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省,大院。
成瑾梅眉頭緊皺,一手託着下巴,看着眼前電腦屏幕上的蔚來官網。
“蔚來…蔚。”
成瑾梅喃喃自語,然後反覆翻看着手裡,別人送來的蔚來集團和董事長錢才的資料。
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嗯,小宋,你幫我查一下,上次叫你查胡蔚那個筆友的學籍檔案…羅,是姓羅吧?你看看我找你是什麼時候?”
…
“哦,行,麻煩你。”
去年4月。
胡蔚第一次去Z市是4月,蔚來第一家超市註冊時間是7月。
此前這個錢纔沒有任何做生意的記錄。
成瑾梅沒有心思驚歎錢才火箭式的發展速度,這世上比這更魔幻的事情比比皆是。
她只是知道一件事,“蔚來”這個名字是在錢才胡蔚兩人認識之後才取的。
這名字,太明顯了。
不知內情的猜一輩子也猜不出來,但知道內情的,幾乎一眼就會恍然大悟。
成瑾梅反覆思考着,要不要給胡道遠打個電話,畢竟周家的事情,兩家的老爺子可是默認了的。
這要是個愣頭少年也還好,但就上一次的接觸來看,不能完全把他當成一個年輕人來對待。
胡蔚所面臨的選擇,也讓她有些糾結,這確實是個好機會。
根據她的調查,這家集團資產優良率極高,股權集中,目前也沒有上市的打算,負債幾乎都在貨款上,近期還拍下了一塊位於滬上的總價2.68億的商業地塊,連地皮款都已經付清。
這是個圍成鐵桶一般的企業,從內部幾乎不可能攻破。
蔚來的半瓶水慈善基金相關的監管手段做得非常完善,社會反響也相當好,而且這小子沒有吹牛,甚至還保守了一些,看目前的發展,這個基金今年甚至會超過11億的體量,規模着實龐大。
成瑾梅想着,漸漸又讓理智佔了上風。
11億啊,爲了點男女之間的好感,交到一個小女孩手裡,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太多了?
成瑾梅此時竟然有點希望這個年輕人做這一切,只是爲了爲了巴結她的丈夫。
“蔚蔚!”成瑾梅實在想不通,只好大聲叫了樓上的女兒,她想再次試探她的態度。
“來了。”
胡蔚聽到成瑾梅叫她,放下了手裡的《戰國策》,快速下了樓。
成瑾梅看着女兒靚麗的身影,眼裡滿是欣賞,又有些擔憂。
“什麼事?”胡蔚走近了正開口問着,看到了成瑾梅身後的電腦屏幕,還有她身後桌上的一沓資料。
成瑾梅循着胡蔚的目光,往後看了一眼,輕咳了一聲。
“上次我只是問了你對這個基金會的態度,媽媽剛剛詳細查了這個集團的資料,你覺得…這個集團怎麼樣?”
“不是太清楚,也許…現在還沒有你清楚。”
胡蔚說着,看了看桌上那沓資料,她說的是實話,錢才公司的事情她從來不細問,其實錢才具體有多少錢她都不知道。
不過這個問題,或許錢才自己都不知道。
成瑾梅眼神窺看了胡蔚一眼,繼續道:“那這家企業的董事長錢才呢?你有多少了解?”
胡蔚思索了一下回道:“和我同級,談吐幽默,成績好,高考考得挺好的。”
“多少分?文科理科?”成瑾梅一愣,自己竟然沒有讓人去查他的學籍資料。
她已經對錢才造成“商人”的刻板印象了,
查來查去,查了資產,查了負債,甚至查了企業前景,竟然沒有查他的學習。
“682。”胡蔚自然說道。
成瑾梅眼神一凝:“這麼高?”
這可不是簡單一個商業奇才能定義了,胡蔚考699,可期間付出了多少努力,她最清楚,這個人能在高考如此高分的情況下還能拉扯起這麼龐大的產業,智商堪稱可怕。
恐怕錢才知道成瑾梅此時的想法,都會老臉一紅,說上一句“無它,惟手熟爾。”
錢才前世試驗過多次各種類型的智商測試,就沒有一次高於過135的。
“是啊。”胡蔚眨眨眼。
“他還要去滬上交大呢。”
“怎麼他也要去交大?”成瑾梅一下站了起來。
“他很早就定下的啊,在我決定去交大之前,他就說要去交大了。”胡蔚很自然的說道,這些東西早晚是瞞不過她媽媽的。
成瑾梅沉聲道:“蔚蔚,你和他到底什麼關係,爲什麼他明明可以上清北,還要去滬上交大?”
“那我也可以去清北,爲什麼要去交大?”胡蔚反問道。
“你爸爸…”成瑾梅說着忽然反應過來了。
這小子在滬上拿了一塊地,不小的地。
“他要去滬上發展?”
胡蔚猶豫道:“不知道,他只是說有意向吧。”
胡蔚並不瞭解錢才的商業規劃,雖然錢纔跟她說過肯定會去滬上發展,但她並沒有跟她媽媽把話說死。
成瑾梅聽到這句話,成功被轉移了注意力,又拿起了剛纔的資料,看了看這家集團的營收數據,政府報告都是以季度爲主,只有截止到第二季度的6月份的數據。
“嗯…還算不錯。”
她看到同期環比數據那一頁,發現這家企業在食品飲料和零售業的排名都挺高的。
如果能把這家企業拉到滬上…
成瑾梅想到和丈夫胡道遠打電話的時候,十次有八次,胡道遠都在忙招商工作,他又是管着經濟工作…未嘗不是個小小的政績。
成瑾梅對於人情世故是很精通的,但在政治上的成熟度還是有所欠缺,反覆揣測,她也沒有想通,此事應該到底算好事還是壞事,該如何去處理,最後只能咬咬牙決定,這件事得告知胡道遠。
“蔚蔚,你去蔚來的基金會這件事,我得跟你爸爸溝通一下,事情是好事情,但是外面的人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給你提出這樣的邀請,我們都得慎重對待,而且…這個錢才和你同齡,還是異性,媽媽不希望你和他有過密的接觸,你能理解嗎?”
成瑾梅語重心長的說着,卻沒想到一向聽話的胡蔚,竟然有了一些叛逆的神色。
“媽媽,我不理解。”胡蔚直視着成瑾梅,蹙着眉頭倔強說道。
“爲什麼我從小到大都不能和別人交朋友?爲什麼一定要讓我過成你們規劃好的人生?我已經馬上就要成年了,不能有自己的選擇嗎?你總是告訴我,我得到的條件比別人好,其實我真的不想要這樣的條件,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情。”
胡蔚其實很心疼錢才,在兩個人的關係裡,他一個人承受得太多了,爲了和自己在一起,高考682分,和一個規模龐大的集團,他同時完成了,其中付出的努力,不可想象。
胡蔚也想跟家裡主動爭取,爲他緩解來自自己家庭的壓力。
成瑾梅臉色陰晴不定,一絲慍怒開始涌上心頭,她心裡開始確定,突然的叛逆,必有根源。
“那你告訴我,蔚來,這個蔚,是不是你?”
胡蔚凝視了成瑾梅許久,她媽媽剛纔拿不定主意,想徵詢她爸的意見,而此刻她其實也想打電話給錢才,但她不想當她媽媽那樣步步算計的人。
想到這裡,胡蔚輕輕閉上了眼睛。
Cards on the table.
攤牌吧。
“是。”
成瑾梅一時被梗住了喉嚨,開口幾次,卻說不出什麼話,她以爲直截了當地問胡蔚這件事,會讓她害怕,收斂,沒成想被反將了一軍。
成瑾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砰!”
“滄!”
成瑾梅拍案而起,水杯掉到地上,碎了。
胡蔚卻直直的盯着成瑾梅,眼睛都沒眨。
成瑾梅深吸一口氣:“你知不知道,你這句話,會給他帶來什麼災難?”
胡蔚沒說話,猶豫了一陣,隨後面色堅定的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成瑾梅突然也安靜了下來。
“喂?領導,怎麼突然想起打給我了?”
胡蔚呼了一口氣,平靜的說道:“忙嗎。”
“沒事,你打電話我還忙什麼,我老丈母孃沒在?”
空氣忽然的凝滯,屋裡的兩個女人呼吸都暫停了。
成瑾梅聽着,眼睛眯了一下,手在桌上摸索着,摸到了那疊資料,手上開始把資料揉捏成了一團。
“她在我旁邊。”胡蔚還是開了口。
那邊突然沉默了一下。
“你等等。”
兩秒後。
“散會吧,有點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那邊開始有點喧鬧,逐漸又安靜下來,歸於沉默。
整個過程中, 胡蔚家裡卻異常安靜。
一聲關門的聲音傳來。
“咳,你…跟你媽媽坦白了。”
胡蔚聽到這句話,心裡剛下的決心,又有些動搖,她有點害怕,怕她賭錯了。
“嗯…我媽媽剛纔問我和你什麼關係。”
“情侶關係。”
錢才毫不猶豫的答道。
胡蔚長鬆了一口氣。
心裡突然安定了下來,眼裡不知怎麼的,有了一點淚光閃爍。
她沒有賭錯,他是她的那個蓋世英雄。
成瑾梅手上卻再次用力,狠狠揉着那個紙團。
胡蔚有些忐忑,又控制不住有些泣聲說道:“她問我,知不知道會給你帶來什麼後果…”
“別哭,成阿姨在嗎。”錢才平靜說道。
“我在。”成瑾梅冷冷開口。
“我和周家…差在哪裡?”
錢才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成瑾梅愣住了。
她可以確定,沒有告訴過胡蔚關於這件事的任何信息,立時又擡頭看了胡蔚一眼,發現她的眼裡滿是驚詫的盯着手機,又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
成瑾梅感受到胡蔚的目光,眼神有些躲閃。
“你…從哪裡聽到的?”
那邊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成阿姨,我向來喜歡先聽答案,再回答問題,不過您是長輩,我可以先回答。我有我的渠道,不過消息來源是我的秘密,不太方便告訴您,您…現在可以回答我了嗎。”
“天差地別。”成瑾梅沒有再有任何猶豫的說道。