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龍芳林,九穀八溪;芙蓉覆水,秋蘭被涯;渚戲躍魚,淵伏遊龜;永安離宮,修竹冬青;陰池幽流,玄採洌清’。這是張衡在其《二京賦》之《東京賦》中讚歎濯龍園的詩句。
濯龍園,又名濯龍宮。與西園、芳林園、畢圭苑、鴻德苑、顯陽苑齊名,共稱爲東都洛陽的六大皇家林園。
西園,這個中國史上最奢華的園林,也是漢靈帝最荒*奢侈的娛樂場所。西園之中,鑿地爲湖,砌石成山,引洛河、澗河之水入園。聞名後世的裸泳館便在其中。
芳林園是帝王嬪妃們日常遊娛的場所,尤其是在每年的三月楔日,季秋已展,皇帝都要入園遊山泛湖,舉行祭奠儀式。而畢圭苑實際上是一個皇家動物園,漢靈帝令各地貢獻珍禽異獸充實該苑,以便自己隨時能夠觀賞取樂。
濯龍園則有所不同,濯龍園初爲明帝馬皇后率領宮人植桑養蠶之所,漢桓帝時對此園進行了苦心改建,開鑿了浩翰的人工湖,名曰‘濯龍池’,古詩有‘濯龍望如海’的描述,可想而知這項工程的浩大。不過遺憾的是桓帝並沒有福氣享受遊玩,因爲到他去世時濯龍園還沒有完全竣工。
漢靈帝登基之後,便動用大量民力物力,終於將濯龍園建成,成爲京中最大的一處綜合性遊樂場所。而且還是皇家著名的御馬監的所在地,由《赭白馬賦》:‘處以濯龍之奧。’注:‘濯龍,內廄名。’;以及《盧植集》:‘詔給濯龍廄馬三百匹。諸書稱濯龍不同,大抵以宮得名,而置監園廄,皆因之也。’無緣進入園中賞玩的尹銘等人,跟着甄逸派來接他們的人,匆匆繞過濯龍園,緩慢的行進在西城的喧囂繁華的街市之上,望着來來往往的人們,其中多是商人居多,大概都是來往與金市之間做交易的。
尹銘不由想到,這甄逸怎麼會將居所選擇在金市之伴了?這裡喧鬧雜亂,居住於此,環境不好不說,還有失他的身份。甄逸又不是沒錢之人,加之又是官宦世家,完全可以在京城中的貴族區步廣裡或者是永和裡置辦一套豪宅,與那些達官貴人們居住在一起。
“公子,咱們到了。”領路之人清亮的嗓音將尹銘從思索中喚醒過來。
“哦,就是這裡嗎!”尹銘騎在馬上,望着前方,只見一棟大宅院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是的,您看,老爺出來接您來了。”領路人躬身一側說道。
尹銘聞言細看,果然見到一襲青色錦袍的甄逸正飛快的由大宅院而出,望着尹銘這邊二來。
“甄叔父,您怎麼親自來迎!”
尹銘騰身下馬,將馬繮繩隨手丟給一旁的張慶,自己大步迎上甄逸,雙手抱拳躬身施禮道。
“哈哈,賢侄總算是來了。”甄逸一把抓起尹銘的手臂,細細看了看尹銘,開心的笑道。
“多謝甄叔父牽掛!”尹銘望着一臉欣喜的甄逸,不由來的一陣感動。
“好好,尹夫人可是隨同一起而來?”甄逸望着尹銘身後的車隊問道。
“是的,母親就在後面的香車之內。”尹銘回答道。
“那咱們就別站在外面了,趕緊進院子吧。”甄逸說道。
“嗯,我去請娘下來。”尹銘說着就要轉身去請烏雅夫人。
“賢侄且慢,這裡雜亂不堪,還是讓尹夫人的香車直接駕往後院。”甄逸連忙阻止尹銘說道。
“如此最好。”尹銘點頭說道。
於是,宅院門口一通忙碌,甄逸使人將烏雅夫人的香車引導至後門入院,其他馬匹車輛一律往側門而入。
尹銘則是在甄逸的引領下,邁着四方步,跨進了這座他們在京城臨時居住的宅院。
這是一間不遜於自家在中山國的宅院,只見其紅牆碧瓦,飛檐畫棟,不輸達官貴族之巨宅豪邸,進入院中,松柏樟槐濃綠,映襯着屋舍殿堂,更增添華麗氣派。
“這是咱們臨時安居洛陽的宅子嗎?”尹銘覺得太過奢侈了些,反正最多二、三個月,沒有必要住怎麼好的房子。
“呵呵,不能算是!”甄逸輕快的走在前面,聞言回頭答道。
“什麼意思?”尹銘詫異道。
“我以前的在司隸爲官時,曾經在洛陽購置了幾套宅院,這只是其中的一套而已,賢侄若是不喜歡,那便是臨時的了。”甄逸漫不經心的說道。
“哇!”尹銘聞言大叫道,想不到這甄逸還是個大房產商,在洛陽京城就有幾套豪宅,看來甄逸還真不是一般的有錢!
“原來是我準備舉家遷來洛陽京城的,不過偶遇賢侄,現在就沒有這個打算了。呵呵!”甄逸不理會尹銘的大驚小怪,隨口說道。
“哦!”尹銘低頭應聲道。
一衆人到得宅院之中,由隨甄逸一同來洛陽的甄家大總管甄圭,安排衆人的住宿起居,甄圭先吩咐丫頭將烏雅夫人請到後院內宅,又爲尹銘的護衛安排在了前院的侍衛房,尹銘則是與甄逸等一起居住在中庭廂房。
一切安排好之後,甄逸又吩咐下人打水給烏雅夫人及尹銘等人洗漱一番,其後便是在前庭大擺宴席,給一路奔波的衆人接風洗塵。
席中,華美的歌舞樂姬,琴瑟和鳴,編鐘悠揚。俏麗的丫頭穿梭不息,往來於各席之間,爲衆人斟酒加菜。一時之間,美酒佳餚,嬌姬俏婢,舞樂昇平,竟然讓尹銘生出一絲迷醉。
烏雅夫人高坐上席,看到沉醉其中的尹銘,心中頓時感到一陣不安,自古銷魂屋便是英雄冢,她擔心自己的兒子亦會沉迷其中。
“親家翁,敢問吾等母子何時晉見當今皇帝爲好?”烏雅夫人輕啓櫻桃小口,柔聲問道。
“哦,尹夫人莫急,甄某通過途徑已經使得陛下聞知夫人及賢侄之身世,陛下也曾提及過此事,只是陛下爲國事日夜*勞,所以一直沒有下詔爲夫人及賢侄正名。”甄逸搖頭晃腦說了一通廢話,旋即又說道:“如今夫人與賢侄已然入京,面聖之事只在早晚,倒是賢侄當下要多多與京中權貴結交,爲自己謀取更多資本纔是!”
“嗯,親家翁辛苦了,烏雅在此謝過您了。”烏雅夫人說着便對着左首的甄逸遙遙一躬。
“夫人說的那裡話,咱們既然是親家,就無須如此多的禮節。”甄逸趕緊回禮道。
“呵呵,澤兒,你聽到剛剛你甄叔父的話嗎!”烏雅夫人輕輕一笑,將目光望向尹銘,說道:“以後這京城之內,你就要依親家翁的意思去做,不懂得地方多多請教!”
“知道了,娘!”尹銘也沒有心情去欣賞舞樂了,恭敬的點頭應道。
“嗯,記得多與人交往,但是切記不可沉迷於酒色之中,而枉費了爲娘對你的一番用苦良心!”烏雅夫人苦口婆心道。
“娘,您就放心好了,孩兒知道這酒色財氣是樣樣不能佔的。”尹銘看出了烏雅夫人的擔心,當下呵呵一笑說道:“所謂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財是下山猛虎,氣是惹禍根苗,看來四字有害,不如一筆勾銷。”這是半首酒色財氣歌,何人所作沒人知道,不過借來用用還是很及時的。
“好,說的好,依賢侄之才華何愁在京中五立足之地。哈哈哈!”甄逸擊掌高聲呼笑道。
“嗯,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不過與人交往卻不能一筆勾銷啊!”烏雅夫人抿嘴含笑道。
“這個孩兒也明白的,無酒不成禮儀,無色路斷人稀,無財世路難行,無氣到被人欺,看來四字有用,勸君量體裁衣。孩兒自會量體裁衣,再三斟酌而行的!”尹銘脫口又將剛剛那首歌的下半首唸了出來。
“警世恆言啊!”尹銘連續的兩首詞,使得甄逸再也坐不住了,拍案而起,大聲叫囔道。
“嘿嘿,親家翁可不要老是誇他,這樣會把他給慣壞了的。”烏
雅夫人微笑着謙虛道。
“哈哈哈,夫人過濾了,似乎這世上的道理我那賢侄都明白的很啊!”甄逸仰天長笑道。
烏雅夫人也是喜形於色,正如天下所有父母一樣,看到自己的兒子在人前如此出彩而驕傲不已。
“親家翁過獎了!”烏雅夫人還是很有禮貌的謙遜道。
“一點也不爲過!與賢侄相比,我就是白活了這幾十年哪!”甄逸搖頭感嘆道。
“甄叔父,您太看得起小侄了。”尹銘頗爲尷尬的說道。
“哈哈哈,賢侄竟然臉紅了,這可是不多見啊!”甄逸卻是得理不饒人,抓住尹銘的小辮子不放。
“呵呵。”烏雅夫人這時也忍俊不住大笑出聲。
“嘿嘿嘿!”看着笑的肆無忌憚的甄逸,尹銘只有摸着腦袋傻笑的份了。
接風宴上,也許是爲了即將到來的新的機遇,所以衆人都很高興。宴席散去後,烏雅夫人又深居內宅之中,尹銘本來是想出去逛逛的,可是甄逸說今晚有個酒宴要他一同參加,擔心他一路旅途疲憊,將他按在宅院之中,那裡都不許去,所以他只好窩到屋裡睡覺養神了。
不知道是太興奮了,還是十餘天的路程,使得尹銘確實有些累了,回到甄圭爲他安置好的房間裡,幾乎頭一佔高枕就睡着了。
這一睡就是整整一個下午,直道酉時正,甄逸來喚他去參加酒宴時,尹銘才模模糊糊的睜開眼睛。
胡亂一通洗漱之後,在甄逸的強烈的要求之下,尹銘換了一套乾淨整潔的紫色玄端。
尹銘知道這玄端乃是先秦時通用的朝服及士禮服,是華夏禮服‘衣裳制度(衣分兩截,上衣下裳)’的體現。突出了華夏禮服之語言,而且還是最高的禮服:男子上衣下裳,取意上法先王古制;女子衣連裳,寓意德貴專一。
因爲玄端服無章彩紋飾,也暗合了正直端方的內涵,所以這種服制稱爲‘玄端’。所謂衣裳之制,玄端主之。可以臨祭,可以燕居,上自天子,下及士夫。可以說這玄端服就是中國式的燕尾服。
甄逸則說這玄端服是最爲講究的,是典型的男性服飾,女子是不允許穿着的。而且這玄端服還有級別的,例如:大夫纁裳,上士玄裳,中士黃裳,下士雜裳。除了正婚禮等可以攝勝的場合,再穿纁色帷裳就是僭越了。
此次,尹銘得甄逸的意見,下面穿的是黃裳。原因有二,其一:他的年齡尚幼,不好着上士之玄裳,免得遭人口舌;其二:尹銘出身高貴,前朝神武大將軍之後,忘憂公主之孫;若是着下士雜裳則顯得有失身份,所以他選擇了中士之黃裳,如此即不僭越,也不會失了儀態。
在侍女的幫助下,尹銘終於將那套玄端服穿好,之後又將他的繯首刀懸掛在腰帶的環扣之上。其實當今天下的男子依然保持佩劍掛刀的習俗,不過大多數所佩之刀劍俱是有形無刃。有的甚至就是一柄華麗的玉具劍,早就失去了刀劍實際的價值,主要是顯示其主人的儀容。
就如此刻的甄逸一般,腰間便是懸着一柄玉具劍。這是一種非常華麗的劍,亦稱‘玉頭劍’,玉具劍是劍首和劍柄等部分用玉石材料製成的劍,有玉首、玉格、玉璏、玉琕四部分,是古代佩劍中裝飾最爲隆重豪華高貴的裝飾劍,帝王重臣們平時或者上朝時佩帶,以顯示其尊貴的儀容。
尹銘腰間的繯首刀雖然比不得以前的那柄七星寶刀,但依然出自名家之手,不僅鋒銳異常,極爲順手;而且此刀刀鞘之華麗亦不遜於其他的裝飾刀,旁人若是不知道的,還一定認爲這就是一柄裝飾物。
待一切搞定之後,甄逸又審視了一番,在沒有發現什麼地方不對後,這才領着尹銘出門而去。
一出門口,尹銘就看見幾個健僕牽好了兩匹駿馬,等待在外。
“好遠嗎?”尹銘見到馬匹,不禁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