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河東安邑,衛府之中,蔡琰曾被偷偷搶先迎入衛府,而後,衛寧大開鐵血手段,將河內柳家連根拔起,與王家平分了柳家在河內殘存的勢力。
雖然主要利益,衛寧礙於王匡河內太守的身份,讓了與他,但也算逼迫到了柳家的完全附庸,至少在河內郡中,種下了一個不大不的釘子。軍權,私兵,財源,吏官這些一個家族根本,被王匡和衛寧聯手掐斷,如今的柳家不過只是他河東衛氏的看家護院之犬,再不復昔日河內第二家族的威勢。自然,王匡雖然警惕,但衛寧親提大軍南下借道會盟時,三萬大軍在外,順帶着也使王匡也只能隱忍,不敢發作。
當然,現在的柳家已經對他夠不成威脅了,而時值天下諸侯會盟,不論兩方是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堂而皇之的動手開戰。[
王匡的本意是討董結束,再暗中一舉將衛家伸進河內的爪子一把斬斷,以目前的局勢來看,他身爲一方諸侯,又是會盟義師,只要不明目張膽,那麼衛寧也根本沒有理由插手他河內的事物。
衛寧他敢犯天下大不韙,出兵攻打他這個會盟諸侯麼?
這是王匡理所當然的想法……他還愚蠢的保持固有觀念,根本還未察覺到他既然起兵討董,便已經打破了先河。[
未來,廢帝廢君,攻城略地,不過只是一句話的功夫……
所謂的大義,只是自我安慰,穩定軍心民心的藉口,而再沒有約束的力量。
殊不知……衛寧早便根本就不在乎這區區義,而他王匡,也早已列入了討董結束後第一個必除的名單。
河內的地理位置,便如同一把利劍,卡住河東的咽喉。
讓衛寧下定決心的更是,他王匡是汝陽袁氏的門生。以他衛寧如今和袁家地惡劣關係,毗鄰太行,卡住河東咽喉的河內這塊土地,必然是要首先拔除的障礙。[
而柳家……唯一的剩餘價值,便只在乎他是河內本土的士族,和他衛寧掛了個不大不的親戚關係,能幫他快速收攏其餘世家人心,罷了。
僅此而已。
河東衛家大宅。蔡琰的一干僕從,貼身婢也在不久前也終於順利到達了安邑,有了熟悉貼心之人的陪伴,陌生環境帶來地孤單和恐慌也終於緩緩黯淡了下來。
衛府上下,一干僕從一些風吹草動中,自然也得知了柳家失勢。蔡琰即將下嫁少主的消息。
一個孃家失勢的主母和一個家道興盛的主母,兩個女人能呈現出來的地位自然開始了緩緩的偏平。[
區區一個多月地時間,蔡琰這個還未過門的準主母,卻成了整個衛府上下炙手可熱的新貴,同時也隱隱能和六年經營的柳媛相提並論了……
還沒有經歷過被匈奴擄走他鄉這一段人生最爲悲慘沉重的過度,即便隨同蔡邕流亡十二年的時間,礙於他父親的大名,一路上仕宦也多有照料,蔡琰卻也根本沒有體嚐到人生真正大起大落的疾苦。也根本不知道世態炎涼的本性。他那是,畢竟還是個女孩……不是麼?
不過,也正多虧了如此。[這個在蔡邕呵護備至下地少女,才能很快從迷茫孤單的恐懼中走脫出來。而正視自己未來的新身份。
是地,她將是這個府邸未來的主母。整個河東衛家,內院未來地掌權人。那個揚名天下,少年君侯的妻子……
對於一個花季少女來,道聽途的故事。總能讓她浮想聯翩。兒時的訂婚,也早讓她潛移默化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值得慶幸地是。他未來地丈夫遠遠超過了她的希望,無論家世,才學,地位,權勢,樣貌,一切,對於她這樣一個少女來,很完美,不是麼?
那一晚聽竹彈琴,回眸一嘆,自今只是兩人唯一一次地相會。[但依舊讓她腦中異常清晰,那白色消瘦的身影……
甚至隱隱擔憂,那遠在南方戰場的男子。
拂了撫臉頰,蔡琰依舊覺得有些微燙,卻在這時,一聲嬌脆的聲音忽然響起,不待她回頭,便聽另外一聲溫柔的聲音焦急底道,“姐,前面是琰姐的居所,快快回來呀!”
蔡琰知道,那是自便服侍衛寧的丫鬟萼,慌忙收回銅鏡,蔡琰這才緩緩出外,卻看衛嫺,滿臉沮喪,捂着耳朵向着自己房內而來。[
“琰孃親……”衛嫺眼睛一亮,頗爲委屈的快跑上前,一把摟住蔡琰的大腿,不由得脆聲喚道。
未經人事的少女只覺得臉頰又是一陣火辣,彎下腰來,手卻不由得摸上了衛嫺的腦袋,溫柔道,“嫺兒又受了什麼委屈?”
衛嫺是衛寧的心頭肉,也是衛家上下不遺餘力疼愛的對象,蔡琰也不是那善妒之婦,幾日裡,也不知不覺喜歡上了這個可愛的女孩,潛藏在基因中的母性卻也讓她不由得將衛嫺當作自己的女兒。
“剛纔,嫺兒和萼姨去探望孃親,可孃親臉色好難看,一句話也不,就對着院外發呆,我怎麼喚她都不理我……嫺兒覺得……覺得好難過……”衛嫺不由得將腦袋溫順的探進了蔡琰的懷中,語氣有些抽咽道,“嫺兒好怕,好怕孃親不理我,不要我了……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唸書,一定會好好學琴,嫺兒不想孃親不話,不要嫺兒……嗚……”
蔡琰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但她又能如何,張了張嘴卻只能無奈嘆息一聲,摸了摸衛嫺的腦袋,不由道,“姐姐必然是心情煩悶,又怎會不要嫺兒?別擔心,過了幾日,姐姐又會回覆原來樣子了……”
“琰姐……姐又打擾您了……”追趕而來的萼眼中也閃過一絲不忍,看了看蔡琰眼中溫柔的目光,心中鬆了一口大氣,柳媛即便再失勢,但六年裡的日子,還是讓這個善良的丫頭頗爲同情,至少,終究併爲連累到衛嫺吧。[
蔡琰搖了搖頭,站起身來,看了衛嫺一眼,這才溫潤道,“還請萼姐姐……多爲寬慰柳媛姐姐,夫……公子必不是薄情寡性之人,何況還有嫺兒在此……”
“萼替公子,替媛夫人,謝謝姐了……”一雙眼睛沒有絲毫作僞,萼有些感激的點了點頭,這才伸手牽起衛嫺白嫩的手低聲道,“姐,還是快隨我來吧,有先生已經來了,若是想讓媛夫人開心的話,可要學好詩詞呢……”
衛嫺微微一猶豫,卻緩緩浮起一絲堅定,另一隻手狠狠握起拳頭,看了看蔡琰,又看了看萼不禁脆聲道,“是了!嫺兒以後都不捉弄先生,以後一定會好好練字……可是萼姨……母親知道了,會和嫺兒再話麼?”
萼神色複雜的笑了笑道,“會的……一定會的……”
“琰姐,奴婢這便告退了……”萼緩緩對蔡琰行了一禮,這才牽着衛嫺走出院。[
卻等一大一兩個身影消失,蔡琰身後四名陪嫁丫頭,除去一名是隨她自幼長大,其餘三人皆是陳留蔡家臨時選送而來,蔡琰正在寬慰,卻驀然聽到後面四聲幸災樂禍的冷笑。
蔡琰回過頭來,皺了皺眉頭,低聲斥道,“有何可笑?!”
四名丫頭臉色一變,唯有那自幼陪伴蔡琰長大的丫頭,受這一聲叱喝,有些委屈道,“姐既早就與少主有過婚約,那河內柳家卻不自量力先送一女入府,不是擺明了要和姐爭奪主母之位麼?柳家失勢,對姐可是好事,姐別忘了那女孩可是柳媛的骨肉呢……”
蔡琰臉色一變,瞪了那婢一眼,聲音不由高了幾分,怒道,“你自幼與我長大,怎能如此不知體統!媛姐姐之名,怎可隨意呼喚!若如此放肆,被他人聽到,少不得一頓仗責!”
那婢臉色霎時一白,這才發覺失言,慌忙跪伏道,“姐恕罪……奴婢皆是爲姐着想呀……!”
蔡琰微微嘆了口氣,抿了抿嘴脣,銀牙緊咬愁聲道,“起來吧……以後切忌不得多嘴!我等皆是女子……父親在朝爲官,身在虎穴,夫……公子又舉兵會盟,唉……我也是提心吊膽……媛姐姐此刻的心情,我也能明白看了看南面,提到此事,蔡琰臉色越見憂愁,緩緩退入了房內。
卻不知,一干丫鬟面面相覷,卻多有不屑,“一個失勢的夫人而已,姐還對她如此尊重?還要剛纔那丫頭,不過也是一名丫鬟,姐竟降尊稱她一聲姐姐?哼,姐真是太軟弱了!”
聽到房外那一聲不滿的嘟囔,蔡琰泛起一絲苦笑。
這些丫頭也是苦命的女子,陪嫁丫鬟若不能得到主人的寵幸,一生也是不許嫁人,最好的歸宿,便是成爲主人妾室,或許,這便是她們敵視萼的緣故吧。
同樣,她們又如何知道,如今天下戰亂,烽煙四起,倘若陳留宗族有個閃失,那她不也有可能如同柳媛一般麼?何況,她的父親還遠在京師,這個虎狼之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