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市退人散後。王德元剛出店門,就被方若蘭堵在大街上。而站在方若蘭身旁的,就是“怡紅院”的南宮秋燕。
一身青衣的王德元看上去與古樸的城市相差無幾。對面兩位花枝招展的靚女迎風而立。
方若蘭果然沒有爽約,像要得到獎勵似的,秀麗的臉龐得意的一笑,說:“怎麼樣,滿意吧!”
看看南宮秋燕依然挺拔的瓊鼻,王德元向方若蘭豎起大拇指,說:“方姑娘厲害哈,王大掌櫃望塵莫及。”
方若蘭背剪起兩手,搖搖身姿近前幾步,儘量做出讓南宮秋燕絕望的親暱動作與王德元並肩而立。
南宮秋燕感激的表情裡,有爲王德元添亂的歉疚,儘量不做出與王德元過分熱情的語言去刺激方若蘭。微微一笑,說:“謝謝你們!”
“本打算讓南宮姐姐住我家裡,可她堅持拒絕,只好在我家不遠處找了家客棧。花銷算我的。”方若蘭快樂的像只小鳥,活蹦亂跳的在王德元面前繞來繞去。
看穿方若蘭拉遠南宮秋燕的意圖,王德元心裡“哈哈”一笑,把視線轉向一臉幸福的南宮秋燕,說:“沁州客棧還有一段時間竣工,你是內定的南宮掌櫃。說好了,不能隨便辭職的。”
南宮秋燕很期待做掌櫃的感覺,好奇地問:“你那客棧叫什麼名啊?”
對啊!叫什麼名呢?王德元還從未想過,忽然靈機一動,說:“就叫回頭客棧吧!”
南宮秋燕一聽,慚愧中更是一陣感激,這算不算是自己浪子回頭的一種慶賀方式呢?
“王東家,今天我想吃好的!”王德元今非昔比,方若蘭逮住機會不放。
方若蘭近在咫尺,淡淡的幽香隨風飄入王德元鼻孔,沁人心鼻。用手指削了一下方若蘭的秀鼻,親暱地說:“就你嘴饞,今天滿足你們,放開肚子吃。”
說着王德元用拳頭搭起旗,帶領他們去打牙祭。
時間過的太快,轉眼到了來年二月。這段時間,王德元讓聚源莊和回頭客棧這兩臺大機器正常的運轉起來,把負責權交到張秀才和南宮秋燕手中,自己專心主打寶芝林。
二月裡,萬物開始復甦,燕子剪着尾巴從南方飛來,靈巧的身姿從頭頂掠過。迎春花黃豔豔地絢爛開放,昭示着春天的勃勃生機。
作爲山西城市裡的龍頭老大,太原城的藥品交易會沒有辜負藥商們的期望,無不彰顯其帶頭作用。二月,無疑是太原藥市一年一度最熱鬧的時節。各地藥販雲集,挖空心思使出渾身解數宣揚自己的招牌,目的就是以最大的限度吸引藥鋪的眼球,讓各地藥鋪老闆樂呵呵的留下揣在懷裡的銀子。
說白了,藥品交易會中藥販藥商就是擺攤的,藥鋪就是選貨掏錢的。如果說藥鋪平時交易的藥材算作油鹽醬醋的話,那麼藥材交易會中,他們要的是藥鋪一年米糧的保障。不可能把每樣藥材備的飽飽的,常用的十幾種藥材總要備足了,這也是爲了降低成本增大利潤空間的渠道。因爲藥材交易會中藥販競爭激烈,爲了拉攏藥鋪成爲長年合作伙伴,這些藥販狠得下心來在一兩樣藥材上不賺錢。
時間慢慢過去,藥材交易會經過十幾天的醞釀,已經到了白熱化狀態。這天,寶芝林的門前已經立起了“貨物已空”的牌子。王德元站在商鋪門口,看着市場一次又一次地發酵。
“王大掌櫃!”
王德元尋聲望去,視線裡,百味閣的薛瘸子在擁擠的街道上,一人佔着兩人的空間以他獨特的走路姿勢晃過來。
“哎吆!薛東家,賣完了?”對於薛瘸子本性不惡,王德元還是很樂意交往的。連忙上前打招呼。
“完了,早賣完了。”看來交易會給了薛瘸子很大好處,心中的滿意洋溢在臉上。薛瘸子對王德元沒有將他趕盡殺絕一直心存感激,若不是王德元有意給他留出一片市場,以寶芝林的氣勢,早就讓百草閣奄奄一息了。薛瘸子看一眼寶芝林掛出的牌子,明知故問:“您也賣完了?”
“今早剛賣完。”王德元憑藉他“翠石王”的名頭和在太原藥鋪裡的信用,將去年超量購進的藥材和全旺收進的藥材一併賣完,只留下寶芝林一年的需要量。當然,如果部分藥材押在交易會後期,博取更大利潤未嘗不可。作爲信用商家,王德元並沒有以奇貨可居的方式,以消耗商家信用和長期建立的友誼關係爲代價,圖謀短期利益。
“王大掌櫃,今天閒來無事,我們去名貴藥材市場走走如何?”薛瘸子生意做完,市場熱情沒退,過過眼癮也好。
“名貴藥材?”好奇的王德元有些興趣。作爲藥材商,名貴藥材對他很陌生。
薛瘸子拉了一把王德元,暗示跟他走,一邊打趣地說:“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飢,最近心有餘而力不足,三個娘們一個比一個怨言多!”
名貴藥材除了治病以外,更多的是作爲補品用。這點王德元還是知道的,接上話茬說:“那快點給老婆補啊,誰讓你娶那麼多。”
名貴藥材市場離他們不遠,一盞茶時間就到了。比藥材市場小得多,坦白說,就是一座大一點的四合院。所謂名貴肯定是物以稀爲貴,市場小才符合身價。
市場上的人不似交易會那麼擁擠,原因很簡單,名貴藥材更本就不是參加交易會的藥鋪的菜。名貴藥材基本脫離於普通藥材,而藥方中有時也用到人蔘雪蓮等,可普通百姓用量相當有限,所以藥鋪需要的下等貨這裡沒有交易。而交易會畢竟彙集的都是東家和掌櫃,像薛瘸子的這種需要也不是沒有。
來名貴藥材市場的客戶身份都很不一般,饒是王德元已經對自己的外表花功夫修飾了一下,也感到很有壓力。即便偶爾也出沒幾個樸素平民,那也是大戶人家跑腿的家丁。
說話間,王德元發現一家很氣派的人生交易店鋪,“長壽閣”的招牌很搶眼。王德元拉着薛瘸子就要進去看。
一進店鋪,王德元一下傻了眼,視線裡全是人蔘。各色精緻的人蔘包裝盒陳列在三面貨架上,櫃檯上擺放着各種檔次的人蔘樣品。身爲一個商人,沒有不眼紅的權利。
東家忙着給客戶介紹人蔘,抽不出時間搭理王德元這樣沒有決定購買的客人。這樣也好,王德元能夠不受約束的肆意觀賞。
“這是太原城最大的人蔘店鋪,有各種上好人蔘。這個地方記下來,等你油盡燈枯時就能用得上。”薛瘸子倚老賣老地給王德元介紹。
“就怕我等不到那一天就想要了。”王德元震撼於長壽閣的勢力,拿起一盒人蔘欣賞着,嘴上不失幽默地說。
“這種補品大戶人家三歲小孩都用它開始儲備能量,只要你有錢,現在用更好。”薛瘸子小聲嘀咕。
東家收了一包銀子,用幾根人蔘打發走客人後,充實地喝口熱茶,向薛瘸子打招呼:“客官要幾枝怎樣的人蔘?”
二人應聲來到櫃檯前,只見東家吃的油頭粉面,腰裡血紅的寶石都趕上王德元的石頭了。
薛瘸子指着一枝紅參說:“這枝多少錢?”
東家略微吃驚地打量一下薛瘸子,伸出大拇指讚道:“客官一看就是識貨的主,這是朝鮮進來的紅參。加工過的,放十年八年不壞,藥效一流,就是價格高了些。這一枝就要二十多兩銀子。”
王德元一聽價格差點退出店外,後悔進錯地方了。一枝人蔘就得一個夥計滿滿兩年去賺。自己從小喝稀粥長大,現在即便有錢了,看着都害怕。
看到王德元驚恐的表情,東家輕輕一笑,以王德元的打扮這樣的反應是應該的。
薛瘸子家裡也藏有人蔘,而且人蔘是他一年的必備良品,尤其是冬天不能缺少,價格是比其他的高,不過還沒到吃驚的程度。說:“不知藥效怎樣。”
“朝鮮地理條件得天獨厚,是產上好人蔘的天然搖籃,藥效是咱們這裡人蔘不能比的。”東家爲朝鮮產的人蔘自豪的一笑。
雖然沒有接觸過人蔘,東家這話早就聽說過,想來不假。作爲商人王德元很關心二十兩的人蔘能有多大利潤,這大概是每個商人的思維本性,好奇地問:“這人蔘進價多少?能賣那麼貴。”
“快二十兩呢,我也想便宜,沒辦法啊!本錢在哪裡。”天下最不能相信的是商人的話,東家一臉無奈地說。
談話間,又有二人留下兩包銀子,如獲至寶的拿着幾枝人蔘離開了。
“請問東家貴姓?”王德元大腦裡一直思考着一個問題。
“免貴姓馮。二位可要人蔘?”馮東家似乎感覺到王德元貪婪的看着自己的店鋪,反而對人蔘不怎麼感興趣。
“馮東家,您這生意真掙錢啊,我們在水裡撈蝦米,您這一撈就是一個大王八。羨慕啊!”王德元背剪雙手,一邊說,一邊環顧店鋪。
馮東家用眼角上下打量了王德元,心想,眼紅的人多了去了,一聲訕笑,激將似的說:“莫非小哥想做這行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