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被擒的消息,幾乎在瞬間,便傳遍了長安。作爲曾經涼州軍中不敗的偶像,馬騰刻意樹立他這個長子在軍隊中的威信,終究,卻也正是因爲這一場失敗,而崩潰蕩然無存。
連帶着,整個長安城中,一片混亂恐慌。
龐德出戰攻打霸陵,五千兵馬,潰敗而回,只餘兩千。
馬超領兵增援龐德,八千兵馬,七千或擒或滅,只有留守霸陵的那一千人僥倖逃出趙雲伏擊。
最要命的,自然是馬超的失手被擒,這一戰,不禁將涼州軍的士氣轟然打碎谷底,更帶着長安本就不多的兵力,霎時捉襟見肘。
馬騰從咸陽傾巢而動,也不過兩萬兵馬。
與典韋一戰,自損兩千。龐德一戰,損兵三千。馬超一戰,再滅七千,合共一萬二千兵馬,從馬騰軍中消去。
將霸陵中馬超留下的那一千兵馬召回長安,馬騰收編了所有手中可用之兵,也不過湊足區區八千人而已!其中還有兩千,更是傷疲之兵……
如今已經不是再考慮是否借霸陵作爲前哨抵禦敵軍的時候,更應該考慮,長安城,在區區八千兵馬的把手下,能否擋住即將到來的河東兵潮!
是的,就是數萬強兵的潮汐!
就在馬超被擒不過一日後,衛寧傾北路四萬兵馬南下,東路三萬兵馬西進,合共七萬大軍,殺奔長安而來的消息傳回……只讓馬騰心中一片冰涼。
八千對七萬……還是以不善守城的涼州軍來防守城牆!
這樣的力量對比,即便馬騰是肌肉長在腦子裡,也覺得心中一片死灰。
趙雲的這一計,實在太狠。恰恰便敲在了馬騰的軟肋之上,說得深處,更是彷彿一根利刺,扎進他的胸口……一擊致命。
馬超地被擒,是士氣的強烈打擊,兵無戰意而恐慌。而敵軍光光是數量的龐大,便足夠讓人落荒而逃……
在收到探馬的回報,馬騰幾乎便是差點吐血昏闕過去。
在長安城中,一片愁雲慘淡。在初次馬超龐德一場襲擊,將典韋五千兵馬擊敗,所建立的絕對信心。卻在後來的日子,被河東另外一員大將,一而再,再而三粉碎得支離破碎……
所有人緊緊記住了那個名字,刻在心底。難以磨滅。
常山趙雲!
便是他,以三千兵馬,擋住了龐德五千涼州勇士的腳步。反而將龐德徹底擊垮!
便是他,以三千兵馬的引誘,徹底的埋葬了馬超七千涼州驍勇,而致使長安元氣大傷。
便是他。以一槍一馬,先敗龐德,再敗馬超,將涼州軍兩大支柱徹底壓在腳下。
不僅馬騰,便是河東軍,也是一片歡欣鼓舞。
趙雲在這一場戰爭中,表現地已經是絕對的搶眼。甚至隱隱然將郭嘉。徐榮,陳宮等人的擔憂霎時便抹去了大半。這樣地戰果。確是光彩奪目。
沒有人再會覺得,他對不起衛寧親自賜予的那面軍旗,也沒有人覺得趙雲不該享受那獨出一幟的榮耀。
也沒有人,知道,此刻趙雲之名,已經在涼州軍中形成了一種強橫的威壓。一個戰神的倒下,擊敗他地人,理所當然,便能取代前者所擁有的名聲,還有敬畏。
而就在馬騰氣急敗壞,面對親子被擒,敵軍壓境的困局中,他期待已久地佳音,卻姍姍來遲。
韓遂兵馬已到扶風,但若要到長安……還需七日!
馬騰幾乎是指着來使的鼻子一陣宣泄,扶風到咸陽,大軍疾馳,也不過區區一日路程,更何況出了咸陽距離長安,一馬平川,若全軍急行,三日足矣!
馬騰如今是急怒攻心,甚至可以說失去了理智,急於救回馬超,使他似乎忘了,他與韓遂應該只是盟友關係,而不是上下屬。一封態度強硬的信箋,在韓遂來使屁滾尿流下,惶恐逃出了長安城,向着韓遂援軍覆命而去。
信中,讓韓遂必須三日裡,趕到城下。造成了一片混亂,同樣的,在河東軍中也引起了一陣小小地騷動。
趙雲的奇謀,不得不說,帶給了許多人太多的驚喜。
不提,一下子削弱了長安城守備力量一半有餘,俘虜馬超,更是重中之重。
作爲馬騰長子的身份,這無異於給河東驀然平添了一注豐富的籌碼。同樣,擒拿敵軍主帥長子,沒有人會懷疑,敵軍的士氣,伴隨着那一半涼州軍的敗退,將會掉落到何等低迷。
就在趙雲捷報傳回地次日,徐榮陳宮,幾乎毫不吝嗇全軍地體力,當即便下令全力南下。
倘若能夠搶在韓遂來援之前,憑藉手中的數萬雄軍,晝夜不分,不計傷亡攻克長安,比起他們擬定地步步爲營來說,損傷和風險雖然增添了許多,但在這個時候,也未必不是一條出路!
徐榮和陳宮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詫,趙雲的功勞在兩人眼中並不見得到底有多大,但平日裡不顯山不顯水,以武藝出衆在河東軍中佔那一席之地,卻是讓兩人從未想到,趙雲能夠在這個節骨眼上,給河東軍驟然間便填補上了許多泥坑。
“衛侯……識人,果非我等所能比也……”徐榮搖了搖頭,喜道。
“卻是如此,沒想到,趙雲果不負衛侯所擡愛……如今能破長安半數之兵,還生擒了馬騰之子,我軍要破長安,卻是阻力大消。”陳宮同樣深以爲然,點了點頭,舒展了幾日來緊皺的眉頭,道,“恐怕我等先前的顧慮,卻是有些太過小心了……”
徐榮興奮的搓了搓手掌,有些躍躍欲試,“如今長安空虛,我軍強兵壓境,要破長安,便只在乎我等調度之法了……我出身涼州軍系,自然知道涼州兵野戰固然強悍絕倫,但素來不善守城攻城,以四萬攻大八千,馬騰要守,難!”
“但將軍,卻別忘了,還有韓遂一路兵馬!”陳宮搖了搖頭,浮起一絲擔憂,“長安城高池深,饒是涼州兵不善守城,而兵馬捉襟見肘,我等恐怕也需要花費不小時日……倘若韓遂來襲,與敵軍裡應外合,我等根基不穩,糧道未通,則何如?”
徐榮微微一愣,顯然被陳宮說到了點子上,“唉……如此說來,趙將軍誘敵之功,卻還是逃不開我等先前計較?”
陳宮想了想,卻是淡淡一笑,道,“非也……趙將軍能夠誘敵而破之,生擒馬超,卻是我等手中一大天降助力!”
“此話怎講!?”徐榮看陳宮老神自在,便是胸有成竹模樣,當即喜道。“韓馬雖是共起大軍,共同進退,但實則不過平分權柄,結盟一處爾!韓遂此人,性狡詐,而有野心,能與馬騰同席,不過在乎彼軍兵強馬壯,素在羌氐有人望爾……”陳宮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又道,“依我觀之,馬騰兵不過兩萬,初入長安,不知我軍也入雍州,不明軍情,不知底細,甚至不先經營長安,又怎會輕易與我軍爲戰?恐怕,不過是其子馬超擅自爲之!”
“既是突襲而破典韋將軍,那必然便不是馬騰授意……而馬騰既不知曉……那韓遂又如何能知!?”陳宮接着聲音驀然又高了幾分,“呵呵……恐怕,此刻韓遂也必然惱恨,馬超自作主張了!”
“先生之意如何!?”徐榮顯然心中閃過一絲明悟,卻還是問道。
“馬騰如今孤軍在外,我軍放出風聲,雄兵壓境……那麼韓遂既然與馬騰並無臣屬關係,麾下兵馬也是自家根基,如何會輕易爲他人魯莽而慷慨填補漏洞!?”陳宮撫掌大笑,“韓遂必然會來援救馬騰,但卻未必會是即刻到來……”
說到此處……陳宮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而我軍嘛……爲何不能起一輕騎,繞過長安,擋在咸陽城外,使得韓遂不能來救長安!”
“韓遂既有私心,那麼必然不會頂着損兵折將之險來救馬騰,就算要救,也是抱着坐收漁人之利而來!”徐榮狠狠捏了一下拳頭,驚悟道。
“正是如此!”陳宮摸了摸鬍鬚,眉頭卻又微微一皺,猶豫道,“而藉此,在下本還有一計,能爲衛侯平添一股雄軍!可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