄心中一驚,竟是不知道眼前這個最高權利者竟然早已經做到了這樣的地步,“軍中多以衛侯爲尊,恐怕是沒有多少人會摻雜其中……而有人或許會有安邑某些人暗中拉攏,但並不見得會投身入內,以我所看,這名錶上,涉及甚多,萬一有人雖未參與但卻與其中一人交厚,不忍他事敗身死,而希望勸解懸崖勒馬……此類之人,卻也非罪大惡極……”
劉曄已經將心提到了嗓子眼裡,剛纔說的話,可以說已經犯了上位者的忌諱,知情不報都已是重罪,還要稟報消息,還不是罪大惡極?
衛寧眼睛緊緊盯着劉曄,只讓後者汗流浹背,“我河東與河北一戰而勝,河北一統,雖勝,恐怕河東也將傷不少元氣……若在這個時候,衛侯再斬盡殺絕,反使州郡人人自危……還請衛侯三思!”
劉曄幾乎是在衛寧那股冰涼地眼睛中,強壓下無邊恐懼而提出建議,話說完,腦袋幾乎已經匍匐在地上,渾身彷彿都有些脫離,根本不敢再看衛寧的眼睛片刻。
“哈哈!生何故如此!?”衛寧驀然大笑,慌忙起身將劉曄扶起,“先生所言甚是,我又如何不懂?我只是要讓自己心中略微有個底而已!”
“事實上……便是這紙上所寫的名錶,我會動還是不動,也還未下決定!或許……我會將其付諸一炬也不定!”衛寧微微一笑,甩了甩那微厚泛黃的紙張,對劉曄笑道。
衛寧想到了曹操,這樣一個梟雄,在當時,是不是也有他現在的心理?燒還是不燒?看了,還是未看?怒,還是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